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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五條悟頭回騰空而起，是在六歲時。

更準确地說是在樂岩寺嘉伸的教習課上。

五條家看他如眼珠，自不許尚無自保力的孩童出門，有豐富教學經驗的樂岩寺嘉伸被請至五條家，當面授課。

騰出的和室內安放小案桌與黑板，沒要求教師寫一手遒勁的書法已是五條家對現代社會的妥協。

窗外是名滿天下的清水寺，五條家的深宅大院毗陵古建築，透過半開的格子門可望見清水寺與松柏交相輝映的佛塔尖，聽悠揚的晨鐘暮鼓。

他穿一襲繪滿蜻蜓的浴衣，盤腿坐在案板後，樂岩寺嘉伸頭一回見傳說中的神子，只覺他的性子如白發一樣冷清，人站在他身前，仿佛連靈魂都被看透了。

樂岩寺提起十二萬分的警惕，按部就班地授課，擁有豐富教學經驗的他授課細致而透徹，講解深入淺出，美中不足的是聲音平緩，宛若一首催眠曲。

五條家的人并未告誡他，在此之前，這位正兒八經不食人間煙火的神子氣走了十八名本家內外教師，絕非好相與的角色，論特立獨行與自說自話，沒什麽人能超過他。

樂岩寺在黑板前陶醉地講，五條悟聚精會神擺弄咒力，無聊的課堂上他得給自己找點樂子。

變故來得很快，樂岩寺都沒發現，他回頭的剎那五條悟升高一厘米，真真切切地懸浮在榻榻米上。

等他回頭，人又落回榻上，只眨巴眨巴水藍色的大眼睛，看本人談不上乖巧，只覺得目空一切。

上午學習結束，樂岩寺被請至茶室休整，五條家的老橘子拐彎抹角打聽神子的課堂表現。

樂岩寺說：“聽課認真、一點就透、觸類旁通。”

補充說明：“是個安靜的孩子。”

老橘子的臉色立刻變了，臉上一道道褶子顫巍巍的，全無家長的與有榮焉，他甚至來不及同樂岩寺說幾句體面話，一個猛子沖進過道咆哮道：“去看看！快去看看悟大人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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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岩寺：？

養過貓的都知道，調皮的天使貓貓安靜了，一定是他闖禍了。

宿老果真了解五條悟，女侍不顧體面，大步在走廊上奔跑，來不及調整膝行跪姿刷啦一聲拉開障子門，只看見清水寺蓊郁的松樹林與空無一人的和室。

風呼啦啦吹過，人心蕭瑟如秋日，古老而安靜的宅地前所未有地活動起來，伴随着老人家的怒吼，年輕人的奔跑聲。

五條家熱起來了，為了抓貓。

*

樂岩寺嘉伸對那天鬧出來的動靜記憶猶新，此後仿佛得了ptsd，再也不願去五條家，若給他機會給夏油傑聊聊，說不定能組成“被貓迫害同盟”，控訴五條悟的惡行。

五條悟逃課沒什麽目的，單純遛彎，他才六歲，內憂外患下，去過最遠的地方是清水寺。

騰空而起後，他在大半座京都城中遛彎，逛景點，吃羊羹。

這地兒沒他想象中的有趣，可能京都太古樸，空氣中都是千年古都的朽木氣息，五條悟探索完一圈，順手祓除幾個咒靈，坐在城市公園的石墩墩上思考人生。

他，五條悟，aka六眼、神之子，感到無聊。

老橘子很無聊、碎碎念的老和尚也很無聊，咒術的知識還算有趣，羊羹味道也不錯，可就沒更新穎的東西了嗎？

一九九五年，五條家不僅沒網，還看不見電視，也沒誰不長眼的，把紅白機跟漫畫拿到他面前，家庭教育的弊端是沒朋友，難得幾個陪太子讀書的，看到他也誠惶誠恐。

總之，禦三家的不接地氣程度與皇室不相上下，滿足不了一只貓的好奇心。

‘肚子餓了。’

