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故人

故人

“你們想做什麽？”宋若木抓住了車門的邊緣，手指用力到近乎蒼白的程度，當意識到車上的人要做什麽的時候，她的嘴唇微微顫抖，卻還是哆哆嗦嗦地扯出了笑容，

“拜托，我會聽話，請不要這麽做。”

但是車上的人卻并沒有回答宋若木，只是在宋若木說出那話的時候爆發出了一陣笑聲。

充滿了奚落、輕視和冷漠的笑聲。

他們從未想過要救她，從最開始，就只是想要玩弄她而已。

……玩弄她也可以，她想要活下來，拜托，她想要活下來，只要活下來就可以。

可是連這一點點的希望，他們都不想給她。

從最開始，他們就把她當成了一次性的小醜玩具，給她希望只是為了讓她能夠更加積極地貢獻出笑料而已。

是啊是啊，在這個世界，像她這樣的普通人，不過就是玩具而已。

她還能怎麽辦？

她還能怎麽辦？

車子的呼嘯聲響起，身後傳來了低低的吼聲，宋若木幾乎是不顧一切地追着車狂奔，可卻還是絕望地發現車子與她拉開了距離……

腐爛的腥臭味竄至鼻尖，宋若木幾乎是要完全陷入絕望之中。

不可以回頭看的，一旦回頭的話就會更加失去勇氣。

可是宋若木卻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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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了那雙腐爛的，皮肉分離的，長滿了綠苔的手，幾乎是在頃刻之間，宋若木就感覺到了一種令她脫力的顫抖……

尼瑪的！

宋若木的手狠狠向身旁的枝幹砸去，卻又在接觸到樹幹的一瞬間手部的皮膚驟然像是枯萎老化般融合進了枝幹之中，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說實話，宋若木實在已經過了很久沒有回憶起她剛剛穿越那段時間的事情了。

畢竟現在的她和那個時候的性格實在是太不一樣。

這種感覺很微妙，簡直就像是在看另外的一個人的人生一樣。

她竟然會有那麽愚蠢又軟弱的時候，要是換了現在的自己，死不死的無所謂，高低扯幾個下來墊背。

笑笑笑，笑你個錘子，等大家一起完蛋的時候看看還笑不笑的出來。

……不不不，現在不是暢想這些的時候。

砸樹是一時失控，但是過去的記憶卻沒有到能夠叫宋若木失去理智的地步。

眼下有更值得宋若木關注的東西。

宋若木在救下唐北海之後一頓忽悠拿了權限，直接潛入了這個結界之中，是因為看到了那些腐屍。

雖然說腐屍這玩意兒似乎在什麽世界出現都不奇怪，畢竟“活死人”簡直就是各種末日題材所鐘愛的元素，那現實中自然也會被各種想要鬧出點亂子的家夥給制造出來。

但是這些腐屍的形态，跟宋若木曾經在另外一個世界所看到的實在是太過相似了。

在那邊的世界待了十五年，宋若木見過的怪物不計其數，到後期孤身一人的發瘋時期更是不知道砍瓜切菜似的殺了多少人和怪物，因此普通的怪物對她來說應該是沒什麽印象的。

但是這腐屍不一樣，這是宋若木和那些家夥遇見時所遭遇的東西。

該怎麽說呢，遇到特別的人時的特別記憶？……是類似于這種的存在。

宋若木歪了歪腦袋，陷入樹木的手部出現了類似于絮狀的東西，就像是某些病毒菌體入侵一般在樹木上微微顫動着。

總而言之，在看到那些玩意兒的時候，宋若木有點上頭了，一時沒顧住自己插手這種事情可能帶來的後果，直接潛入了這個被唐北海叫做“翡翠國”的怪異結界裏。

在這種地方見到那個世界的東西，可不會給宋若木帶來親切感，有的只是一種想要趕緊将一切滅殺的迫切。

不過在滅殺之前，要是有機會能弄清楚這玩意兒到底是怎麽來的也可以……

有什麽好弄清楚的，無非就是想要搞出亂子的發瘋腦殘們弄出來的腦殘東西而已，直接全部消滅就好了，這可是多麽難得的機會可以理直氣壯地發瘋啊。

想那麽多幹嘛？沒什麽好思考的。

殺殺殺殺殺殺——

閉嘴啊！

宋若木搖了搖腦袋，臉色再次變差，手上用力。

嘈雜的，像是流水般的聲音穿過宋若木的耳畔，大量的信息彙聚進宋若木的腦子裏，這個所謂的“翡翠國”比她想象的要更大，一口氣全部布置上樹眼的話還是有些勉強。而且唐北海是那個狀态逃出來的，宋若木也不由得謹慎了幾分，樹眼的存在感太過強烈，如果被誰發現也确實麻煩。

“留下來……”

“不用再害怕了……”

“……幸福……相信我們……”

