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着急

着急

百裏漠現下很着急。

他們所有人中,迄今為止,沒有一個人尋到赪離的蹤跡……

赪離,你在哪裏……

百裏漠此刻在璇玑陣內走着,周圍銀裝素裹,雪色綿綿,一眼望過去看不到頭。冰涼的雪花飄落在他那狹長似鴉羽的睫毛之上,竟然沒有融化。

百裏漠天生就不怎麽怕冷,可是現如今,都覺得周圍的空氣在不斷下降,感到有些微微涼意。更別說是赪離了。一想到赪離可能會遭遇到的情況,百裏漠感到越發着急,腳下的步伐不由得加快了幾分,在茫茫雪地裏留下一串串腳印,又很快被大雪覆蓋。

某女:誰在叫我?

月明星稀,點點星光閃爍,在天上看着白衣少年,安安靜靜地瞧着他們兩。

暗夜是最會保守秘密的,任何秘密都逃脫不了他的耳目。

同時他也是最暗沉的,任何秘密都會消散在黑夜裏。

命運的腳步聲在逐漸逼近,或悲或喜,在他們作出種種選擇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噓,聽,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白衣少年和紅衣少女的命運,在未來将會改變很多人和事的軌跡。

陷入沉睡的女子還在沉睡,紛紛揚揚的雪花飄落在她的身上,将她的全身蓋住,同周圍的一切融為一體。

被她當做被褥的雪獅,此時動也不敢動,生怕這個瘋女人一下子不爽了,就要來揍他一頓。之前被她打的現在還在隐隐作痛。瞧,那邊岩石上的血跡,就是之前被她揍出來的。

本來該兇狠無比的堕,此時披着一身雪獅的皮毛,安靜乖巧地趴在地上,猶如一只小貓咪一樣,可愛的緊。

茫茫雪色之中,一白衣少年輕盈地走在雪地上,看似走的很慢,可實際上你只要跟上他的步伐,你便會發現他走的速度極快,稍有不注意你就會跟丢了他。

幽夜裏,白衣少年步伐看似簡單,卻暗有玄機。從草木枯石上走過,衣角翻飛,卻沒有碰到一點兒。手中提着一盞明燈,及膝如鴉色般的青絲,用一種不知道什麽材質制成的扣子,将三千青絲齊齊束在腦後,被迎面而來的風吹散,飄飛在夜空中。眉目間清冷出塵,就好像是名家大師精心勾勒的水墨畫一樣,一筆一劃都渾然天成,清淡到了極致,卻恰到好處的到了極致。清冷的月光落在他的身上,愈發顯得他身形修長。周身獨特的氣質讓人覺得不是平凡人,讓人不由自主地便想要為他臣服。

白皙的手中提着一盞燈,翠綠的竹條在他的手中,越發顯得他的膚色白皙。

燈中的火光盡管微弱,被風吹的搖搖晃晃,卻一直沒有被吹滅,頑強的為主人照明前方的道路。

來到一個山洞口,百裏漠憑借着周圍環境的破壞,尤其是之前看到的一顆樹,被從中劈開,百裏漠就得出了結論—赪離已經和人交過手了。

在山洞口便可以聞到一絲絲淡淡的血腥味,盡管很微弱,可百裏漠還是嗅到了。

難道是赪離受傷了?

顧不得太多,百裏漠指尖凝氣,将手中的燈收起,就向洞內走進去。

百裏漠慢慢走進去,眸子中像是銀月被打碎了一番,像是有着漫天繁星一樣。

此時誰也沒有發現,百裏漠的眸子閃過一絲缃色,在黑漆漆的洞中,看着極為瘆人。

好在百裏漠的視力向來不錯,就算是在黑夜裏也可以像是在白天一樣,看到一切。黑夜無法阻擋他。

恰好此時皎月撒下了朦胧的月紗,在赪離的頭上,使本來看不到的我們可以看清洞內的情況。

一個朱衣少女躺在一只雪獅的身上,如鴉色般的青絲散落在周圍,與白雪互相對比着。身體有一半都被藏進了雪色之中,身着的大紅色的勁裝沒有奪走她一絲的顏色。如鴉羽般長的睫毛上挂着點點白雪,在月光之下就像是點點星光閃爍着光芒。一雙鳳眸緊緊閉着,眼角的淚痣為她平添了幾分妩媚。許是在此陣內待久了,赪離的臉色看起來有些蒼白。眉眼間的英氣就算是睡着了也無法抹去三分。如果說百裏漠是名家精心繪出的水墨畫,那麽赪離就可以說是像是西方的油畫,帶着絲絲妖嬈妩媚的感覺。這是她平日裏所展現不出來的。

