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直面內心
直面內心
兩人從地宮裏出來時,外面正值傍晚時刻,漫天晚霞紛飛。
黎秭慕軟綿綿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
“吳邪~我好困~你背我~”
于是難得的,吳邪竟然沒有說什麽,就在黎秭慕面前蹲下。
她像一只小貓一樣,趴在吳邪的背上,頭伏在吳邪的頸窩,把自己身體的重要全都交給了這個後背。
聞着從吳邪身上傳來的只有他特有的氣味,黎秭慕漸入睡眠。
吳邪輕輕地掂了掂黎秭慕:真輕,是種體型和重量不對等的感覺。
吳邪背着黎秭慕回到寺裏,蘇難在站在院子的門檻裏。
一見到他們,蘇難神色擔憂的上前:“你們沒事吧。”
下一秒,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晦暗不明。
掉下懸崖的兩人雖有些狼狽,但卻沒有受什麽很嚴重的傷。
“沒事。”吳邪沉聲說着,不着痕跡地将身體移開一下,避開了蘇難對黎秭慕探究的眼神。
吳邪帶着昏睡的黎秭慕回了房間,蘇難跟着轉身:從那麽高的懸崖掉下去,連摔傷都沒有,只是昏迷?
蘇難在腦海中複現着黎秭慕以往的一言一行。
乍一瞧,她就是一個有些嬌氣、任性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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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開始深思細究的話,就會發現她和他們的‘不同’之處。
從始至終幹淨的身體,被黎秭慕拉着抱着時吳邪不經意間透露出來的忍痛表情,吃飯喝茶的時候,滾燙的食物直接入口……
看着那緊閉的房門,蘇難的內心湧起了一種複雜的情感,那是一種對隐秘真相的好奇和渴望;又是一種不得不與之為敵的糾結。
如果黎秭慕不是那金屬盒子的女人,蘇難也曾想過勸他們加入汪家,留他們一命。
……
本來從這麽高的懸崖下摔下來,兩天的時間毫發無損的回來,已經夠讓人懷疑了。
好在黎秭慕昏迷了還能找個受傷的借口,結果她睡了個五六天,剛醒就活蹦亂跳的,生怕別人不知道她體質特別。
吳邪趕緊把跑出房間的黎秭慕拎小雞崽似的拎到屋子,撂到床上。
“吳邪~我不想悶在屋子裏了,我要出去玩!出去玩!”黎秭慕搖晃着吳邪的手臂,吵着鬧着不想待在屋子裏。
吳邪只覺得腦瓜子嗡嗡的,帶熊孩子也不過如此了。
被吳邪嚴詞拒絕後,黎秭慕氣呼呼地背過身去,不看吳邪。
“我讨厭被關在屋子裏!我要出去玩!”黎秭慕故意用吳邪聽得見的聲音,委屈巴巴地嘟囔着。
真像只炸毛小貓。
吳邪這麽想着,把手伸向黎秭慕的頭頂上,揉了揉她的腦袋,給她順毛:“晚一點,讓你在院子裏待一會。”同時心裏繼續想着:這以後要是生個女兒像她這樣難搞,該是有多煩人啊!
“吳邪你最好啦!”黎秭慕開心猛撲。
“嘶——啊——”吳邪慘叫。
……
“你給我老實待着!”吳邪揉着被撞得生疼的腰怒吼,什麽小貓!分明是只大熊貓!