雲不夠好看，家裏的飯也不夠好吃，五條悟想象他逃家後人仰馬翻的樣子，心情詭異地上揚，他起身拍了拍衣擺，準備踏空回去。

可能他們速度夠快，先找到自己也說不定。

起身的剎那，手邊冷不丁現出一盒貓罐頭。

無下限沒一秒從他身上撤銷，六眼也在不間斷運轉。

五條悟以自己快被燒熱的cpu大腦發誓，他沒捕捉到任何咒力的存在。

“哇。”好奇心過剩的悟喵不懷疑是詛咒師——誰閑着沒事幹投放一罐貓罐頭啊，來把刀都更強啊。

【來自大海的味道，給你的喵喵更豐富的營養！】

罐頭下方還繪着一只戴墨鏡的大白貓，不知怎的有點似曾相識。

研究半天，發現它只是一盒再普通不過的貓罐頭，遂放歸原處。

下一秒，玻璃杯與羊奶憑空出現。

還是一點兒咒力都無。

貓咪或許愛腥甜的羊奶，人類卻絕不喜歡，六眼掃視二者不知道多少遍，未發現端倪。

這事兒多少激起他一點好奇心，準備回頭查查有什麽毫無咒力的傳送方式。

也有可能是術式？

貓條、凍幹小鹌鹑接踵而至，而後又是清蒸秋刀魚之類的食品，皆不在他的好球區。

他只是饒有興致地站在那裏，看到底會生成多少種食品。

不管怎麽說，對面怕是一名愛貓瘋狂人士，肆無忌憚地浪費超自然力量，就為投喂小貓咪。

良久的沉默後，被油紙包裹的可麗餅不甘地出現在五條悟的手邊。

香甜醇厚的奶油與濃重的巧克力香味一陣一陣蹿入被傳統和果子羊羹荼毒多時的鼻腔。

五條悟：“……”

哇哦。

……

【悟喵拒絕了海魚罐頭，并嫌棄你的糟糕品味】

【悟喵拒絕了羊奶，并拍翻了玻璃杯】

【悟喵拒絕了貓條，高貴的貓咪不吃平民零食】

【……】

夏油傑的臉拉得比長眉熊老師還要長，積累的貓幣轉瞬間消失大半，屏幕中的可惡貓貓頭打翻一切投喂食品，得意洋洋地搖着尾巴。

*

逃課是不可能逃課的，不學無術的小貓咪不值得他将自己拉下水。

下課鈴打響他第一時間沖出教室，無視身後夏目貴志的奇特表情，跟随地圖指引一路向前。

為防悟喵遛彎路線更新，特意二次購買【窺探】。

值得欣喜的是，悟喵停留在街心公園不曾移動。

短短一小時內，夏油傑祓除八只四級咒靈，并兩只不大強的三級咒靈。

有理由懷疑這是啥副本，打通了才能帶回貓咪公主。

城市公園很普通，有沙坑、秋千架與大象模樣的滑梯。

虛拟貓貓頭停留在大象滑梯旁，周末，附近街區的孩子在母親的帶領來玩耍，小蘿蔔頭似的排在滑梯後。

【00:09:10】

汗珠順下颌線滑落，黑色的輕薄T恤與背緊密相連，随手将稍長的黑發攏成一小撮，平複上下起伏的胸口。

一小時內找到悟喵，真是生死時速，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終于抓住逃課喵喵啦！

【是否捕獲逃課的悟喵（是/否）】

屏幕中，代表夏油傑的像素小人扔出紅白相間的精靈球，他頭上還莫名其妙戴着小智的帽子。

夏油傑：？

靠，這游戲也融合太多了吧？

版權真的沒問題嗎？

精靈球磕在悟喵的腦門上，張牙舞爪的大白貓額角爆出十字，擡起爪子拍飛精靈球。

夏油傑：？

這是真實存在的嗎？

【悟喵認為你在挑釁他】

【悟喵好感值-3】

【好感值：-8】

馬後炮的系統提示姍姍來遲。

【悟喵是吃軟不吃硬的小貓咪，強行抓捕只會引起他的拼死抵抗，請飼主以懷柔政策，輕柔地撫慰他】

【注：您的悟喵饑餓值下降至警戒線】

果然，饑餓條已經是紅色了，目前數值只有8。

好在他完成不少初始任務，獲得大筆貓幣。

既然是貓，買罐頭肯定不會出錯吧？

斥10貓幣巨資購買“海洋的味道～～貓咪無法抗拒的罐頭”，窺探卡才要20貓幣，同一列的羊奶布丁只要4貓幣。

卻不想，這是堕入深淵的開始。

【拒絕】

【購入羊奶*1】

【拒絕】

……

【鳗魚飯】

【拒絕】

眼見着貓幣逐漸到底，夏油傑都要給整崩潰了。

這是應該存在的嗎？一只電子貓能挑食成這樣嗎？有理由懷疑系統商城設立的目的是讓他打白工，合理騙取勞動力！

打一上午工積攢的貓幣已然見底，無論是貓咪的食物還是人類的食物都只得到拒絕兩個字，無奈之下只能選擇限時打折産品。

【限時打折：淺草站前的布丁可麗餅】

【法國的可麗餅，在日本備受好評，香濃的奶油與巧克力編織出一支颠覆人味蕾的交響曲，配上超大顆的雞蛋布丁與櫻桃，甜食控的福音！】

【限時打折價：5貓幣（原價15貓幣）】

【注：日本人似乎對來自法國的美食抱有質疑，總之先降價大促銷，打開銷路吧！】

5貓幣的價格勉強能接受，重點是除了稀奇古怪的美食，他試過大多數市面上的好食物。

譬如備受國人追捧的鳗魚飯。

本着死馬當活馬醫的心，夏油傑點擊“購買”。

然後……

【悟喵：心心心心心！】

貓貓頭的腦袋上冒出白色對話框，挂滿了小心心。

【悟喵非常喜歡“布丁可麗餅”】

【悟喵好感值+10】

【好感值：2】

【悟喵：再來一份！】

【悟喵接收您的捕獲】

【悟喵回家啦！】

夏油傑睜大小眼睛：就這！就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