一頭青絲被一根花樣較為簡單的素銀簪子绾起,後面的青絲悉數散下,蓋在她身後。大紅勁裝腰帶上的繡花也挺不錯的,用銀絲勾勒出簡單的花樣。非但沒有顯得很累贅,反而襯得赪離的腰越發纖細,不過盈盈一握。

周圍的雪色也比不上赪離的膚色,猶如上好的頂尖羊脂玉雕琢好的,赪離非但沒有被雪色比下去,反而還略勝一籌。

就是百裏漠這種清心寡欲的神,也一時間呆住了。

等看到石壁上的血跡,百裏漠一驚,趕緊将赪離抱起來。一接觸到赪離的衣服上,便發現她身上的血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多。不由得眉頭一皺。若是赪離此時還醒着的話,一定會傻乎乎地對百裏漠說道:“美人兒,讓爺來幫你把眉頭撫平。”

本來安安靜靜趴着的雪獅感受到赪離被人抱起來了,馬上站起了,對着百裏漠就是一頓吼和攻擊。

百裏漠足尖一點,便抱着赪離騰飛了起來,看到雪獅牙中的血跡,以及它周身屬于堕的氣場,便以為是這只雪獅導致赪離昏迷的。雪白的衣袖一揮,這只雪獅就被扇到了牆上。

雪獅:“……”現在的人怎麽一個比一個暴躁,自己嚴重懷疑是不是自己做惡太多,而遭到的報應。這兩個人揍他的方式都如出一轍,欺負死人了!

赪離之前看到雪獅想到了的,百裏漠自然也是想的到。

見雪獅還有一口氣在,便将雪獅收進自己的空間,同時趕緊抱着赪離離開。也難為他了,百忙之中還為自己的隊友都報了信,道自己先帶赪離離開,叫他們自己出去。

看着懷中面色蒼白的赪離,百裏漠的步子越來越快,深怕自己慢一步赪離就會怎麽怎麽樣。

彼時的百裏漠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什麽,後來他才明白這叫擔心。

香木帏帳,赪離感覺自己在被人抱着,不知道要到哪裏去。

記得之前強撐着,睜開眼,卻也只模模糊糊地看見一個人的下颚,以及周身的白衣。

味道挺是舒服,一下子,讓赪離想起來了幼時所見到的那個小孩,也是如此。想來如果沒有她的出現,那個人族小孩,如今也會有這番風姿卓越。

迷糊之間,赪離感覺自己被交給了一個溫柔的女子,被放到了一張令人舒适的小床上,時不時的就會有人替她把脈,還有一次有人給她灌苦澀的藥湯,好在赪離以前訓練過,昏迷狀态中不能喝下任何湯藥。

赪離成功的吞進去了一部分,在那人以為自己成功的時候,一口氣直接噴了出去。

某人:“……”

一股苦澀的湯藥劈頭蓋臉的噴出來,某人還來不及反應,就結結實實地全接了個遍。幾乎是赪離剛才喝下去了多少,她就噴出來了多少。

藥,苦的。

百裏漠一不留神就不小心喝了一點。

百裏漠素來有些潔癖,別說是別人的什麽嘔吐物,就是什麽髒東西,也是無法接近他半步。便是片刻也無法忍耐的。可是如今的赪離喝過的湯藥吐了他一身,他卻沒有感到絲毫惡心,反而還嘗到了湯藥的味道。

一時間,某人神使鬼差地伸出手,碰了碰床上昏迷的人兒的嘴,那經過湯藥的滋潤,看起來豐盈飽滿的唇。

一碰到,手上的觸感溫熱的,仿佛如火一般。

百裏漠的手瞬間彈了回來。

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登徒子的事情,臉不由得變了變。看了一眼床上的美人兒,仿佛是什麽毒藥一樣,猛的退後了好幾步。

“漠兒,你這是在做什麽?”

