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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ROSELY酒店的商務區在二十樓，平時大部分時候都處于封閉維護的狀态，只有重要活動租賃時才會開啓，好比今天這樣。

長焦鏡頭的閃光燈閃成一片海，人高馬大的保安們來回走動，卻依然擋不住狂熱的媒體人士們拼命往前擠的趨勢。

“沈先生！沈先生看這邊！”

“沈影帝笑一笑，哎對了！！”

“沈導——！您說兩句吧！！”

......

這個男人穿正裝的機會難得，無論什麽角度，哪怕只是拍到一張剪影，放在網上也能吸睛無數。記者們的大炮瞄準了舞臺，舞臺上站着一排人，主創團隊加主演團隊，俊男靓女才子佳人齊活，可謂是星光熠熠。C位站着的男人身高近一米九，穿着Dior的高定西裝，手長腳長，肩寬腰窄，乍一看還以為是誰家的頂級男模出逃了，黑發被随意抓成淩亂不羁的造型，他皮膚白皙，五官深邃濃重，略有一些混血感，臉上架着一副金絲眼鏡，聚光燈打在上面，彙于他的瞳孔之中，比鑽石更閃耀。

“一個個來。”他淡淡道。

旁邊遞上話筒，他低醇磁性的嗓音徘徊在偌大的報告廳上空，像冰桶裏洗練出的大提琴弦，質感冷冽疏離，帶着壓迫與威懾力。

一秒控場，記者們變得井然有序。

“沈導！請問《殺城》拍攝過程中您印象最深的事情是什麽呢？”

“連續失眠三個月，每天只睡四個小時。”沈頃哲面無表情道：“是我從未有過的體驗，下一個。”

“您覺得《殺城》有機會入圍國際電影節嗎？”

“我失眠的時候就在思考這個問題，所以我至今失眠。”沈頃哲說：“下一個。”

“請問您這次選擇樊小姐作為哲女郎是出于哪些原因呢？”

“你不如問問樊天後為什麽選我當她的‘騎士’。”沈頃哲推了推鏡框，“畢竟我在她合作過的導演裏不是最年輕的也不是最有資歷的。”

站在他身邊，穿着一襲寶藍色絲綢露肩長裙的百花獎影後樊璐差點兒沒憋住笑出聲來。

這群記者想從大魔王口中翹出電影相關的機密從未成功過，沈頃哲對線記者，唇槍舌劍喂招拆招是看點十足，內容不重要，這件事本身就很勁爆了。

“有消息說您和露露其實在交往，請問這是真的嗎？”終于有記者抛出了重磅問題，直取城池。

沈頃哲頓了兩秒，把話筒塞給樊璐，“來，你說。”

聽沈頃哲舌戰群記正帶勁的樊璐捏着話筒懵逼了兩秒，對于這種蠻不講理的甩鍋行為深惡痛絕，當即如同打開了話匣子般的開始抱怨：“我知道你們問的是上周有媒體朋友拍到我深夜出現在沈導家的小區，對此我申明一下，任何人！我說的是任何人！發現自己嘔心瀝血拍了兩個星期的鏡頭成片被一剪沒了都會破大防的！所以如果你們細看一下那張照片的原圖會發現我手裏有提着一根高爾夫球棍。”

“我證明，露姐是去刺殺沈導的。”一旁的男主角老戲骨吳振軒笑着插嘴：“結果沈導人沒在家，他們倆就隔空在群裏對罵了兩個多小時。”

青年演員男二號羅翡也點頭：“這點我也可以證明，十二點多我被手機震醒，發現群裏一百來條未讀信息，還全是長達六十秒的語音矩陣，爬樓都爬不完。”

小花女二號李瑩瑩笑：“露姐是ENTJ，沈導是ENTP，他倆要是在一起方圓五百裏都得天塌地陷吧！”

樊璐冷哼一聲，“以他這要死不活的說話方式，好像人人都在南央區欠他十套大別墅似的，全劇終也只有我敢跟他擡杠。”

場下笑成一片，沈頃哲翻了翻眼睛，以手掩口打了個呵欠，薄薄的眼皮低垂，恹的像個被從棺材裏掘出來曬太陽的吸血鬼。

有媒體不怕死的打趣兒道：“沈導今天怎麽滿臉寫着‘不想營業’啊！”