傳教布道的東西可以忽略，畢竟□□這種東西對宋若木來說也沒什麽了不起的，在不知道鏈接了多少棵樹之後，宋若木總算是找到了腐屍的加工廠。

……雖然說之前就知曉唐北海是因為調查海城的失蹤案再加上自己要在這邊拍戲才接了這個任務，但是在看見囚禁失蹤人員的牢籠的時候，宋若木還是禁不住有些驚訝。

這個人數會不會誇張了一點？

那個樹屋都似乎不堪重負要被擠爆了一樣了啊。

而且那些腐屍在幹什麽？

宋若木原本以為這些玩意兒就是被制造出來當作武器來使用的，但是眼下看來，卻并不是如此？

翡翠國位于大澤山腹地，遮天蔽日的高大樹木之中被布置了一只只就像是樹瘤一般的房屋，那些失蹤的人就被關在樹屋之中，而在他們的腳下，是一個裝滿了不知道正在咆哮還是在呻吟的腐屍們的大坑。

腐屍們互相擠壓着對方，像是一盤由膿液和器官組織組成的菜肴，令人惡心到作嘔的程度，很明顯，這樣的場景給其上那些被關押的家夥也造成了不少心理壓力，單單從表面來看就能發現這些家夥的精神狀态都不是很好。

宋若木倒是沒什麽所謂，因此只是仔細打量着那個裝滿了腐屍的巨坑，由此也才發現了潛藏在其中的裝置。

那個裝置的運行規律似乎很類似于機械，但是被腐屍所擠壓拖動的部分又仿佛具有生命一般，簡直看的人頭皮發麻。

看起來，這玩意兒就是這個所謂的“翡翠國”的核心部分了，不過僅僅是如此的話這個叫做神跡的組織也太不講究了吧。

有賴于本次拍電影的經歷，宋若木被迫接受了不少關于□□的知識，那些厲害的□□真正在外的行事可是從來都不邪門的，相反，他們跟外界接觸的時候都會展現出無比安寧祥和的一面，就仿佛真的是困境中人的救贖一般。

這種道理就算宋若木沒學過□□知識也知道啊，正常人看到這麽個玩意兒怎麽都也會第一時間給這個接觸的組織打上“邪惡”的标簽吧，又怎麽可能再聽從他們的話甚至獻上自己的一生呢？

所以□□徒發展教衆，往往會觸及到一些世人向往的東西，美麗、權利、金錢，總歸是要将神明的恩慈具像化的。

事實上，大致确認了人質被關押的地點，也确認了這個怪異結界的核心部分，不管神跡想要做什麽，宋若木都可以輕易叫他們竹籃打水一場空。

但此刻，宋若木對神跡的所作所為起了點好奇心，綠色的植株從背後蜿蜒控制住那個關押人質的樹屋之後，宋若木的異能再度蔓延了出去。

而也就是這個時候，宋若木捕捉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樹眼在一瞬間寄生，小小的眼睛睜開，窺視着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幾個身着紫袍的人圍聚在桌前，正神色嚴肅地讨論着什麽。

這已經是懸挂于較高層的樹屋了，翡翠國中樹林的底層幾乎照不進多少陽光，更是有着密林所獨有的陰森和威脅感，再加上那些巡邏的腐屍，簡直就跟地獄一般。

但是越是往上，陽光卻愈加明媚，那些像是瘤子一般的樹屋也愈加精致，其中所住的家夥精神狀态也跟底部的那群完全不同。

他們穿着款式簡潔的白袍，多數都虔誠地跪在房間裏祈禱着，應該就是神跡這個組織的“教衆”部分。

每個樹屋都配備着給他們祈禱的部分，而在此之外的東西宋若木多數只是匆匆一掃，并未給予太多的關注。

節省異能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那些祈求與奉獻的喃語在她聽來實在很是無趣，畢竟她實在已經過了向神明祈求希望的時候，知道哪怕這個世界上有神也不會輕易對誰給予眷顧。

這種事情又不是人多勢衆就可以的，天選之子永遠只有那麽幾個好吧。

而異能愈加往上，樹葉的顏色在陽光的映襯下愈加碧翠，幾乎要反射出類似于玉一般的光來，而宋若木所能看見的家夥态度就愈加狂熱，但真正想要維持好一個組織，僅僅憑借狂熱可是不夠的。

宋若木相信，能夠讓官方如臨大敵，甚至神不知鬼不覺地讓那麽多人失蹤的家夥都是一群盲目祈求神明力量的白癡。

然後，宋若木就發現了這個類似于會議室一樣的存在，已經一群正嚴肅地讨論着所謂神降儀式的人。

“銅顏大人還沒有消息嗎？”

“愛麗絲大人馬上就會帶着她的候選人來了，但是銅顏大人……”

說實話，宋若木實在沒有想到，會在這個地方再次聽到這個名字，一時之間都有些恍惚。

唔，銅顏那家夥都死了多久了，怎麽這群人還沒得到消息？

這個神跡的組織成員消息不是很靈通啊。

宋若木這麽感嘆着，那邊面露憂慮的幾個人卻突然變了神色。

“總歸，那位大人一定又在暗地裏準備着什麽吧，又或許是找到了強大的能夠承載神的軀體，正在培育候選人呢。”

“是的，他總是這樣，總是給我們驚喜。”

啊，是嗎？

宋若木覺得她好像是高估了這個所謂的叫做神跡的組織，怎麽感覺哪怕是高層人員聽起來都不太聰明的樣子？

又或者說，銅顏的死亡對他們來說，也可以是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