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發瘋10

第25章 發瘋10

泷谷千秋沒想到會這樣順利。

夏油傑真的如她所想,在她僞裝的脆弱依賴下,放松了警惕。其實也不能這樣說,她本來就手無縛雞之力,被夏油傑接連殺死八次,掌控在手下折磨身心的嬌弱人類,如果再加上女友的人設呢?

她太弱了,根本不需要他防備,說不定還在心裏竊喜排斥他的女友現在這樣依賴他呢,他不是一直瘋瘋癫癫她讓愛他嗎,那她就愛。她太了解夏油傑了,在她看不見咒靈的情況下,能把這一片的咒靈清理幹淨,就是為了讓她平時不被侵擾,在他眼裏,她脆弱嬌柔的如溫室花朵,那點驕縱任性的小脾氣不過是情侶間的調味劑。

夏油傑順着她寵着她對她毫無防備,哪怕是現在,他也從不防備她,因為他愛她,因為她很柔弱。

因為他根本想象不到,被他殺到心理崩潰的女朋友,會藏着箭矢演一場好戲等他入套。

泷谷千秋又往裏推了箭矢,尖銳的頂端紮入血肉,很快染紅被淚水浸濕的黑色布料。

她能清晰感受到對方心髒的跳動。

把箭矢刺入血肉不是難事,她學過弓道,雖然沒有夏油傑那樣的體格力量,但拿起長弓,拉滿弓都需要力氣,如果不是因為箭矢好藏,她都想直接用水果刀插進他脖子大動脈……只她畢竟不是什麽變态,第一次做這種事情,身體在不知覺地發顫,難免會緊張。

夏油傑呆滞了一瞬,眼中有愕然一閃而過,随即就笑彎了眼睛,并未在意現在發生的事情。不如說,他覺得經歷這麽多事情,泷谷千秋的精神力和毅力還能讓她想出這種辦法,沒有逆來順受,很了不起呢。

比那群讨厭的猴子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但對他來說不是什麽好事,他想要的不是精神力旺盛,不屈不撓的女友。

他依舊環抱着她,保持着親密暧昧的姿勢,沒有要松開的跡象。細小的雨珠落在他臉上,依舊好脾氣的笑着,彎了眉眼。似乎插在心口上的箭矢對他沒有任何影響一樣,泷谷千秋心生詫異,按理說不會這樣,夏油傑再怎麽厲害,也是人,會受傷會死亡。

可他像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一樣。

家入硝子說過,再厲害的咒術師,遇到致命傷,不能及時醫治,也會丢了性命。

蒙蒙細雨打濕少女的連衣裙和長筒襪,為了将害怕無助演得逼真,結結實實跌在地上,裙擺和手上都是潮濕冰冷的雨水……泷谷千秋在細雨中擡起臉,眼淚婆娑但又冷靜地對上夏油傑蕩着笑意的暗紫眼眸,在昏沉的黃色燈光下,影影綽綽倒映出少女冷淡的漂亮臉孔。

箭矢刺入的更深,溢出更多的鮮血從傷處擴散,黑色的制服黏膩不顯的紅,混合着雨水氣息,飄散在鼻尖。

血的氣味在空氣裏蔓延。

夏油傑笑着咳嗽了一聲,擡手拍了拍她濕乎乎的頭頂,在剛才醉漢的鉗制下,少女梳的馬尾辮變得有些亂糟糟的。

他笑着說:“千秋,是想殺了我嗎。”

泷谷千秋想拔出來再往裏繼續刺,如果一次死不了,那就再來一次,她不信心髒都紮破了,他還能活。

“沒道理只準你殺我,不能我殺你吧。”箭矢持續深入,溢出的血液染濕她纖細白皙的手,少女一雙碧色的眼眸含着朦胧的盛火,噙着對他的恨和怒,嘴角勾起的笑卻含是甜意,“傑,你愛我嗎,你能為了我去死嗎。”

夏油傑笑了,突然,他猛地抓住她的手,指尖用力到發白,迎着深埋在心髒的箭矢朝她傾身而來——

“傻瓜,這樣是殺不死我的。”

