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古怪
第83章 :古怪
于那天以後又過去了十來天,這段時間他們倆也是聚少離多。僅從只言片語中江嶼白也能猜到聖殿之中是怎樣的水深火熱,倒是他這邊一切都還算順利,想撿漏分走索恩與莫裏甘勢力的血族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鬥不過始祖,紛紛拱手相讓,江嶼白雖然更忙了些,心裏卻悠閑起來。
維達爾更多時候是晚上過來與他纏着,天不亮又往聖殿跑,幾乎是兩點一線,江嶼白勸他等事情結束以後再過來,卻被他一口否決。
雨下了過後,院子裏濕漉漉一片。
江嶼白将窗戶推開一道縫,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外面,露在外面的皮膚仍然被黑色的紋路包裹、纏繞,如同一根根腐朽的樹枝,讓人看不清他的臉。
但仍舊能從那頂标志性的尖頂帽認出來人,魔法師今天沒穿魔法袍,而是換了一件稍微華貴一些的長袍,裝飾雖然不算繁瑣,但也很精致,跟他頭上戴着的陳舊帽子很不搭。
獨自站在那兒像只孤僻的野鬼。
冗長黑暗籠罩下,枝頭鳥雀喋喋不休的鳴叫,風聲沙沙吹的落葉翻飛,江嶼白才吃過果子,沒想到那果子沒熟好,喉間酸澀還沒下去,正酸得難受。
魔法師一見他便彎眉一笑:“意外嗎,我來了。”
江嶼白沒開口,指縫間亮起點點魔氣,似乎想叫人。
“別沖動。你仔細看看這回來的只是一個殘影,對你造不成威脅。”魔法師手掌平攤往下壓了壓,似乎看不到他的排斥,仍舊自說自話,“幾天沒見,你身上的傷養的挺快啊,”
江嶼白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喉間那股酸味愈演愈烈,他終于開口:“要說什麽快說,別浪費時間。”
魔法師說:“你把我的衣服拿走了,還理直氣壯的問我要說什麽?”
江嶼白絲毫沒覺得不對:“所以這次來你要把帽子也留給我?”
魔法師被逗樂了:“我是來拿回我衣服的,要說你偷拿走是為了研究,這幾天也研究好了吧?”
江嶼白平靜地吐出幾個字。“不知道,沒見過。”
理不直氣也壯。
魔法師沒忍住挑眉。
江嶼白敲敲窗,赤裸裸的威脅:“快走,不然把你這縷殘魂也打碎。”
魔法師指尖落在窗臺,隔着層朦胧月光望着江嶼白:“明明恢複了大半記憶,你卻偏偏不記得我。”
江嶼白沉默片刻說:“你認錯了,我不是你想找的那個血族。”
魔法師聽到這裏有些詫異:“你說什麽?”
江嶼白說:“你想找的那個始祖已經死了,我不是他,我是江嶼白。”
魔法師又是一愣,滿目不解:“你當然是他,開什麽玩笑,我怎麽可能認錯?”
遮遮掩掩這麽久,江嶼白居然還是第一次這麽坦誠,曾經他對于這個身份急于遮掩,強迫自己融入始祖這個形象,兢兢業業、謹言慎行,伫立峭崖邊毫無支點,要應對無數看得見、看不見的風雨。
沒想到現在說真話也沒人信,不過事到如今,已經不是江嶼白說自己是不是的時候了,對他有威脅的血族大多都被拔幹淨,聖殿那邊有維達爾在不用擔心,目前僅有的威脅就是面前這個魔法師。
說給魔法師聽,不過是江嶼白那一點肆無忌憚而已。
魔法師像是把嘆息揉進話語中,讓江嶼白覺得頭皮發麻:“你再好好想想,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嗎?”
江嶼白抱着胳膊語氣冷淡:“冤有頭債有主,你不該找我,沒用。”
“可我不找你還能找誰呢?找你口中那個早就死了幾百年的阿白?”魔法師似乎想靠近些,見江嶼白警惕地退後兩步才作罷,“我沒想到你居然會和他走在一起。”
江嶼白越來越不明白魔法師想說什麽,只覺一團團迷霧籠罩在眼前,心裏疑慮更重:“自從你出現在我面前,不是花言巧語哄騙就是莫名其妙打啞謎,我不會信你半個字。”
魔法師搖頭:“我也不想跟你打啞謎,但現在的你絕對不會相信我說的任何話。如果你一定想親眼看到真相,不如想辦法把聖器拿來看看,三大聖器之一,琉璃花,幾百年前你在上面留過血。”
江嶼白眸光一閃,不确定他是在撒謊還是事實。
他正打算細問一番,就見魔法師已經化為一縷黑煙消失在庭院中。
“脾氣真古怪。”
江嶼白眉頭緊鎖,窗戶敞着,外面路過的女傭有些驚訝:“大人,您是在看風景嗎?”她走到江嶼白面前,“剛剛下過雨,外面的椅子都濕了,我給您搬一把幹淨的過來。”
江嶼白搖頭:“不用,我就站一會兒。”
女傭一副明了的表情:“哦,是因為聖子殿下剛剛離開,大人想他了對嗎?那要不要讓我替您送一封魔法信過去?”
