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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我從沒有和阮琦說過，但是我心裏知道。

如果時間能夠讓我回去，讓我在遇到周瑾辰之前先遇見秦臻，那我也會愛上秦臻的。

在那個只用專注愛人的年紀裏，不用管對象是誰。

*

遇見周瑾辰是在2012年的夏天，對，就是那個被戲稱做世界末日的那一年。

在前年春天的時候，沈歡誤打誤撞的和一家模特經紀公司簽了合約，她把在修理廠的工作辭了，改行去做模特。

父母當然不同意了，他們說模特就是個吃青春飯的工作，但是沈歡覺得，她的青春可以被延長很久。

因為不是專業院校的出身，所以她對自己要求只能更加嚴格。心靈雞湯裏不也經常這麽寫，你要想在一個地方能安穩的去站住腳，除了人際交往，就是得用過硬的本事。

在公司訓練半年，高層決定要送一部分人去國外，結合實踐和繼續的培養，但其實是更方便為他們賺錢。

沈歡也在這被選中的名單裏。

東方人的精豔長相，平整的線條肌肉，凹凸的身材曲線，還有優異的比例，讓她在國外備受青睐。逐漸，沈歡在這個圈子中也小有名氣，雖遠不及頂上的那些，但是偶爾，在參加活動，候場的時候會有幾個相熟的模特和設計師過來與她熱情的招呼，借着名氣，沈歡賺到不少積蓄。

即使有好幾個月不工作，她依然不用擔心自己會餓肚子。

她努力生活着，并且熱愛生活。

冬末初春的時候，沈歡結束了她今年的第三個工作。在安排回酒店的車裏，她看到手機上剛新發過來的收款消息，感受到窗外已經回暖的溫度，她果斷給自己定好第二天一早就飛瑞士的機票。

她是個喜歡享樂的人，在有假期的日子裏，她更願意去放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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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蘇黎世到盧塞恩的火車。

沈歡坐在裏面那靠近窗戶的位置，側頭望向窗外。湛藍色的天空，綿密柔軟的白雲，看雲卷雲舒，感受到風拂過臉頰，依稀望見遠處那片連密的山峰林海，那有一片清新的綠色，溫和的陽光會從窗戶灑下，曬在她肩膀上面。

“不好意思，可以關窗戶嗎？”對面座位上，那個和她一樣有着亞洲長相的年輕男人說。

沈歡轉過頭，她疑惑的看向男人。

男人還以為她聽不懂中文，又繼續說，“sorry，you can……”

下一秒，沈歡直接把窗戶拉下。

“我只是沒反應過來，我聽得懂”沈歡解釋。

男人沒再說話，他只是低下頭，沉默的盯着手機發呆。

車廂裏只有零散的幾個人，周圍很安靜，他坐在自己對面，沈歡難免好奇。

這人應該還不到三十歲，五官精致，高鼻梁，薄嘴唇，眼眶深邃，從這低頭的角度去看，他也确實好看。米白色的連帽衛衣搭配深棕色的棉服，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不時去按亮手機屏幕，可又會很快關掉，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許是察覺到沈歡那看來打量的視線，男人擡起頭，迎面對上沈歡的目光。

“有事嗎？”男人問了一句。

他低沉的嗓音，帶着嗓子沒完全打開的沙啞音調，似如羽毛般輕飄飄地掃過沈歡心口。跟着心裏也忍不住抖了一下，從看見他的第一眼，在沈歡腦中便不自覺的就蹦出來那句，念公子，溫其如玉。

公子羊毛，更比宋玉潘安。

“沒，沒事”她磕巴，避開了視線。

心髒還在劇烈跳動，那一刻她好像就不會呼吸了。

平靜的緩和一會，又突然懊惱，沈歡別過身體。其實只要自己不說，那人也不會知道，她是光明正大看的，從他臉上再移到旁邊，只不過是在他臉上多停了一會。

這有什麽好害羞的，只是對于美的欣賞。

沈歡搖頭，或許在路上碰見的陌生人，也是這段旅途中的記憶吧。她從包裏翻出手機，又在手機上找到幾首适合的輕音樂，準備聽歌，來消化這路上的時間。

“碧湖輕輕的拍着堤岸，柔水輕輕的從腳下流過……它是大自然描繪的偉大演出，每塊岩石是字母，每片湖水是句子，每個村莊就是一個重音符號，這是自然最和諧的組合”

如果天堂有入口，這裏就是天堂的入口。

拿出準備好的相機，走過的每一個地方她都要用相片記錄。在老城那條背陰的下坡路上，沈歡還遇到了兩個極為風趣的加拿大老人，他們大膽，可是浪漫。為了紀念兩人即将到來的金婚，他們準備用環球旅行來慶賀。

他們在瑞士待了一個多月，下一站要去芬蘭，那裏是聖誕老人的故鄉，聖誕節是瑪莎奶奶最喜歡的節日。

“I believe I always get birthday presents form him”瑪莎奶奶興奮的和沈歡說起。

她的生日是在聖誕節，朋友們會因為要和家人慶祝聖誕而忘記她的生日，可是聖誕老人記得。于是每年的聖誕節，她都會收到兩份禮物。

“because you are beautiful and gentle”帕森爺爺溫柔的回答。

我愛你，就要大大方方的愛你，向這世界宣告我們的愛情。

沈歡很高興，在獨自一人的旅途路上能碰見他們。她向往的美好愛情大抵就是這樣子，攜手相伴到老，願意陪你去做任何想去做的事情，我要陪你走遍整個世界，正如你來到我的世界。