他緊緊握住她的手,眼裏噙着滿足的笑,沉浮不定的皆是滿腔愛意,就像是找不到該如何表達這份瘋狂的愛,他逼近她,用另外一只手穩穩扶住後仰身體的少女,簌簌細雨落在他眼裏,将浸濕的病态和扭曲融為滑落眼角的淚水。

整個箭矢都深入到夏油傑身體裏,少年嘴角溢出血跡,臉上不見痛苦,反而是一副享受模樣。

“試試這樣呢,千秋。”

雨水落在他臉上,打濕他的半披的黑發,在突然逼近時,冰冷的濺落在她面不改色的臉上。

泷谷千秋本就不會殺人,她只是設計了這次的計劃,引在暗處的夏油傑入套。五條悟說夏油傑去執行其他任務,他們分開後,他說不定做完任務後回了新宿呢,完全沒依據,但就是值得賭。

醉漢是她拜托一位有人脈的Mafia網友找的,本就是為了錢窮兇極惡之人,哪怕是被夏油傑殺了也不足惜。醉漢演的好,她就能更好入戲,她想夏油傑殺死她這麽多次都進入了輪回,如果死的不是她,是夏油傑呢!

她産生了這種想法。為了驗證,一刻不停策劃了這場戲,為了就是殺死夏油傑,如果她的猜想成功,夏油傑死後這個世界不會重置,她不就擺脫危險了嗎!而且那位Mafia網友向她保證,如果成功,他可以幫忙來收屍,做到神不知鬼不覺讓夏油傑消失,還不會牽連到她。

只要錢到位什麽都能幹,泷谷千秋最不缺的就是錢。

前提是她能成功,但這樣的風險極大。最後無非就是她又被殺死,沒關系的,死就死,不能死就再進重置,可如果成功了,死的就是夏油傑,賺大了呢!泷谷千秋覺得自己心态好的不得了。

貼近的距離讓她感受到對方薄弱的心跳,他握住自己手的力道絲毫沒減弱。

她咬牙,臉色冷靜的看着發瘋的夏油傑,冷笑道:“殺我那麽多次對你有什麽意義,怎麽死的不是你!”

雨勢隐有變大趨勢。

夏油傑好脾氣的笑着,心髒的不适讓他語氣變得虛弱,“千秋,我有我必須去做的事情。”

泷谷千秋毛了,手都不抖了。這人怎麽這麽難死,斷箭的柄埋進袖子裏,還有一截長度,她借力用力往裏捅,怒道:“你有什麽事情是必須殺了我才能做的?!哪怕我們分手再也不見面呢夏油傑!我又能影響到你什麽呢!!”

“分手……?你要和我分開嗎,千秋,這可不行呢。”他低咳一聲,笑着說。

她氣到不行,箭矢用力捅進去,他臉上終于露出一些苦笑,稍微大一點的雨珠落在他臉上,微亮的昏暗燈光映照上去,讓她一時無法分辨他是在哭還是在笑。

唯獨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他抱着她的力道從未松緊,攥住她手的力道再次收緊。翻湧在暗紫雙眸中情緒抽離又崩塌,直直注視過來滿含陰暗的愛欲,泷谷千秋瞪着他,氣到不行,她受夠被他這樣看着了!

她感覺自己的理智在搖搖欲墜,滿心滿眼剩下的只有讓夏油傑死這一個願望。她知道這種事情耽誤不得,萬一他又放那種醜東西襲擊她怎麽辦……想到這裏,想讓夏油傑趕緊死的想法更強烈了。

“閉嘴!不許再說!你殺我這麽多次不用償命嗎!!去證明你愛我啊!!瘋子!”