黎秭慕正襟危坐在床上,做錯事的她頭深深埋下。
知道自己錯了是真的,內心憤憤不平也是真的:自己不過就是稍微,有一丢丢沒有控制住力道而已,都是吳邪太弱了的緣故。
要不是自己的血液對人類來說,并不穩定,有大概率會破壞人類的基因,導致身體出現異常,即便吳邪已經有過一次成功經歷,不然她早就天天給吳邪喂,把他養的強強壯壯的。
黎秭慕一擡頭,吳邪立刻後退了幾步。
看到黎秭慕還老老實實坐在床上,沒有任何要撲上來的意思,吳邪長出了一口氣,在心理腹诽道:他娘的,都給弄出心理陰影了。
“吳邪~其實我覺得現在再僞裝也來不及了。”黎秭慕說:“再說從一開始,蘇難姐姐就沒有信任過我,她一直在觀察我。”
“你以為是誰的問題?”吳邪坐在椅子上,沒好氣地看着她:“你知道別人在觀察你,你甚至裝都不願意裝一下。”
吳邪當然也知道,現在再僞裝已經于事無補,可要是不做些什麽,他總覺得很難受。
他自認為對黎秭慕不過是一次利用,一次大發善心,送她回去避一避已經是仁至義盡。
可她追來了,那時候他想:是她自己貼上來的,之後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了,反正她很強,汪家派來的人都殺了兩波了。
所以他冷眼看着她對蘇難漏洞百出的掩飾,或者說是一種‘薛定谔的掩飾’。
這樣的言行舉止,和在古潼京對他的時候并沒有太大的差別。
談話間好像隐藏了什麽,但是在相處中,又毫不避諱的将自己特殊的一面展示出來。
他很煩躁,不想管她,但又忍不住要管她。
直到從那地宮裏出來之後,她說困了,就再沒了呼吸。
明明知道她不是人類,或許其實本來的她也不用呼吸,但在那一刻,他還是感到了內心傳來的恐慌。
後來,她的身體變得很熱,很燙,那是一種人類不可能承受得了的溫度。
她說過,人類和非人一樣,身體都是有一定的運行機制。
吳邪很快就聯想到了,她現在的情況,很像是人類身體免疫力的一種自我保護反應,為了消殺體內的病毒或者細菌,并将其排出體外。
她大概是在地宮裏碰到了什麽能夠傷到她的東西。
他在害怕,不知道是害怕這是她變成怪物的前兆,還是害怕她再也醒不過來了。
她睡了整整六天,吳邪的眉頭也皺了六天。
這六天,他幾乎都守在她身邊,即便是離開,也不敢走得太遠,太久,以免蘇難趁他不在的時候對黎秭慕做些什麽。
直到她重新睜開了眼睛,他的眉頭才舒展開,吊着的心才回歸了原位。
也是在這段時間,他正視了潛意識裏一直在逃避的東西。
他甚至開始隐隐後悔,沒有在一開始,就好好将她隐藏,保護好。
“因為我沒打算留活口啊。”黎秭慕說:“我是打算等她下山的時候,找個機會毀屍滅跡的。”
聞言,吳邪立刻聯想到了曾經看過的一本書,書裏說:女人是天生的政治家,她們背後彼此诋毀,面子上這樣多情,兩個政敵在香槟酒會上碰杯的一套功夫,怕也不過如此。
吳邪現在深以為然,畢竟這段時間,黎秭慕見了蘇難一口一個姐姐,看起來就像是親密無間的好閨蜜,誰知道心底裏想的是如何滅口。
而蘇難,雖然對他有所好感,看起來也和黎秭慕相處甚歡,其實心底裏正盤算着怎麽把他們倆綁到汪家。
“那現在呢?你還忍心對她下手嗎?殺了她,你會愧疚嗎?”吳邪問。
“如果她對我們沒有威脅,當然可以不殺;如果對我們有威脅,我為什麽要因為殺她愧疚。
大師兄說了,如果發現自己被誰觊觎,或者說有誰對我産生了威脅,不管這個誰是誰,認識了多久,感情有多深,一定要毫不猶豫的将他殺了。
即便是覺得感情很深的朋友,在‘他’做出傷害我的決定時,‘他’就變成了病變的器官,腐爛的肉。”黎秭慕頓了頓,看着吳邪道:“你會因為換掉的病變器官,剜掉的腐肉而內疚和自責嗎?”
“我也是這樣嗎?”吳邪問:“如果有一天,我威脅到了你,你也會殺了我嗎?”
“好聽的假話和難聽的真話你想聽哪個?”
