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小妾周氏

“啊！他沒在家！我去……找他了……！”

林小花放開嗓子大喊, 她現在已經忘記什麽淑女形象了，她只知道自己快疼死了。

“娘, 娘……我不生了！啊！”

王氏看的心急, 把做飯的任務交給兒媳後，連忙上前抓住她的手, “小花, 堅持住！娘也是這麽過來的，忍一忍就過去了, 你用力！很快就好了。”

“娘！不行了，我生不下來, 我使不上勁！”她真的不行。

王氏生怕她放棄, 一個勁的鼓勵她, 不斷重複着讓她用力。

一盆又一盆血水端出，董郎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時辰以後。

“爹, 怎麽樣了？”

“岳父，裏面還好嗎？”

董郎和林海同時開口, 林海瞪了他一眼，他妹妹一腳踩進了鬼門關，他卻在家裏陪小妾彈琴, 太可惡了。

董郎心虛的低下頭，他也沒想到林小花沒到日子就生了。

“穩婆說胎位不正，先轉胎才能生。”

院子裏一時安靜下來，只能聽到屋內林小花的慘叫聲。

董郎忍不住心悸, 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如果出什麽意外……不會的，絕對不會出事的。

他在心裏默默祈禱，希望林小花母子平安。

深夜，就在村裏人犯着嘀咕睡下不久後，林小花終于生下了一名女嬰。

因為月份不足，她的氣息非常微弱，體型也很小，哭聲像小貓一樣，聽的董郎直皺眉。

先不管是男是女，孩子這麽小，能養活嗎？

“生是生下來了，之後得精心嬌養着，這先天體虛可不是鬧着玩的，”穩婆愛憐的看向手裏的女嬰，希望她能健康長大。

林小花在順利生産的那一刻疼暈了過去，甚至連自己生的是男孩還是女孩都沒來得及知道。

天已經黑了，自己的妻女都在這裏，董郎自然得留下來。

……

林小花是在第二天中午醒來的，她醒來的時候，屋裏只有王氏一個人在那抱着孩子掉眼淚。

“娘，你哭什麽，把孩子抱給我看看，是男孩還是女孩？”她希望第一胎生個男孩，這樣就可以站穩腳跟，不會被小妾擠走。

王氏猶豫着把外孫女放到女兒身邊，“是個女孩，小花，你聽娘說，你年紀還小，以後還有的是機會生兒子，現在關鍵是調養好身子，別落下病根。”

她絮絮叨叨一堆，就怕女兒看不開，可林小花在聽到生了個女孩的時候，耳朵就像失聰了一樣，她後面說的所有話都沒聽進去。

尤其是眼前的嬰兒，又瘦又小，怎麽看都像要斷氣了一樣，她一陣恍惚，滿腦子都是兩個字——完了。

“董郎人在哪裏？他昨天不是來了嗎？現在人呢？”

眼見王氏又要開始落淚，她心裏有了猜測，緊跟着也開始哭起來，“他一定是回去陪那個小賤人了對不對！他嫌棄我給他生了個女孩，娘！我當初就不該嫁給他，他不是我的良人啊！”

一見她哭，王氏也顧不上自己了，趕緊幫她擦眼淚，一邊擦一邊說：“小花，別哭，過月子不能哭，傷眼睛，他只是太忙了，你也知道他平時有多忙，和那個女人沒關系，他真的是去忙生意上的事了。”

她越是解釋，林小花就越是深信不疑，她娘一定是害怕她生氣才故意這麽說的。

哭了有一會兒，林小花冷靜了下來，“娘，你別說了，我都明白，你先出去吧，讓我一個人待會兒。”

她知道就算她哭死了也沒什麽用，董郎對她已經失去了興趣，他現在整顆心都掉在剛帶回家的小妾身上。

要是她把自己的身子熬壞了，到時候便宜的是別人，所以她一定要挺過去。

懷着這樣的信念，她輕輕地抱起不足3斤重的女兒，開始喂奶，盡管她做好了心理準備，卻不想這麽艱難。

女兒實在太小了，根本沒有力氣吮吸，一刻鐘後，他終于放棄了。

“娘，你進來，幫我去找個乳娘吧，”既然自己沒法喂，就讓有經驗的人來喂，她只管養好自己的身子。

王氏懷揣着林小花給的銀子，前往鎮上尋找乳娘。

好巧不巧的，她剛到鎮上沒多久，乳娘還沒找到，先碰到了董郎和他新帶回來的小妾。

王氏在農婦裏面算溫順的，但想到家裏獨自落淚的女兒，她終是動了怒氣。

“董郎！你還是不是人，我女兒昨天拼死給你生下長女，你不說安慰也就罷了，居然丢下我女兒跑回來陪你的小妾，當初你是怎麽答應我們林家的！”