“為什麽要死,我們這次一起活着,像從前以前,不好嗎。”夏油傑的手撫在她單薄

濕透的脊背, 安撫性的拍了拍,繼續朝她逼近,捅在心髒上的箭矢越來越深,他明顯的虛弱許多,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顫。

“你做夢!這麽多次,哪怕你有一次回來和我說清楚,或者找我分手,我們都不至于鬧成這樣!!”泷谷千秋咬牙切齒,雨水模糊了她的臉,她神色平靜,漂亮水潤的綠色眼瞳被怒火點燃,卻又如潭水般死寂。

夏油傑疼得倒吸口氣,呼吸紊亂,失血和低溫讓他臉色變得蒼白,他低低笑道,聲音裏帶了愧疚和誘哄的意味。

“對不起呢……千秋,原諒我好嗎,我們重新開始。”

對方冰冷的黑色發絲摩挲在她側臉,她用眼角餘光瞥了眼挨近的黑色耳釘,旋即松了手,做了一副被他講的有幾分動容的模樣,垂下頭,背脊塌下來,小聲抽泣着。

“你為什麽殺我,告訴我……”

“……我不想離開你,千秋是我離不開你,我太愛你了千秋。你能懂嗎,你必須要徹底屬于我才行。”

她低頭靠在他肩上,哭得抽泣,咬着唇說了一句“騙子”,手趁着夏油傑抱着她發瘋的空檔伸到衣兜去拿另外的斷柄箭矢。

“所以,你為什麽認為可以殺死我。”夏油傑按住她的手,音色低沉而平緩,缺少血色的臉上心情不錯的眯起眼睛。他笑着,額角的雨水順着潮濕的發尾墜落,浸入黑色布料。

宛如墜入深淵的溺水者,周圍的空氣在一瞬間被抽空,只留下壓抑、沉寂的安靜。

泷谷千秋渾身一驚,臉上表情有一瞬的空白,又很快回過神。

有奇異的瑩白熒光從他受傷的那處散開,她愣住,夏油傑抱緊她的腰,惡魔一樣的低語輕輕落在耳邊,“氣消了嗎,我們回去。”稍頓,聲音又冷靜到冷漠,像是在敘述一件和他無關緊要的事,“……對了,你和悟……得把你和悟分開才行。”

萬一沒有成功怎麽樣,她在行動前想過。

她覺得沒什麽,無非就是一場豪賭。

大不了死了重開,就是十分不甘心。

回溯後就不用藏她和五條悟的關系了,反正他也知道了不是嗎。

很不合時宜的,突然有種報複的快感。

泷谷千秋舒了口氣,沒所謂的笑着,貼在他耳邊輕語,“別做夢了,我永遠都不

會屬于你。”

蹭破她手的斷柄箭矢在細語中落地,深入心髒的箭矢被白色螢光逼出,泷谷千秋不懂這是什麽東西,她只知道會反轉術式的只有家入硝子。

已經聽不見醉漢掙紮的聲音,她艱難地擡起頭,下落的雨水讓她眼前一片模糊。她的眼皮突然沉重至極,一種詭異的力量拖拽着她的意識下沉,困倦得眼前陣陣發黑,甚至開始懷疑之前每一次回溯都是自己産生的幻覺。

夏油傑将斷箭随意丢在地上,冷眼看向一旁暈死過去的醉漢,沉聲命令放出的咒靈,“殺了他,別留下痕跡。”随即收回視線,将困倦不已的少女抱起時随口解釋,“我猜,你一定好奇脖子上的掐痕為什麽沒有了,是因為我有一個很棒的得力助手。”

老天爺不只會眷顧五條悟,偶爾也會注意到他。

夏油傑的聲音和表情都是都是略顯壓抑的平靜和陰沉,像是冰層下的暗流湧動,洶湧着将冰面撞得滿是裂紋。

意識模糊中,她聽見了他最後的聲音,也看見了他陰冷可怖的神色。

變态。

瘋子。

——

2017年12月26日。

殺死夏油傑後的第二天,五條悟才終于想起要去他囑咐的宅子。

他并不知道哪裏有什麽,夏油傑在最後一刻,說了一串密碼給他,說他的寶物都在那裏。

——“你一定會去。”

親手殺死摯友的滋味不好受,可五條悟也不是什麽緬懷過去的人,他過去想給夏油傑收拾一下遺物,看看他的寶物是什麽。不管怎麽說,他們都是最好的朋友。

找到夏油傑留的住址很容易,這是一座高檔小區,在京都風景極好繁華的位置,從車裏下來後,他擡起頭,打量起面前的公寓。

隐藏在繁華區的公寓,外形上與其他公寓并不不同。但他在還沒下車前,就提前感覺到了詫異……這公寓真是四處都是玄機,可以說把整座屋子牢牢包裹起,保護的裏三層外三層,五條悟揚了揚眉,擡手扶了墨鏡,忍不住咋舌。

