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輪椅誘攻×大佬受（完）

第063章 輪椅誘攻×大佬受（完）

【親愛的叔叔, 見字如面……】耳機裏的聲音頓了一下，就聽見林年帶着笑意的嘟哝了一句，【雖然我留的是語音。】

【我現在是在小花園裏在給你讀這封信，我原打算是準備留一封信給你的, 但是想了想, 又覺得紙張應該留更重要的信息，而且大約比起看信, 你更想聽見我的聲音。】

柳天睿戴着耳機, 聽着裏面林年平靜和緩又微微帶着笑意的聲音，覺得他說得很對。

僅僅是這樣聽着錄音，柳天睿就感覺自己的喉嚨都在發緊, 連心髒都似乎被人給攥住了似的感到一陣窒息。

所以為什麽要獨自以身涉險？

【原諒我之前騙了你很多事情, 其實從見到你之前，在我第一次被綁架的時候，我的心髒裏就已經被植入了一個微型炸.彈，所以從一開始, 很多事情就不是我們能夠決定的……但是你放心，我沒有做過任何傷害聯盟軍方利益的事情。】

林年的語氣還是笑吟吟的, 甚至帶了點小驕傲，但是柳天睿的在聽見“微型炸.彈”的時候就如墜冰窟。

【而且我也不喜歡季玉成……算了，不說他了，我這封信寫的還挺啰嗦的，這段不念了。】耳機裏傳來紙張翻頁的聲音。

這次耳機裏的聲音頓了一下，林年清了清嗓子，有些難為情地小聲念道：【我喜歡你, 叔叔，我一直都是只喜歡你的。】

【之前你親我的時候, 我其實是很高興的。】

【最後的這段時間，能和你一起度過，能夠和你一起約會，我也很高興……】

【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所以你不要自責，我死之後，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似乎是覺得這幾句話有點太沉重了，林年的聲音又帶上了點笑意：【盡快找到我吧，叔叔，我給你準備了一份禮物。】

【祝你前程似錦。】

耳機裏傳來紙張被折起的聲音，停頓了幾秒鐘，柳天睿聽見了這段錄音的最後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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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天睿，我愛你。】

柳天睿攥着那幾張紙的手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右手抖得甚至沒法順利把耳機從耳朵上取下來。

柳天睿活了三十年，第一次有了想要崩潰大哭的欲望，他感覺自己的大腦和心髒都像是被刀子來回的穿透了攪爛了，不然沒有辦法解釋他此時為什麽會感覺到如此的崩潰和痛苦。

“柳少校，柳上将吩咐我帶您去軍部……”司機快步地來到卧室門口，卻看到了整個人在發抖，淚流滿面的柳天睿。

司機被震驚得後退了半步，後半句話卡在了嗓子裏沒有說完。

柳天睿現在看起來就像是整個人碎成了一萬片，又被強行粘起來的樣子。

他像是随時會垮掉，但是又絕對不會在現在垮掉，有什麽執念支撐着他瀕臨崩潰的理智。

柳天睿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嘗試了好幾次，才總算是把耳機拿了下來，重新放回了盒子裏。

“我知道了，現在就去。”柳天睿聲音沙啞地說道。

司機默默地閉上了嘴，低頭站在一邊等着他收拾好自己，柳天睿把盒子放進抽屜裏，然後抽了張紙巾随便擦了擦自己的眼淚，便跟着司機上了車。

司機在開車的時候悄悄地從後視鏡裏打量着柳天睿的情況，在他印象裏柳少校一直都是極為冷靜鎮定的人，從來沒有如此崩潰的表現。

柳天睿沉默地坐在車上，強迫自己的大腦思考到底要怎麽找到季玉成。

眼淚無意識地從他的眼眶裏流出來，順着他的鼻梁落在他黑色的軍裝褲上，洇出一片深色的痕跡。

司機猶豫了一下，輕聲提醒道：“柳少校，抽屜裏有紙巾。”

