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PTSD
第三十三章 PTSD
躺在病床上還沒醒的柳之繁并不知道十一想辭職,他陷入了回憶。
一段很糟糕的回憶,糟糕到柳之繁至今留有PTSD。
——^——
十八年前,英國。
姨媽送走了家庭醫生,回屋坐在Win身側,擰着眉有些無奈,“怎麽又發燒了?這周都三回了。”
Win穿着短袖躺在床上,額頭燙得驚人,在家庭醫生來之前他發燒到38.4°,家庭醫生來走了後燒也卡在38.1°,如何也降不下去。
姨媽煩躁的起身去客廳找包,她通宵玩回來之後就發現Win發燒了,匆匆忙忙的聯系家庭醫生,現在連妝都沒卸。
她在包裏翻出手機,給那個所謂的姐夫打電話,“Lory,把你家的小藥人借給我。”
接電話的人明顯不是Lory,大概是他最近新養的小孩兒,語氣膩得發甜,“姐姐~Lory剛睡呢,有什麽事你晚點再發過來嘛。”
“你是亞洲人?”
“是呀,姐姐也是嘛?”
“姐姐”翻了個白眼,罵了一句髒話,并在挂電話之前吐槽他的英文發音不标準。
“Win,在床上好好躺着,我去給你借人。”她朝屋內喊了一聲,踩着十厘米的恨天高“噔噔噔”地往閣樓走。
兩年前,Lory從亞洲那邊接回來一個小男孩,說是Hugh的藥人,給Hugh治病用的。雖然她不理解一個小孩兒怎麽救一個超雄,但她堅信東方玄學。
在這兩年裏,Hugh拆家傷人的事卻是少了一些,但還是個人見人恨的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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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Hugh留他也沒什麽大用,不如讓給Win,姨媽暗自想。
——^——
閣樓裏,Hugh正在跟藥人撕打,他想騎在藥人身上去街上逛一圈,但這個東方來的小藥人一點都不懂事,死活不願意。
他一生氣,舉着椅子就沖藥人砸去,但這個藥人顯然也不弱,不僅閃開了還拿着衣架打他。
打他就算了,這個藥人居然敢用衣架抽他臉!!!
Hugh發誓,不把這個藥人打掉一顆牙,打斷一只胳膊,打腫一張臉,他就殺了這個藥人!
“Fuckwit!You are dead meat!(白癡!你死定了!)”Hugh抓住衣架,使勁搶過來,并狠狠的把小藥人踹在地上。
他坐在小藥人的肚子上,抓着他的衣領,一圈一圈的往下砸。
與此同時,閣樓的門被女人用高跟鞋踹開了,“Hei!Wanker!Just look at what you've done!(嘿!混蛋!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麽!)”
Hugh怒火中燒,根本聽不見她在說什麽。
另一個當事人被打得意識模糊,什麽都不知道,只剩下一個要命的感覺:痛。
待Hugh的母親匆匆趕回來時,已經是三天後的事情了。
“噢,我親愛的寶貝,你知道的,我太忙了,實在是趕不回來。”她伸出雙臂給了妹妹一個大大的擁抱,“這個混蛋小子讓你生氣了吧,是我的錯,我不應該生下他。”
早就退燒的Win悶悶不樂的接了一句,“你生下來的孩子為什麽要讓幹媽幫你帶。”
是的,中英混血的孤兒Win喊Hugh的姨媽 幹媽,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Hugh算Win的表哥。
Win的親生母親和幹媽是關系極其密切的朋友,他的親生父親是幹媽年少時代喜歡過的白月光學長。
不過後來得知自己的男神和自己的好朋友在一起之後,她就放下了,并選擇祝福。
誰能想到沒幾年他們就雙雙離世,扔下一個小孩兒讓她幫忙撫養成人。
“Win說得對,是你生的我,憑什麽不養我?”不知道什麽時候從上鎖的房間裏溜出來的Hugh陰森森的站在樓梯上,不懷好意的盯着自己的親生母親。
“親愛的,我太忙了。”
“我就要你養。”
Win聽着這個智障一樣的發言面露鄙夷,這對假惺惺的母子就知道演戲。
“幹媽,我想上去看那個藥人。”
“去吧,Lin也在上面。”
Lin經過六年的追求,終于在一個月前和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成功牽手。
——^——
小藥人——柳之繁 整個腦袋都纏着繃帶,左手還打了石膏,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根焉了吧唧的小草。
Win推門而入看見他時,莫名心裏一揪,用極其不熟練的中文問,“尼、尼還好忙?”
柳之繁正在享受Lin的貼心照顧之水果拼盤,聞言納悶的看向這個不知道是誰家小孩的人,“我不忙啊。”
Win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當即閉嘴,好一會兒才切換成英文問他,“Are you all right?”