夏油傑究竟藏了什麽寶物在裏面。

他收起暫時的好奇心,打開外門,一路走到門口,腦中一邊回憶密碼一邊按上密碼鍵,數字是對的,門鎖即刻解開發出一聲輕響。

屋裏好像沒有人,想想也是,這裏應該是夏油傑用來放什麽東西的,否則也不用告訴他密碼。想到這裏,他大大咧咧把門帶上,一邊朝客廳走一邊打量屋裏構造。

只是……在快靠近的客廳裏傳來一陣小跑奔來的聲音,急切中透着溫柔,仿佛是晝思夜想的人盼來回音。五條悟聽見動靜就停了下來,他沒有貿然再動,只是疑惑起屋裏有人,很快聲音的主人飛快沖出客廳門外,完全沒注意來人是誰,就将柔軟的身體撲進了他懷裏。

五條悟是下意識伸手接的人,連無下限都自動關了。

“……好慢!”她嬌怯的抱怨仿佛撒嬌,甜膩膩的音色如同被浸泡在蜜罐裏,甜的比他上午吃得甜點還要甜上很多,“你怎麽那麽久……不是說好前天就能回來嗎。”

五條悟驚住,他從未想過夏油傑說的寶物,是個女人……過于離譜的情況讓他陷入沉默。

女性柔軟脆弱的身軀貼在他懷裏,纖細的手臂稍微用了些力氣牢牢環住他的腰,埋在他懷裏的嬌小身軀努力抱緊他,從未體驗過的甜蜜柔軟的觸感就這樣毫不遮掩的将他包圍。她把他當成了夏油傑,這樣的認知讓他有些頭疼,但她仍然親昵的、軟甜的抱着他撒嬌。

大概是太想夏油傑了,所以沒能認出他們的不同。

五條悟頭疼的笑了一聲,不知道是笑眼前滑稽的情況,還是笑夏油傑放下死去的泷谷千秋又有了新的嬌妻。

沉溺于丈夫平安歸來的女人聽到他的笑,埋在懷中嬌弱的身軀短暫遲疑了一下,像是遲鈍的人終于發現了什麽不對。

但她不敢擡頭确認,怎麽會有除了丈夫之外的人打開這扇門。他說過,外面的世界都是危險,只有他們的家是最安全的,想到這裏,她的身體逐漸僵硬,不再言語,最終靜怡的空氣中,她開始小聲抽泣,身體不自覺顫抖。

哎呀……

哭了。

這可是傑最寶貴的妻子呢。

五條悟掩唇輕咳一聲,那與丈夫完全不同的音色,讓她更加害怕。

五條悟不敢再耽擱,生怕再晚一秒,夏油傑的寶貝就要吓到暈厥。他忍住嘴角的笑意,雙手禮貌的扶住她顫抖的雙肩,力道溫柔的推開,她也順勢松開手,往後退了幾步,五條悟松一口氣,語氣緩和道:“……你好,太太,

我是你……夏油傑的朋友。”

他并不能确認這個女人是不是夏油傑妻子,為了避免誤會,還是稱呼了本名。

她有着一頭柔順黑亮的長發,一看就是被精心打理過的。他只注視了一眼,就将眼睛落到女人稍有隆起的腹部……五條悟皺起了眉頭。

懷孕了?

傑的孩子。

聽到這句話,她稍微遲疑了下,繼而淚眼婆娑擡起臉來。

五條悟疑惑又震驚的神色落到了她臉上。

這是一張精致又漂亮的臉,看不出年歲的白淨容顏,像在晨間盛開的菟絲花一般脆弱又可憐。被籠罩在五條悟過分高大的身形中,投下的陰影壓迫感仿佛崇山峻嶺,是她從未有過的感受,她感到可怕,纖細的指尖微微發顫,濕漉漉的眼眸在觸及到來人的一瞬間,陷入了呆滞。

五條悟同樣也是,他不可置信的拉下墨鏡。

“千秋?!”