柳天睿“嗯”了一下，這才意識到自己原來在流淚，就像是過量的痛苦壓縮成了眼淚從眼眶中排出一樣，柳天睿覺得現在自己很冷靜很理智，但他的眼睛在不受控制地流着淚。

抽了張紙巾擦去臉上的眼淚，柳天睿面無表情地下車走進了指揮部。

“柳上将。”柳天睿對着這位頭發花白的老人敬了個禮。

“天睿……”老人看到柳天睿現在的模樣，也吃了一驚，自己這個一向優秀穩重的孫輩現在的模樣，一句失魂落魄都不足以形容，“你還好嗎？”

“我很好。”柳天睿點了點頭，問道，“調查的進展如何了？”

老人揮了揮手，旁邊的副官便走上前來，說道：“現在已經捕捉到了林年的終端和輪椅的定位信號，正在派人追蹤那輛車。”

柳天睿并沒有什麽反應，季玉成又不是傻子，絕對不可能把這兩樣東西還留在身邊，這一條線索追了也是白追，而且林年的定位，最主要的應該是自己隐藏在他衣服扣子上的那一個。

那是那時候醋意上頭的柳天睿，專門找了科研部去要的最新成果，隐蔽性和信號強度全部突破新高，還在試驗階段就被柳天睿要過來用了。

但是他們是不可能不去追這條線索的，只要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就不能放過。

“天睿，你知道的相關情況最多，這次行動的指揮交給你可以嗎？”老人看向柳天睿，有些遲疑地問道。

他原本是準備交給柳天睿指揮的，但是現在看着這副模樣的柳天睿，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可以。”柳天睿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下來。

老人也就沒有多說什麽。到旁邊的辦公室裏去坐鎮了。

“持續檢索三號定位器的線索，主要關注這一枚定位器的信號。”柳天睿吩咐道。

“是，柳少校，追蹤車輛的人員那邊發來報告，說他們路上換了很多輛車，而且還有很多空車作為障眼法，現在被追蹤的幾十輛車中有将近十輛都在試圖出城。”

“全部攔截下來。”柳天睿直接說道，“李局長。”

“柳少校。”一個微胖的中年男人擦着汗站出來。

“車輛的線索這邊全權交給你，務必調查清楚不要遺漏。”柳天睿吩咐道。

“好的。”李局長滿口答應下來。

但柳天睿對于這一條線也幾乎不抱期望，季玉成的安排太過于複雜，調查難度極其的大，不遺漏不出錯的概率非常小，而且即便能夠做到，也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精力和時間。

這一條線毫無疑問是季玉成安排了專門疲憊調查人員的，但他們不可能不查。

柳天睿安排下去各項事務之後，轉頭盯着三號定位器，也就是林年扣子上的那個定位毫無信號反應的屏幕，思考着。

他現在最需要抓緊的就是時間，因為哪怕現在已經好幾道命令下去讓航空港口那邊進行篩查管制，時間一長，那邊一定是會出纰漏的。

執行命令的都是人，只要是人就不可能一直保持緊繃，在指揮數千人的時候就一定要明白這個道理，他們繃得住一陣子，但絕對繃不住太久，數千人中只要有一個人出錯就足夠葬送整個局面。

季玉成現在就帶着林年等着航空港口那邊的人出錯，而柳天睿要做的是趕在出錯之前找到他們。

“排查全城所有沒有信號反饋的地方。”柳天睿突然說道，他想起了林年在留下的資料中重點提到的信號屏蔽器，“圈定區域，所有沒有信號反饋的地方全部先調用附近的監控頭和無人機先行查看，如果是建築物，再派人上門排查。”

“這麽大？”旁邊的一位局長說道，“如果是全市範圍的話，哪怕先用無人機看，調動所有的警力都不夠……”

本身排查汽車路線就需要大量的人力浪費在上面了，結果柳天睿提出的這個手筆更大，那可是整個城市。

“那就從隔壁市借調警員，三天時間內，全市所有公職人員只許進不許出。”柳天睿毫不猶豫地說道，“另外，根據之前調查的嫌疑汽車路線圈定重點區域，先從重點區域開始排查。”