幔帳之後,走出來一個白衣女子,手裏還拿着把蒲扇,看到衣服上的痕跡便可以看出來,這人兒原來是在煎藥。

眉目清秀,眼角微微向下挑。皮膚細膩光滑,沒有一點兒瑕疵。櫻桃小口,冰肌玉骨,渾身上下沒有什麽首飾,只是一頭青絲上斜斜插着兩根白銀簪子,上面雕刻着雙龍戲珠,帶有點點雲紋,若是不仔細看,壓根兒就看不出來。手腕上戴着只水晶狐貍镯子,越發襯得皮膚白皙,似羊脂玉一樣。

細細看着,就會看出這女子與百裏漠眉目間有六七分相似。只不過是百裏漠周圍是一股清冷出塵的氣質,而這名女子,則是有一種跨越時光之美,是屬于時間沉澱下來的那種美,像是一口幽幽古井,波瀾不驚。

“母神,無事。”百裏漠回過了神,看着母神,迅速恢複道。

母神看了一眼床上的赪離,又看了看自己的孩子,不經意間看到了百裏漠身上的湯藥的痕跡,眉目彎彎,好像是猜到了什麽,說道:“你呀,看你身上的湯藥,快回去換身衣裳,莫要着涼了,這裏有母神看着。”

百裏漠看了一眼床上的紅衣女子,想到自己再沒有什麽理由可以留下來的了,也只好點點頭,回自己的院子換衣裳去了。

母神一襲白衣,倚着窗戶,看了一下這兩個人,不由得暗暗笑了起來。

赪離一個人,在黑暗的走廊中狂奔,周圍全都是與那個人類男孩相處的點點滴滴,包括當初他死在自己懷中,不斷的往外面吐血的樣子,還有他說的:“不怨不悔。”

“你醒了。”

赪離猛的一下睜開了雙眼,感覺眼角濕潤,一摸,原來剛才自己就哭了。

正想坐起來,卻發現自己渾身乏力。

扭過頭,尋找剛才出聲的地方,卻看見美人兒倚着窗,低嗅玉瓶裏的梅仙子。豔若秋水,細腰盈盈一握,瓊眉玉肌,整個人就好像是從水墨畫中走出來的似的。周身有着一種跨越時光的美感,有些溫柔可人的氣質。

赪離:“……母神好。”

不錯,這仿佛像是二八年華的少女,就是他那娘炮同窗的親娘。

不得不提,百裏漠一家子的相貌都是極為出挑的,各有各的風采。不過百裏漠倒是随了母神,有些男生女相的味道,沒有父神的一點兒雄威。

但是好基因還是在那裏擺着的,只不過日後這好基因會落入誰家,那那家的小女郎,可真是個有福氣的,生出來的孩子,肯定就是頂頂好看的。

正在赪離想入非非的時候,忽然面前的美人兒低低地咳嗽了幾下,一下子就被拉了回來。

“母神,您沒有什麽事吧?”赪離趕緊關心道。

平心而論,赪離并不讨厭母神,甚至還挺喜歡,敬佩她。以前,還見過母神好幾遍,是個溫柔到骨子裏的女子。看似柔弱不堪,可實際上如那梅花一般,傲骨铮铮,同父神一起,穩固了六合,平定九洲。

可是,每次赪離在母神面前,都感覺自己不太舒服,像是心中的一切都被人看透了。雖說赪離不會在別人背後捅一刀子,但是每當有重大的事情的時候,赪離為了魔族的臉面,便什麽也不說。但是赪離也是個憋不住的,就只能在心中暗暗吐槽。