“因為《殺城》還欠了十幾個鏡頭沒補完，但我的金主爸爸非要押着我來參加這個莫名其妙的發布會。”沈頃哲展臂用力摟了一下站在他旁邊的出品人也是歡騰娛樂的徐睿徐總，皮笑肉不笑，“如果想要《殺城》順利上暑期檔，趕緊放我走OK？”

“讓你穿個正裝跟要你命一樣。”徐總被他勒的胸肌擠出千溝萬壑，龇牙咧嘴：“行行行你該幹嘛幹嘛去！”

臺下又樂成一片，沈頃哲乖戾又我行我素的性子業內皆知，他最不喜被人安排，不然也不會在演藝生涯的巅峰期改行去當導演，媒體們照片拍爽了，發布會該有的話題也炒足了，後面剩下的就是一些主演的專訪，沈頃哲大步流星的轉去後臺，一邊走一邊扯領帶，他摘下眼鏡順手一抛，正在角落裏接電話的于照忙上前來接。

“媽呀祖宗！別随手扔啊！這是代言！摔壞了品牌方得弄死我！”

于照西裝革履，袖扣領帶嚴絲合縫，典型的打工人裝扮，衣着如此刻板拘束，他的身手卻矯健靈敏如特工，邊走邊行雲流水的将那價值五位數的金絲眼鏡對折擦拭，納入絲綢緞面的奢牌錦盒當中。

說話的功夫沈頃哲已經換上了夾克衛衣，卸了隐形帶上自己的眼鏡，他反戴棒球帽，臉上不見一點歲月的痕跡，青春的像個男大。

“弄死你我正好換個經紀人，不對——”沈頃哲說：“我現在需要的不是經紀人，是助理。”

如果把聲線的頻率又高到低分為0-1，那麽沈頃哲的嗓音可以打個0.99，按照樊璐的話來說，他的嗓音一聽就是dom屬性爆表，如果去午夜電臺念些助眠的擦邊內容，鐵定能爆火，但沈頃哲不幹，沈頃哲非要折磨身邊的正常人。

于照就是被他“惡魔低語”折磨的時間最悠久的一個。

“......有區別嗎？”于照說。

“當然，助理沒資格給我安排工作，一個破發布會穿那麽正式，請問我是男主嗎？”沈頃哲冷笑。

“那沒辦法，好幾家媒體都是沖着你來的。”于照說：“這關系到曝光量。”

“導演是我，宣傳也是我，我是什麽Cheapman嗎？”沈頃哲冷言冷語：“現在還要趕下一場劇本讨論會，于照，謝謝你。”

“......傾哲。”于照感覺自己小腦萎縮了，“《魂斷九重淵》的劇本讨論會不是你自己答應的嗎？接之前還不看日期，如果不是我跟他們的制片人打招呼将地點轉移到ROSELY，你得跨半個A城才能跟他們碰頭。”

“？”沈頃哲說：“是嗎？”

于照木着臉：“不是，是我現編的，我貸款還不掉了想死來着。”

沈頃哲：“。”

沈導難得将滿腔毒/液都咽了回去，起身出門。

二人穿過華麗幽靜的長廊，沈頃哲忽然駐足，偏頭道：“有人在唱歌？”

“好像是。”于照說：“哦，今天有個男團在ROSELY下榻，估計在排練。”

于照和沈頃哲人在二十樓，這動靜似乎是從十九樓傳上來的，即便隔着牆和地板，流行歌曲動感的鼓點與合成電音的伴奏依舊“轟隆隆”的回蕩着，在優雅的酒店內部擾人的很。

于照對POP圈了解不多，那些歌曲在他耳朵裏都是一個樣，聽不出好壞來，但這并不妨礙他提出疑問：“電視臺就在街對面，棚裏有彩排的地方，為什麽要在酒店裏唱啊跳的？”

“音樂都市下午五點開始錄制，一般提前一天彩排，顯然彩排時間已經過了。”沈頃哲懶懶道。

“彩排都過了說明沒問題啊，現在應該養精蓄銳才對。”于照說：“加班加點是怎麽回事？”

