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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掀飛一棟建築的房頂并不是個簡單的活計。

只掀飛房頂,還得讓房頂飛到指定位置,這期間還不能讓其他廢棄建築墜落砸到什麽花花草草,更是需要技術的事。

為此瑛紀和夏油傑用泥土做了建築模型,實驗從哪個地方發力可以将房頂掀飛,在模型上實驗後又拿鎮子上其他廢棄建築來實驗。

連着實驗了三次,瑛紀總算确定了讓茜姬掀飛房頂需要的咒力量。

但鎮子上的人也不是笨蛋,廢棄建築接二連三坍塌出問題,顯然不能再繼續放着不管了。

于是町長召集鎮子上的諸多人家,商量着大家聯合起來将廢棄建築拆了,也能防止再發生小孩子們困在廢棄建築裏的事。

夏油石太郎也在召集範圍之內,因為他是從東京大城市回來的,他有門路解決這些廢棄的建築垃圾。

夏油石太郎也很樂意有這麽一個與鎮子居民加深合作關系的渠道,雖然以前相處有些龃龉,可鄉裏鄉親誰家沒點龌龊啊,總要向前看的。

夏油傑對此有些不滿,他總覺得自家不僅沒得到道歉,還賠了錢,如今父親還得上趕着和那些人談合作。

瑛紀倒是能接受這一結果,因為在他印象裏,人類本來就會在災難到來前放下一切成見,團結起來共渡難關。

看到自己哥哥還悶悶的,瑛紀甚至試圖開導夏油傑:“你要是不開心,那就在媽媽給大家做飯時往鍋裏吐口水?”

夏油傑無語地看着弟弟:“……我還不至于做這種惡心事。”

頓了頓,他問瑛紀,“那我們還掀人屋頂嗎?”

瑛紀理所當然地回答:“掀啊!我們還沒等到咒術師呢。”

夏油傑沉默了一會說:“先掀鎮子上的廢棄建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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瑛紀自然說好,他按照三天掀一次的頻率,很快将鎮子上廢棄建築掀完了,緊接着開始掀已經沒人住的空屋子。

町長的确陷入了迷茫之中,主要是這太怪異了,如果是有歹徒作案,他是怎麽做到半夜三更掀飛人屋頂的?

于是町長和警員村上爺爺商量了一番,來找夏油石太郎了。

夏油石太郎聽到兩位的來意,瞳孔地震:“去請大師?!”

“最開始坍塌的宅邸是西谷家,西谷家當初的孩子在山上失蹤,他老婆病死,後來他半夜進山就再沒蹤跡,我想可能又有什麽山鬼之類的出來作祟。”

町長的推斷有理有據,“但這次的山鬼應該不強,你看到現在也沒什麽人員傷亡,如果報給警署,這種廢棄建築損毀的案子也不會受到重視。”

村上警員點頭:“頂多是備注一下,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可是大家畢竟生活在這裏,天天出這種怪事,誰都心裏不安定,石太郎,你是從大城市裏回來的,見多識廣,有認識的大師之類的嗎?讓他們來做一場法事怎麽樣?”

夏油石太郎呆滞了幾秒,委婉地說:“不能請附近的大師嗎?何必舍近求遠?東京那邊的大師出場費很貴的。”

町長如此說:“話雖如此,可大家都很熟悉了解周圍的神婆大師,假如他們做完法事,沒有再發生房頂被掀飛的情況還好,若是繼續發生了怎麽辦?

我們以後還怎麽去找那些大師?每年春日播種、秋日豐收總要請他們消災祈福的,不能讓大家認為他們辦事不靈驗啊。”

夏油石太郎為鎮民們樸素但機智的智慧折服了,這是找一個外地的法師過來背黑鍋嗎?

“那也沒必要非是東京方面的法師吧?”

“反正要請外面知名的大師,具體怎麽聯系,你看着辦。”

夏油石太郎低頭思考了一番:“我先聯系一下過去的同僚,看他們是否有推薦,但我不保證真的能行。”

町長寬慰夏油石太郎:“這些日子大家一起拆毀廢棄建築,都了解你們夫妻為人,你們只要盡力了,大家會理解的。”

村上警員也說:“我也會加緊和警署聯系的。”

夏油傑和瑛紀躲在門後偷聽到了這番對話,兄弟倆面面相觑,這和他們想的不一樣!

來的不是警員,而是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大師?

夏油傑有些沮喪:“找其他咒術師太難了。”

瑛紀若有所思:“因為沒死人,警署不會重視,自然也不會派咒術師過來。”

遲疑兩秒,他試探着問夏油傑,“要不弄傷幾個人?”

夏油傑瞪了弟弟一眼:“別這麽做,這樣是不對的。”

雖然夏油傑心裏還是很堵,可自從弟弟瑛紀掀飛廢棄建築後,父母臉上的笑容變多了,他們完美地融入到了這個鎮子上,成了鎮民的一員,也不像之前那樣憂心忡忡了。

家裏氛圍變得輕松柔和,夏油傑心底的煩躁也減輕了許多,人在輕松平靜的狀态下,做出的選擇和想法自然也不同。

他的神色有些晦暗,語氣卻極為認真,“如果我們這麽做了,和那些惡心地騙你去廢棄建築裏玩耍的混蛋有什麽區別?”

