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此去經年

兩人回到新家, 崔康還是一言不發，林大晴其實早就注意到他不對勁。

平時就算話再少, 也不會一句都不說。

“你哪裏不舒服？”她說完還圍着他仔細轉了一圈, 身上沒什麽問題。

“大晴，我真的很謝謝你, 要不是你, 我爹不會沉冤得雪，我也會慘遭毒手。”

他的表情有些奇怪, 林大晴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搭腔。

“我也是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 袁妃想要的又不只是你一個人的性命。”

如果沒有路輕塵和趙文成以及孫雲娘, 她很難想象袁妃會用什麽方法對付他們, 沒錯，是他們，她和崔康已經是一體的了, 一榮俱榮。

崔康突然轉身抱住她，“我覺得自己很沒用, 眼睛看不到，還沒法保護你，我想了很多, 你離開我也能活，何必跟着我受累，所以……我們和離吧。”

林大晴感受着他身體的顫抖，再聽完他說的話, 心裏不由得心疼起他來，他的父母是被袁妃害死這件事，他們态度一致，都瞞着沒肯告訴他。

要是知道父母是被害死的，他估計會更傷心難過。

“你不會是想跟我和離，然後給林小花當情夫吧？”她不知道怎麽安慰人，但她知道怎麽破壞氣氛。

果不其然，崔康無語的推開她，“你腦袋是不是壞掉了？她都已經生完孩子了，和我有什麽關系。”

“那不就是了，你又沒有想要娶的女人，我也沒有想要另嫁的男人，而且你長得也不醜，我為什麽要和離，你知道和離後的女人過得有多艱難嗎？我看你就是看我過得舒坦了想害我。”

就算是現代人，對于離婚的女人都不太友好，更何況是古代。

她覺得崔康還算不錯的，從成親到現在沒有幹預她做任何事情，換做別的男人可就不一定了。

“我沒有，我只是……怕虧欠了你，”別人眼中的林大晴或許醜的沒人要，可他心中的她卻是除了容貌以外，樣樣比其他人強，他能留得住她嗎？

“你一個大男人跟我墨跡什麽呢！反正我不和離，再說我揍你！”

她忙活了這麽多天，累都累死了，回來還要照顧他的小情緒，到底誰是男人誰是女人，不伺候了。

新家還有很多地方要收拾，吃飽喝足先睡個午覺再來收拾吧。

她跳上新買的大床，心裏美滋滋，新家比林家村的家好太多了，有錢就是好。

崔康站在原地待了一會兒，這才同樣爬上床，當初他還嫌棄她，現在卻有些離不開她了。

他是個男人，還不如她豁達，真是慚愧。

和離的事就此揭過，林大晴就像沒有這回事一樣，該吃吃該喝喝。

在他們吃飯的時候，衙役前往客棧，據說有個大人物的女人上吊死掉了，同時死掉的還有她的丫鬟。

衙役只是來例行公事走一趟，因為現場一看就很明顯是自殺，只不過兩個守門的人曾經離開過，大人物懷疑她們不是意外死亡。

“皇上，大概是妹妹不想以戴罪之身回京，這才選擇了自缢，希望你能看在她哥哥的份上，保全她的名聲，”孫雲娘給袁妃的死找了個合适的理由。

皇帝面沉如水，他對袁妃雖然生了厭惡，可她畢竟是寵了一段時間的女人，就這麽慘死他鄉，總覺得哪裏有問題。

他勉強接受了孫雲娘的理由，讓衙役們離開，兩個侍衛跪在走廊上，他看都懶的看。

阿衡沖着兩人說：“回京後自行領罰。”

因為袁妃出了事，皇帝沒有逛下去的雅興了，進而決定第二天返回京城。

原本以為平靜的一晚，在半夜又發生了意外，客棧着火了。

因為有人發現柴房冒煙，趕緊喊人起來，避免了人員傷亡，最終卻沒能撲滅大火，這場火災裏，唯一一個丢掉性命的人，就是孫雲娘。

一連失去兩個妃子，皇帝的心情極差，他望着已經燒毀的客棧，有種不真實感。

“阿衡，當時你去哪了？”

“屬下知罪，當時有人把屬下引走了，”阿衡當街跪了下去，引起其他人好奇的目光。

皇帝讓他起身，阿衡被引開了，孫雲娘為了救他，才被留在了火海裏。

“引開你的人抓到了嗎？”阿衡的武功不低，要不然也不會被他帶在身邊。

可他搖了搖頭，“沒有，屬下追至半路，看到這邊火光沖天，怕有人對老爺不利，急忙趕了回來。”