可每當母神那如古井般幽幽的眸子看着她的時候,赪離便感覺剛才所吐槽的話都被人看透了,有幾次還看見母神的嘴角默默抽了一抽。

《洪荒戰史》就記載着母神之前不靠父神,光是靠自己,便打下一一番天地。只不過在某次斬殺妖獸時,動了胎氣。那時的母神,便已經身懷六甲,父神又被別的什麽事情拖住了他的腳步。用盡精血,散盡了神力,才斬殺妖獸,護一方太平。早産下百裏漠,調養了好些年,才恢複一點。

只不過從此以後,母神便不再動武,閑時便研究草藥,專攻醫學了。

這是外界所流傳的版本。

赪離身為魔族的頭頭之一,比別人還是多知道那麽一點點。書上所記載的不假,甚至還減少了幾分。母神當初是補結界,才動的胎氣。

那時候的戰火硝煙,其中的殘酷也是無法想象的,這點無法做假。不過,同書上所記載的不一樣的,便是母神誕下的帝子不光百裏漠一人,還有一個男嬰,是百裏漠的孿生兄弟—百裏瀾。後來死在了結界之中,連屍首,也沒有找到。

後來百裏漠小小年紀,便天資聰慧,能擔大事,也算是了了母神的心願。

……

混沌之中,一切冥冥皆有自己的命數,誰也更改不了。

母神自以前結界那件事過去後,便不知為何,學會了讀心。

凡塵種種,人情冷暖。母神看的一清二楚。

以前她為之付出犧牲的,各懷鬼胎。剛開始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這種能力,後來各種髒腌事兒都聽多了,心也就慢慢變冷了。開始自己一人獨居。除了什麽大事,通常,母神是不出門的,只身一人,撚撚藥材,釀釀小酒,品品清茶。

在赪離三萬多歲的時候,母神就看出來了,這小家夥可是有趣的很,大大方方的,心眼實,是真真待人兒好的女孩子。

那時候她就想着,若是小家夥和自己的漠兒在一塊兒,說不定就能讓自家小朋友變得開心點兒。自己的丈夫把孩子逼的太狠了,才那麽一點兒,就逼着他學習佛經,提升修為。

眼下看着,兩個人,怕是沒有自己的撮合,便已經有些苗頭了。只不過自己的小朋友有些要開竅了的模樣,小姑娘到還是心大,沒有品出些什麽不對。看樣子,自己怕是要改日幫忙填一把火了。

他們二人,緣分從一開始就注定了。

母神越看赪離越發從心眼裏歡喜。

看的赪離倒有些毛毛的,好像自己的所有秘密都曝光于世了。

“你沒有什麽事,只不過要好好休息一下,吃幾幅藥,差不多就好了。”母神淡淡地說道。

這語氣倒是和百裏漠頗為相似。

美人眉目間有些淡淡的病态,皮膚泛着一點病态的慘白出來。不喜繁瑣的衣裳,幾件銀飾,便可以襯的人淡漠出塵。

別的不說,這美人,樣樣是往赪離的喜好上面長的。

特別是銀飾,那是赪離的心間好。

幼時,不能表露自己的喜好,直到有足夠的能力的時候,養在骨子裏的習慣,也是改不了的。連她身邊最親近的人,除了暮笙恒幽,以及還在魔族的那個小屁孩—陌玉以外,便也是無人知曉。

別人還以為赪離喜愛那些金燦燦的珠寶首飾,每每送禮,便絞盡腦汁地送些奇珍異寶。不過,赪離又不是個傻子,有人送錢赪離怎麽有不受之理,他們愛送就送吧,赪離也樂意收着。

畢竟,天底下誰跟錢過不去呢。

赪離盡管不愛金飾,可是架不住這些玩意好看呀,赪離也挺喜歡将這些玩意放在手中把玩着。還将這些玩意每個用雕花镂空木盒子裝起來,一摞一摞的擺好,不說別人開不開心,赪離倒是看的挺開心的。

只不過苦了赪離的貼心小棉襖—暮笙,每次只能哭哈哈的去打掃衛生,每次回來,手都快要廢了。

母神看透了赪離的心中所想,暗暗地想着,這孩子得是吃了多少苦,才會連自己的喜好也無法表明出來,這點倒是同自家小朋友有些相似之處,只不過,小姑娘倒是開朗些,好像是有個什麽人幫助了她。這小姑娘到也是的,是用了什麽法術掩蓋掉了那人的相貌,讓人看不清眉眼。只知道一襲白衣,俊逸出塵。

