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惡念與憐憫

惡念與憐憫

黎秭慕歡脫地在雪地中蹦跶，仿佛一只在雪中玩耍的小狐貍，明媚的陽光傾灑在她神采飛揚的臉上，笑靥靈動，看得出來她心情很好。

如果說黎秭慕像個出來郊游的小姑娘，步伐平穩的吳邪就是跟在小姑娘身後的家長。

兩人一前一後，有種歲月靜好的既視感。

吳邪目不轉睛地注視着黎秭慕，她天真爛漫的模樣，讓他心生陰暗扭曲，想要摧毀她的快樂。

憑什麽都背負着被算計，被設計，被利用的命運，他被迫成長，算計人心，犧牲無辜，變成一個他以前最避之不及的人。

而她被家人放棄，被犧牲，被當做試驗品，她卻仍然明媚陽光，無憂無慮，好像外界的一切都無法對她的心态造成任何持續性的影響。

真是令人嫉妒。

“你知不知道，你已經被一個邪惡的組織盯上了，他們正在到處找你，打算抓你去做人體試驗。”吳邪陰恻恻地看着黎秭慕，故意用十分詭異的語氣說道。

黎秭慕剎住步伐，轉身，毫不在乎地說：“我知道啊！”

“你知道？”吳邪本來還指望這個消息能給她帶來一點危機感，結果她好想一點兒也不在意。

“我過來的時候已經解決兩波了。”黎秭慕伸出手指比了個‘二’，微微揚起下巴，露出一副驕傲的樣子。

吳邪皺眉，寺裏那個叫蘇難的女人，确實是受了傷被喇嘛救下并帶回來的。

難道瞎子沒有處理好那個盒子，讓汪家人給發現了，他們派來的人不是來找他的，而是來找黎秭慕的？

“你怎麽解決的？”

“第一次遇到的人，是我動手殺的，殺完之後我就放了把火，把屍體和他們帶來的東西給燒了。走的時候我在附近種了幾朵花，誘導他們自相殘殺。”

Advertisement

吳邪聽着黎秭慕的訴說，他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天真的殘忍。

她說着如何殺了那些汪家人的經過，語氣上揚，就好像在聊一個讓人開心的話題。

“總之你放心，沒人威脅得了我。”黎秭慕自信的很。

“那我要是給你說，我們要去的地方，有一個漏網之魚。”

“啊？”黎秭慕瞪大了眼睛。

吳邪很滿意她的反應。

“這麽厲害！”不過想想，自己受到反噬以後，留下的力量大打折扣，有個別漏網之魚也很正常。

吳邪表情一僵：滿意早了……

黎秭慕的優點就是從不內耗。

“你要去滅口嗎？”

“暫時不，等我走的時候再說。”吳邪這個人老是憋着壞，才不能讓他知道自己傷人一千也會自損八百。

“封印你的那個盒子也被他們帶走了，你也不怕。”

“有什麽好怕的。”

“你之前可不是這個反應。”

“那能怎麽辦？事已至此，我不管害怕還是擔心都無濟于事啊。”黎秭慕一副看淡生死的模樣。

吳邪沒再說話。

黎秭慕蹦跶了一會，停下腳步，等吳邪走到身邊後，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吳邪~”

“嗯？”

“謝謝你。”

“怎麽突然變得這麽有禮貌了？”吳邪詫異。

黎秭慕白了一眼吳邪，她一直都很有禮貌的好吧！

“你想說什麽？”

“叔叔阿姨，還有奶奶真的很愛你。”

“嗯？”

黎秭慕一邊踢着腳下的雪，一邊說：“因為很愛你，以為我真的和你有關系，所以對我很好，給我買衣服，做好吃的飯菜。他們把無法直接對你表達出來的愛意，移情到了我的身上。”

吳邪心裏一酸，這些年……他為了鬥倒汪家，确實很久沒有回家，沒有好好的陪一陪父母。

或者說，從一開始，他踏上七星魯王宮時，就開始對他們有了隐瞞，主動疏遠了他們。

“能在這個世界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吳邪偏頭看着黎秭慕，她垂着眼眸，長而翹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樣輕輕煽動着。

“那次你醉酒，我套過你的話。”

“我知道啊。”

“你知道？”

“隐隐約約記得有人問了我很多問題，而你和盟盟是我身邊唯二的人，總不能是老板夫婦吧。”

吳邪笑了笑：“你竟然沒同我計較。”

“反正我也在你不知道的地方，窺探了你的人生。”

“被父母放棄，被師兄姐當做藥人，被利用算計，現在又深陷危機，你難過嗎？”吳邪停頓了一下：“或者說，你是怎麽想的。”

“怎麽想的？沒怎麽想。”黎秭慕敞亮地說：“這些事情都過去了，而且我沒有被父母放棄過，是我已經死了，他們才生的二胎。”

“沒有怨恨，也沒有難過嗎？”

“這樣不好嗎？他們過的很好，為什麽我要難過。”黎秭慕頓了頓：說道：“我以前身體不好，也很倒黴，算命的說我命格不好，這樣的我給他們帶來了很多麻煩，但是他們也沒有放棄過我。

擺脫了我這個負擔，他們過上了正常人的生活，也有了一個健康又正常的小孩，這不是很好嗎？”

她原本的家庭，并不是什麽大富大貴之家，如果沒有她的話，家裏的經濟條件還算是富足，自從有了一個長年因為各種意外受傷，以及每一次生病都需要很久才能康複的她，家裏過的緊巴巴的。

但只要是她想要的，父母都會積極滿足，從沒有讓她受過委屈，也從來沒埋怨過自己。

她意外身亡之後，曾偷溜回去看過一次，弟弟很健康，父母的眉頭也舒展了，家裏再也不用大額的支出醫藥費了。

那時候，她看着一家三口在夕陽下玩耍，心想：或許自己原本就該是非人，只是投生的時候投錯了，所以才會倒黴那麽些年，連帶着父母也跟着吃了十幾年的苦。

各歸其位，這樣挺好的。

之後，黎秭慕再也沒有鬧過要回家，也沒有再回來。

“非人的世界是什麽樣的？”

“像《山海經》那樣。”

“你被你師兄他們利用，出賣，會難過嗎？”

“大師兄說過，不要讓自己背上不必要的，能勾起負面情緒的枷鎖，不然很容易被從精神方面擊潰的。”雖然她不喜歡大師兄，也很懼怕他，但他說的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所以，從那以後凡是讓我難過的，仇恨的，我就先打他整個半身不遂。”

聽着黎秭慕的魔鬼發言，吳邪不自覺地往旁邊挪了半步。

“為什麽是半身不遂？”

“因為要他做個殘廢，活在日日懊悔之中。”

“那你被你師兄師姐利用，你回去以後也要打他們一頓嗎？”

黎秭慕立馬就洩了氣：“我打不過……”

“那怎麽辦？”

“那我就只好遷怒于人。”黎秭慕的神态很認真：“總之，一定要把心裏的負面情緒全都發洩出去。”

吳邪：……這雙标的行事作風……

本來想抒發感情的吳邪，已經不想問下去了，什麽同病相憐，根本憐不了一點！半點都憐憫不了！

兩人悠哉悠哉地在白雪之中并肩而行，一高一矮兩個影子投射在地面，普通，懶散，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