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彼此當年少,莫負好時光

彼此當年少,莫負好時光

蘇瑾安道:“你何時認識了個這麽會煉丹藥的人,我竟不知道。”

蘇珏愣了一瞬,猛然反應過來,伸手去收桌子上的藥瓶:“有些時候了,前些年出門結交的朋友,家裏是做這個的。”

蘇瑾安“哦”了一聲,道:“誰家的孩子?”

蘇珏一頓,這倒是沒想好。

“哪家的也不是。”林瑔道,“他并非京中人士,籍貫我們也說不清楚,只知道是從前那位赫赫有名的鄭折前輩的兒子。”

聞言,蘇瑾安沒什麽意味地笑了聲,道::“難怪。”随即起身,從蘇珏手裏把那包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毒塊奪走,“說悄悄話也有個度,差不多趕緊給我回去。”

林瑔點頭:“是。”

蘇珏卻面色古怪,沒應聲,待蘇瑾安走出了門,才對林瑔道:“他這兩年一直這樣嗎?”

林瑔掃他一眼:“陛下不一直這樣,何止這兩年。”

只是不同于從前的忽視和擡杠,現在似乎又多加一條一定要把人拿捏住。

兩人對視一眼,都禁不住笑了。

“就這麽推到謝萦身上,算不算給他惹了麻煩?”

林瑔挑眉:“陛下還真能把他抓過來問?我總不能把那位真供出來。”

這邊說這話,久別重逢兩人都放松了許多,自然沒察覺到,門外的腳步聲一直到此時才逐漸遠去。

蘇珏卻沒太仔細聽林瑔說什麽,托着腮,緊盯着林瑔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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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清塵像這塵世外的人,塵世人家容不下瑰寶,天上神仙無七情六欲,他伸手碰不到神仙,卻可以碰到林瑔。

林瑔微怔,下一秒,指尖零星幾點的溫熱瞬間變成了覆在了整個手背的溫度,似乎只能看到蘇珏薄唇輕啓,一張一合說了些什麽。

半晌,林瑔眸光微閃,似乎才有了意識一般,一點點回味蘇珏的那句:“彼此當年少,莫負好時光。清塵,我想讨我的賞。”

林瑔輕笑一聲,一個輕飄飄的吻落在唇上時,蘇珏着實怔了一下,随即反客為主。

他其實不會親吻,只是貼在林瑔唇上,一直到兩個人之間的空氣一點點稀薄、再也喘不上氣來。

林瑔微喘着氣,被頸肩處噴灑的熱氣弄得愈發不自在。

正想說些什麽,卻突然被一滴在半空就被風冷卻的淚弄得整個人都不知所措起來。

蘇珏微嘆,他道:“你這輩子我先搶過來了,就不能再分給別人了。”

林瑔笑了聲,不知是不是笑他這突如其來跟小孩子一樣的幼稚:“你只要這一輩子?”

蘇珏把手收得更緊了:“下輩子別人也不會有機會。”

林瑔沒有說話,在被蘇珏緊緊禁锢住地前提下費力用腦袋蹭了蹭他的肩。

他們二人回去的時間倒也差不多,正趕上大家都陸陸續續地往回走。

只是不知怎的,太後竟也過來了。

蘇珏眉心微蹙,女眷們本都是跟着太後在偏殿設宴,不該來這邊,可眼下太後突然往這邊跑,怎麽想也不是好事。

蘇珏不動聲色地打量殷太後許久,實在不見她有什麽動靜,才稍微放下心來。

誰知道他剛領完封賞,領旨謝恩的話還沒等說完,太後便突然開口了。

“五殿下年紀不小,封王也是合乎情理,謙是好字,陛下既然已為謙王選了如此好的封號,不如趁此,也選幾個好姑娘,一并賜予謙王為……”

蘇瑾安聽到這哪還不知道殷太後的用意?冷笑一聲,絲毫不準備給太後留顏面,當機立斷道:“他的婚事就不勞煩太後操心了,您顧好自己才是最要緊的。”

殷太後噎了一下,自然也不可能就這麽死心,又道:“也并非婚事,只是納幾個側妃侍妾,身邊只是多幾個伺候的人罷了。”

“他是缺了胳膊還是少了腿?沒人伺候活不了了?”

蘇珏嘴角微微抽搐,實在憋屈得慌。

太後是來給他找不痛快的,蘇瑾安一開口更好,讓他更不痛快以此來噎太後。

整個大殿一片寂靜,全然沒有方才那般歡快的氛圍。

太後微微蹙眉,大抵還是接受不了大庭廣衆之下被親兒子落了面子。

但畢竟心裏裝着事,依舊耐着性子,好聲好氣道:“男孩子大了,也要知道些事,早日開枝散葉,傳承皇家血脈才是。”

蘇瑾安面無表情地看向蘇珏,問:“你需要嗎?”

“我……”蘇珏憋了半晌,最後艱難道,“臣最近……信佛。”

這下,許多人沒忍住,低低笑了一聲,更多的還是在極力忍耐,面容都有些扭曲。

林瑔抓了把瓜子,看熱鬧看得津津有味,蘇珏往他這一瞥,險些沒讓他這個自在樣氣死。

蘇瑾安權當沒看到,扭頭看向殷太後,意思再明顯不過。

殷太後咬咬牙,眼見蘇瑾安這邊行不通,轉頭又要勸蘇珏:“殿下這小小年紀的,又不是我們這些老人,信佛有什麽好的?如今……”

“太後不必說了!”蘇珏視死如歸,一臉豁出去的表情,說得蘇瑾安也愣了,“臣……身受重傷,再無醫治可能,此生不能人道,實在無意于此!就……不禍害人家姑娘了。”

林瑔愣了一下,徹底伏在桌上,笑得直不起腰來了。

蘇珏閉了閉眼,都這樣了,總可以放過他了吧?