聽他這樣說，這位局長的臉色才好了一些。

如果按照汽車路線來圈定的話，那麽重點區域的範圍大概就在市區之內，按照市區的繁華程度來說，沒有信號反饋的建築物還算不上那麽多，排查起來比較容易。

命令一下，所有的人就都開始忙碌起來。

偏偏天公不作美，到了淩晨，又開始下起雨來。

第二天早上林年從床上醒過來，有些恍惚地自己一個人坐了起來。

被柳天睿陪睡陪得自己一個人睡覺都有些不習慣了。

他醒了沒多久，自己的房門就被敲了兩下，季玉成推門走了進來，看到他已經睡醒了，便道：“昨晚睡得還好嗎？”

“還好，”林年看季玉成的心情似乎很不錯，問道，“老師你好像很高興？”

季玉成挑了一下眉，只是道：“下雨了。”

他拉開窗簾，灰蒙蒙的雨幕在玻璃窗前展開。

下雨會影響攝像頭的精度，雨水還會洗掉表面上殘留的證據，柳天睿他們冒雨排查也增添了很多不便。

現在下雨無疑是季玉成願意見到的。

“我喜歡雨。”小Alpha微笑着看着窗外細密的雨，說道，“我覺得下雨的時候會有好事發生。”

季玉成聽他這樣說，也笑了，過來揉了揉他的頭發，溫柔地道：“那就承你吉言了。”

臨近中午的時候，外面似乎出了什麽事，季玉成被叫走了。

林年留在房間裏，在心中對着06問道：“是柳天睿安排的人查到這裏了嗎？”

“是的。”06答道。

林年的想法得到了确認之後，就從床上爬到了輪椅上，然後操控着輪椅到了電梯那邊。

聯盟軍警方的人在這邊，季玉成被叫走暫時拖住，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機會。

這棟樓不出所料的話都是在信號屏蔽的範圍之內，但是屏蔽儀是安放在樓內的，也就是說屏蔽的範圍是一個球形，這個球形的半徑肯定沒有超過這棟樓的半徑，不然過于嚣張的信號屏蔽會被別人察覺。

其他地方林年不敢确定，但是唯獨一個地方也必然算是信號屏蔽範圍的極限。

最高的天臺。

林年坐着電梯到了頂層，通往天臺的那扇門鎖着，但對于他沒有影響，兩根鐵絲就捅開了。

一推開門，冰冷的雨絲就瞬間飄到了身上。

林年操控着輪椅朝前，整個人就瞬間被雨水澆了個透濕。

不過林年喜歡下雨，倒也不覺得有什麽，操控着輪椅到了天臺邊緣的女兒牆旁邊。

這道在屋頂為了保護人員安全的矮牆有一米多高，對于一個健康的成年人來說倒是不高，但是對于此刻的林年來說，想要坐到女兒牆上去卻十分艱難。

06在雨中顯出了身形，把他抱了起來放了上去。

這裏就是這棟樓林年所能達到的最高處了。

他背對着身後十層樓的高度，扯下自己襯衫上的第二顆扣子，把它舉向天空。

指揮部。

困頓不堪的技術員注意到了那個一直沒有信號反應的三號定位器好似閃爍了一下。

徹夜未眠守在指揮部的一群人就突然聽到了技術員的一聲嚎叫：“柳少校！三號定位器有反應了！”

柳天睿連忙看向他：“定位在哪？”

“這棟樓！就在咱們市區畫的重點位置裏！”技術員興奮地指着地圖。

“調直升機！我現在就過去！”柳天睿直接下了命令，“另外叫附近所有的人員朝這棟樓包圍，即刻調人形成包圍圈，如果有人員已經排查到了這裏，讓他們受到阻撓之後立刻離開，千萬不要強行搜查！”

這是為了只帶了兩把小手槍的警員安全考慮，也是為了不要打草驚蛇。

林年坐在女兒牆上，收回了舉着的手，問道：“06，他們那邊收到信號了嗎？”

“收到了。”

“那就好，這樣舉着手我老感覺自己坐不穩。”林年抹了一把自己臉上的雨水，嘟哝道，“柳天睿大概有多久能來？”

“十分鐘。”

“好快。”林年有些驚訝。

“直升機的飛行速度是每小時三百公裏，而且是直線距離。”06答道。

林年就笑了一下：“十分鐘啊……應該來得及吧。”

