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章

第 43 章

第43章

京城, 忠勇伯府。

一場雨後,阖府上下的綠植都被沖刷一通,葉片上垂落着露珠, 将滴未滴,濕潤的氣息在空中彌漫, 夾雜着一股清香的栀子氣味。

鄒氏在院中, 擡手修剪了一根樹枝。樹枝落下, 被它碰到的栀子花, 晃悠了一下,也跟着落到了地上。

一個小厮模樣的下人走過來,沖鄒氏身邊的鐘嬷嬷說了兩句話。嬷嬷上前,壓低聲音對鄒氏道:“夫人,是西北那邊來的信。”

“咔嚓”一聲,剪子錯剪了一根樹枝。一朵開得正盛的栀子花随樹枝掉落, 鄒氏收了收下巴, 往那小厮瞥了一眼,“說什麽了?”

小厮恭恭敬敬地低着頭, 回答:“回禀夫人, 信上說大少……謝、謝翊在那邊翻不起什麽風浪, 您且安心, 不過那邊問, 您有沒有聽說一個叫仇恩的百戶。”

“仇恩?”鄒氏想了想, 朝旁邊的鐘嬷嬷道,“你聽說這個名字嗎?”

“這名字老奴這還是第一次聽,而且還是遠在天邊的一個小小百戶, 哪能有印象呢。”

鄒氏贊同般的點點頭,“信上可說了是為何打聽這人?”

“信上沒說, 只是突然提了一下。”

鄒氏不快地哼了一聲:“一個小小百戶也要到我這兒來打聽,要他們有什麽用。你讓那頭的人好好敲打一下,別芝麻大點小事都要往我這裏傳,這伯爵府可不是給他們打聽消息的。”

小厮說:“小的遵命。”

鄒氏揮了揮手,示意小厮退下。那小厮後退了兩步,她又突然想起什麽,“等等,記得提醒他們,把人給我盯好了。”

“是。”

小厮這才退下。

忽然來了這麽一條消息,鄒氏也沒了修剪花枝的心情。

她沉默着走到游廊上,只見游廊那邊跑來一個穿着青色直綴,模樣清秀的小少年。小少年手上拿着一個半人大的風筝,獻寶似的給鄒氏看,“娘,你看,我做的這個風筝怎麽樣?”

鄒氏在想事,冷不丁被兒子這麽一打岔,微微晃了晃神,注意到他手上的風筝,繃着臉說:“你怎的又在玩這些東西,夫子讓你背的書你都會背了嗎?”

謝竣原是滿臉期待,被母親這樣一訓,腦袋就耷拉了下來,小聲嘀咕:“夫子這幾日讓我們休息,我才抽空做風筝的……”

“夫子讓你們休息,你難道就真休息嗎?”鄒氏語氣急躁,“竣兒,你現在可是這伯府唯一的嫡子,你只有自己立起來,才能讓你爹放心把家業交給你。所以越是休息的時間你越不能放松,這樣才能超過別人,比別人強,你知不知道?”

謝竣站在原處不說話,獻寶般拿出來的風筝也被他藏在了身後。

鄒氏看到兒子低落的模樣,到底于心不忍,走上前摸了摸謝竣的頭,“竣兒,娘只有你一個兒子,以後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你。你聽娘的話,認真讀書,再過兩年,我就讓你爹去向聖上請封你為世子。”

“可是我不想做世子,我想放風筝……”

鄒氏愠怒道:“胡說!這還由得你想不想嗎?你是家裏唯一的嫡子,世子之位只能是你的,以後我不允許你再說出這麽沒出息的話!”