她歡喜，激動，詢問他們能否和自己合照作為紀念。

“of course”瑪莎奶奶熱情的答應。

在分別前，他們祝福沈歡，在這樣一個美麗的地方，能邂逅一段浪漫的愛情。

沈歡笑着和他們揮手。

她繼續往前，和有目的的旅行相比，沈歡去的每一處地方都是随着心情決定。可能吃了午餐後，下午的她就會到另外地方，也可能是在路上偶然遇上了旅行團，蹭着導游的講解詞，不知不覺就跟他們走了。

所以，他們再次相見既是偶然，也是必然。

那天下午，沈歡舉着相機。她努力的想要把前面的風景都框入鏡頭，再連着後退幾步，要按下快門鍵時，卻被突然闖進來的周瑾辰打擾。

是你先跑到我的鏡頭，讓後面的風景都變成了你的背景。

沈歡移開相機，她驚訝出聲，“是你？”

之前在火車上看見的那個陌生男人。

“你能讓一下嗎？”她淡定的和男人說。

男人左右看眼，指着遠處的山，“你想拍這個？”

“嗯”沈歡冷漠回應，“你在我鏡頭裏了”

“抱歉”他拿着手機往遠處走去。

沈歡又把相機重新拿起來，只是剛從想要的畫面已經被破壞，再怎麽擺弄也找不回剛才的場景。

男人在旁邊講電話，沈歡尋找畫面，不小心又把他框到鏡頭裏了。

咔嚓。

畫面被定格下來。

沈歡看着剛拍好的照片，沒想到他站在這和畫一般的風景前面，也是同好看，沒有被風景壓住，反而自有模樣。

周瑾辰也注意到沈歡，他接完電話走到沈歡面前問，“這張照片能給我嗎？”

美滋滋看着自己新拍好的照片，沈歡詫異地擡起頭。

“就是你剛才拍我的照片，能傳給我嗎？”他重複問了一遍，語氣裏聽不見惱，反而微笑。

沈歡辯解，“我是在拍風景，又不是拍你”

“但是你剛才的鏡頭是對準我的，而且你的閃光燈好像也忘記關了”周瑾辰笑着提醒。

沈歡仔細的看遍手裏相機，閃光燈确實打開，她有點懊惱自己怎麽這樣粗心，可是被他拆穿，沈歡也爽快承認，“你為什麽要照片？”

周瑾辰說：“我來這裏好多天了，還沒有和這的風景拍過，可以發給我留個紀念嗎？”

沈歡思考，“我可以再幫你拍一張，但是剛才那張得歸我”

周瑾辰問：“為什麽？”

“這張也是我到這裏之後，拍見的第一個風景和人在一起的照片，而且這張的構圖我很喜歡，我也想要紀念”沈歡回答。

周瑾辰笑着反問：“可是你拍到的人是我，不應該也分享給我一份嗎？”

他的笑容很好看，宛如春風。

“可以啊”沈歡很沒底線的就答應了，只是她也想到個辦法，“但是我只有電子版，你要把你的郵箱，還有聯系方式給我”

“郵箱號不就是個聯系方式嗎？”周瑾辰問。

“萬一我記錯發給別人，你的紀念不就在別人的郵箱裏了？”

周瑾辰微笑，接過沈歡給遞來的手機，在界面輸上自己的號碼後他還順便給回撥過去，手機上跳出的通話，他又在自己手機上發了條消息給她。

“周瑾辰”沈歡看着他剛發過來的信息。

他應着，“我的名字，你叫什麽”

“沈歡”她也大方回答。

“沈歡，你是AE公司的模特？”

“你知道？”沈歡驚喜，可又奇怪，他是怎麽知道自己的。

“之前聽朋友提到過，說起來我們也算是半個同行”

“你是演員嗎？”沈歡試探的問。

周瑾辰挑下眉頭，卻問：“這麽肯定？”

她面上淡定，可在對上周瑾辰看來的疑惑視線時，卻很認真回答，“直覺吧”

“那你的直覺很準”周瑾辰淺淺一笑。

沈歡這才看見，原來他笑起來的時候，右邊臉上會有道很淺的梨渦。

周瑾辰走近她旁邊問：“你這一趟是旅行還是工作？”

“能在這樣美麗的地方工作，也是一種享受”沈歡說着，她張開手想要擁抱遠方的青山和藍天。

好奇怪哦，明明天空什麽都沒有，但卻能擁抱萬物。

周瑾辰問：“我還不知道這裏有哪些地方值得去”

沈歡奇怪，“你不是來了很多天嗎？”

“你剛才也說了，我是在享受，沒有目的的享受”

沈歡被他的正經樣子逗笑，就給推薦了幾個自己去過的地方。

周瑾辰順勢問她，“你的下一站準備去哪？”

“少女峰”沈歡向往，“我看過的介紹，和聽見的講解裏都有她，我想親眼去看看”

“介紹說的地方，那裏的人不會很多嗎？”

沈歡不以為然，“這麽多人都有看過，只是缺了你，不會更覺得可惜？”

“好像是”周瑾辰似乎被她說動。

沈歡也學着，一臉期待的問他，“那你的下一站呢，想去哪？”

“少女峰”周瑾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