季玉成現在被拖住了，哪怕察覺自己不見了也需要時間尋找，應該可以拖延十分鐘。

林年淋着雨坐在女兒牆上，拿出了自己開鎖的那根鐵絲，在自己的手臂上慢慢地劃着，嘴裏哼着五音不全的歌。

季玉成正在被其他人彙報着外面的排查情況。

“柳天睿那邊發動的規模實在是太大了，比我們想象中要嚴重很多，剛才排查的人已經到了這棟樓，只不過被應付走了，您還是先盡快轉移吧。”

季玉成聽着面前的人說這話，也皺起了眉。

說實話，這麽大的規模對于“捉奸”來說簡直匪夷所思，更像是自己的身份暴露，對于叛徒進行追捕。

不對，哪怕只是抓叛徒，也不至于動靜鬧大到這個地步，封鎖管控所有出入口，數千名警察連夜排查全市，這個場面，更像是已經确定了自己的身份在星盜那邊也不簡單……

季玉成感覺到了一陣不祥的預感，按理說自己就算是收尾的時候比較着急，不可避免的有了些破綻，也不能這麽快就被查了個底掉，然後調動這麽大規模來抓捕自己吧。

但是時間緊迫，他還是聽從了建議：“那你們去準備離開的車，我去帶着林年去車庫。”

坐電梯到了五樓，季玉成快步到了林年的房間，打開門說道：“我們得轉移……”

卻發現這裏空無一人，輪椅也不在。

“林年？”季玉成喊了兩聲，然後飛快地轉去隔壁自己的房間找人，“林年！”

到處都沒有林年的影子。

季玉成感覺自己的大腦“嗡”的一聲變得一片空白。

他僅憑着下意識的行為繼續到處找着人，但是心中那個剛才被他視而不見的不祥猜想已經漸漸地浮了上來。

就在季玉成如同無頭蒼蠅一樣亂轉的時候，他突然看到了一部電梯的位置。

它現在停在第11樓，也就是天臺的高度。

季玉成看着電梯上顯示的這個“11”，只感覺全身一陣陣的發冷。

他拔出了腰間的粒子槍，按住了電梯向上的按鈕。

柳天睿乘坐的直升機緩緩地落在了附近大樓的停機坪上。

一下了直升機，柳天睿就飛快地走向電梯，問道：“那邊的情況怎麽樣？”

“已經形成了一個簡單的包圍圈，武警部隊正在來的路上，原本誤入大樓的警員也成功撤出來了。”這邊的負責人迅速答道。

“那就好，”柳天睿皺着眉，焦急地看着電梯不斷變小的數字，“不要打草驚蛇，他們手裏有人質。”

季玉成看着電梯顯示屏上不斷變大的數字，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冷靜，他打開了粒子槍的保險栓。

電梯門打開，眼前通往天臺的大門門鎖已經被打開，大門半掩着。

季玉成面無表情的直接開槍，藍色的火焰吞噬了半扇門，雨水澆在融化的鐵水上發出嗤嗤的響聲，白色的水煙滾滾升起。

林年擡起頭，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暗暗地嘆息了一聲。

季玉成找過來的速度比他想象中還要快。

季玉成走出了那扇門，來到了天臺上，雨水瞬間便淋濕了他的全身，那張平日裏溫柔的臉此刻面無表情的樣子倒是有些吓人。

林年笑了笑，雨水順着他的下巴滴落下來，他語調輕快地說道：“我就說下雨會有好事發生，對吧老師？”

季玉成看着這個全然陌生的Alpha，仿佛第一次認識他。

理智告訴他他現在應該一槍崩了林年，但是他的感情又不想他這麽做。

“是你把消息給柳天睿的嗎？”季玉成問道。

“是啊。”林年把手裏的鐵絲放在了一邊，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電視劇看多了，我還以為你現在會問我到底愛不愛你呢。”

季玉成輕輕地顫抖了一下，問道：“為什麽要背叛我？”

林年向自己的身後瞟了一眼，微笑着說道：“老師你為什麽敢相信我對你是忠誠的呢？你們害死了我的父親，脅迫我背叛祖國，在我的心髒裏放了個炸彈，讓我的雙腿殘廢再也不能行走……為什麽你會相信，在你對我做過這一切之後，我會愛你呢？我們是仇人啊。”