董郎的家庭富庶，他看上林小花之後，不顧家裏人的反對跑去林家提親。

王氏再三推诿，她知道兩家門不當戶不對，女兒嫁過去受了委屈，她幫不上忙，結果董郎竟是跪在他們面前，指天發誓會好好待林小花。

女兒被他的甜言蜜語所蠱惑，也央求她同意這門親事。

結果現在呢？一個躺在床上凄凄慘慘，另一個卻懷抱她人，好不快哉。

“岳母，我……”

董郎看到王氏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扭頭跑走，卻在小妾周氏不解的眼神下硬是停下腳步，他不能在她面前丢臉。

“原來你就是姐姐的娘親，妾身聽聞姐姐昨日誕下一女，心生歡喜，這才拉着夫君來給姐姐挑選賀禮。”

看出董郎的尴尬，周氏體貼的把罪責拉到自己身上，反正她早就得罪了林小花，也不差這一條罪狀了。

“你……我女兒不會要你的賀禮，不就是一個父母雙亡的孤女，還不知道找了多少男人，你有什麽資格和我女兒争！”

王氏被周氏氣狠了，逮着她的身世下手，董郎不悅的皺眉。

“岳母，她之前是富貴人家的小姐，精通四書五經，雖父母雙亡，卻也是清白女子，你這麽說有點過分了。”

王氏氣的渾身發抖，這就是她的好女婿，當初信誓旦旦會對女兒負責，成親才多久，就變成這副德性了。

“好好好，你們郎情妾意，那你們自己過吧！女兒我自己養着！”

她狠狠地瞪了周氏一眼，扭頭就走，她沒忘記女兒還在家裏，找乳娘才是最重要的。

“董郎，姐姐會不會真的不回來了，那可真是我的罪過了，你快去林家村接回姐姐來吧，就算看在剛出生的孩子份上，也不能讓姐姐生氣啊！”

周氏在王氏的襯托下越發顯得體貼溫柔，本來想喊住王氏的董郎默默地收回了手。

“不用，如果她想留在娘家，就讓她留在那裏吧，我們繼續逛街。”

剛才王氏說那番話的時候，他身邊已經圍了一群人，他們各個把董郎當負心漢看待，看的他一陣氣惱。

果然農婦就是農婦，一點也不知道顧及他的面子，讓他在這麽多人面前丢了臉。

周氏遲疑的點了點頭，看在董郎眼裏更是覺得她溫順可人，買東西的時候不知不覺就給她多買了不少好東西。

周氏時不時的還會提幾句要不要給林小花買東西，都被董郎拒絕了。

他先是得知林小花對村裏的瞎大夫舊情難忘，吵了一架之後，林小花負氣回娘家。

今天早上又聽村裏人說起她早産的原因，竟是和一個傻子有關系，據說當時有人看到她衣裳都破了。

林小花在他的心中，分量已經變得越來越輕，尤其是她還生了個不一定能養大的女兒。

果然看來看去，還是周氏更貼心。

……

走了一路冷靜下來的王氏，終于察覺到自己被周氏激的說錯了話。

“那個周氏，女兒怎麽是她的對手，”她這把年紀都吃虧上當了，女兒被她嬌養長大，怎麽會鬥得過她。

王氏一路嘆着氣，在找好乳娘之後緊趕慢趕着回家和林小花商量接下來該怎麽辦。

真的不回董家是不可能的，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年頭和離或者被休，都會被人瞧不起。

她們只能想辦法，怎樣名正言順的回董家。

“娘，你怎麽能說出那種話，什麽叫你養我，你這不是在害我嗎？我就知道周氏不是什麽好東西，她就是一肚子壞水。”

“我聽說她家是因為犯了什麽事被人弄得家破人亡，要是能知道是什麽事就好了，最好是得罪了大人物，到時候董郎也保不住她。”

林小花對周氏的恨意已經快溢出來了，她辛辛苦苦懷着孕，卻被周氏搶了男人，這口氣她咽不下去。

“是娘錯了，你先養好身子，她的事等出了月子再說。”

王氏心裏已經盤算着讓林海出去找人查一查周氏的底，女兒說的沒錯，如果她家裏真的得罪了什麽大人物，董郎這等小商人能做得了什麽。

“你要不要先給她起個乳名叫着，大名等以後再取。”

王氏轉移林小花的注意力，果然她把視線放到了女嬰身上。

“我希望她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長大，要不就叫她安安吧，”林小花撫摸了下安安的額頭，她苦命的女兒，希望這個名字能讓她平安的活下來。

像是感受到林小花的心意，安安伸出小手握住了她的小拇指，惹人憐愛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