母親的疾言厲色着實吓到了謝竣,鐘嬷嬷見狀,連忙出來幫她們母子二人緩和氣氛,“哎喲我的哥兒啊,話可不能這樣說,做了世子,以後想放風筝咱們就放,但讀書也不能荒廢了呀。”鐘嬷嬷向旁邊的幾個丫鬟打了個眼色,“你們別在那裏站着,少爺想去放風筝,你們看着點,不許玩太久。”

鄒氏張了張嘴,臉上露出了些許不贊同。

鐘嬷嬷拍了拍鄒氏的手臂,等丫鬟們帶走謝竣,鐘嬷嬷才耐心道:“夫人,老奴曉得您希望竣哥兒立起來,但竣哥兒現在年紀不大,正是玩的時候,壓太狠了,可能會起反效果。”

“那總不能讓竣兒成天想着玩,玩物喪志。”

“我瞧着竣哥兒是個聽話的,在書塾裏認真着呢,伯府又不是那寒門清流,只能靠竣哥兒科考,何必押着竣哥兒成日寒窗苦讀。”

鄒氏嘆了口氣。

京中的勳貴子弟可靠恩蔭入朝為官,如鐘嬷嬷所說,她的确沒有必要把兒子逼得這麽緊。

可是珠玉在前,謝翊偏偏又是個會讀書的,年紀輕輕拿下小三元,她怎麽能容忍謝竣和這個被伯府抛棄的兒子差距過大呢?

看出她的憂慮所在,鐘嬷嬷又寬慰道:“老奴知道,您這是有心病。可那是被聖上逐出京城的人,這輩子都沒機會再回來了,您何必擔憂呢?”

自古爵位都是嫡長子繼承,謝翊在謝家,占嫡占長,若不是有大過錯,萬萬沒有跳過了他,把爵位交給弟弟的說法。

為了謝家的繼承權,鄒氏可謂是費盡了心機,就為給謝竣闖出一條康莊大道。

“怎麽能不擔憂呢,竣兒一日沒有成為世子,我這顆心就一日放不下來。”

鐘嬷嬷道:“既然這樣,那夫人您不如……”她在脖子上做了一個殺頭的動作,“邊關那地方窮苦,又時常有鞑子來犯,誰會在乎一個軍戶是怎麽死的呢?”

“不……”鄒氏搖頭,“窮寇莫追,若真把他逼到絕境,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麽來。”

鐘嬷嬷勸道:“他想做什麽,也得做得到才行。夫人,這可是一勞永逸的做法。”

***

姜娩病了兩日。

頭一日喝下藥後,燒便慢慢退了。但是她精神還沒完全恢複,用了藥後一睡便是一兩個時辰。

宋氏聽說閨女差點出了事,特地跑來謝家照顧了姜娩兩天。

姜娩痊愈這天,她醒來時謝家兄妹已經起床做早飯去了。

好不容易能躲懶,她也沒搶着去做,慢悠悠地洗漱後,謝翊把烙的餅和粥端上桌子,才叫姜娩來吃飯。

姜娩看到桌子上做得有模有樣的早餐,頗為意外地看了一眼謝翊,問:“你做的?”

謝翊:“不然呢?”

“看不出來,你居然也會烙餅了。”

“沒見過豬肉好歹也見過豬跑。”姜娩最擅長的就是做吃的,其他複雜的東西他做不來,學着烙個餅倒是不難。

姜娩坐到桌前,先嘗了口粥,煮得稠了點,火候也差些。但這畢竟是謝大少爺下的廚,也要求不了太多。

當她拿起餅時,看到旁邊的謝童,一臉視死如歸的模樣望着大哥烙出來的餅子。

然後她張口,咬了一小塊,憋着氣嚼了兩下連忙喝了口粥。

姜娩看得一頭霧水。

結果,當她咬下第一口餅時,“呸”的一下就把餅吐了出來,“你做的這是什麽啊?”

“除了是餅還能是什麽?”謝翊理所當然地說。

“都沒煎熟,調得味道也沒有,你也敢說這是餅。”怪不得謝童吃個東西都是那樣子,看來這兩天沒少受折磨,“童兒,不吃了,嫂嫂重新給你做。”

把謝童面前的餅拿過來,姜娩打算扔給家裏的雞吃,謝翊在旁邊一本正經地提醒:“東西已經做好了,別浪費糧食。”

“你只要不做飯,就不會浪費糧食了。”姜娩反駁。

一旁的謝童聞言,立刻幫嫂嫂搭腔,給她哥迅速比劃了一個手勢:【大哥,不要浪費。】

謝翊:“……”