季玉成“呵”了一聲，繼而“哈哈”的笑了起來。

“你說得對……”季玉成舉起了手中的粒子槍，瞄準了林年。

“老師可不可以不用這種槍來殺我？屍體會很難看。”林年看着他，“雖然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但我還是希望死相不要太難看……”

說着，他便緩緩地往後仰，然後整個人從天臺的邊緣墜落。

季玉成下意識奔過來想要伸手拉住他，卻只能看着他離自己越來越遠。

出了大樓的柳天睿一擡頭就看見了那個坐在天臺上的人影，只那一眼就讓他近乎魂飛魄散。

哪怕隔着雨幕和十層樓的距離，他也一眼看得出來那就是林年。

旁邊的人還在給他彙報着部署情況，但是柳天睿已經沖了出去。

旁邊的人看指揮官直接沖了，也就不管什麽打草驚蛇了，直接對着對講機下令所有人突進。

人潮從各處的遮擋中一瞬間就湧了出來，朝這棟大樓彙聚而來。

與此同時，那個坐在天臺邊緣的人影也在緩緩後仰，而後墜落。

這場死亡是從林年得知了季玉成的真實身份之後就為自己選好的，所以他叫柳天睿不要自責，自己會為他留下一個禮物。

林年突然有些遺憾今天是個雨天。

如果是晴天的話，他大約就可以在太陽底下，閃閃發光的想象自己如同一個折翼的天使；

但是今天是個雨天，他就只能如同無數從天空墜落的雨一般，落在水泥地倒映的天空裏。

柳天睿這輩子都沒有跑得這樣快過，在那個細瘦的白色影子墜落到地面之前，他終于張開雙臂接住了他。

巨大的沖擊力帶着兩個人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手臂劇痛不知道是脫臼還是骨折，但是柳天睿始終緊緊地把人抱在自己的懷裏。

“我接住你了……我接住你了……不要怕……”柳天睿欣喜若狂地抱着林年，就這麽跪在泥水裏小心地把他的頭護在自己的懷裏。

林年有些驚訝地擡起頭看着他，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我給你的禮物……”他說着，突然整個人都震動了一下，而後大口的血從他的嘴裏湧出來，霎時間就染紅了整個前胸。

柳天睿看着那些血，原本近乎喜極而泣的臉上表情突然變成了一片空白。

站在天臺上朝下望着的季玉成丢掉了自己手裏的控制器，然後用手中的粒子槍抵住了自己的下颌，“叮”的一聲，升騰着白色水汽的屍體緩緩倒地。

柳天睿聽見自己完全變了調的聲音在喊着：“醫生！醫生！”

林年的口中在不斷地湧出鮮紅得刺目的血，但他還在費力地舉起自己的左臂，伸到柳天睿面前。

他左臂的袖子上有些淺淺的紅色，像是血被雨水暈開的痕跡。

柳天睿感覺自己的手臂劇痛到難以控制，但他還是動作輕柔地握住了林年的手腕，把他左邊的衣袖掀開。

長長的、鮮紅的一串數字在他的手臂上顯露出來。

原本刻下的傷口已經被雨水泡到發白，但是就在剛剛又湧出了血液。

這就是林年留給柳天睿的禮物。

沒有終端，沒有紙和筆，甚至不能保證活着見面，這是林年想到的最便捷的傳遞信息的方式。

小Alpha那張慘白的臉上露出了笑容，血液從他的口鼻中湧出來，糊滿了他的整個下巴和脖子，但他臉上的笑容甚至有一點得意。

【祝你前程似錦。】

柳天睿就也跟着笑了起來，雨水和淚混着在他的臉上流淌。

林年眼中的光就漸漸熄滅了。

負責人追了過來，打開傘舉在他們的頭上。

柳天睿現在全身都被雨水和泥水打濕了，狼狽不堪，但他臉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冷靜。

“給柳上将通話。”他吩咐道。

“是。”

電話很快被接通：“喂，天睿？”

