28 . 浪不浪漫

28. 浪不浪漫

麥冬講起徐方珩這個人，早已波瀾不驚。其實也沒什麽好回避的，她的青春本來就繞不過徐方珩。

“他找你了嗎？”描苗問。

“沒有啊。”

“那你突然緬懷什麽青春？”

“我追憶我的似水年華，跟他人有什麽關系？”

描苗停下筷子，擦了擦嘴，“假如，我說假如哦，徐方珩想吃回頭草，你怎麽辦？”

“怎麽可能！”

“都說假如啰！”

“人生規劃不同，不可能走到一起的。”

“假如他現在的人生規劃跟你一樣了呢？”

“拒絕思考此類不切實際的假設問題。”麥冬扯開話題：“怎樣，你和敘哥發生了什麽事嗎？怎麽流感了都不敢回江灣享受家庭溫暖。”

“我也是生我自己的病，跟他有什麽關系？流感啊姐姐，回去不就傳染給家人了！”

“哦，那我不是你家人？你怎麽不怕傳染給我。”

“你抵抗力好嘛，你看看你這小臂多結實，哇，你這皮膚，小麥色，多健康！”

“你不如說我黑得了！”麥冬一點都不介意：“伯娘住院這段時間我一直處于農忙狀态。”

“許夏陽呢？”

“他也是。”

“啧啧，兩個人的田園生活，怎麽這麽浪漫！”

“你去曬曬試試，揮汗如雨漫天落下，忙完回家渾身酸臭，夠不夠浪漫？”

“誇張！”

“誇張就是浪漫主義的特色！你看看李白。”

“李白知道你用這個比喻，都要跳出來掐死你。”

“能把李白氣活，我死不足惜的。”

“還是算了吧，若掐不死你，他遲早會被氣得死多幾次。”

“脫離實際沒有生活經驗的知識分子女青年，真的應該去繡麗村勞動一下，跟昆蟲們來點親密接觸，就知道田園生活浪不浪漫了。”

昆蟲~~描苗無端端想起爬山那天的毛毛蟲，繼而又想起陳敘，噢，她擡起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臉頰，好像還沒完全退燒？

麥冬看她突然臉紅紅地陷入沉思，也停下筷子，“說吧，敘哥向你表白了？”

“你怎麽知道？”

“任誰都看得出他喜歡你吧？就你遲鈍。”

“你那麽敏感，有沒有看出許夏陽喜歡你？”

“完全沒有。”麥冬抓住筷子聳聳肩，坦蕩地：“我們真的只是很聊得來的朋友，同是天涯淪落人，惺惺相惜多一些。”她話鋒一轉：“敘哥不一樣，他對你很明顯是男性對女性的欣賞，看你的眼神，怎麽說呢，既有愛慕又有疼惜。”

“一雙眼睛，能不能看到這麽多感情啊？”

“眼睛是心靈的窗口。”麥冬八卦兮兮地：“敘哥怎麽說？”

描苗嘆了一口氣，無力地靠在椅背：“他說要熱烈地追求我。”

“哇！”麥冬驚嘆，“想不到敘哥那麽低調溫和的人，走的竟是霸總路線！”

“……”

“然後呢？”麥冬八卦兮兮地靠過來。

“沒有然後。我這兩個周末都沒有回江灣，他也不知道我在哪裏。”

“你太壞了！但他肯定微信找你了啦。”

“嗯。”微信和電話天天都會有，他情商極高，不會讓你覺得厭煩，但是會提醒你他一直都在，她幾乎快要招架不住了。

“其實敘哥問過我你的擇偶标準。”

“啊，什麽時候？”

“爬山那天。”

“你怎麽說？”

“實話實話。第一标準公務員免談。”

“……”

麥冬看她這個表情，驚訝：“難道你沒用這個來拒絕他？”

“……沒。”

“他沒有知難而退，你也沒有設置障礙。”麥冬一拍手，重新拿起筷子，“問題，解決！”

“……這麽簡單的嗎？”

“不然呢，有多複雜？”麥冬從食物裏擡起頭問：“你是顧慮他的職業呢，還是不喜歡他這個人？”