唉,自家的孩子還有個挺厲害的情敵呀。

母神有些發愁。

想想自家孩兒那淡漠的性子,母神就覺得不好下手。

唉,小時候為他操心,現在長大了還要幫他追媳婦。

只見母神一會兒變一下臉色,赪離就很百無聊賴了。自己貌似也沒有犯什麽錯誤,怎麽母神的臉色就一直在變,要不要自己為她叫個人來,免得一會兒母神昏過去了。

其實赪離這麽想,也是常理。畢竟外界傳聞母神身體不好,靜養多年,若是等下母神要昏過去了,赪離在盤算着自己現在有沒有力氣過去将美人抱過來,說不定按凡世間所寫的話本子來講,說不定美人就一見鐘情,非要以身相許呢。

母神:“……”這小姑娘委實有趣的很,很對自己的口味。

父神:“……”

一不留神打了個大噴嚏,咦?有誰在惦記着自己嗎?頭頂感覺涼飕飕的。

赪離醒來一小會兒,便又睡了過去。

母神見狀,便将藥碗帶走,出去了。

徒留赪離一人,在雕花梨木的床上睡着了。

小爐子裏的火,燒的暖烘烘的,讓室內變得更加溫暖。

等到赪離再度醒來,卻已經是三天後了。

一醒,便看見一個不成人樣的東西睡在床頭。赪離稍稍有點動靜,這個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玩意兒猛的一醒,看到赪離醒來了,就看見他不顧形象,朝自己撲過來,一把鼻涕一包眼淚地說:“我的祖宗啊,您可算是醒過來了——”

還沒有撲倒赪離的懷裏,便有一抹白色的身影,站在門口,微微擡手,便定住了暮笙,還順手将其丢到院外去。

赪離剛剛醒過來,頭有些懵。

看到面前風采出衆的白衣少年郎,不由得微微晃神。不過為什麽,就算是赪離蓋了一層厚厚的被子,也感到有絲絲涼意。面前淡漠矜貴的美人兒什麽話都不說,就那麽定定的望着她,眸中的光芒像是将漫天星辰揉碎了放在其中,幽幽的,讓赪離感覺自己像是被什麽東西給盯上了。

這種目光,赪離以前也從別人身上看到過,不過後來用這種目光看過自己的人都被自己給整慘了。不過百裏漠,他這種人應該不會用這種眼神看着自己吧,許是自己看錯了。

赪離想要更加仔細看一下,這種感覺便又消失了。赪離暗自嘀咕,肯定是自己睡久了,腦子不清醒了。

這種目光倒是沒有了,不過冷氣到是越來越重了。

“嗨,娘炮,許久不見,你可安好?”最後,還是赪離出言打破了寧靜。不知道為什麽,赪離說出這句話後,屋子裏的冷氣稍稍散了一些。

“不好,你又當如何。”出乎赪離意料的,就是百裏漠居然回答她了。

聲音清清冷冷的,卻帶有一絲令人難以察覺的撒嬌。

是的,就是撒嬌,你沒有看錯。

這點細小的變化,赪離反倒是聽了個一清二楚。面色變得有些古怪。娘炮這家夥想要幹什麽,莫不是想要坑自己一把吧?