泷谷千秋揚着巴掌大的小臉,茫然的回憶道:“……五條……君。”

五條悟驚呆了,“你……千秋,你不是死了嗎?”

泷谷千秋已經去世多年,他記得,在夏油傑叛逃前,發現了她的屍體,死于一場意外。現在你告訴我她不僅死而複生,還成了夏油傑老婆?!

她被五條悟吓到了,往後退了一步,滿臉軟糯嬌軟的看着他,亮晶晶的淚水在眼裏打轉,可憐巴巴道:“五條君……真的是你……我沒有死啊。”

這一刻,仿佛有什麽迎刃而解,答案呼之欲出,他不知該如何形容現在的心情——夏油傑的寶物,确實是他最重要的寶物。

泷谷千秋根本沒有死,她被夏油傑帶走,藏在這地方一晃十年。

十年的時間足以改變一個人,他記得泷谷千秋以前的樣子,充滿活力,生機勃勃,陽光,柔和,鮮妍,像一只快樂的飛鳥。

飛鳥不會變成金絲雀。

五條悟想通的一瞬間,就氣得想發笑,他覺得不可思議又覺得合情合理,夏油傑可是連父母都殺了,但卻寶貝一樣圈養着泷谷千秋。想到這裏,他咧了咧嘴角,露出森然雪白的犬齒,眸中噙着的冷調的藍,注視在她身上。

泷谷千秋被吓了畏縮一下,垂下眼睛一副嬌柔可憐模樣。

看見她這副金絲雀的樣子

就頭疼,如果她能好好長大根本就不會變成這樣。

五條悟心口發堵,說不出說震驚,憤怒,還是失望。

“你懷孕了。”

她點點頭“嗯”了一聲,乖巧極了。

“幾個月了。”

“……四個月了。”她露出一臉幸福,嘴角微微揚起,眉眼裏盡是即将為人母的柔軟,“傑說,他給孩子取好了名字呢。”但還沒告訴她,說要等孩子出世那一刻再對她講。

五條悟頭疼的扶額,覺得夏油傑壞事做盡。

“告訴我,這些年都發生了什麽,我記得你是……死了的。”戶口都注銷了。

泷谷千秋臉上的笑意僵住,她匆匆低下頭看都不敢看五條悟,十年沒見,他長的又高又大,和記憶裏模糊的他,不一樣了。

她甚至都沒想到還能再次見到他。

“……傑在哪裏?”她顫顫巍巍的開口,嬌軟聲音裏夾雜着驚慌和恐懼,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我的丈夫在哪裏?”

五條悟剛想開口告訴她,又硬生生止住,不行啊以她現在的性格,會被吓暈吧。不管怎麽說懷的都是傑的孩子,先帶回去照顧,不要吓到她,讓她慢慢恢複社會化,再告訴她真相也不遲。

“傑有其他事情要離開一段時間,讓我過來接你。”他這樣說,神色和語氣都沉穩下來,變得異常靠譜,他稍微彎腰,扶住泷谷千秋的肩,輕輕往懷裏帶,“現在,跟我走,千秋。”

“你知道的,我是他最好的朋友。”

……

又是,這種夢。

車裏很悶,即便開了空調,醒來後也悶熱了一身汗。行駛在夏日夜晚的轎車走在山林高速,月亮灑下的光照的窗外沒有陷入寂靜的黑,周圍林子裏偶有蛙鳴鳥雀聲響起,他把腦袋靠在車窗閉上眼,額上一片汗濕。

心髒跳動過快,胃部痙攣着難受,從噩夢中驚醒的夏油傑臉色難看。

見後座睡着的人突然醒來,熱的有些不舒服的樣子,原田林調低了空調,一邊行駛一邊從後視鏡注意他的狀态。

“夏油君,你還好嗎。”

夏油傑對着後視鏡露出一個笑,“沒事,我們現在在哪裏了。”

“已經在茨城了,我剛和五條君聯系過,他已經在等我們了。”