“Very bad.”柳之繁張嘴,讓Lin喂他吃橘子,一臉享受的說出自己現在的感受。
他大概猜到了,這個小孩應該是Hugh家裏的人。唉,多可憐的孩子,怎麽就跟Hugh那個神經病投胎成一家了?
跟他一樣倒黴,居然和方家那群人是親戚。
兩年前在國內的柳之繁是可憐巴巴的小慘蛋,兩年後在國外的柳之繁已經進化成了不好惹的硬骨頭。
“你中文真差。”柳之繁冷不丁的冒出這麽一句話,Win聽懂了,一臉窘迫的站在門邊扒拉着門,不敢進去。
Lin不懂中文,見Win始終沒有進門,熱情的拉着他坐下了,“以後Liu不住閣樓了,住你隔壁怎麽樣?”
是的,沒錯,Win的幹媽、Lin的女朋友、Hugh的姨媽 想要把柳之繁搶來。
Win并不知道什麽是藥人,天真無邪的問了一句,“可以嗎?”
“可以。”Lin極快的回答。
——^——
回憶天翻地轉的改變着畫面,一剎間就從十八年前變到了十四年前。
十四年前,柳之繁十三歲,Win十歲。
“我靠!”柳之繁正在刷牙,冷不丁的從鏡子裏看見一個帶着帽子的人影,吓了一大跳,手裏的洗漱杯直接摔在了水池裏。
但很糟糕的是,這個人不是Win,而是Hugh。是的,柳之繁現在依舊是Hugh的藥人,因為Hugh的親生母親以跳樓為要挾死活不肯放人。
不過Win和Lin都很照顧他,Hugh現在就是對他不滿也不能把他打出什麽重傷來,最多只能找個沒人能看見的位置踹兩腳。
“你就這麽喜歡我那個表弟?”Hugh摘下帽子,抓着柳之繁的後領惡狠狠的問,“那你願不願意替他去死啊?”
柳之繁一怔,随即很快的反應過來大喊,“Lin!Li……”
Hugh及時的把帽子塞進他的嘴巴裏,一手掐着他的喉嚨,一手抓着他的頭發,眼眸發紅的樣子十分駭人,“你還敢喊人?”
接下來的事,讓柳之繁對水有了PTSD。
Hugh在水池裏蓄滿了水,拽着柳之繁的頭發一次又一次往下沉。
柳之繁忘了當初是什麽樣的感受,忘了他是怎麽從Hugh的魔掌裏逃出來的,醫生說,這是一種失憶性的自我保護機制。
但他因為這件事,在床上靜養了半年,以至于錯過Win的生日宴會。
Win十歲生日的前一晚,溜進柳之繁的房間裏陪他說話。
“窩爸系中國寧。”月光皎潔,月色怡人。
“窩想跟尼薛中文。”柳之繁翻了個身,背對着他。
“尼讨厭窩?”Win不依不饒的走到床的那一邊,目光灼灼的盯着柳之繁。
“可窩很系飯泥。”柳之繁又翻了個身,Win又跟過去。
“泥闊以教窩嗎?”房間裏很安靜,只剩下兩個小孩的呼吸聲。
良久。
Win等到了回複,“不可以。”
正是失望之際,柳之繁突然問他,“你叫什麽名字?我是說,中文名字。”
“路未亦。”這三字他倒是很熟悉,柳之繁想。
“哪個路?”
“Road.”
“哪個未?哪個亦?”
路未亦不肯說話了,跟一溜煙似的跑回自己房間。
兩分鐘後,柳之繁看見路未亦小跑着撞門進屋,手裏拿着一張小孩兒的照片。
正面是一個月大的路未亦,長得醜醜的。反面是一句詩經裏的話,鋒芒盡露的張狂字跡,不難看出寫字的人是怎樣一個肆意的人。
柳之繁無意識的念出了這句話,“未見君子,我心傷悲。亦既見止,亦既觏止,我心則夷。”
他突然反悔了,沖路未亦揚了揚下巴,“诶!我教你一句中文,以後要是有人問你叫什麽名字,你就這麽回答。”
“泥講。”
“未見君子,我心傷悲。”
“圍殲君子,我姓上輩。”
“亦既見止,亦既觏止,我心則夷。”
“以及兼職,以及購置,我姓則夷。”
“我叫路未亦。”
“我教路未亦。”
“請多指教。”
“請多直角。”
柳之繁一言難盡的看着這個剛收的學生,好歹有50%的中國血統呢,怎麽普通話講成這個樣子。
當事人歪頭,沒有一點自知之明,“泥再教我一邊。”
柳之繁不情不願的開口,“未見君子,我心傷悲。”
“圍殲君子,我心上輩。”
……
這個夜,還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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