百裏漠要是這會兒聽得到赪離的心裏話,說不準就會吐血三丈。自己對別人一點關心,就被人這麽想。

看到赪離的神色古怪,百裏漠也感到了不妥之處。

一摸紅霞迅速爬上了他的耳朵。

如果美人兒在你面前含羞,面色看起來與往常并無不同,可是那小巧玲珑的耳朵卻不争氣的紅了,仿佛就要滴血似的,你會怎麽樣。

正常人都會忍不住被美人兒的容貌所吸引,感覺到自己有些孟浪,随即趕緊将頭轉過去,不敢再看美人兒一眼。

可是我們的赪離就不一樣了,向來沒有什麽男女之別,視這些規矩如糞土,從來就沒有被這些玩意兒當回事。

今日向來神經大條的她也注意到了百裏漠的不同,看到百裏漠的耳朵紅紅的,越發襯的面頰如玉。

若不是百裏漠是個男兒身的話,赪離覺得,自己身上的第一美人兒的稱號就落在百裏漠的身上了。

男生女相,委實妖孽。

耳朵小小的,輪廓清晰流暢,耳垂上還粉粉嫩嫩的,讓赪離忍不住想要過去捏一把。事實上,她這麽想,也就這樣做了。

少女趁男孩不注意,伸出白嫩的手,捏了一下男孩的耳朵,碰到了一下別人的耳垂。

一時間,男孩與女孩都呆住了。

百裏漠嘛,自然是從未有過女孩子離他那麽近,還用手指摸了摸他的耳垂,頓時一僵,耳朵變得更紅了,仿佛就要滴血似的。

生平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歷的他,趕緊放下手中的湯藥,叮囑了一句要按時吃藥,便趕緊頭也不回的跑走了,仿佛身後有什麽洪水猛獸在追趕他一樣。

如果你以為赪離這種級別面對這種事情便會害羞的話,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赪離這種生物,早就在恒幽這種厚臉皮的生物邊,練就了一身好本領。就是臉皮這種東西,赪離除了承認除了恒幽以外,這個晔宇澤就她最厲害。區區小事,怎麽會讓赪離這種生物害羞。

赪離只是覺得,百裏漠害羞的樣子挺可愛的,有些讓她餓了。

彼時的赪離并不知道,她所感覺到的餓,與口腹之欲有很大區別。在以後的日子,更會知道,求之不得,口中肉差點被人叼走,是什麽滋味。此時的她,也只能頂多說一句,秀色,可餐也!

眼見百裏漠奪門而逃,臨走之前還沒有忘卻要将暮笙身上的法術所解除,輕輕丢下一句:“記得照顧好赪離。”便頭也不回地走了,頗有落荒而逃之感。

吓得暮笙趕緊邁出了步子,跑到赪離屋子裏,無比緊張的說道:“祖宗,您有沒有幹什麽混賬事呀?”卻發現自家祖宗在床上呆呆的,像是中邪了一般。吓得暮笙趕緊撲上去,死命地搖晃着赪離。差點就将赪離的三魂七魄搖走了一魂。

其實也怪不了暮笙,實在是自家祖宗,平日裏太不着調了,跟着這樣的主子,他,也是心累。訓也不能訓,好好說也不會聽。

誰叫赪離是魔族的始祖呀,地位高,權利的,暮笙實在是沒有什麽權利去教導赪離。畢竟,他只是一個小小的管事,心有力而餘力不足。

每當看到赪離犯了什麽混賬事兒的時候,他也只能倒吸一口冷氣,哀怨地望着自家無法無天的小祖宗……

在經歷過了一頓雞飛狗跳之後,最後,以暮笙被揍趴下,抱着赪離的胳膊使勁兒抹鼻涕的結果為結局。

赪離坐在床上,翹着個二郎腿,時不時的,腳尖還晃幾下,本性暴露無遺,痞裏痞氣的,看起來有一點兒痞帥的感覺。“說吧,你之前進來是要說些什麽?”赪離用手扭一扭脖子,漫不經心的說道。

暮笙很快就說了出來,語氣急促,要不是赪離從小和他一起長大,估計赪離都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麽。“祖宗你自求多福吧。”暮笙丢下這一句,便站在一邊,憐憫地看着赪離。

赪離一下子愣住了,再次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可是當她看向暮笙時,接收到了暮笙那肯定的眼神,得到了一個準确的信息:陌玉那個混小子要來看她!

吓得赪離一不小心太過用力,力氣使大了,卻忘了自己剛才正在扭脖子。

“咔嚓”一生,赪離感到整個人生被升華了,這滋味,簡直找不到什麽形容詞來描述。

“祖宗,您要不再扭回去?”暮笙憋着笑問道。

“滾!”屋子裏傳來赪離中氣十足的咆哮聲。

自己又不是竹枝蟲,難不成還能一扭一扭的?

