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逼迫
逼迫
蘇瑾安眸光微閃,正色道:“蘇珏,你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父皇多慮,子卿自然知道。”蘇珏微微一笑,“這般要緊的事,我自然不會拿它開玩笑。我這樣說,自然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什麽把握?”
“清塵。”蘇珏緩緩吐出兩個字來。
“與他又有何幹系?”蘇瑾安眉心微蹙,着實想不明白。
“他今年十七歲,年紀便是最好的證據。”蘇珏道,“外界傳言的林拾将軍戰死的時間比十七年可要長很多,不知幕後是不是真的有推手,但是太傅他老人家眼光稱得上極好,他抱回來傳承林拾将軍血脈的孩子,真的是林拾将軍親子。”
年紀是最無法做假的,林太傅抱回林瑔那年,任誰看襁褓裏的嬰兒也是剛出生沒多久的模樣。
蘇瑾安猛地站起來,許是因為動作太大,案上的宣紙都被掀翻了起來:“到底怎麽回事!”
“我們去了秣陵。”蘇珏垂下眼簾,看不清神色,“周老太爺講了半天,最要緊的也就是我拿出畫像讓他認人的時候。周梓小姐當年和一個失憶的街邊賣字人好上了,後來又跟着那人離開,說是為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個人什麽都不記得,就一個名字,阿容。我問過清塵,林拾将軍的副将,叫林容。”
……
“你把事情都抖摟出來了,陛下怎麽說?”
蘇珏無奈聳肩:“什麽都沒說。”蘇珏解釋道,“我走的時候他還在出神,若是他都這樣,太傅那邊……”
林瑔垂下腦袋,接了一句:“就更說不得了。”
“說不得你還想帶進土裏去?”
兩人聞聲看去,卻沒想到居然會是蘇謙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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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謙叔,您怎麽來了?”蘇珏微微有些詫異。
然而蘇謙霖并未理他,視線幾乎是黏在了林瑔身上,呼吸紊亂,半晌,又別過頭去笑了:“好樣的,我就說嘛,這天底下居然還有跟他林飲川一樣不讨喜的,敢情是他親兒子。”
林瑔張了張嘴,最後還是別過頭去,什麽也沒說。
蘇珏微嘆:“這裏也不是說話的地方,到屋裏去吧,萬一一會兒誰來了再撞見,您要怎麽解釋?”
蘇謙霖沒說話,算是默認。
蘇珏親自斟了一杯茶,給蘇謙霖遞過去:“謙叔,您怎麽過來了?”
蘇謙霖接過來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又放下了,沒接蘇珏的話,反問道:“這事你們準備怎麽跟太傅說?”
蘇珏自然做不得主,下意識看向林瑔。
林瑔嗫嚅了半晌,低聲道:“沒想好。”
“所以你們是不準備告訴他?”
林瑔徹底沒話說了。
蘇珏連忙岔開話題:“謙叔,我父皇怎麽樣了?”
蘇謙霖掃他一眼,道:“你可真是挑了個好時候。他為丞相提的那樁事折騰了好一段日子,如今你一回來,敷衍了丞相,卻又要絞盡腦汁地想該給你們什麽職位才最合适,結果你又一下抛給他這麽大一件事,人都懵住了,就在那坐着,什麽都不幹。”
蘇珏也有些無奈:“可這事瞞得太傅他老人家,卻瞞不得父皇……林拾将軍兩次潛入燕月,一次确定是為毒,而另一次依我們來看,也着實不叫小事,與社稷相幹。”
蘇謙霖微微蹙眉:“什麽東西?”
蘇珏微頓,道:“兵防圖。”
蘇謙霖上下打量他一番,道:“猜的?”
“嗯,猜的。”
“這也是能亂猜的!”蘇珏也不說話了,退到林瑔身邊,也垂下腦袋。
蘇謙霖沒好氣道:“如不是十足的把握,這種話是最說不得的。兵防圖,你們也敢想!若真是這個,那可是要翻天了。”
林瑔有些失神,他們回來得太過倉促,似乎忘了些什麽……
“秣陵!”林瑔靈光一閃,見兩人都看着自己,林瑔解釋道,“我想再去一趟秣陵,父親曾在那住的時間不短,興許能找到什麽。”
蘇謙霖這次沒有反駁,抿了口茶水,道:“你們都回來了,想出去自然沒那麽容易,最起碼要等到丞相如願以償,你們離開京城才是安全的。也罷,都這麽些年過去了,也不急這一時三刻的。”
但若丞相真是那麽容易滿足之人,哪還用拉扯那麽久。
看丞相的那個意思,似乎是想給蘇尹塞到吏部去。
每三年一場科舉,朝中便能多出許多沒身份背景的舉人來,正是拉攏人的好機會。
只是蘇瑾安哪能不知道他們的意思,咬死了不松口,無非就是拿斟酌考慮噎回去。
丞相那邊也不是吃素的,知道蘇瑾安自然偏着蘇珏那邊,便專把人往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上引。
如此,鬧騰了許久也沒結果。
若是一直如此倒也罷了,都膈應着,誰也別想越過誰去,偏偏此時變故突生。
北境外圍有幾個邊陲小國,本是燕月附屬,可燕月這幾年閉國不出再沒半點兒動靜,這些零零散散的雜碎自然也不敢做什麽。
誰知道正趕上這個節骨眼上,卻聯合起來公然挑釁大蘇,可是讓丞相抓住了好機會。
丞相一派全部放下為蘇尹謀權之事,寧要蘇珏領兵出征,甚至搬出殷菲柔來。
說什麽五皇子本為陛下嫡子,邊陲小國動蕩,無疑是在打大蘇的臉,要蘇珏替父親征,揚大蘇國威。
給蘇瑾安氣了半死,當場摔了奏折。
甚至還有人直接對着五皇子府磕起頭來,說蘇珏願意領兵出征,揚大蘇國威,實在感天動地,像是林拾将軍的風采。
這下可好,無論本人怎麽說,這頂高帽子已經扣上了。
蘇珏林瑔在大門內站定,聽了許久。
蘇珏神色如常,看不出什麽不對來,甚至唇邊還揚起一抹玩味的笑:“清塵,你看丞相做的這個局可有意思?”
