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反叛

第48章 :反叛

一連兩天江嶼白都沒見過巴林,他悄悄回過巴林的住所,果不其然看到院子裏圍着一圈侍衛,大概在搜尋什麽。

江嶼白也去外圍看過索恩的別墅,瞧着戒備森嚴,不好輕易闖進去。

他先是按着記憶去找了巴林送過貨的幾位老熟人那兒,誰知他們一聽巴林名字如同耗子見了貓,還沒等他說下去紛紛閉門謝客,江嶼白一連吃了好幾個閉門羹。

後來也私下裏找老板娘打聽情況,老板娘看着像知道內情,猶猶豫豫,江嶼白催促再三她才拉着他到後廚。

老板娘重重嘆了口氣:“他們以反叛黨的罪名逮捕了巴林,巴林現在人在監獄,被公爵的人嚴嚴實實看管起來,估計要脫一層皮下來。”

江嶼白聽到新詞,不自覺重複:“反叛黨?”

“噓!你可千萬別說是我說的,就怕公爵大人一個命令下來給我把店都攪黃了……”老板娘愁眉苦臉,“以往公爵都不注意這些小打小鬧的,不知這兩天怎麽回事,火氣大得很,居然一連抓了好幾個人,說他們私藏魔器,有反心。”

“巴林居然還有這一層身份。”江嶼白腦子轉的飛快,已經聯系上他們之間的關系,“索恩之前不在意反叛黨這個民間組織,估計只是沒放在眼裏,現在恰好倒黴碰上他心情不好的時候,不知怎麽讓巴林暴露了身份。”

沒想到老板娘臉色一變:“你不知道反叛黨,巴林沒告訴你?你——你和他到底什麽關系?”

江嶼白說:“他救我一回的關系,我們那天算是認識的第一天。”

老板娘臉色青紅交加,憤憤将他轟了出去。

雖然暫時沒地方去,但江嶼白也明白了前因後果,略微覺得有些棘手。

索恩既然下手管了這件事,那麽要想不引起他注意而偷偷将巴林帶走幾乎不可能,現在江嶼白最明智的選擇就是直接離開,趁着索恩注意力在反叛黨身上溜之大吉。

後面幾日他幾番觀察确定了關押的具體位置,位置有些偏僻,周圍一片黑木叢生,瞧着蚊蟲蛇蟻就多。守着地牢的似乎都是血族,與江嶼白之前見過的侍從不一樣,他能在這裏感受到不小魔力波動。

江嶼白覺得沒什麽希望正準備離開,忽然發現周圍樹叢動了動,似乎藏着什麽人。他決定按兵不動觀察一下,就見那些人趁着守牢的血族精神憊懶之時扛着魔器沖了出去,一炮轟在大門上,緊接着,門口的血族就被突然沖出來的人類七手八腳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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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面的血族氣急敗壞地叫喊着,裏面湧出了應戰的血族。

江嶼白從懷裏取出一小塊鏡子,這是從林珞那兒買來的魔器,憑他的身體狀态還可以釋放幾次,暫時隐匿身影趁亂潛入其中。

別看人類那方攻勢兇猛,實際只破開了大門,地牢裏還有數不盡的血族攔路,人類很難破開包圍。

地牢裏錯綜複雜,關着不少人,江嶼白一路走過去最終找到了渾身是傷的巴林,他正靠在牆壁上奄奄一息,似乎聽到了外面的動靜,強撐着擡頭往外望。

江嶼白解除了魔器的隐匿,身影突兀出現,立刻扶在門上想開門。巴林見他過來詫異了一下,但很快阻攔了他:“別白費力氣了,沒用的。索恩走之前在這裏刻下了道封印,只有他能親自打開。”

江嶼白頓了一下:“我要怎麽幫你?”

巴林抓着欄杆臉色嚴肅:“你走就行,不用牽扯進來,這是我們人類的事。”

江嶼白皺眉:“索恩勢力太強,之前是沒把你們放在眼裏,他真正想打壓也不過是動動手指的事。”

巴林憤憤道:“你根本什麽都不懂!就算我們沒有血族那樣強悍的魔法天賦,我們也有魔器能保護自己,現在的人類完全能靠自己活下去。”

江嶼白當然知道魔器,他自己就收購了一大批,越研究他才越知道魔器的弊端,魔器在使用過程中會不可避免地散發完全無序的魔法,有魔力的人還好,能靠着自身體質扛過去,完全沒有魔力的普通人簡直是在靠命和運氣撐下去。即便這樣,魔器在人類中的價格也高居不下,是普通人改命的寶物。

江嶼白忽然問:“你不是說你的老朋友已經收拾東西離開了嗎,你為什麽不走?”

“整個城裏,能走多少人?”

巴林扣着欄杆上的鐵鏽,面色平靜:“在多蘭裏沼澤還不是沼澤的時候,我是那兒的守林人,守着城裏與外界的路。城裏只要還有一個人在,我就不會走。”

江嶼白握着欄杆低頭看他。

固執、冷漠,心裏卻很善良。

這是從他到這兒以後,對這個老獵手最深刻的印象。

先前還是算漏了一點,巴林讓他早點離開原來有這層原因。

門外傳來騷動。

“有人類闖進去了!快來防守!”

巴林催促:“快走!”