赪離站在原地,氣鼓鼓地看着暮笙。

“暮笙,你把你幸災樂禍的表情給我收回去,再不給我收回去,信不信我讓你變得比我更慘!”

暮笙旁邊傳來了一陣陰測測的聲音,他感到背後一涼,看到赪離惡狠狠的表情,趕緊收住了表情,道:“那個,祖宗,消息說,好像陌玉公子明天就到這裏的……”

“什麽?!魔族到這裏少說也要有一個多月的路程,他怎麽這麽快就來的!?”

“……據說是消息傳來的太慢,早在一個多月以前,陌玉公子就出發了……”

“什麽,你們是幹什麽的,怎麽不攔着他!!!”

“……想攔也攔不住呀,據說是偷偷跑出來的……”

“……”

其實也不能怪赪離大驚小怪,畢竟這位陌玉公子,怎麽說呢,也算得上是赪離一手帶大的。可是赪離也不太會教小孩子,就每次出去就将陌玉帶在身邊。

那時候的陌玉,小小的一只糯米團子一樣,白白嫩嫩,可愛的緊。會抱着赪離不撒手,會脆生生地叫赪離:“姐姐!”

當時的陌玉,是他的母親臨終托孤,交給赪離的。

虞瓊的妃子夫人多,孩子也多,盡管他也很愛陌玉的母親玉夫人,可是他在外常年征戰,無法守着玉夫人。玉夫人最後難産而死,他回來也沒有見到她一面,只有冰冷的屍體等着虞瓊。

任虞瓊是魔族的魔君也無濟于事,也還是挽救不了他所愛之人的性命。對于陌玉這個奪走了他所愛之人的性命的孩子,他是屬于眼不見為淨。聽聞玉夫人臨終托孤的遺言,便也不做挽留,就同意了将孩子給赪離撫養。只希望以後不要再看見這個孩子。

從此以後,便經常流連花叢,妄圖用溫柔鄉來讓自己忘卻玉夫人。

赪離細算起來,對于玉夫人還是有那麽一點點交情的,見小團子可愛的很,遂收養下了他。

玉夫人臨死之前,給小團子留下了兩個字,陌玉作為他的名字。

許是希望她的孩子,日後能夠像他一樣,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盡管虞瓊不是很待見他,小陌玉也還是在那個時候活了下來。

對于魔族人來講,他們最不想要對上兩個人,赪離和陌玉。

宮廷之中,還流傳着,寧惹魔君不惹離,寧惹始祖不惹玉。

玉京赪離陌,見了繞道走。

許是自幼養在赪離身邊的緣故,小陌玉可是跟赪離學了個十成十。

什麽逃課砸窗,上樹能捉鳥,下河能摸魚,那都是小意思。人家玩的多開心呀,什麽偷了大祭司的酒,出來和赪離分着喝,剃了大将軍的胡子,把人家打趴下,揚長而去。等等,數不勝數。

便是虞瓊,每次看到陌玉那張和他娘親無比相似的一張臉時,每每要脫口而出的斥責便說不出來。一看見陌玉,就想起來自己對他們兒娘兩的虧欠,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去了。

可以說,除了赪離,陌玉也算得上是京都小霸王第一了,在魔京,簡直就是橫着走的。

別看他現在是這樣,可鮮少有人知道,小時候的陌玉還是有幾年不是那麽好過的。

赪離經常被虞瓊丢出去,便有很多時間照看不來這小家夥,就讓他在宮中住着。

可等赪離好不容易回來了,就發現小家夥被人當成奴仆,肆意打罵侮辱。氣得赪離當下就将那幾個人兒打倒在地,拉着陌玉往虞瓊面前一放,要了應有的身份和賞賜以及不少補償,才揚長而去。

從此陌玉便在魔京橫着走。對于貴族來說,這兩個人是萬萬惹不得的,可對于平民百姓百姓來講,這兩個人簡直是福星。至少他們會制止貴族對于他們的肆意打罵,不會欺負他們。

說起來陌玉,也算是個奇人也,畢竟他還能管得住赪離,當赪離幹混賬事兒的時候,要麽勸阻下來,要麽是和赪離一起禍害他人,雖然第二種情況居多……但也還是說明了,陌玉也是可以管的了赪離的!