“好聽的假話。”
“你就是我的唯一,是我存在這個世界的理由,我對你的心天地可鑒,就算是你踐踏了我的感情,讓我受盡了冷眼和折磨,就算讓我遍體鱗傷,我也絕不會對你刀劍相向,對你的怨恨,我也只能以我的死亡為終結,讓你子孫滿堂都無法填滿心中的求而不得的空洞。”
以上,都是黎秭慕從虐文裏學來的。
黎秭慕說得聲情并茂,吳邪聽到的可不是那麽回事,好聽的假話颠倒過來,就是難聽的真話:我是為了你留在這個世界的,我确實很喜歡你,但是,你要是踐踏了我的感情,讓我遭受一丁點折磨,我絕對會對你刀劍相向的,什麽‘你失去的只是一只腿,而紫菱失去的,可是愛情啊’這種事情可不會發生在我身上,以死亡來報複你更是無稽之談,子孫滿堂是絕對不可能讓你有的,你坐好這輩子癱瘓在床的準備吧。
“你聽完了有沒有很感動?”
“不敢動。”吳邪一邊說,一邊挪到床邊:“你往裏面挪挪。”
黎秭慕聽話地往裏面挪了挪。
吳邪躺在了外側,雖然現在的身體經過黎秭慕血液的強化比他之前的身體還強壯了許多,但也經不住黎秭慕沒個輕重的造啊。
吳邪一躺下,黎秭慕也跟着躺下,看着吳邪的側臉,從眉峰,到鼻梁,最後落在了唇瓣。
房間裏安安靜靜的,兩人無所事事的躺着,好似兩只小貓依偎在貓窩裏。
看着看着,黎秭慕翻身而上,跨坐在吳邪的大腿。
“你又要作什麽妖?”
“覺得你很好親,想親一下。”
吳邪:他不照鏡子,也能想象到自己現在的邋遢樣子,她是怎麽看出來好親的,難道這就是‘情人眼裏出西施’?
黎秭慕低頭,輕輕地在吳邪的臉頰上啄了一下。
她的唇很軟,還帶着些說不出來的甜味。
親完吳邪臉頰的黎秭慕又抱着吳邪的脖子,這一次,她收着了力道。
黎秭慕的臉埋在頸窩嗅啊嗅:好聞的味道有點淡,還夾雜了一些其他的味道,回去了一定要給吳邪洗白白了。
“真不害臊。”黎秭慕窩在吳邪的懷裏,噴灑着頸窩的呼吸撩撥着吳邪敏感的神經。
“正視自己內心的欲望,有什麽好害臊的,喜歡你,想要和你親親抱抱,肌膚相貼,是愛的本能。”
就算是過去的黎秭慕,喜歡紙片人吳邪,想要嫁給他這件事,也從來不覺得是一件羞于啓齒的事情。
哪怕對于別人來說,她的喜歡是天方夜譚,是癡人說夢,是荒誕不經的。
即便是不被理解,被嘲笑,她也堅定着自己的喜歡。
或許,如果她能夠順利長大,這種喜歡會漸漸淡去,偶爾想起許多年前的少女心事時,會感慨地笑笑:自己小時候真可愛。
但她運氣很差,她沒能以人類的身份長大。
但她運氣很好,她遇到了一個不再是紙片人的,真實的吳邪。
淡金色的陽光從窗外映入,照亮了黎秭慕的半張臉龐。
無論是陽光下,還是陰影裏,她的表情都是那樣的堅定,水澤蕩漾的眸子裏,盛滿了如漫天繁星的愛意。
吳邪的心頭湧上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
“你這算正式的告白嗎?”
“我的每一次告白,都很正式。”
這種從未有過的感覺,猶如一根羽毛輕輕落在平靜的水面,泛起的波瀾蕩漾。
“看不出來。”吳邪嘴上是這麽說,這一次,卻遵從本能,抱着黎秭慕的腰翻了身,含住了她的唇瓣。
黎秭慕瞪大了眼睛,臉頰爆紅。
吳邪居然主動了诶~~~黎秭慕心滿意足地接受着吳邪。
親完,和黎秭慕四目相對的時候,吳邪感覺自己的臉微微有些發熱,好在黝黑的膚色看不太出來發熱的标配,臉色泛紅。
“你知不知道,接吻的時候要閉眼睛。”
“我不知道,不過你是怎麽知道的?誰告訴你的?”
吳邪:……
黎秭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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