全殿上下,人人面色古怪。

不管這位謙王殿下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他既然開了這個口,就有些過于豁得出去了。

太後剩那半截話卡在喉嚨裏,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蘇瑾安回神,趁她這個愣神的工夫當機立斷開口将此事翻過去了。

蘇珏咬着牙回到座位上,看不敢大聲笑伏在桌上一顫一顫的林瑔,笑得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清塵,你要知道,那是對外說辭,我不是真的不能人道。”

林瑔微微偏頭看他,只露出一點好看的眼睛來,臉有些紅,可能是忍笑忍得實在辛苦。

他朝蘇珏眨眨眼,所以呢?好像一點都不耽誤他看熱鬧。

蘇珏微嘆,也是徹底服了,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不願再看旁人的反應。

奈何大家都忍得都很辛苦,有不少和林瑔一樣趴在桌子上的,甚至有些已經跑到外面笑去了。

自認為在外面好些,可肆無忌憚的笑聲傳回殿內還是顯得格外清晰。

蘇瑾安掃了蘇珏一眼,也很是無奈。他也真是……敢說。

衆人皆被此事分了心神,無人注意丞相盯着還在愣神的殷太後,眸光陰翳,似乎暗中做了什麽很大的決定。

今日鬧騰得确實晚了,兩人一并回府時,臨風和阿止都不知道回來多久了。

門口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東西,老遠就開始瞎叫喚。

林瑔微微蹙眉:“哪來的小狗?”

蘇珏定睛一看,忍不住笑了:“他怎麽還真給拴這了?臨風看不清你也看不清?他回來的路上半道撿了個小狼崽。”

林瑔瞧着那個追着自己尾巴啃的“狗”,道:“就這個?你瞧它像狼?”

蘇珏挑眉,俯身直接拎起來了:“在這待着做什麽,進去吧。”

只是剛說完這話,蘇珏一邁進門就呆住了:“這是……”

林瑔神色淡定,道:“剛翻修完,趁你們回來之前趕工的。”

蘇珏扭頭看他:“不怕太過惹眼了?”

林瑔道:“所以才向陛下讨了個恩典,今日他說賞銀多少來着?反正我算過了,剛好夠我這府裏翻修一遍,陛下給的銀子,誰也不能說個不是吧?”

蘇珏想了想,問:“他真給嗎?”

“當然不給,借個名頭罷了。”

“公子!”

林瑔側身一躲,好歹沒讓臨風一頭碰在自己身上。

臨風沒管那麽多,眼睛晶亮,滿臉期待地看着林瑔。

林瑔微嘆:“知道了,你要養就好好養,別叫他傷了人惹了禍事便好。”

臨風嘻嘻笑着,從蘇珏手裏抱過小狼崽就風風火火地跑了。

林瑔道:“他這走了兩年,倒是沒有半分不适應,還這般的性子。”

分別許久,蘇珏林瑔心裏自然也是思念的。

只是兩個人都習慣在外人面前保持喜怒不形于色,看不出什麽。

臨風卻不一樣,對他來說,兩年也跟今天上午去隔壁買了盒糕點晚上就回來了沒什麽區別。

蘇珏失笑:“他這樣每天樂颠颠的不挺好?”

林瑔不置可否,靜了半晌,拉起蘇珏就走。

蘇珏問:“幹什麽去?”

林瑔道:“你們忙活了兩年,我也不是什麽都沒幹,你先跟我過來。”

林瑔從櫃子裏抱出那個木盒子,抖摟出最多的都是一些小張的紙條,上面字跡一看就是出自同一個人。

蘇珏捏起來一張看,問::“這是什麽?”

林瑔冷笑一聲,道:“問得好,我也想知道這算個什麽東西。沐禾,還記得嗎?這些,全都是他隔三差五寄過來的……也不能說寄,無論我走到哪,都随時有可能在任何地方看到這麽一張字條。”

蘇珏看得頻頻皺眉,心裏那種怪異感愈發強烈,最後很是肯定地總結了一句:“這人有病。”

林瑔都懶得再說什麽,畢竟哪個正常人能幹出這種事?

這些字條上大部分都是在提和林瑔有關的事,從小到大、生活習慣指不定冒出哪一條。

似乎很迫切地想讓人相信他對林瑔的熟悉,很多時候又是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極少數時候會提到蘇珏。

不過就沒那麽好脾氣了,句句帶着莫名的敵意厭惡。

對林瑔則完全相反,與其說是厭惡一類不好的情緒,更像是一種……逗弄。

像是一種長輩對小孩子的那種逗弄,就類似于“我不要你了”“不聽話會有鬼來抓你”的逗弄。

看得蘇珏陣陣沉默,最後轉頭問林瑔:“這個沐禾……是不是有些癔症?”

話是這樣問,但蘇珏也沒指望林瑔回答,只一張張地看過去,最終到那一張時,徹底停了下來。

只見上面寫着:

若我直接告訴你,你父親和母親就是死于殷菲柔之手,你當真就能這般放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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