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桃花

桃花

男衛裏的拉扯還在繼續，徐悅寧并不打算聽到最後，補完妝又整理了下禮服，随後踩着高跟鞋離開。

“別人都行！！！別人都行，為什麽就我不行？？！！豐紹！我年輕漂亮家世又好，你睜眼看看我到底哪裏比不上那些妖魔鬼怪了？！”

她越瘋，他就越冷。

徐悅寧聽見男人極為不耐煩地罵了句“滾”，繼而一陣腳步由遠及近，快速從她旁邊經過。

她聞到淡淡的男士香水氣味，因為對男香不甚了解，不清楚是什麽牌子，只分辨出這種氣味和皮革很像。

有那麽一瞬間，徐悅寧突然産生了強烈的好奇，能讓李雪這種什麽都不缺的千金小姐放下身段，死皮賴臉硬往上貼的男人到底是個什麽樣子？真那麽有魅力還是情人眼裏出西施？

她下意識側頭、擡眼。

可能因為側頭的幅度略有些大，男人也立刻有所察覺般視線掃了過來。

是真帥。

短暫一秒鐘的視線交錯，徐悅寧得出這個結論。

男人從衛生間出來後，應該就直接走人離開了，之後徐悅寧沒再在會場裏見過他，也沒再見過李雪。想來一個二十歲人生經歷極為簡單的女生，在生日當天被喜歡的人狠狠拒絕，也不會有心情繼續強顏歡笑。

徐悅寧倒是又淺酌了幾杯，還加了不少人的聯系方式。

她發現自己先前的擔心似乎是多餘的，蔣倩的社交圈相當單調，除了公司和家裏保姆，她幾乎沒有別的熟人，也沒什麽同齡的朋友，這也為她之後再參與社交提供了便利。

因為整晚都在與人聊天玩游戲，徐悅寧沒怎麽看過手機，到快散場時才發現宋聞給她發了信息。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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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SS，您的耳墜忘在桌上沒拿，我現在給您送過去吧？”

20:55

“我到門口了，但是沒有邀請函保安不讓進，您看看是跟保安打個招呼讓他給我放行，還是找人出來幫忙捎一下？”

21:05

“門口車子不讓久停，我先繞到馬路對面，等您決定好了再叫我。”

在室內的時候徐悅寧覺得自己分寸把握得很好，喝酒也都是适量怡情，但可能由于今天的紅酒後勁兒比較大，出門被風一吹，反倒慢慢有點上頭了。

她暈暈乎乎的，沒注意宋聞最後一次發消息的時間是21點，而現在已經快要零點了。

“哦，耳墜啊。”她打字回複，“行，你在哪兒？我現在過去拿。”

好在宋聞沒等到她的回複，卻恰好收到了老朋友叫他出來吃夜宵的邀請，他們吃飯的地方離這裏就幾條街，這都快半夜了上司突然想起來要耳墜，宋聞也覺得離譜，不過因為距離不遠，他很快就開回到之前停車的地方，然後發了個定位過去。

不多時，徐悅寧出現了。

伴随的還有地圖導航的機械電子音，“左轉。”

“前方直行五十米，到達目的地。”

宋聞看看直線距離統共也就不到一百米的公館：“……”

“BOSS，這裏！”

她走路還算穩當，所以一開始宋聞沒發現她喝醉了。

他所待的地方在公館外側，與內側隔着一圈镂空的鐵栅欄，宋聞通過栅欄縫隙将耳墜遞過去，但徐悅寧沒接。

她的語氣聽起來也很沉穩冷靜，就是內容不太正常。她用力拉着欄杆，一副要活活把它給掰斷的架勢，沉聲問：“為什麽打不開？”

“因為這不是門，都是些焊死的欄杆。”

“憑什麽不裝門呢？”

“不是不裝門，只是沒有裝在這個位置。BOSS，你沿着這排栅欄往左前方走，一直走，有個七八分鐘就能看到正門了。”

徐悅寧又快又兇地一口否決道：“不行！”

“我走了不就拿不到耳墜了嗎！”

哭笑不得，宋聞知道喝醉酒的人有時候就是會一根筋，比如眼前這人就一根筋地不肯從栅欄縫隙裏接耳墜，非要先開門才行。

“要不這樣。”宋聞道，“我們倆一起往前面走，我舉着耳墜盒，你一直能看見盒子，就不用擔心耳墜會丢了吧？”

這次徐悅寧終于點點頭，同意了。

她和宋聞最早是住同一個小區前後樓的鄰居，因為家裏長輩認識，見了面也會相互打個招呼。

上初中後，按成績兩人被分到同一個班，又恰好坐了同桌，關系開始迅速變得熟絡，也經常會順路一起回家，偶爾互換些零食小禮物什麽的。

徐悅寧摸着心口講，她是個很規矩的學生，心裏頭最重要的事就是考試升學，但架不住少年人荷爾蒙波動厲害，有時也會突然在頭腦中閃過讓自己臉紅的問題。

“都說男女之間沒有純友誼，那我和他是不是應該保持點距離？現在這樣，已經有點越界了吧！”

“唉，萬一他跟我表白，我應該答應還是拒絕呢？答應……肯定是不能答應的！但拒絕的話，以後關系會不會變很僵啊？”

