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靈劍殺人(三)
靈劍殺人(三)
“我們就是來問大家些問題,大家不必緊張。”江懷雪說着,拉了拉一臉嚴肅的謝辭。
跟江懷雪滿臉溫和笑意不同,謝辭一臉嚴肅,那些鑄劍師甚至都在猜測他是不是官府派來的人。
看謝辭臉色不改,根本笑不起來,江懷雪最終放棄了。
算了,嚴肅一點也挺好。
可是兩人一番問下來,幾位鑄劍師都說近日并無異常,就算回憶起些什麽事,大多也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
“若是都沒有異常,這針對殊劍閣的案子又是從何而來?”謝辭臉色越來越凝重。
江懷雪搖搖頭:“我爹娘向來處事溫和,不可能得罪什麽人才對,阿姐最近的鋪子裏也沒有什麽異常,若是鑄劍師們也沒遇到任何異常,我想不出這案子從何而來。”
兩人沿着莊子邊走邊說,也沒有什麽有用的線索。
殊榮莊旁邊是一條河,上游的支流在此處彙合嗎,一清一濁兩條河彙流之後都邊界分明的流淌出好長距離,看起來的确是奇異。
江懷雪在河邊的一塊大石頭旁坐下來,順手扯下一個蘆葦,指尖兒在蘆葦花上繞着圈兒。
“等官府的驗完屍,我們便再去那邊找找線索,如果還不行就情沈渡舟幫個忙。”謝辭寬慰道,“總是有辦法的。”
江懷雪輕輕的嗯了一聲,低頭看着手中的蘆葦。
“我小時候其實有很長一段時間是在這裏長大的,那時候爹娘忙,我總想着學武,便不願意安分待在閣中,我爹沒辦法,他忙于鑄劍的事,就總帶着我來這裏,看師傅們鑄劍時我也能安分些。”
謝辭輕輕笑了笑,他自是知道江懷雪小時候有多不安分。
江懷雪才拜師的時候不過十來歲,她能一天比別人多練一兩個時辰的武,但絕不可能比別人多打坐一炷香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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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河往下走,就可以看到一條官道,我那時候總喜歡到處跑,有一次跑到下面官道,因為好奇,跟着一隊北方來的商隊走了很遠,等回過神天都黑了,然後我就迷路了。”江懷雪低着頭,像是想到了什麽高興的事。
“那你回家肯定免不了一頓教訓了。”謝辭笑道。
江懷雪點了點頭:“但在挨訓之前我先驚天動地的哭了一場,然後就遇到有路過的人起了歹心想要把我強行帶走,我就哭得更慘了。”
謝辭突然想起了一些久到快要被遺忘的畫面,他好像知道江懷雪講的是什麽事了。
“我都以為自己要完了,卻突然有人救了我,他沒幾招就把那歹人打趴下了,武功比我之前見過的任何人都要好。”江懷雪說着笑了出來,“可我那時候不知道他是好是壞,他一定要背着我回家,我趴在他肩頭哭得更大聲了。”
謝辭聽到此處也啞然失笑。
他自然是記得的,那是他第一次遇見小懷雪,當時江懷雪将他肩頭衣物都哭濕了一大片,到殊劍閣的時候她爹娘都在懷疑謝辭是不是動手打她了。
“那人就是我師父,江湖第一高手謝承安。”
“可是,他已經失蹤整整八年了,所有人都說他早就不在了。”
“謝辭,你知道我前幾天為什麽會那麽生氣麽,因為我師父也是那麽不辭而別,從此再也沒有出現……”
“我怕了。”
謝辭站在江懷雪身後,他低垂着頭,額前的細碎發絲遮住了陽光,叫人看不清他埋在陰影中的神色來。
“不會了,以後我不會再不告而別。”謝辭的聲音不大,但卻異常堅定。
江懷雪回過頭來,瞧見謝辭那雙深邃的眼也正定定望着自己,河風輕拂他的發,掃過眉眼時恍見一片脈脈溫柔。
離開河灘時正值晌午,莊子裏住的一位老者留他們吃了飯,之後他們便坐着馬車準備回城。
“等等,陳景晗出事的地方就在前面不遠的官道,我們不如先去看看?”江懷雪提議道,“雖然人來人往可能并未留下太多線索,但總歸是先去看一看更好。”
謝辭應了一聲,馬車向河流下游駛去。
“懷雪,你之前說殊劍閣有十位鑄劍師,為何現在只有九位了?”謝辭回憶着,剛才那九位鑄劍師,除了其中一個王宏神色躲閃,其他人倒是看不出什麽異常來。
“在我還沒拜入踏雲門的時候的确是十位,但後來其中一人手受了傷,不能再繼續鑄劍,我爹就讓他當了我們殊劍閣的管事。”江懷雪努力回憶道。
這人已經離開殊劍閣太多人,關于他的名字音容,江懷雪都有些模糊了。
“那他現在在何處?”