“誰知道呢。”沈頃哲聳肩：“不過唱功爛成這樣換做是我我也會慌啊，本來這首歌能聽的部分就沒兩句。”

“你還聽POP？我怎麽不知道？”于照好奇說。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沈頃哲說。

話音未落，樓下飙出一串破裂的高音，猶如指甲刮黑板，小刀拉耳朵。

于照活生生打了個寒噤，差點兒沒把牙咬碎。

“上吊了這是。”沈頃哲緩緩吸氣。

他低頭掏手機。

“幹嘛？”于照說：“想見他們不用打電話，我下去幫你聯絡就是了。”

“統共沒兩句能聽的，居然還換人唱......”沈頃哲自言自語，而後漸漸咬牙切齒，“這麽難聽天殺的我要報警抓他們！”

于照：“？？？”

于照跟沈頃哲的年紀差不多大，畢業于全國頂尖高校的管理專業，在發量還是王者級別的時候就開始當經紀人了。

但即便是這樣精英能幹的他，在給沈頃哲打工之後，發際線還是如被推土機推過般硬生生的往後挪了好幾寸，以至于于照不得不續起劉海遮擋，加入裝嫩的大軍。

如果“報警”這事是別人說的，可能只是開開玩笑，于照全然不會放在心上。

但是“報警”是沈頃哲說的，那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因為沈頃哲真的會去報警。

要知道沈大魔王可是個在路上被熊孩子踢一腳都必須得踢回去的鬼畜性格，變态，幼稚，随心所欲，完全不像個快三十歲的人。

要是真為了這種事情驚擾警察，那于照祖上三代的臉都要丢完了，于照實在是丢不起這個人，遂一面按着沈頃哲一面給樓下保安打了個電話。

保安效率很高，未幾就從安全通道裏領出四個年輕人來，手裏還夾着他們用來放歌的藍牙音箱。

沈頃哲斜倚在透明的玻璃圍欄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們唯唯諾諾被整頓，片刻後有個中年男人來跟保安賠笑臉。

“我們不是故意占用安全通道的......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王隆生怕把事情搞大，急慌慌的想送保安走，“我們保證沒下次了，還麻煩您上來跑一趟，您慢走慢走，注意腳下。”

再三确認保安走遠了，王隆才松了口氣，轉頭一秒變臉，劈頭蓋臉道：“你們幾個腦子不清楚啊，紅還沒紅就想當失格偶像？社會新聞好上是嗎！”

“那還不是因為房間裏的空間有限沒辦法排走位啊！”朱凱迪辯解道：“五點鐘就直播了，來不及了......”

“五點直播你們現在排練，早幹嘛去了！”王隆罵道。

“我們又不知道盛臨意會請假。”盧坤皺眉嘟囔。

王隆默了兩秒，将手機上盛臨意的消息點掉，面露不耐：“他請假的事情老早之前就提過，四人版本的分詞也都發給過你們，為的就是怕這種突發情況，現在你們說沒準備沒練習過，讓我怎麽辦？各回各家不打歌了好不好啊？”

他是真動怒了，吳凱迪和盧坤被罵的大氣也不敢喘，反倒是薛梓初頂着一張乖巧軟糯的甜妹臉，上前扯了扯王隆的袖子，“隆哥對不起啦......都是我們的錯，主要臨意走的太突然了，都沒事先告知我們大家，搞得大家都慌了，我們也是想盡量減少負面影響，出發點是好的，就是方法沒選對，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王隆的面色這才好看一些。

“那你們也不能亂來啊！”他看了眼裴藝南：“也不是一點辦法沒有，藝南待會兒跟我早點去棚裏，跟導演商量一下墊音的事情......”

“好。”裴藝南點頭，安慰似的拉了拉薛梓初的手，“我就說隆哥不會不管。”

“嗯。”薛梓初笑着點頭。

一場風波似是被他化解于無形，NTG一面說話一面各自回屋。

沈頃哲就在樓上眯着眼睛點兵點将。

“一，二，三，四，差一個......”他若有所思道：“難怪唱的那麽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