“柳上将，記好接下來這串坐标，以最快速度派部隊去調查。”柳天睿握着懷裏逐漸變冷的屍體的手腕，看着他手臂上鮮血凝成的數字，口齒清晰地、冷靜地把它讀了三遍，然後身後的負責人小心翼翼地把林年的手臂拍照上傳。

“季玉成已經畏罪自殺……”

電話那邊的老人吩咐好了事情，問道：“那林年呢？”

“他死了。”柳天睿面無表情地看着林年将身下的這一片雨水都染成了紅色的血，答道，“死在我懷裏。”

他從未想象過原來一個人的身體中居然可以有這麽多的血。

老人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麽，沉默了幾秒鐘，說道：“我已經派了最近的太空艦隊前去查看坐标的真實情況，你保重好自己。”然後挂斷了電話。

柳天睿就這麽沉默地抱着這具屍體，他本想抱着林年站起來，但是他的全身都好像不聽使喚了一樣，讓他只是晃動了一下便跌倒在地上。

柳天睿慌忙把林年護在自己懷裏，然後他就看到了林年那雙已經毫無生機的眼睛。

柳天睿小心翼翼地給他把眼睛合上，然後想要幫他擦去臉上的血跡。

只是柳天睿的手實在抖得厲害，沒能擦幹淨那些血，反倒把血跡在林年臉上蹭上了一點。

就像是一直被身體本身壓抑住的巨大悲痛突然決堤，柳天睿嗚咽着把他已經冷透的屍體抱在懷裏，用自己的臉蹭着他的臉，他跪在那堆染成了血色的雨水中，把頭埋在了屍體單薄的胸前，發出了如同野獸喪偶的哀嚎。

柳天睿徹底瘋了，他的手臂已經骨折，但是沒人能把他和那具屍體分開，只能看着他抱着那具屍體發瘋。

最後醫生不得已用麻醉劑強行讓他陷入昏迷。

警員們小心翼翼地把兩個人分開，分別擡上不同的車送往不同的地方，生死殊途。

無盡的雨把地上那灘聚集的血色也給沖淡了。

柳天睿指揮的這場行動非常成功，不僅第一時間抓住了許多星盜組織的成員，星盜組織高層季玉成伏誅，而且還破獲了星盜組織老巢的太空坐标，沒有造成任何軍警方人員傷亡。

柳天睿在醫院醒來之後，便看到了在病床邊的父母和爺爺。

“天睿，你感覺怎麽樣？”

“林年呢？”柳天睿聲音沙啞地問道。

“他被放在軍部那邊，等待葬禮舉行……上面已經追認他為烈士，以後葬入烈士陵園。”

柳天睿就坐了起來，面無表情地問道：“那個坐标是對的嗎？”

“是對的。”

“我要參與後續對那個星盜組織的剿滅行動。”柳天睿說道。

“好……”

軍部為林年的葬禮專門舉行了儀式，儀式上所有人都有些緊張地看着柳天睿，因為當初有數百人都見識到了柳天睿抱着屍體不讓人碰的瘋狂模樣。

但是葬禮上的柳天睿什麽特殊的表現也沒有，他只是戴着一個藍牙耳機不知道在聽什麽，臉上帶着一點詭異的笑容。

柳天睿很快被安排到了後續對星盜組織的剿滅行動中去。

只是但凡經他手的星盜沒有一個活口，都是當場抓了當場審訊，審訊完畢後就被他一槍斃掉。

這個做法頗被人诟病，但柳天睿的戰績比起其他人來說一騎絕塵，所以絕大部分人都覺得無傷大雅。

兩年後，将這個組織徹底剿滅之後，柳天睿帶着一個盒子去了林年的墓前。

裏面是滿滿一大盒身份銘牌，全部死于柳天睿之手。

柳天睿把這個盒子放在墓碑前，然後仔細地清理了墓碑上的塵土，坐在了它的旁邊，攬住了這塊石碑。

已經有些舊了的藍牙耳機裏播放着已經無數次被循環的錄音。

【親愛的叔叔，見字如面……】

柳天睿把頭輕輕地靠在墓碑上，臉上露出了笑容。

……

【祝你前程似錦。】

【柳天睿，我愛你。】

那個靠在墓碑上的男人突然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