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山神顯靈（四）

山神顯靈（四）

聞歌宴的請柬是徐盛錦親自送過來的，但最後也只拿到了兩份，江懷雪便給了他們一千兩銀票。

“其實我們到昨天也根本沒搞到更多的請柬，但王老板說了，我們就算去了大概率也拍不到什麽好貨，不如就直接将這兩份請柬讓給你們了。”徐盛錦笑逐顏開。

地下城的蠱蟲，每個月也只會有幾只，從幾百到幾千兩價格不等，但他們買來再轉賣與他人也不過最多賺幾百兩。

與其冒着風險去拍賣蠱蟲，不如就直接将這請柬賣給江懷雪，換了這一千兩銀錢。

江懷雪接了請柬上樓，她打開請柬來，見請柬的落款上除了旭陽商會，還有一個落款，單字一個“謹”。

秋子蕭接過去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只有兩份麽……”謝辭想了想，“那明日我和懷雪一起去。”

秋子蕭是想去的，但他可搞不到更多請柬。

秋子蕭也只能嘆了口氣：“那我明日去城西查一查地下城，看看能不能有什麽線索。”

江懷雪猶豫了一下，還是将佑娘告訴她的話說了出來：“前兩日我出去的時候遇到了金玉坊佑娘，她有舊友曾住地下城，現在卻失蹤了，佑娘也在想辦法尋找她的蹤跡。”

她前兩日之所以沒直接告訴謝辭和秋子蕭，是因為這樣做畢竟還是太過于冒險，她本是想尋個機會自己先去探一探确定虛實，等确定消息不假再告訴謝辭和秋子蕭。

不過與其讓秋子蕭直接去查，還不如讓他跟對地下城有些了解的佑娘一起，好歹相互有個照應。

秋子蕭擡頭，江懷雪繼續道：“多年前西疆勢力剛進入地下城時，雖然有所管控但并不像現在這般厲害，那時候佑娘舊友曾經給過她一條密道的地圖，可以從城郊直接進入地下城。”

秋子蕭聽到這兒興奮起來：“城中西疆的暗哨太多，如果能直接從城郊混進去，能減少很多麻煩。”

“但她也沒有真的走過這條路，而且後來他們在地下城中肅清非西疆之人，佑娘這位朋友也已經失蹤一兩年了，誰也不知道現在下面到底是個什麽情況。”江懷雪輕聲說完。

“就算有危險，也總比我們像無頭蒼蠅一樣在人家地盤是亂竄來得安全，佑娘在什麽地方，我明日就去找她商議！”秋子蕭道。

這麽長時間沒有進展，現在終于找到了突破口，秋子蕭是一刻也等不及了。

“佑娘明日會來，你在客棧裏等着就好。”江懷雪道。

看着秋子蕭迫不及待的模樣，謝辭忍不住提醒道：“你們先商議一二，但不要貿然前去，等我們回來。”

地下城中有多少危機尚未可知，若是貿然前往，那是會丢了性命的。

第二日，江懷雪和謝辭喬裝打扮了一番，一同來到旭陽商會。

來這聞歌宴的雖然大多是當地富商，但也常常會有外來的有錢人求個新鮮，所以自然也沒有人注意到江懷雪和謝辭。

謝辭今日穿了一身很是顯眼的衣裳，貴氣的暗紅衣料上用金線繡着祥雲暗紋，看起來的确像是一個富甲一方的商賈大戶。

“沒想到你穿這麽一身，還挺像那麽回事兒。”江懷雪扯了扯謝辭鑲着金邊的披風評價道。

謝辭笑道：“我的平安行本也富甲一方，只是我這個人比較低調罷了。”

江懷雪笑着，恍惚間覺得謝辭此刻眉宇間的些許傲氣，或是有幾分十年前的模樣。

聞歌宴熱鬧非凡，從西域而來的舞者跳着不知名的歌舞，一片笙歌之中有好些人正在攀談，看穿着打扮應該大多是旭陽的大戶。

臺下的數十張桌案擺滿了瓜果酒肉，江懷雪和謝辭跟着請柬在一個左邊一側的位置坐下來，這裏倒是也不顯眼，但位置還算靠前。

周圍的這些人雖然大多穿金戴玉，但大部分也都是普通人，謝辭看了好一會兒，也沒有看出什麽異常來。

“這些人大部分都不會武功，有幾個雖然練過，但武功也不高。”謝辭分析道，“這裏面應該沒有西疆的人，他們長期跟蠱毒打交道的人混跡危險之中，應當會些武功防身，”

江懷雪認同的點頭道：“先等等看吧。”

等所有人都差不多落座之後，臺上的歌舞停了下來。

那些舞女離開後，幾個穿着灰棕色域外服飾的人走上前，他們的頭和臉都包裹在衣物中，只露出一雙眼睛來。

“這次聞歌宴，只有兩種蠱蟲，但其中一種蠱蟲有兩只。”那個領頭的一邊說着，一邊叫旁邊的人拿出三個成色不俗的水晶盒來，衆人能清晰的看到盒子裏的蠱蟲，“其中一只是乾坤蠱母蠱，另外兩只是入夢蠱。”

