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看雪
第35章 :看雪
天色還早。
謝絕了黑蛋後續的治療以後,江嶼白回了房間。
風雪漸漸蔓延到這裏。
江嶼白從窗戶望出去,只看得到一片茫茫的白,與遙遠的山崖下蔥蔥郁郁的綠。
只有山峰上下雪了。
城堡正處在高山之巅,設下的法陣擋住了嚴酷淩冽的狂風暴雪,飄進來的雪花只剩下十分之一,僅有觀賞性,卻依舊寒冷。
門響了兩聲,這個點只有維達爾會來,江嶼白站在窗口沒動。
“伊維在外面玩瘋了。”維達爾走了過來,帶來一片暖意,“您在賞景嗎?”
江嶼白點頭:“下雪了。”
“是啊。”
從一望無盡的群山中收回視線,維達爾望向他:“您當初為什麽要選擇這裏呢。”
江嶼白接住一片雪花,觸感微涼,風也涼。
他不是始祖,自然不知道當初為什麽要建在這裏。本沒想回答,不知怎的想起那些屬于另一個人的記憶,說道:“安全,沒人能找到這裏。”
說完他自己先是一怔。
維達爾站在他身邊眺望着群山:“确實是很隐蔽的地方,如果不是消息主動被洩露出去,聖殿也找不到這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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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著裏也說過這件事,聖殿的主教得知消息以後立刻通知了教皇,并派遣在外游歷的聖子帶着聖騎士隊前往城堡觀測情況,卻沒想到一去不複返,被暗中埋伏的莫裏甘公爵一網打盡。
本該在得到消息後立刻來找公爵談判贖人的主教百般推拒,幾乎是立刻放棄了維達爾這個聖子。
如今說起這事,難免觸景生情。
江嶼白這樣想着,正想擡頭去看他的表情,卻被兜頭帶上了個小巧的帽子。他下意識拿下來看,柔軟的毛皮質感上乘,兩只可愛的白色耳朵随着他的動作一晃一晃,帽子的兩頰粉嫩嫩的,形狀是只雪兔。
維達爾笑得眯起眼:“我在您的衣櫃裏無意間發現了這頂帽子,現在看來意外的适合您。”
哈?始祖衣櫃裏居然有這麽可愛的帽子?
江嶼白摸了摸帽子上的耳朵,只覺得手感不錯,模樣也不醜,勉為其難接着戴了,還能擋一擋風,感覺不錯。
戴好了帽子,維達爾又伸手到他脖頸處,将帽子垂下的兩條寬大的條帶系在一起打了個小小的結,固定好了帽子,湊到他旁邊一起看雪。
從暴風呼嘯到風雪稍霁,灰色的天空擠出一片霞光,江嶼白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
他忽然發覺,他們靠在一起的姿勢有多娴熟,如此親密。以至于他想離遠些時,維達爾還會自然而然搭着他肩膀問:“怎麽了?”
肩上的溫度讓低體溫的血族有些不适應,江嶼白倒是不覺得難受,只覺得奇怪。
又站了一會兒,江嶼白推了他一把,反而被握住手腕。他覺得更奇怪了,不自覺看着維達爾覆在他身上的手,掌背稍寬,骨節分明,手指也很長。
聽說中指長的男生那方面不錯……
江嶼白強行驅散這些莫名其妙的念頭:“起來,別挨着我。”
“看雪看久了眼睛不舒服。”維達爾靠着他,更像是在撒嬌,“我累啊。”
就看了這麽一會兒能有多不舒服?
江嶼白下意識想說這句話,又憋了回去,心說維達爾被封印魔力以後體質真弱,便拉上了窗戶,隔離了外面的冷風:“那就睡覺。”
維達爾又笑,江嶼白有點看不明白,為什麽他看起來心情不錯,于是他問了:“為什麽要笑?”
“因為我很喜歡你說話的樣子,特別認真。”維達爾低頭,瞳孔裏映出一個小小的身影,“也特別可愛。”
江嶼白覺得自己身為始祖的威嚴受到了嚴重挑釁,剛想裝冷酷挽回一下形象,就又被維達爾捏了下臉,他的表情瞬間沒繃住:“你幹什麽?”
維達爾眼神無辜:“我看您臉上有髒東西,想擦一下,沒想到是我看錯了。”
江嶼白橫了他一眼。
耍無賴的維達爾給他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他只覺得奇怪,明明之前沒見過別人像維達爾這樣。
……似乎也是有的,在始祖記憶裏,那個魔力強、體質弱的魔法師。
江嶼白揉了揉額角,他覺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看累了雪景,不如出去轉轉。”
“好啊。”維達爾下巴抵着江嶼白帽子,聲音懶散,“只要是跟着你,去哪兒都行。”
江嶼白不自在地揉了揉耳朵。
出了房間,江嶼白無意回頭,發現莫裏甘恰好也出了門,見他過來便颔首。
“始祖大人。”
江嶼白同他對視片刻,才發現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自己頭頂那個白色的帽子上。
他微微偏頭,帽子上的耳朵随着動了動,莫裏甘視線随之動了動,唇邊也浮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很可愛。”
江嶼白輕輕嗯了一聲,忽然肩膀一重,身後的人貼了過來,聲音分外親昵:“大人,說好的替我找書,您怎麽又開始聊天了?”
他瞥了維達爾一眼,沒戳穿他的小心思。
有點像書裏攀附權貴、仗勢欺人的狐貍精。
果不其然,莫裏甘唇邊的笑意消失了,他似乎沒有繼續糾纏的想法,只略微點頭示意便轉身離開。
江嶼白也帶着維達爾離開,在拐角處多說了一句:“不要跟他說話。”
維達爾反手握住他的手問:“為什麽,你不喜歡我在他面前那樣說嗎?”