因為是順路, 所以正巧接上五條悟,一起回去高專。

夏油傑沒再講話,他沉默着閉上眼。

原田林從後視鏡看他重新睡下,于是加快了行駛速度。

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種夢了。

夢的最後,他的千秋都會變成摯友的妻子。

第一次做這夢的時候,他除了有些困惑外并未在意,雖然離譜至極,但畢竟只是個夢。後面他就開始頻繁做一些這樣的夢,夢的形式大同小異,圍繞着他和泷谷千秋還有五條悟進行,每一個夢都是以泷谷千秋和五條悟相愛結束。

至于他自己,倒沒有太明确的結局。

連續不斷的夢似乎是另一種形式的預言,讓夏油傑已經感到有些不堪重負動搖的理智雪上加霜,為什麽會這樣,他想……有時候他甚至猜測這是不是夢,他們真實的讓現實混淆,就好像他真的去過那些世界,經歷了一遍又一遍女友和摯友的雙重背叛。

有許多想不明白,令人疲勞厭倦的事,像深不見底的深淵牢籠将他困在方寸,在她身邊也無法得到安定,不管是看到她還是看到五條悟,許許多多令他不愉快、不安定的情緒就會湧上來。

縱使夏油傑明白,在意那些缥缈虛幻的夢是多麽愚蠢的事情。

他對自己所在的世界産生了疑問。

日複一日高壓繁重的任務,與五條悟越拉越大的差距,不斷吞噬咒靈球造成的心理和精神上的壓力,不斷回憶重現的星槳體事件……都在沖擊着他成為咒術師的初心。但不管多大的苦難與困擾只要待在泷谷千秋身邊就可以得到緩解,他無法離開她。

所以他依舊堅持着自己的正論認知,堅定保護非術師的初心,履行自己身為強者的責任。面對泷谷千秋的關切和詢問,夏油傑不曾透露出半分真正困擾他的想法,因為她也是普通人——是需要保護的,不應該摻和到這裏面來。

即便是做了許許多多令他不适的夢,夏油傑也從未對此産生過動搖,他愛泷谷千秋,想和她在一起,他深愛的女性是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是最需要保護的。

夏油傑一遍遍這樣告誡、洗腦自己,仿佛将泷谷千秋當成屬于自己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直到那個夜晚。

九月初秋的夜空看不到一顆星星

, 深埋于深山的村莊古老破舊的仿佛遠時墳墓,褐色的土壤因粘稠血液的澆灌浮現出一種詭異的黑色,空氣裏彌漫着難聞的濃烈的血腥味,腳邊是堆積如山的屍體。

剛剛從牢籠中救出的兩個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小姑娘緊緊拽住他的衣角下方,一步一步跟随他,走出這個巨大的墳墓。

夜色深沉,萬籁俱寂,什麽都沒有留下。

只有月亮。

皎潔的月亮,從漆黑的夜幕中遙遙灑下銀輝月色,照亮整座墳墓。

夏油傑做完這一切,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靜,仿佛有什麽一直困擾他的問題迎刃而解,他看透了一些事情,順利解決掉後讓他感到舒适又冷靜。

他釋放出咒靈,在兩個孩子怯生又害怕的神情下,彎起眼睛,耐心的溫柔着聲音安撫道:“……不要害怕。”

瘦小的孩子揚着布滿血痕髒兮兮的小臉看他,因為長期營養不良又被虐待許久,她們看起來和同齡的孩子小上許多,看向他的眼神中混合着迷茫和好奇,更多是不安的懼怕。

她們被折磨的太久了,失去孩童應有的天真。

她們的父母,和她們,就因為生在這種地方……才會被無知愚昧的村民當成異類受盡迫害,明明那群弱的要死,什麽都不知道的人類是靠着咒術師的保護才能在這個世界上存活,他究竟保護了什麽啊……夏油傑質問自己,咒術師寶貴的生命因為這群人而犧牲,值得嗎。

想到這裏,他愈發認定自己屠村的決定無比正确。

夏油傑伸出手拍了拍她們的頭頂,溫柔安撫她們。

“……他們……猴子已經全都不在了,沒關系我帶你們離開。”

