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第84章

燕徽柔聞言, 揉了揉貓毛,溫和地解釋道:“怎麽會,小貓很和善的。只是有點羞見生人。”

蘇玉溪到底沒想明白那只貓為何會對自己富有敵意。她只好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前面:“去排隊?”

混雜的人群氣息, 讓燕徽柔也感覺到很不适應。

她耐着性子觀察了一番周圍, 沒有發現任何熟眼的前輩, 幾大道門的首領也沒有過來。

果然謝明庭的話是對的, 這次秘境的機緣,可能對年輕後生的吸引力更大。來試煉一次,總歸沒有壞處。

那麽,為什麽展閣主不讓李星河參加這次秘境?于情于理都不應該啊……

燕徽柔想到這裏, 忍不住打開了一下納戒。

她看着裏面存放得好好的兩件神器, 一時也說不上哪裏不對。

“神機閣的?”

守衛秘境的弟子驗過蘇玉溪的令牌, 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進去吧。”

燕徽柔擡頭,看着蘇玉溪走入破敗的寺廟。

寺廟的大門裏, 看不見裏面的佛像, 只剩下一片虛空漣漪。虛空有一道縫隙, 随着人走進去,波瀾了一下,而後帶着整個人消失不見。

輪到她了。

“你是……”守門弟子摸了摸下巴, 也打量了燕徽柔幾眼:“無門無派,能獲得參加秘境的資格,是從何處得到的機緣?”

燕徽柔依照謝宗主的囑咐, 一一地答過去了。

“活物需要登記。一只靈獸。品種是?”

那些弟子把賞善抱起來,左右觀察了一遍, 又放回了燕徽柔的肩膀,嗤笑一聲。可能是在奇怪為什麽會有人養狗作為靈獸。

“等等。你懷裏抱的那是什麽?靈寵只能攜帶一只。”

燕徽柔稍微把橘貓露出來一點:“這……這只小貓沒有修為, 算不得靈寵?”

“拿過來看看。”

守門的弟子還沒挨上那只貓,突然慘叫了一聲,狠挨了一爪子,捂着胳膊上的幾道血痕倒吸一口冷氣:“嘶……”

但是探查一番,這只小貓的确沒有半點修為。只是看起來有一種睥睨衆生的高傲感。

也是,但凡是馴服的靈獸都很聰慧通人性,完全不會跟只沒開化的野貓一樣亂抓人。

“進去吧。”

燕徽柔松了口氣,連忙把門主抱回來,走入那陣漣漪之中。

她眩暈了一陣子,下意識抓緊了手中的毛茸茸,再次睜開眼時,四周景物已經完全變化,哪裏還是剛才的破廟?

面前是一片平靜開闊的水面,澄澈得像是鏡子一樣,可以分明地瞧見自己的身影。

燕徽柔發現自己站在水面之上,她用腳尖磨蹭了一下水面,沒有感覺到潮濕,但是波紋卻因為她的動作而順勢漸漸擴散開來。

而水鏡之上,如夢似幻地豎着四道大門。

“好神奇。”

蘇玉溪正在不遠處等她:“秘境,就是這樣的。”

“怎麽說?”

蘇玉溪搖了搖頭:“法則和外面不一樣。”

燕徽柔打量起眼前突兀聳立的四道大門。有些修士已經頭也不回地背着劍走了進去。

每一道門上都有相應的界石,從左到右,顏色不同,分明地篆刻着不同的字體,字形扭曲,難以看懂,疑似某種上古咒文。

“看起來是需要選一道了。”燕徽柔:“去哪一道較好?”

蘇玉溪道:“白色的人比較多。但,還是你選好了。”

神識之內卻傳來江襲黛的聲音:“別聽她的,你自己……”

燕徽柔頓了一下,心想客套一下也挺好,只是賞善“嗷嗷”了兩聲,沖着那道黑色的門搖了搖尾巴。

得,一隊人馬還各有偏向。

燕徽柔索性把門主貓貓抱起來,握着一只爪子,晃了晃:“小貓選哪個?”

“……”

江襲黛沒有回答。

我猜你選紅色的那個。燕徽柔在心裏輕輕落下一句,她把賞善拎回肩膀,對蘇玉溪道:“那,便紅色吧。”

蘇玉溪點點頭。她側目看了一眼燕徽柔懷裏的橘貓,那只貓耳朵動了動,貼在了燕徽柔身上,眯着眼睛溫順了很多。

好詭異的感覺,一只貓居然看起來有點妩媚。

一踏入那紅□□石的大門,便感覺到一股子熱浪逐面而來。

燕徽柔緊緊閉目,再次睜眼時,卻一時噎住。

……這是,火焰山?

四周的天空被熏得昏紅,活像是同時落了十三個太陽似的。

蘇玉溪常年煉器,身處于熾熱之中,倒是沒有很不适應,一派正常地往前走去。

燕徽柔踩上裂紋的大地,隐約能看見底下猩紅流淌的岩漿。

哪怕有靈力護身,她依然走得燙腳,步伐都快了許多,不斷交替着。

……忏悔一下,還是應該跟着人多的地方走。燕徽柔被熱風熏得淚流滿面,用力眨了眨眼。

“燕徽柔,你很會選。”

燕徽柔還以為是在諷刺她,沒想到側目看過去,蘇玉溪的眼神中迸發出了難得的光亮。

“這裏好多礦。”蘇玉溪同樣淚流滿面:“我來這裏,正是為了這個。”

還沒等燕徽柔反應過來,蘇玉溪解下了身上的黑袍,自腰間掏出一把熠熠生輝的鎬子。

“等等——”

燕徽柔的聲音被一道熱風嗆了回去,她咳嗽半晌,發覺蘇玉溪已經迫不及待地踏上了一塊岩石,身影消失在裸露的礦層之間。

?她挖礦去了。

賞善熱得整只狗都失去了生機,舌頭再也沒收回去過。

燕徽柔見它如此,又記得江襲黛不喜天熱,連忙搓了搓懷裏同樣精神不振的小貓:“門主,還好嗎?”