瑛紀松了口氣,在他的視野中,夏油傑體內湧動的污穢之力被緩緩壓制下去,那些黑色咒靈玉安靜地潛伏在最底層,讓夏油傑那純澈的靈魂舒展開來。

瑛紀輕輕抱住哥哥,輕輕嗯了一聲。

“我聽哥哥的。”

但是當晚發生了一件小事。

深更半夜,瑛紀突然睜開了眼睛,他看了一眼熟睡的哥哥,慢慢坐了起來。

他默默呼喚茜姬。

紅色白面具女子無聲無息出現在院子裏,透過茜姬的眼睛,瑛紀看到了一個男孩,那是之前被夏油傑暴揍過的孩子之一。

男孩靈巧地爬上院子外的老槐樹,從樹枝上探出半個身體,朝着院子扔了好幾塊骨頭。

大黑狗第一時間注意到動靜,夾着尾巴溜達過來了。

因為是熟悉的孩子氣息,大黑狗沒叫,它湊到骨頭前聞了聞,是熟悉的肉香,就準備享受一頓加餐。

但紅衣白面女子擡手,甩出一道紅色袖袍,将那幾塊骨頭全都卷走了。

老槐樹上的男孩已經快速跑掉了,瑛紀讓茜姬吃了那幾塊骨頭,随即他面色微變。

那幾塊肉骨頭上塗了老鼠藥。

瑛紀沉默了。

當日他讓大黑狗回去找大人過來,會不會讓那幾個孩子嫉恨上大黑狗了?

月光透過窗戶灑落進房間,照射在酣睡的夏油傑身上,瑛紀側頭看了看兄長,想到夏油傑最近終于不皺眉頭了,遲疑許久,還是沒有将這件事告訴夏油傑。

人類是善良的,由人類祈禱崇拜的神明祝福着整個世界和生靈;而人類又是邪惡的,因邪念而生的禍津神從未消失,複仇、憎恨、嫉妒、殺戮……夜鬥神最早不就是禍津神嗎?而瑛紀最初也是禍津神用來斬殺收割生命的神器。

瑛紀并未注意到自己身體內封印的污穢之物在無聲無息的湧動着,他只是有些懊惱,轉生為人後竟只顧着享受來自血親的愛,忘記要保護哥哥不受邪念侵蝕了。

即便是衆神之母伊邪那美女神,最終也會在人類的惡念中迷失自我,變成一個混沌瘋狂的黃泉津大神。

這個世界可是很危險的,魑魅魍魉就躲在陰影裏,唯有不斷維持住自己心中的底線,才能保證自己不受污穢侵蝕。

他得守護自己的親人。

想到這裏,瑛紀緩緩擡手做手印,堅定的信念引導着他開發出了術式的第二應用,術式·死國輪轉生·黃泉之筆!

下一秒,他手中似乎多出了一個朦胧的筆的倒影,筆尖在空氣中游走,很快勾勒出一個大狗的形象。

他倉促捏的咒靈沒有什麽能力,只是外形看着可怖,并且很快就會消散。

“他既然這麽喜歡和狗玩,茜姬,就讓它送他回家吧。”瑛紀叮囑茜姬,“記得将這部分咒力回收回來。”

紅衣白面女子擡起袖袍,袖袍化為細細的線纏繞在狗子咒靈身上,像是她在牽着這條狗一樣,離開了宅邸。

瑛紀重新躺回床榻裏,安心地睡了。

第二天一早,瑛紀和夏油傑一起吃早飯,聽到夏油律子憂心忡忡地問夏油石太郎:“你同事給你介紹的大師什麽時候過來?我聽說佐藤家的孩子昨晚被一個狗怪物追着咬,雖然沒受什麽傷,但貌似被吓得不輕,一個勁說什麽有狗害他。”

夏油石太郎有些尴尬:“我那些同事最近都過的不怎麽樣,推薦給我的大師似乎也是野和尚。”

野和尚價格低廉,反正是用來背黑鍋的。

“實在不行,還是去找東京知名的寺廟請大師來看看吧。”

“那要很多錢,現在經濟危機,農作物賣不上價,各家各戶又在加固房頂,都沒什麽閑錢。”

夏油石太郎想了個不是辦法的辦法:“我和町長說了,等大師來做法事時,再叫上一些媒體造勢,如果法事不起作用,咱們也有理由讓縣裏的警署派遣專門調查小隊過來查看情況了。”

夏油律子嘆了口氣:“也只能先這樣了,咱們每年交了那麽多稅金,希望這些稅金小偷起點作用。”

夏油石太郎瞥了一眼豎着耳朵聽的夏油傑:“別這麽說警察啊,好歹孩子們還在呢。”

吃完早飯,夏油傑和瑛紀背着書包去上學。

路上,夏油傑苦惱地問瑛紀:“貌似爸爸媽媽對警察有偏見,什麽叫稅金小偷?”

瑛紀搖頭:“我也不知道……”

他這麽說着,目光順着街道,看向遠處一個車子,那裏似乎有目光盯着他們。

與此同時,車子裏一個看起來人模狗樣的中年人盯着瑛紀和夏油傑,忍不住吹了個口哨。

“在這種窮鄉僻壤的地方居然還有小咒術師?真是不錯啊……”

被請來做法事的詛咒師粟坂二良給相熟的詛咒師打電話。

“喂?是我,尾神桑,我這裏碰到一個很有天賦的小咒術師,貌似還沒總監部發現記錄,你要拐回去當降靈材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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