林瑔言簡意赅:“我想扇他。”
蘇珏失笑:“打他一頓也不是不行,只是該鬧還是得鬧……商量一下?”
林瑔掃他一眼,沒說話。
臨風氣得牙癢癢:“公子,這人分明就是來挑事兒的!不能把他怎麽樣就算了,還得在這聽,多憋屈啊!”
林瑔贊許地看了臨風一眼,道:“誰說不能?”
阿止道:“可是他嘴上說的都是恭維的好話,就算知道他居心不良,不是……也拿他沒辦法嗎?”
“他有理的時候我拿他沒辦法,他沒理的時候我還拿他沒辦法那這日子就不用過了,成日給人當受氣包就完了!”
蘇珏輕笑:“何必為這種人動氣呢?你……”
話未說完,蘇珏就收到林瑔一記眼刀。
林瑔深呼一口氣,道:“我知道你要做什麽,但總得事先說好,約法三章。”
蘇珏軟了神色,目光落到林瑔身上眼睛也不眨一瞬:“清塵要說什麽?”
“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算小,雖然不是燕月,可幾個燕月的附屬國加在一起,實力也不容小觑。”林瑔吸了吸鼻子,聲音不大,卻十分有力,“若真有什麽……寧死,也不能做逃兵。”
蘇珏勾唇輕笑,微微颔首,意料之中,沒什麽可說的。
君子之道,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他若真就倒黴到這種地步,為大蘇而死,既能全了自己的名譽,與他相關之人也能得到善待。
可若是做了逃兵,活着也是窩囊一輩子。
林瑔這第一句話,委實不算意外。
林瑔深深呼了口氣,道:“得好好活着。”
蘇珏失笑,擡手輕輕揉了揉林瑔的發絲:“我知道。”
寧死不做逃兵,卻又說好好活着,無非就是林瑔信他。
蘇珏微微有些出神,他跟自己說好了的,要看着林瑔安安穩穩地過完一輩子才行。
這是他現在的願望,也是自己曾經的誓言,無論如何,都不能辜負。
蘇珏道:“那外面那人就交給你處置了,我去外面租一匹馬吧,門口堵得水洩不通,委實出不去。”
林瑔點頭,随即一揮手。
臨風阿止方才在一旁一句話都沒敢說,如今見林瑔動作,還着實愣了一下,反應過來立馬趕緊把門打開。
蘇珏捏了捏林瑔的手,道:“我去宮裏,這裏便交給你了。”
随即,便從一群人自動讓出的過道上自行離去。
林瑔看着他的背影,眼睫微顫,随即深呼了一口氣,道:“阿止,摁住他。”
聞言,周圍頓時一片竊竊私語,那人慌亂一瞬,又很快恢複鎮定:“清塵公子這是何意?草民感念五皇子殿下願意親征贏回我大蘇的臉面,這才……”
“臨風,打!”
臨風愣了一下,懷裏還抱着方才抽出來的門栓,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手裏的門栓就不由自主地重重落在那人身上。
那人慘叫一聲,愈發不服氣起來:“難不成你們這些世家子弟就有随便打人的道理了!”
“随便?”林瑔冷笑一聲,“你話說得輕巧,我割了你的舌頭都不為過!口口聲聲說什麽贏回我大蘇臉面,你是何用意!”
“我……”那人慌亂一瞬,還沒等開口,又被林瑔堵了回去。
“此番不過是邊陲小國動蕩,不知天高地厚挑釁我大蘇,何足為患,竟能牽扯到我大蘇的臉面了?你就這麽盼着大蘇的臉面被別人摁在地上踩?”林瑔厲聲道。
不就是扣高帽子嗎?誰還不會了。
“再者,你也知曉殿下不日便要出征,還在皇子府門前成日叫嚷個沒完,要殿下如何歇息?難不成你竟是那邊派過來的細作,專門來擾得殿下不得安寧!臨風,給我繼續打!先打他一頓,再扭送到官府去,就說這人疑似敵國細作,嚴刑拷打,不論生死,務必要問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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