火災的原因很快被調查清楚，柴房裏放了酒，有個客人半夜起來上廁所的時候聞到酒味，拿着火把進去，喝酒過程中不小心弄倒了酒壇，引起了這場火災。

孫雲娘的屍骨也被找了出來，燒的面目全非，在她燒毀的衣物裏找到了半個玉佩，是當年皇帝和她情濃的時候送的信物，他的早就不知道放哪了，只有她一直還留着。

拿着玉佩，皇帝神情難掩悲痛，“阿衡，将她的屍骨收好，定船回京吧。”

天亮後，阿衡已經處理好了一切，船馬上就要出發了，皇帝站在船頭，看向一片忙碌的碼頭，興平鎮這個地方，讓他失去了兩個女人，他想這輩子都不會再來了。

人群中，有一個身披鬥篷，不知是男是女的人遠遠地望着站在船頭的皇帝，此去經年，他們再也不會相見，往事如過眼雲煙，随着昨晚的火災畫上句點，她未來都只為自己而活。

孫雲娘毅然的轉身，她的半張臉被燒傷，剛處理好就跑來碼頭，其實她可以不用毀容，可她知道，只有這樣，她才能和過去告別。

一草堂醫館裏多了個盲人大夫，病痛并不會因為年關将至而刻意繞過某些人，尤其是老人，最容易熬不過這個時候。

因為崔康看不見，很多人都不相信他真的會看病，直到有一次，他當衆救了一位老人之後，才陸陸續續的有了病人。

“孫姨，今天中午炸的魚嗎？”他在門外就聞到了炸魚的味道，進門自然而然的問了起來。

孫雲娘從廚房裏出來，手裏果然端了一碗炸魚。

“你這鼻子可真靈，老遠就聞着味了吧？”

“是孫姨的廚藝太好了。”

毀容後的孫雲娘無處可去，還是回到了林大晴身邊，崔康對此沒有意見，家裏多個人就多份熱鬧。

聽到崔康的聲音，林大晴才從偏房走出來，那裏面是她的新事業。

路輕塵幫了趙文成這麽大一個忙，自然也要到了不少好處，其中之一就是這次的皇商不出意外是路家的了。

而林大晴在旁邊撿漏，聽到路家産業還涉及青樓之後，立刻表示她可以畫新款衣服和編排曲目，讓他賺錢賺到手軟。

當然，她在設計的時候還要規避開前朝皇後曾經創新過的東西，好在當時前朝皇後的重點是在朝堂上，民間流傳的東西并不多，她只要避開同樣的東西就行。

“開飯了開飯了，孫姨，有你在真好！”

有孫雲娘包了一日三餐之後，她的空閑時間多了不少，不僅給崔康做了兩身衣服，還給自己做了一身，至于孫雲娘，她自己做的就挺好看，用不到她。

他們這邊很溫馨，另一邊的付家就不太好了。

飯桌上，榮琴突然跪下來要求給付淳當妾室，情願喝下絕子湯，也不願意嫁給已經定好的秀才。

場面非常尴尬，崔娟快氣瘋了，整個家裏都看出榮琴對付淳有想法，為了以防萬一，不管什麽場合都不讓他們單獨相處。

榮琴也确實沒找到機會設計付淳，卻沒想到她做出了這種決定。

家裏大夫多的是，絕子湯裏面的藥材有什麽，連藥童都知道。

付淳他爹仔細檢查過那碗湯藥，又給榮琴把了脈，微微的搖了搖頭，在場的人都明白了，她此生都不能生育了。

“爹，我不會同意她進門，要是她進門，我選擇和離，兩個兒子我都會帶走。”

崔娟接受不了和別人分享自己的丈夫，不是拿不能生孩子當投名狀嗎？那她就把自己的兒子帶走，看看付家到底選誰。

“阿娟，別鬧，我相信爹娘會處理好這件事的，”付淳一個正眼都沒給榮琴，要說之前他還以為家裏人有點興師動衆了。

現在才發現，還是家裏人有遠見，榮琴這個女人小小年紀，為了達到目标居然對自己下手都這麽狠，要是換做別人……不敢想象。

有了對比，他看向崔娟的眼神更加歡喜，幸虧自己娶的是個傻大姐，不會用那些小手段，避免了很多麻煩。

察覺到他的目光，崔娟白了他一眼，好好的弄個表妹來家裏幹什麽，搞的家裏烏煙瘴氣的。

“榮琴，我沒想到你就是個攪事精，如果早知道你的品性，我就算愧對妹妹，也不會讓你來我家瞎折騰！”

要說誰會心痛，估計就是付淳他娘了，榮琴是她妹妹的女兒，現在卻自毀了好姻緣。

她已經相看過了，給榮琴定的秀才很有可能在這次科舉中高中，到時候就是官家夫人了，她到底哪裏想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