江懷雪搖了搖頭:“我從踏雲門回來的時候他就已經不在了,我爹說他年紀大了不能再勝任,就自請回鄉去了,那是八年前的事情。”
八年前的事情,就算有什麽蹊跷應該也與現如今無關了。
可謝辭卻道:“等回去之後你詳細問問你爹娘呢,我覺得此事有蹊跷。”
江懷雪答應下來。
“還有那個王宏,他眼神有些奇怪。”謝辭回憶着。
“王宏……好,我會留意着。”江懷雪皺眉,“但在我記憶中他應當很是老實,不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兒來。”
不一會兒兩人就到了陳家大公子出事的地方,這裏是一片茂密的樹林,乍一看與其他地方并沒有什麽不同。
“這裏視野并不開闊,晚上出事的話不容易叫路過的人撞見。”江懷雪分析道,“兇手斃命後再将屍體拖到這裏來布置現場,是有時間慢慢布置的。”
謝辭走到一棵香樟樹下:“這裏有劍痕。”
這劍痕不過一指長,位置又比較高,若是不仔細很難看到。
想來也是因為不起眼,官府根本沒有注意到。
“可陳景晗的屍體是在對面那棵歪脖子樹上釘着的。”江懷雪也走了過來。
她伸手摸過那劍痕,極細極深,必然是極為鋒利的劍刃。
“這的确是殊劍閣的劍才能留下的劍痕。”江懷雪無比肯定。
謝辭又走到另一邊的歪脖子樹下,這棵樹上的劍痕較剛才那痕跡就要寬得多。
“這應當是兩把劍的痕跡吧?”謝辭問道。
江懷雪湊上前細細觀察了一陣這染血的劍痕,然後又回過頭去再看向最開始發現那處劍痕,好半天她才終于得出結論。
“的确是兩把劍的劍痕,但好像……都是殊劍閣的劍。”
只有極薄極利的劍才會留下這麽細這麽深的劍痕。
殊劍閣的寶劍鍛造工藝特殊,其他的鑄劍師都無法仿制,所以除了他們,再不會有這麽薄又這麽堅硬鋒利的劍!
“這樣的話至少可以肯定有第二人的痕跡,如此一來街坊謠言倒是可以不攻自破,但這痕跡若是也指向殊劍閣,只怕你們就很難說得清了。”謝辭無奈嘆息,“還是先別告訴旁人,不然恐生事端。”
江懷雪也是這般想的。
若是這痕跡叫更多人知道,雖然靈劍殺人的謠言不攻自破,但所有的矛頭也依舊指向殊劍閣。
甚至若有人懷疑兇手是殊劍閣的人,那事情就更不可控了。
回到城中,殊劍閣傳來消息說官府驗屍已經結束,但得出的結論也很是含糊。
“這消息上說金千旦的傷口很奇怪,明明是那麽鋒利的劍但卻割了好幾次才終于致命,留下的傷口血肉模糊。”江懷雪疑惑的看和信,“而陳景晗的傷口卻是一劍斃命的,沒有任何多餘的傷口。”
“意思就是……這看起來并非出自一人之手?”謝辭總結道。
江懷雪緩緩點頭。
這樣的命案一般都是私仇,兇手有好幾個人的可能性并不大,那怎麽會兩個人身上的傷口截然不同?
“不過既然那人也是用的殊劍閣所造的劍,你們能不能查到底細?”謝辭問。
“這樣的劍一年只能造出幾十把,但數十年來恐怕也有成百上千,買家的記錄我可以回頭去找阿姐要,但也不知從何查起。”江懷雪沉重道,“最近的倒是可以挨着看看,只是不知道會不會有收獲了。”
沒多久兩人就來到了官府,謝辭揭了懸賞的榜,官府自然也欣喜有人願查此案。
“官府說的線索跟之前殊劍閣的來信出入不大,我們還是去看看屍體?”謝辭想了想又道,“我去看看吧,你在此等我。”
可江懷雪卻道:“我同你一起去吧,或許還能多些發現。”
她早已不是八年前無論何時都被護得極好的那個小孩子了,她總歸是要獨當一面的。
謝辭走在前面,地下暗室滴滴答答的水聲尤其陰冷,這樣的聲音回蕩在昏暗的空間裏,讓人頭皮發麻。
存放屍體的暗室在地底的冰庫之下,寒氣逼人,屍體保存得倒是很好。
這裏燭火不多,大概是怕溫度升高不利于屍體保存,昏暗的光線下兩具直挺挺躺在案臺上的屍體實在是有些陰森。
雖說屍體沒有腐敗,但在這并不通透的空間存放了那麽久,空氣中依然有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謝辭看過陳景晗的手上劍繭:“這陳景晗的确是習武之人,從他手上的繭可以看出他練劍時間不短,從繭的位置來看他的劍法應當也是極為不錯的。”
“金千旦武功并不好,他只是家産無數,所以定然要配一柄好劍過過瘾,但其實他的劍法也不過三腳貓功夫。”江懷雪站在謝辭身後皺眉看着那兩具屍體。
“意思是不會武功的人反而更難殺,脖子上反複劃了好幾次才終于斃命。”江懷雪百思不得其解,“但武功還不錯的陳家大公子,又怎麽會被一擊斃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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