江嶼白立刻握着鏡子往外跑,卻忽然發現敞開的門口多了兩道影子。他腳步一頓,被人拽到身後,随後被帶着走了另一條路。

在察覺到對方是人類以後,江嶼白便任由他帶着離開。

從地牢撤出去以後,他似乎仍能聽見背後血族的聲音。先前燈光昏暗,沒看見來人,出來以後江嶼白才發現拉着他跑出來的是個老傭兵,胡子拉碴,手裏一直緊緊握着長刀。

他擡眼望去才發現逃到黑木林裏的有十來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身上多少都有些傷。

他們此刻正随意地聊着剛才的突襲,江嶼白環顧一圈,攥緊了纏着的繃帶。

他正想着該怎麽離開,就見那老傭兵眯眼打量着他,摸着下巴的胡子說:“我知道你,你是巴林帶回來的那只吸血鬼。”

吸血鬼這幾個字一出,身邊幾人眼神瞬間變得不一樣起來,剛才還融洽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甚至有人手握腰間武器防備起來。

女人手裏拿着槍,觀察着江嶼白:“誰把他帶過來的?”

江嶼白說:“我想趁亂把巴林救出來,沒想到他的牢房單獨設立了魔陣,失敗了。”

女人質疑:“你一個吸血鬼,你說你在救人類?”

江嶼白将兜帽拉下來,拆開紗布一臉坦然:“巴林救了我,如果沒有他,我會死在多蘭裏沼澤。”

女人着實被他身上的傷口吓了一跳,連握着槍的手都有些遲疑。

老傭兵攤手:“當時情況危急,大家都在撤退,我看這小子都快沖到侍衛面前才拉着他過來的,那時候沒認出來嘛。”

女人頭疼:“你這是不負責的表現,你知不知道現在跟以往不同,索恩是真要清剿我們所有人!”

老傭兵說:“之前隊裏也不是沒有吸血鬼,這孩子還是巴林救回來的,你們不放心就讓他離開。”

人群裏響起了騷動,江嶼白從他們眼中看到了憎恨,但出乎意料的,他們并沒有不由分說沖上來。

也許是看在巴林的面子上。

女人瞥了江嶼白一眼,滿是防備:“那就現在帶他走。你不是要去送貨嗎,順帶讓他離開。”

老傭兵點頭:“也行。”

他轉身揮手讓江嶼白跟上。

老傭兵并沒有将馬車停太遠,拐了幾個彎江嶼白就看到那裝載得滿當當的馬車,幾大箱木箱子将輪胎都快壓變形,不知裝了什麽。

老傭兵随意地說:“上吧,你要去哪兒?”

江嶼白也不知道該去哪兒,就說:“旅店吧。”

話音剛落,他餘光瞥到一旁的木箱子動了動。

他擡頭望去,馬車邊似乎站着一個人,那人長得很高,身材勻稱,背影莫名的熟悉,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江嶼白下意識走過去,還沒碰到那個人,就見他先轉過來。

黑發黑眼,看着還有些木讷,眼角微微向下,瞧着就像只沒精神氣的垂眼小狗,江嶼白實在不能把他與熟悉的人聯系起來。

他不自覺退了一步。

一旁老傭兵拍了拍那人肩膀:“啊,這位是昨天剛加入進來的新人,雖然他資歷比較淺,但我們也經常有書信聯系,他可是個很有想法的年輕人,雖然家裏情況不太好,但他自己努力得很,認得許多字,聽說曾經在家鄉的小教堂裏誦過經,可厲害得很呢!”

江嶼白目光從他身上移開,望着老傭兵歉意地說:“抱歉,我有些緊張了。”

身形如此完美的人有一張平平無奇的臉,非要說就是丢在人群堆裏一點也看不見。江嶼白不明白那一瞬間的心悸從何而來,此刻也只有認錯人的尴尬,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把這個新人認成了誰。

老傭兵爽朗地笑了:“放心,這都是知根知底的朋友,很安全。”

這一堆人裏唯一來路不明的只有江嶼白,江嶼白坦然點頭。

裝好了器具,老傭兵坐在前面驅着馬,姿勢随意,似乎并不像其他人那樣對江嶼白警惕。

進了城裏,他更是閑聊起來。

“诶,你到底是從哪兒來的,我怎麽沒在城裏見過你?你要回家嗎?”

江嶼白支着腦袋思緒難得有些發散:“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你不想回去嗎?”

一道略顯沙啞的嗓音響起,江嶼白回頭,這回不是老傭兵問的,而是那個新人。

江嶼白想,也許對這些被逼無奈在外漂泊的人來說,不願意回家很奇怪吧。

他雙手墊在腦後,靠着木杆望着蘇醒在清晨中的街道。

早點鋪子蒸騰出誘人的熱氣,忙裏忙外的店家,匆匆過路的行人,推着推車艱難行進的貨夫,晨間未散去的霧霭為整個城鎮罩上一層紗。

江嶼白落在他們身上的目光很平和,好像融入其中一樣,只是萬千生靈中最普通的一員:“那邊約束太多了。你看這裏,多自由啊。”

新人沉默了一下開口:“你說得對。”

話雖如此,他卻無論如何還是要回去的。責任在他與梅萊芙、林珞交接契約的那一刻就已經背負在他身上了,更何況他還還和兩個咋咋呼呼的小孩兒簽訂了主仆契約……還有維達爾。

清晨的風吹在江嶼白臉上,他開始胡思亂想。維達爾說不定在出去以後就聯系上了聖殿的人回到聖殿了,雖然分別匆忙,但那倆家夥應該會被他照顧的很好,畢竟他就是這樣有責任心的人,江嶼白不用擔心莫裏甘會對伊維他們下手。

他腦海裏不停閃過許多人的臉,又想到自己已經與他們分開,難免有些悵惘。

那個新人不知何時已經坐在了他身邊,低頭看着路邊看來的一根草莖:“你就一點都不想回去?”

江嶼白說:“你想回去?”他偏頭看着這個奇怪的新人,不明白他為什麽要追問,“你家裏人對你很好吧。”

新人擡頭望着他,黑色的瞳孔映着他的影子,小小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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