最後,那幾個沒煎熟的餅,還是淪為了雞的餐食。

……

姜娩恢複後,便又回去廚房裏給軍戶們做飯。

這段時間鞑子來犯,百戶所的人手抽調出來戍邊,修路的工程不能停,駐地便又來了不少服徭役的人。

入了秋,鞑子在邊境的活動開始頻繁,百戶所的軍戶們不再像往日那樣屯種,該操練的操練。

只不過平日裏負責屯種的軍戶占了大多數,衛所疏于操練,現在臨陣磨槍,拿比得過鞑子的騎兵。周圍好幾個鎮都遭到了鞑子的搶掠,百姓們不堪其擾,一時之間還多了些流民。

謝翊這段時日通常早出晚歸。

有時是百戶所去周邊增援人手,有時是埋伏來犯的鞑子。快入冬的時候,謝翊有一次離了家中幾日,回來時,聽說百戶所從鞑子那兒救回來不少漢人女子。

為此,高百戶還受到了上頭的賞賜,高百戶這段時日變成了衛所的紅人,在大部分百戶所面對鞑子無能為力的背景下,唯有高百戶的人手和鞑子有一戰之力。

待天氣越來越冷,在落雪之前,修路的工作終于到了尾聲,姜娩也不用日日再去廚房了。

駐地裏給她的月糧不少,姜娩回去之後,算了算這段時間存的錢。

家中開銷少,她每月還有二兩銀子的進項。天冷後,她拜托隔壁的付大娘幫自個兒還有謝家兄妹一人做了一套衣裳,另外還給姜父宋氏一人做了一副手套。

這些錢花下來後,兜裏都還有七八兩的存銀,在軍戶裏,姜娩這已經算是小有資産了。雖然這距離她開酒樓的銀錢還差得多,但今年想過個好年完全綽綽有餘。

冬月剛到,虎馬村便開始下雪了。北邊兒天冷,一宿的時間新雪便已把大地裝點得銀裝素裹,到處都是白花花的一片。

謝家沒有炕,在這種農家地方,冬日取暖只能依靠家裏的簡易小土炕。也就是用土壘成的小炕來燒火。

所幸屋子裏不大,把火燒起來後,屋裏也能暖和不少。

這些時日,姜娩在外頭沒事做,便和謝童兩人窩在家中縫衣服。她做飯是個好手,但女紅卻是一竅不通,每次做衣服都要請付大娘幫忙,于是她幹脆自己也學了起來。

想着後世的手套做法,她勉強也給謝翊做了一個,謝童在旁邊看着,打着手語問她:【嫂嫂,你做的,是什麽?】

“給你大哥做的手套,鞑子來得越發頻繁了,你大哥估計今年冬天都得在外頭,我給他做副手套,能暖和一點是一點。”

【那大哥,什麽時候,回家呀?】

這段時日,百戶所失誤繁多,謝翊出去都是三兩日才回來。最近的這次,他去外頭已經快有七日了,竟還不見回來的身影。

“我也不知道,一會兒我們用完午飯,我去衛所打聽打聽。”

午膳後,姜娩換了衣裳帶着謝童去衛所。剛出家門,姜娩姑嫂二人就碰到高百戶帶着兩個腰間佩刀的軍戶過來。

高百戶走上前來,似笑非笑地說:“姜娘子,一些時日沒見了,別來無恙啊。”

無事不登三寶殿,恰好還是在她要去找謝翊的時碰上了。姜娩心中對高百戶頗有微詞,不過面上功夫倒是做足了,微微笑了笑,“謝百戶關心,一切都還安好。”

“是嗎?怎麽這麽冷的天,還帶着孩子出門,”高百戶大搖大擺地走上前來,和姜娩不過一米的距離,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是不是你相公沒回家,打算去衛所裏打聽情況呢?”

心裏有預感他來者不善,但在被說中心思時,姜娩還是難得震驚了一下,她垂下眼簾,迅速把眸中的情緒遮掩了下去。

高百戶又繼續道:“正好,我也是為了這件事來找你的。”

姜娩擡眸,壓下心裏不好的預感,鎮定道:“可是我夫君出了什麽事?”

“你別擔心,謝翊現在很安全,只是現下需要姜娘子帶着那小丫頭,跟高某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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