也是這個時候,夏油傑才注意到自己掌心、指縫裏浸濕的粘稠血液,來時的一身白色襯衫也濺上了血跡。

在帶着兩個孩子騎在可以飛行的咒靈身上時,他就在想——這樣可不行,穿成這樣會吓到千秋。

夏油傑帶她們去了他在新宿新購的一間公寓,他還沒告訴泷谷千秋,他用咒術師的薪水,在新宿買了一間公寓,地段選的繁華區,布置全部按照她的喜好來的。

他想再等等,等到她生日那天,告訴她。

告訴她,等你考上大學我們可以在這裏住,結婚時看你在哪裏工作,我們可

以再去買新房子。

兩個小女孩剛剛從那種環境下出來, 又跟着夏油傑飛行着跨了大半個日本,就算被夏油傑護了一路,身上也被風吹得冰冷冷的。到了新地方後一直警惕不安又滿是好奇,夏油傑見她們還沒有完全喪失小孩子的天性,神色顯得更柔和許多。

但他不能一直待在這裏。

他要去找泷谷千秋。

夏油傑簡單給兩個孩子清洗了身體,處理包紮傷口,先讓她們待在這裏睡覺,他明天會回來。

剛剛脫離地獄又失去父母的雙胞胎小姑娘剛到新地方,唯一能信任的只有眼前的人,她們怯生生又濡慕的望着夏油傑。

美美子伸手拽了拽少年幹淨的袖口,小心翼翼開口,“……可以,不走嗎。”

夏油傑笑着蹲下來,站在一邊的菜菜子也踱步到他面前,一臉祈求的看向他。

“這裏很安全,沒有人會再傷害你們……”夏油傑笑彎了眼睛,溫柔地抱過兩個小姑娘,“所以,不用害怕,現在我有一件必須要辦的事情。你們先去睡覺,明天我就回來。”

……

他要去見泷谷千秋,所有事情都結束後,他最想見的就是泷谷千秋。

很晚的時候,夏油傑熟門熟路來到泷谷千秋的公寓,鑰匙在鎖孔發出一聲輕響。躺在卧室裏的泷谷千秋放下手機,有公寓鑰匙的只有她和夏油傑,雖然已經夜深,但她沒多想。

燈被打開,穿着一身藍色彩雲睡衣的少女披散着柔軟的黑發,一臉驚喜又驚訝的朝他走來,她本以為這次要好多天才會見到男友,沒想到夏油傑現在就回來了,看來今天刷手機睡得晚了點也是好事。

初秋的深夜風的涼的,吹散他身上明顯的柑橘香氣,泷谷千秋把站在門口的少年拉進來,觸及到他手上涼絲絲的觸感,蹙了下眉,就伸出雙手捧住他的臉,“身上好涼啊,怎麽還呆站着,見我沒睡很驚訝?”

少女笑靥如花,一雙漂亮的碧色眼眸中盛着亮晶晶的光,倒映出夏油傑有着呆滞的面容。他反手關上門,冰冷的雙手覆上少女柔軟白皙的手背,溫熱的滑膩的,泷谷千秋被冰了一下,嬌嗔般的撒嬌道:“冷死了~”

夏油傑居高臨下看着她,神情溫和又輕松,看上去比前些日子的精神狀态好了不少。他身上開始回暖

,幾個小時前屠村時被凍住的血液開始重新流動,他握住少女貼在他臉側的手,稍微側臉,親吻了她的掌心。

泷谷千秋被親得手心有些癢。

他的聲音埋在她的掌心,有些悶悶的傳來,“我好想你,千秋。”

她心頭一跳,笑容滿面着回應,“我也想你,傑。”

接下來的事情水到渠成,夏油傑太需要泷谷千秋,他實在太喜歡她了,他無法想象某天失去她的場景。如果沒有她,他甚至想象不到這一年半自己是如何堅持下來的……夢境又在腦中盤旋,身下是少女妩媚動人的嬌顏,她意識不清地擁抱着他,而他的神色卻在逐漸冷靜……直到她撐不住睡下,夏油傑在黑暗中抱緊她,想的卻是他該用什麽辦法把她永遠留在身邊。