江嶼白不知道她想到了哪裏,哭笑不得:“用不着,你休息去吧。”
女傭點頭:“好的大人。”
江嶼白關上窗戶回到房間,忽然有一種莫名的心虛。維達爾前腳剛走,他後腳就跟魔法師聊了這麽多,旁邊有人看到他站那兒,還以為是他想維達爾了。
太奇怪了。
江嶼白搖頭像這種感覺抛之腦後。
第二天他就在會議廳見到了紅衣主教,這段時間紅衣主教隔幾天來一回,臉色倒是越來越不好了。
一見他過來,紅衣主教寒暄完就沒忍住抱怨:“維達爾那小子太狡猾了,居然策反了聖殿中這麽多人可見他早做準備,野心勃勃,一心想着上位,我真是小看他了!”
江嶼白坐下來,端着酒杯晃了晃,心不在焉:“你的意思是怕了,不敢對他下手了?”
“怎麽可能!”紅衣主教激動得大聲反駁,随後瞥了一眼他的臉色,主動給他倒了酒,“我是擔心您的利益受到牽扯啊,您看要是我們談的攏了,您就出手幫我這一回,到時候我必定有重禮答謝!”
江嶼白搖頭:“主教大人,你真是一天一個說辭,前幾天還說我只管坐等豐收就好,現在又要我出財出力,這可不厚道。”
聽出他的言外之意,紅衣主教咬牙道:“您也知道,咱們辦事兒沒有半點風險都不承擔的,您就算不跟我合作,和那樣心機深沉的人合作難道就放心了嗎?”
江嶼白放下酒杯,指尖随意點着桌面,扶着杯套翹邊。
紅衣主教沉住氣:“您只管提要求,只要在我承受範圍之內我都能答應。”
江嶼白這才輕笑了下:“知道主教大人有氣魄,我當然會支持你。不過我早就聽說聖殿中三大聖器之一的琉璃花很美,我房間裏正好缺一份裝飾,你把那琉璃花拿來給我用幾天。”
“什麽?!”紅衣主教真沒想到他敢開這個口,眉頭狂跳,“您既然也知道那是聖器,怎麽可能說拿走就拿走?”
江嶼白一副他在大驚小怪的樣子:“三大聖器缺少其中一個都很難發揮最大威力,如今其中之一聖鏡流落在外,恐怕還在某個血族手上,就算聖殿暫時沒有琉璃花也沒什麽大礙,你又不會用聖器去跟維達爾奪權。”
“就算發揮不出最大威力,每一件聖器自己的威力也不小……”紅衣主教及時剎住話頭,極力将話題轉移,“除了聖器,您想要什麽只管開口,我絕對都能弄過來!”
江嶼白自然也明白沒法一次性弄過來,只是嘗試逐步引導,假裝不耐煩道:“你們那些聖器除了能抵抗外敵時發揮點作用平時不就是個裝飾品嗎?真不明白你有什麽好猶豫的,現在最大的目的不就是先把維達爾踩下去嗎。”他揮揮手,像是掃興至極,“真麻煩,就是好奇傳說中的聖器長什麽樣子而已,本來只打算借三天,我還真惦記你們聖殿那點兒三瓜兩棗了?”
紅衣主教看他這副樣子又有些猶豫,畢竟他的表現不像是知道聖器有什麽作用的,完全像一個興致上來就随意開口要東西的外行。
而且三天時間說多不多,說少不少。要是再拖下去,讓維達爾找到機會把自己推下臺,恐怕聖殿裏的聖器這輩子都與他無緣了。
江嶼白可沒打算給他再思考的機會,起身道:“把主教送出去吧,如果主教沒有誠意,以後都不用過來了。”
紅衣主教猛的擡頭:“您這是什麽意思?”
江嶼白搖頭,看起來分外遺憾:“我想要的也不過分,您也可以回去好好思考一下,等我要的誠意足夠了再過來吧。”
簡直是在明目張膽的威脅。
紅衣主教心裏暗暗咬牙,給江嶼白記上了一筆。
他還從沒見過這麽嚣張的人,自己在關鍵時候不方便樹敵才給江嶼白點好臉色,真把他當下人呼來喝去了!
他一個主教,那兒的人不是對他恭恭敬敬的,也就是這些心比天高的血族才這麽不懂規矩!等他一舉拿下維達爾,第一個要教訓的就是江嶼白!
身邊女傭垂目上前:“請。”
紅衣主教一把将架子上挂着的披風扯下來,轉身就走。
女傭收拾起桌上的茶杯,多問了一嘴:“您是想把他氣走嗎?”
江嶼白笑了笑:“氣氣他,讓他有點緊迫感。”
女傭偏頭想了想,還是沒明白。
“很奇怪嗎?”
女傭搖頭:“不,您做什麽都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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