對于赪離來說,這個小不點兒小時候多可愛呀,香香的,嫩嫩的,還會抱着自己不撒手。可是長大了呢,就有的時候要管着自己,不許幹這,不許幹那的。每當你不聽他的話的時候,這小東西,就什麽事也不做,跟着你一天,瞪着眼睛望着你,一句話也不說。大白天的,看得人慎得慌。

偏偏赪離的耐久力不如陌玉。

記得有一次赪離硬是和陌玉杠上了,就是不聽,陌玉就以這種狀态,跟了赪離整整一個月……

吓得赪離,硬是被他搞出了心理陰影。好在成年之後,陌玉被虞瓊帶回去教養,赪離這個不負責任的養母兼養姐,算是告一段落了。

畢竟養孩子這件事情吧,是個技術活兒,赪離表示難度太大,自己做不到啊!

與此同時,在另一邊,百裏漠逃出赪離這邊後,就碰到了母神。

“漠兒,你沒事吧?”母神滿懷着關心的看着百裏漠。

畢竟面前的人面色如玉,耳朵卻通紅通紅的,仿佛快要滴血似的,與往日裏一絲不茍,清冷矜貴的樣子完全是大相徑庭。

若不是母神對百裏漠的熟悉程度,怕是不敢辨認出這就是百裏漠。

“回母親,并無大礙。”

百裏漠自小便對規矩守得極嚴,從小他就不能在衆人面前喚自己的父母親為“父親,母親。”只能和別人一樣,喊他們為父神母神。只有在周圍沒有一個人的時候,才能叫他們父親母親。

“你這般急匆匆的,莫要摔着了,要仔細些。”母神輕輕叮囑了兩句,便又忍不住,低低咳嗽了起來。

百裏漠無言,上前摟住,輕輕拍着母神的背。畢竟母神當年所受的傷,再加上情緒過于激動,大起大落,就落下了病根。如今只能用天材地寶所壓着,不然,早在幾萬年前,就羽化,身歸混沌了。這幾年靠靜養,才微微恢複了一點兒元氣。

百裏漠對于當年之事,也無法說出誰對誰錯,畢竟最無辜,他們對其的愧疚也是最深的……

人世間的孰是孰非,過于較真,那也就算得上是一種執念吧了。

且說另一頭,赪離聽聞陌玉的蹤跡前些日子剛在附近發現過,趕緊一早就将暮笙踹出去,找陌玉去了。

且不說外面環境的惡劣,若是陌玉,自己這魔族大好男兒,在外面被堕給幹掉了,對不起,這可真真沒有什麽男兒之氣,丢盡了魔族列祖列宗的臉面,回到魔族,那是連個碑都立不了的。也就白費了赪離多年以來的教導,還不如找不到呢。

可重點是,陌玉這小子,赪離帶大的什麽都沒有學到,就從赪離身上學到了一點—路癡。

當然了,我們英明神武的始祖女神是不會承認自己是路癡的,照她的原話來說,這叫做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不要在意着一點小細節……

至于陌玉為什麽不讓他出魔族,還不是不想讓魔族後繼無人,斷子絕孫……誰叫虞瓊目前連一個兒子都沒有了……

算上為什麽赪離是個路癡,魔族也敢放她出來,這就也只能去問問魔族的長老們了。

長老們:“……不不,我們什麽都不知道,我們真的不知道,您去問別人吧……”去禍害別人吧。冷汗滴滴。

等到赪離見到陌玉後,看到他那副倒黴的樣子,恨不得修理他一番,那就是後話了……

眼下,赪離還算是對他的下落算得上是比較關心的,暮笙臨走之前,還對他說:“哦,對了,記得給我帶些鮮花餅回來,記得要玫瑰餡兒的,就也要一兩壺,要快,至于陌玉,活着就行了。”

暮笙:“……”

陌玉:“……沒人疼,沒人愛,我是地裏的一顆小白菜……”

正推開門進來的恒幽,蒼煜等人:“……”不知道為何,對這個從未謀面的小夥子很是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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