夏油傑屠村殺人,已經不能在咒術界待下去了,從他動手那一刻,他就已經叛逃高專了。

溫暖舒适的房子,柔軟寬大的床,優越的家庭環境,不用為吃穿犯愁,被所有人寵着長大的小公主——她活到現在,遇見的最大的問題,是因為身高被初中部的同學排擠,但她心态很好,并沒有在意,和他說起的時候也只是随口一提。

夏油傑抱緊了她,少女被抱得有些不舒服,在他懷裏動了動,枕着他的手臂沉沉睡着。她此生遇見的最大問題對她聞言不過是一段不值一提的插曲,夏油傑問過她,為什麽不在意。

少女頭發半濕,坐在他雙。腿間,一手拿着遙控器調臺一手夾了一片薯片,沉吟着回道:“我很喜歡我的身高,不會因為不被女生們喜歡就自卑。我過的還不錯,她們只是不和我講話,不帶我玩,這沒什麽,我如果因此一蹶不振,我父母家人給我的愛又算什麽呢?”

夏油傑手裏拿着幹淨的手巾幫少女擦頭發,聞言笑吟吟地點點頭,低頭接過她遞過來的薯片,一邊咬住一邊回複,“在普通人中,千秋的心态已經超過許多人了。”

——但,本質上不還是普通人嗎。

此時此刻,有這麽一個認知從他腦子裏不可抑止冒了出來。

可她又不一樣,泷谷千秋在許多個他難捱的瞬間,成為了抓住他理智的唯一錨點。

因為千秋是普通人,所以他可以咽下令人作嘔的咒靈球。

因為千秋是普通人,所以他可以壓下對

那群人類的厭惡。

因為千秋是普通人,所以他保護弱者的正論就不會改變。

因為千秋是普通人……那麽她和村莊裏的愚民,和盤星教教徒,和自以為是被保護不知感恩的猴子……本質上有什麽區別?

夏油傑仿佛被自己逼進了一個怪圈,他希望泷谷千秋永遠屬于她,為此不惜在心裏一遍又一遍詛咒她“只能愛我” “永遠都屬于我”。但又因為她普通人的身份,本質上無法将她與猴子們抛離出來。

要被逼瘋了。

許許多多畫面在腦中閃現,最後停留在菜菜子和美美子兩張髒兮兮的小臉上以及無數夢的最後她和五條悟走在一起的畫面。

——非術師究竟有什麽活着的必要?

——他好愛她,就算是猴子。

——如果夢是真的,只有死人才會永遠屬于他。

——那就殺了她。

……

……

車子停靠下來。

五條悟打開車門進去,坐了進去。

察覺身邊坐了其他人,夏油傑閉着眼皺了下眉頭,沒有睜眼,心情已經跌進了低谷。

等的無聊的五條悟嘴裏塞着棒棒糖,見夏油傑沒睡,自然打了聲招呼。

夏油傑沒有理。

五條悟沒在意,當他困極了,懶得說話,坐下後咬着棒棒糖打開手機調了靜音打游戲。

車裏彌漫着詭異的寂靜,就連原田林都感到一些緊張。

最終等五條悟一盤游戲結束,他忍不住打開聯絡軟件,看了眼停留在20天前和泷谷千秋的聊天界面。

他舔了口棒棒糖,有點忍不住的開了口,散漫輕浮的,“傑,千秋的事情還沒解決完嗎。”

夏油傑睜開了眼睛,低沉音色冷的沒什麽起伏,“悟,我說過了,她快考試了。”

五條悟腦袋枕在後座,摘了墨鏡捏了捏鼻梁,“考試,很重要嗎。”

夏油傑垂下視線,壓下心中煩躁,“很重要的考試,關乎千秋未來,所以不要打擾她。”

——

上午十點。

夏油傑熟門熟路回到他新置辦的公寓。

他将拎着的早餐放在茶幾,坐在沙發上拆開新買的碘伏包裝。

“過來坐下。”

少女穿着嶄新的鵝黃睡裙,抱着膝蓋坐在地毯上,背倚在沙發夾角,她一臉漠然麻木看向夏油傑,沒有動作,只聲音低低地說了句,“我快要開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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