“我不知道。”她無法說自己沒有心動，她連麥冬冬都欺騙不了，更加騙不了自己。每每想起他那晚在車裏說的話，那個一觸即走的溫柔的吻，她的心就狂跳不已。時至今日，她亦不能對自己否認，對愛情懵懵懂懂的年紀，他其實就是她第一次心動，以至于後來她非常努力地想要考他的學校，最終因為幾分失之交臂。然後她任由這個人連同那些暗戀的心情泯滅在逝去的青春裏，直到多年後，嘗過情愛之苦之後再相見，一種類似近鄉情怯的心情，她第一反應是逃離。

假裝不認識，假裝不動情，但逃避似乎，從來不會有任何幫助。

“那就去找答案。”

“怎麽找？”

麥冬向她展示自己的手機屏幕，許夏陽的微信：“今晚和姜老師一起吃飯？陳敘過來了。”

“……”

“要接觸才知道合不合适。走吧，”麥冬拉她起來，“我們去解壓。”

兩人打車去了游戲城。

許夏陽和陳敘到的時候，麥冬和描苗正瘋狂投籃，成績慘不忍睹。

兩位男士躍躍欲試，于是重新投幣。身高手長果然精準投籃，還以為可以在女士們面前一顯身手，結果觀衆眨眼已不見，兩個大男人，投了個寂寞。

找了一圈，終于在跳舞機那邊找到那兩位沒有耐心的女士。描苗從小學跳舞，這種游戲得心應手，麥冬已經放棄，只在旁邊看着。

“怎麽跑了？”許夏陽問。

“我們已經連續玩了十次投籃了。”

“走，我帶你去玩刺激的。”許夏陽瞄了一眼陳敘和描苗，麥冬會意，跟着他去玩賽車。

描苗跳完下來，只見陳敘，“他倆呢？”

“去玩了。”看她額上有汗，他給她遞了張紙巾：“感冒才剛好，不要着涼。”

那天晚上表白後，她沒有明确拒絕他。但這兩周她一會說出差，一會要做論文，一會又說流感，總之各種理由一直沒回江灣。他聽說她流感但一個人在宿舍，生怕她發高燒沒人照顧，擔心得要死，她卻不肯說她住在哪裏。他都差點要找叔叔問她的宿舍地址了，又怕她有壓力。只好壓抑自己的擔心和思念，等她慢慢來。

此刻見她沒心沒肺蹦蹦跳跳地玩游戲，他有一點點氣惱又有一點點無奈，很懷疑感冒只是她的借口。但看她那麽精神，也就放下心來。哎，他這麽想她，見到她，那點一閃而過的小小氣結很快就被幸福沖得無影無蹤了。

描苗胡亂擦了一下汗，有點尴尬。“你怎麽來了？”

“來看你。”

“……”

看描苗有點臉紅，陳敘忍不住笑了，語氣也柔軟下來：“還想玩什麽？我陪你。”

描苗看他襯衣西褲一身清俊的樣子，跟五顏六色的游戲廳實在有點不搭，便說：“不玩了。”

“那我們現在去吃飯？”他拿出手機要打給許夏陽。

“不要。”她按住他的手制止他，“讓他們再玩會兒。”

“好。”他順勢握住她的手，“你想去逛街嗎？”

“有點累。”他的手寬大溫暖，描苗心跳陡然加快，大概是游戲廳內空氣渾濁，她覺得臉都要燒起來。

“那去喝杯東西？”

“嗯。”

描苗的手掙了一下，陳敘卻握得更緊了，牽着她往前走：“我想你了。”

陳敘牽緊她略微走在前面，說話的時候沒有看她，描苗只看到他的側面，和硬朗的下颌線反差強烈的是，他的耳朵竟然紅了。原來陳局長也會害羞啊……描苗心裏一軟，被他握住的手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樣，停止了掙紮。

出了門，兩人到樓下咖啡坐下，陳敘為她點了一杯熱茶。“感冒是真的嗎？”

“嗯。”

“那……”

“出差，寫論文都是真的。”她很主動地交待了。

他的眉頭微微擰着：“不是為了避開我？”

“不是，我最近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忙。”

“我是不是，給你壓力了？”

“有點。”她老實地，又補充了一句：“工作壓力也很大。”

“你希望我怎麽做？”

“我不知道。”

“描苗，你可以慢慢考慮，但不要避開我。”

“我沒有。”

“如果你再不見我，我就要報讀你的碩士研究生了。”

“不要。我不接受師生戀。”

陳敘笑起來：“那你可以不讓我通過面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