“不是。”江嶼白小臉嚴肅,“他這個人比較小心眼,很記仇。你得罪了他,他會想盡辦法報複回來。”
維達爾一愣,又笑了一聲。
總結的很精辟,莫裏甘确實是這種小心眼的血族。
似乎是覺得他的态度不夠嚴肅,江嶼白補充道:“而且我覺得,他對你關注太多了。”
“确實。”
維達爾點頭,畢竟他總在故意氣莫裏甘,莫裏甘估計只想弄死他,關注能不多嗎。
江嶼白下一句話蓋棺定論:“他可能對你有意思。”
“?”
維達爾眉頭緊皺:“您是不是誤會了?”
一看他的表情,江嶼白就知道純潔的聖子完全沒發現自己已經被邪惡勢力盯上了,他心中憐惜之心湧了上來,一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他得逞的!你現在是我的人,他怎麽也不會跟我搶!”
“……”維達爾說,“謝謝您。”
熟悉的陣法泛起波瀾,本想下樓的江嶼白登時擡頭,立刻朝樓上的閣樓走去。
不明所以的維達爾緊跟上去,就見沒來得及拿鑰匙的江嶼白幹脆利落地撬開閣樓,目光越過重重疊疊堆起的古書落在那道畫框上。
畫框之後,是異動的源頭。
維達爾側過身,他顯然也聽到了些動靜:“怎麽了?”
“有東西進來了。”
江嶼白對體內的魔法已經不像一開始那樣一頭霧水了,魔氣彙聚在手心揮出去,登時藍光乍現,畫框後傳送法陣光芒萬丈,氣勢洶洶地将妄圖闖入的入侵者擊潰,一道慘叫聲響起,随後是入侵者的慌忙逃竄。
入侵者僅僅暴露了片刻,江嶼白就已經看清樣貌——一個身材矮小的精靈,就是曾經偷襲他被重傷後從傳送陣逃跑的那只精靈,如今又過來了。
濃郁魔力朝精靈飛撲而去,恐怖的力量幾乎包裹住整只精靈,好似無處可躲,在最後關頭閃過一道耀眼的光芒,将魔力狠狠彈開,精靈的身影消失不見。
啪!
地上碎掉了幾塊黑沉的晶體,是主人用來保命的寶貝。
維達爾說:“暗精靈。”
江嶼白皺眉:“是之前想刺殺我的精靈。”
可惜,沒能一舉弄死。
與此同時,逃竄到一處昏暗房間的暗精靈捂着重傷的胸口,只覺得自己倒黴。
這裏大概安全一些,他得休整一段時間,再好好想想怎麽尋找出路。
“跑哪兒來了?”
暗精靈眼前銀光一閃,登時吓得想要逃竄,卻被一道黑色牢籠罩住,狠狠砸在地上,被數道黑色觸手纏繞在身,動彈不得。
餘光看到黑影朝自己走過來。
地上的暗精靈被掐着脖子粗暴地拖起來,他被魔法陣折磨得厲害,毫無反抗之力——面前說莫裏甘,就算他巅峰時期也很難得手。
“真沒用。都給你幾天時間逃跑,非要跑回來送死。”莫裏甘似乎心情一般,力道驟然加大,“既然如此,就留在這裏吧。”
早就聽過這位公爵出了名的陰晴不定,暗精靈匆忙出聲:“等……等等!我還有價值!”
莫裏甘手一頓:“說來聽聽。”
“您應該知道,我們種族被精靈國驅逐厭惡,不只是因為我們信奉黑暗神,還因為我們會使用無數偏門邪惡的咒語。其中最有效、最容易得手的咒語便是血禦詛咒,能操縱人的身體,控制別人的思想,就算實力差距再大也能成功。”暗精靈語速飛快,生怕慢一步自己的腦袋就保不住,說到最後他聲音壓低,直勾勾盯着莫裏甘,“您——甘願屈居于始祖之下嗎?”
他不會看錯的。
忠誠的追随只不過是謊言,他顯然從這位公爵眼裏看到野心,是他見過最野心勃勃的一個。
沉默片刻,莫裏甘倏地笑了:“真是好大的膽子。”
他捏着暗精靈下颌擡起來,力道沒有絲毫收斂:“始祖只怕就在隔了不到兩堵牆的地方休息,你居然這樣光明正大地想要算計他,作為他最忠誠的手下,我怎麽能容忍這種事發生。”
暗精靈一驚,背後湧起細密冷汗,他來不及思索自己的判斷哪裏出了問題,急忙大喊道:“血禦咒語一旦生效絕沒有逆轉的可能,您就不想要一個不會反抗、任您驅使的傀儡嗎?”
長久的沉默。
昏暗的房間裏,只在桌前亮了一盞燈,暖色燭火從莫裏甘背面打過來,暗精靈幾乎看不清他的表情,也難以從沉默中琢磨出些什麽。
他幾乎在這無形的壓迫中幾近崩潰,長久維持着跪坐姿勢他手腳麻木,逐漸開始顫抖。
“起來吧。”
被松開時,暗精靈幾乎癱軟在地上,他撐着地面,心裏劫後餘生的喜悅還沒上來,就被另一股後怕侵占。
莫裏甘是故意的。
也許從他一開始說出這個咒語時,莫裏甘就沒打算要他的命了,卻還是高高在上欣賞他誠惶誠恐的姿态,只是因為想看死裏逃生的狼狽姿态。
暗精靈擡頭,對上莫裏甘深紫色的瞳孔。
莫裏甘似笑非笑:“給他一把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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