但下面卻全是不滿的聲音。

“這次怎麽只有兩種，以往都是三種啊，地下城難道要拿不出貨了麽！”

“就是啊，這次的請柬我可是花了大價錢買來的，卻只能看到兩種奇蠱？”

那灰棕衣袍的人冷笑着瞪了剛才說話的幾人一眼：“你們這些俗人懂什麽，這獨一只的，可是能控人心神的乾坤蠱！之前多少個月，也出不了一次這樣的好東西！”

謝辭擡頭看向那蠱蟲，裝作親昵的附耳對江懷雪小聲說道：“這的确是乾坤蠱，但卻也不是成蠱，而是我們在玄清派時賈成貴所有的那種失敗品。”

江懷雪輕輕嗯了一聲，想起之前重逢時的事情來。

那時候他們在湘城初遇，江懷雪還沒有認出謝辭的身份來，也還不知道他的身體已經差到了不知有多少是日可活的地步。

那時候，她還不像現在這般悲喜難言……

開始拍賣入夢蠱，江懷雪象征性的出了幾次價，最終價格到了一千兩以上時，她便放棄了。

“我們是聲稱對入夢蠱感興趣才來到此處的，若是有人監視，出幾次價也能打消懷疑。”江懷雪憤憤抱着懷裏的銀票道，“但花一千兩銀子進來已經很讓人痛心疾首了，不能再花更多了！”

謝辭笑着：“是啊，在玄清派的時候那麽多都沒撿，在這兒哪兒有花銀子買的道理。”

兩只入夢蠱相繼被人買走，到了乾坤蠱的時候，卻好一會兒都沒有人出價。

“能控制人心神，那豈不是會被用來害人？”有一個小公子看起來應當是第一次進這種地方，他皺着眉頭看向那蠱蟲。

旁邊跟這小公子一起來的人立馬就制止了他的話頭：“噓，小聲點兒，地下城就是靠這些東西營生的，你這話若是被他們的人聽見了，你我都不一定能活着走出旭陽城！”

那小公子臉上的厭惡瞬間變成了恐懼，低下頭一個字也不敢多說了。

在旭陽城地界，誰人不知道地下城那群人有多喪心病狂，自然是沒有人敢得罪他們的。

江懷雪的目光收回來，看向臺上的那幾個人。

領頭的那人見沒有人敢貿然出價，到：“難道還有人不知道這乾坤蠱的價值麽，若是你們行商之時遇到什麽危險，這乾坤蠱可是能保命的！”

下面的人議論紛紛，但顯然是不相信這麽一只蟲子就可以保他們的命。

“這乾坤蠱母蠱你們帶回去按我們給的辦法養着，要不了多久就會産卵孵化，規模不比一個蜂群少。”那人有些得意的說着，“到時候別說是幾個會武功的人想要取你們性命，就算是江湖第一的高手來了，能不能應付這蠱蟲也得兩說！”

“信口雌黃！”江懷雪小聲的嘀咕着，“我們當初在玄清派面對那麽多母蠱，你不也信手拈來？”

謝辭有些心虛的揉了揉額頭：“咳，誇張了，誇張了……”

那些富商聽完這話都激動了起來，紛紛開始出價，最終竟是賣出了三千兩的好價錢。

江懷雪皺着眉頭看完，小聲道：“這蠱蟲是要靠活人血肉來喂養的，他們将此蠱賣給這些富商，豈不是引人誤入歧途？”

“本心有濁，怪不得旁人引導。”謝辭看着那蠱蟲被交到了一個滿臉奸笑的富商手裏，只能在心裏一聲嘆息。

所有的蠱蟲都被人買下，那幾個西疆之人也不多做停留，很快就離開了聞歌宴。

高臺上笙歌再起，姑娘們跟着樂聲翩翩起舞，臺下的富商沉醉其中，再沒有人想起剛才的那些黑暗來。

小小一個蠱蟲罷了，反正最後又不會落到自己身上，又有誰會在意？

“他們能有這乾坤蠱，那就可以肯定地下城中就是西疆勢力，而且跟我們一路從湘城追趕而來的那個西疆之人脫不開關系。”江懷雪道。

可謝辭卻想什麽入了神，顯然是沒有聽清江懷雪剛才的話。

江懷雪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謝辭才猛然回過神來。

“噢……”謝辭緩緩道，“我在想，地下城的運轉怎麽也要不了這麽多銀錢，但從明州的玉料到現在的聞歌宴，他們到底為什麽會突然需要這麽多錢？”

西疆勢力聚集在此，絕不是想偏安于一個地下城。

不然他們應當回他們的域外才是，現在突然在此地聚集起來，莫不是想……向整個武林複仇！

謝辭腦海中浮現出些許他也只從旁人口中聽聞過的陳年往事來，那些本就鮮為人知的過往仿佛早已被淡忘。

但卻總有人，無論如何也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