“和這家夥相處的每一天倒的确都挺開心啦，就是不知道他長大後靠不靠譜，畢竟聽徐慧媛說，自己那個渣爹結婚前也是特別會讨人歡心，誰想到轉臉就變成了畜生呢？”

“……”

悸動歸悸動，事實上，在那段太過年輕的歲月裏，他們誰都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

後來兩人升入不同的高中，都需要住校，宋父也因為工作變動，帶着老婆孩子一起搬進了新單位給分配的安置房，見面和聯系的機會越來越少，慢慢就變成了提起名字知道是誰，但也僅僅比陌生人稍強一點的關系。

李雪舉辦的這場“情意綿綿”會威力可真大啊！

徐悅寧邊走邊想，她可以保證，在今晚之前，她沒有任何想和宋聞“再續前緣”的心思。

但或許是受到李依依口中那段青澀美好校園戀愛的影響，也或許是被李雪不管不顧縱情追愛的勇敢給鼓舞到了，這種心思才冒出一點苗頭，就以野火燎原之勢瘋狂膨脹蔓延開來。

抓住他！抓住他！抓住過去！

好似要同誰賽跑一般，她陡然加快了腳步。

宋聞一驚，開口叫她不要急，走慢點。

徐悅寧哪會聽他的？無奈，他只得也配合着加快步伐，以和徐悅寧同頻，略快于她的速度跑在前面，以便能快點繞過這片圍欄，趕在徐悅寧摔個大馬趴之前把她攙住。

為了美觀，公館正門的綠化帶裏栽了一排桃樹，每當有風吹起，曼曼夭夭的桃瓣鋪灑到地面上、泥土裏，還有人的肩膀和頭頂。

徐悅寧忽然間福至心靈，她擡手，将李依依換給她的，被她嫌棄卻不知出于什麽原因一直沒有丢掉的那支桃花舉到宋聞眼前，喘息着磕絆地問：“你做、做我男朋友，可不可以？”

*

在宋母的牽線搭橋下，徐慧媛陸續到蔣旭家去了幾次，替他推拿按摩。

因為她的技術實在很好，每次按完，蔣旭都覺得自己因卧床太久而肌肉萎縮的四肢在重新煥發生機，他提出想長期雇傭徐慧媛，并給出了非常豐厚的待遇。

徐慧媛同意了，老周卻不想讓她接這個活兒。

“好不容易退休了，你說你沒事遛遛彎、跳跳廣場舞多好，又跑去幹這麽辛苦的工作幹啥？咱家又不缺錢。”

“不是錢的問題，是價值的問題。我就算跳舞遛彎，也不可能整天的遛啊！不如找點工作，像這家只用我一個禮拜去四天，老板承諾了包接送，要是臨時有事還可以協調時間，我感覺挺不錯的。”

老周不置可否，又問：“這家人具體住在什麽地方，叫什麽名字，是做什麽工作的？”

徐慧媛把地址說了，至于名字和工作，宋母沒跟她提，她也并不清楚。

“什麽都不清楚你就敢去！萬一叫人給拐賣了怎麽辦！”

真是越說越離譜了，徐慧媛忍不住反駁，“從來都是雇主挑雇員，你什麽時候見應聘的還要把雇主的私人信息給打探得一清二楚了？再說，宋姐上個月開始到他家做保潔，這麽長時間不是也什麽事都沒有嗎？你就別在那瞎操心了。”

老周見她主意已定，再勸也沒用，只得選擇默許。

而除了老周之外，還有另一個人對這件事極不贊同，這人當然就是徐悅寧。

她是聽宋聞說徐慧媛找了個新工作，也知道她服務的對象就是蔣倩那個冤種哥哥。

雖然到目前為止都沒跟蔣旭正式碰過面，但不妨礙徐悅寧對他的印象已經差到了極點。

“咦，有的男人心眼小小，毛病卻是大大的多呢，好歹自己也長了兩只手，左手按右邊，右手按左邊，兩只手一起給自己按腿不就完了嗎？怎麽還非得請個人伺候呢？”

她知道自己這番吐槽很尖刻很沒有道理，但無所謂，尖刻就尖刻呗！

以她現在的身份，是沒有立場勸阻徐慧媛的，可不做點什麽又不痛快。

于是她叫人訂購了一大堆補品，也不管合适與否，打算全部寄給蔣旭，意思是讓他多吃多鍛煉，争取早日強健起來，別這麽虛還整天讓別人給他按摩了。

不行！等待快遞員上門取件的時候，徐悅寧又改了主意，這樣直接送東西過去的話，顯得她先示弱讨好他了似的，和她原本嫌棄嘲諷的意思就大相徑庭了。

可要直接嘲諷他虛，又怕他一氣之下不補了，那豈不是會導致徐慧媛的工作量更繁重？

思考半天，徐悅寧想出個超損的損招。

她改了發貨地址，特地用了一串亂打的字母作為寄件人名字，還在裏面附了張紙條。

“好寶貝，聽說你最近回國，特地寄了些禮物給你。寶貝你原來就不怎麽行，經過這麽多年，想必體力一定比從前更差，所以這些補品一定記得要按時吃呦，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