一陣輕煙散過。

燕徽柔懷中一重,忽地出現一具身軀。

她手一松,完全不知道自己該抱着哪裏。

“悶在那貓毛裏熱死了。”

江襲黛柔順着墜落的力道,若無骨地靠在燕徽柔身上,面頰薄紅,鬓發濕了,睫毛底下都挂着水珠子。

她嘴上抱怨着,以手為扇,好像這樣能涼快一些似的:“簡直是來受罪的。”

燕徽柔:“那不要變回去了?橫豎我們都進來了,似乎也沒有什麽人過來——”

“燕徽柔?”

燕徽柔側目看去,不由得愣住,才發現蘇玉溪這麽快就回來了。

那煉器師手裏拎着個筐子,裏頭盛滿了碎礦石。

她望着毫無距離地貼在燕徽柔身上的陌生美豔女人,一時也愣在原地。

江襲黛則微微擡起下颔,目光落下來,居高臨下地掃過來人。

蘇玉溪不擅和生人相處,更何況面前的女人看起來修為比她高很多,氣勢又淩人,是前輩。

在燕徽柔震驚的目光中,蘇玉溪迅速套上了那身嚴實的黑袍,扣子一系,又吓得自閉了。

燕徽柔關切道:“不熱?”

蘇玉溪矜持地說:“不。”

燕徽柔只好看看江門主。

蘇玉溪在自閉了一會兒以後,突然發現這女人的表情怎麽如此熟悉,好像又在睥睨她——醒悟過來,是那只小貓?

生人不行,但那只盯了她一路的貓,已經不算陌生。而且小動物天生會讓人降低戒心。

蘇玉溪小小地松過一口氣,松開了領口:“還好,是貓成精了。”

“……”

成精?

江襲黛本是挪開了目光,如此又一眼剜過去,薄怒淺嗔,氣不打一處來,似乎是被這一句話冒犯到了。

燕徽柔抖了一下,為了蘇玉溪的安危,下意識開始解釋:“不是貓成精。是人成精……不,也不對。蘇姐姐,其實這是一種術法。”

“年輕丫頭,”江襲黛在一旁幽幽地開口,挑眉道:“你能一眼看破本座真身?”

蘇玉溪:“什麽?”她捂了一下臉頰,不知道該不該說那只貓的神态太拟人。

江襲黛似乎還未放下戒心,但一時又看不出蘇玉溪到底有沒有在裝蒜。

氣氛僵持起來。

燕徽柔勉強微笑了一下,她伸手親密地挽住江襲黛,對蘇玉溪說:“你應該認得她的。便是她手上轉贈給你的玄鐵——我說的家裏的那位慷慨長輩,多虧了她……”

“啪嗒”一聲,一筐子礦石掉了下來。

蘇玉溪怔了良久,看着江襲黛的目光,忽地熱切起來。

江襲黛感覺不對勁地後退了一小步。

下一瞬,那女子小心翼翼地湊上前來,雙手合攏,牢牢握住了江襲黛的手。

只握了一下,她就迅速地放了下來,兩手貼在身側。

江襲黛雙眸微睜,想揍她都慢了一步。

“那個,您好。”蘇玉溪不安地開口,眼睫毛眨得快要斷掉。她又暗暗激動地搓了一下衣袍,糾結在手心裏,可能想要說點感謝的話:“您……您的那塊玄鐵……啊,請問您怎麽稱呼?”

“她姓江。”燕徽柔見縫插針道。

蘇玉溪臉頰微紅:“好的,貓前輩……啊不,江前輩,不好意思,有點緊張。”

談起礦石,蘇玉溪口齒伶俐了許多,一下子精神大振:“您送的那塊玄鐵色澤均一,純度很高,乃百年難得一見之好鐵。我用它鍛造了三個迄今為止最滿意的成品。您收藏這樣的好鐵,一定是有眼光的人。”

可能她還覺得誇贊不夠真誠,又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比起拇指:“真的,好鐵。”

江襲黛:“什麽亂七八糟的。”

橫豎那玄鐵是她贈給燕徽柔了,至于燕徽柔送給誰,這份恩情大可不必放在她身上。

不過蘇玉溪在努力誇她,江門主雖然并不領情,看這丫頭到底也沒有那麽多的偏見了。

江襲黛雙眸一動,“你這麽對本座說話,是不認識本座?”

燕徽柔看着蘇玉溪的眼神已有幾分疲憊,怕她答不準,比了個悄悄話:“殺生門,江門主。”

換做燕徽柔,這時候應該會适時地抒發一下驚訝,并且溫順地跪下來,表達自己的尊重,再拐彎抹角地贊揚一下江門主——從而體貼地滿足某個女人的優越感。

蘇玉溪:“江門主?”

江襲黛很耐心地等着她的反應。

“嗯……”那黑袍姑娘拿指節抵了一下鼻尖,拘謹地道:“不知道。我們打鐵界沒這號人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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