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遺忘的記憶
第26章 遺忘的記憶
因為高處墜落的問題,渾身的傷口數不勝數,內髒破裂的差不多了,耳膜處止也止不住的嗡嗡作響。
他有多久沒有受過這麽嚴重的傷了?
自從遇到段裴景之後。
江餒意識昏昏沉沉的,整個人就像置身雲端一樣,被人抛來抛去,踩不到實地,想動但是卻動彈不得。
無數被遺忘塵封在黃土之下的記憶在這一瞬間閃過畫面,他來不及捕捉。
所有的碎片随着時間長河飛速朝他的身邊倒退,最後靜止在了一間簡約到只剩下白色的房間內。
他看到了幼時坐在床邊的自己,然後聽到了門栓開動的聲音。
聲音很小,但莫名的就讓他寒毛直豎,死死盯着聲音的來源,似乎只有這樣,才會盡可能的給他一絲安全感。
……是誰?
江餒恍惚地想着,他不知道是那劑藥劑太強烈,打碎了他的腦子,還是中樞神經出了問題。
他像是隔着被熏得老舊昏黃的鏡片,看着在床上坐的筆直繃緊了後背的自己。
門栓打開的聲音就像是塵封在潘多拉魔盒中的惡魔的鑰匙。
江餒惡狠狠地沖着門口喊:“滾……”
但沒說完他就愣住了,臉上的神情也逐漸轉變成了一種茫然。
進來的不是什麽其他人,而是一個看着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
踩着昂貴的運動鞋跟一看就價值不菲的衣服,跟常年都是白衣白褲又氣色沉迷的江餒完全不同。
他就像一個精致又貴氣的洋娃娃。
男孩朝他擺手說:“Hi.”
江餒警惕地眯起眼,并不說話。
“他跟你一樣。”這個孩子後面緊跟着出來了一個白了頭發的外國人。
在這個人出現的一瞬間,江餒立馬反射性地拽緊了身邊的床單,往裏面挪了挪。
見他是這樣的反應,這人也沒有流露出什麽不滿的情緒,只是公事公辦地說着:“以後你們會住在一起。”
“……”江餒抿唇,沒有說話,只是蹙眉盯着,一直等到他走出去關上門,這個小小的房間內就只剩下他跟那個新來的孩子。
這個孩子一點都沒有初來乍到的局促感,反而非常自來熟地坐在了江餒身邊,用着不太熟練的中文說:
“你不開心嗎?”
“……”
“為什麽不開心?是因為出不去嗎?”
江餒仍舊沒有理會他,他只覺得吵,吵地不得了,以至于腦子都在嗡嗡作響。
“我叫布銳斯,你叫什麽?”
江餒終于忍無可忍,惡聲惡氣地沖他吼:“你有完沒完!”
原本以為這種态度足以把他吓退了,走了也好,走了總好過跟他一樣,待在這裏。
但意想不到的是,男孩只是愣了愣,然後說:“你真好看,尤其是眼睛,像海洋一樣。”
海洋……
江餒忍住好奇,瞥他一眼,嘲諷說:“你的眼睛倒奇怪,像蛇。”
得到了回應的男孩明顯開心了些,他問:“你喜歡蛇?我也……”
“不喜歡。”江餒冷冷打斷他,“陰險狡詐的東西。”
男孩若有所思點點頭:“那你喜歡海洋嗎?”
海洋……他沒見過。
只聽說是很廣闊的,瑰麗的神秘之地,畢竟他也沒出去過。
江餒無意識地揉搓着床單,生怕對方看出他一點點的不安跟局促,冷冰冰地說:“……不喜歡。”
“你怎麽什麽都不喜歡,小孩子都喜歡漂亮的東西,就像你的眼睛一樣——我知道了,你一定是還沒見過。”
不等江餒說什麽,他自顧自地說,“沒有關系,等我們以後出去了,我帶你去,看過之後你就會喜歡。”
江餒又沉默下來。
小孩子都喜歡嗎,他就應該喜歡嗎。
……
男孩左顧右盼,跳下床跑到書桌旁,江餒注意到了他的動作,但沒有理會。
不管他在忙活什麽,這段時間能讓他閉上嘴,江餒就已經很滿足了。
他一如既往靠在床邊的窗臺那邊,安靜趴着看窗外毫無光亮的黑暗。
只有這個時候他才會短暫性地放空腦袋,什麽事情也不用去思考。
今天來記錄的研究員倒是沒有按時過來。
長睫遮住了他眸中複雜的情緒,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個綠眼睛的小孩說的話。
……看不到的。
這時,他的手臂被人碰了一下,不用想都知道是誰。
江餒冷着張小臉轉過去,視線卻被一團白花花地擋住了。
他後退了一些才看清楚,是男孩舉着本子,而本子上畫的正是靠着窗戶的自己。
只寥寥幾筆,但卻很精準地勾勒出了他的特點,很有天賦。
江餒心情更差了:“你幹什麽?”
男孩說:“我看那邊有筆,就畫了。”
江餒說:“為什麽。”
男孩道:“因為你好看,我不是說過了嗎?用我們的話來說,你是我的缪斯。”
江餒沒有說話,男孩懂了,有些失落地收起來:“我知道了,下次不會了,你別生氣。”
見他還是沒有反應,男孩慢慢起身,在他快挪到書桌旁時,江餒叫住他:“喂。”
男孩頓住腳步,回頭看他。
江餒欲言又止,伸出食指點點他手裏的紙,說:“放下吧。”
男孩表情呆滞了幾秒,然後開心地點頭:“嗯。”
……
你這種人,怎麽會被送到這種地方來呢。
江餒這麽想着,就看見男孩沖自己跑來,他想說小心一點,卻還是沒有說出口。
任憑男孩拉住他的手,聽他承諾:“我一定會帶你看到海洋的!”
江餒垂下眼,避開了他的眼神,耳根子卻開始慢慢發燙。
自從得到他的回應之後,男孩就開始喋喋不休起來,江餒第一次松了神色,防備漸漸卸下。
兩個孩子對坐在床上,一個興奮地說着,一個安靜地聽着。
漸漸的,他的聲音就像卡帶了的老式收音機,斷斷續續地從他的記憶裏褪去,代替的是另一種尖銳到刺耳的聲音。
……
嘶吼聲,急促的腳步聲,指責謾罵的聲音不絕于耳,江餒無措地捂住耳朵。
但尖銳的聲音似乎能穿透他的耳膜,他看見自己在空蕩的走廊裏,被人用力扼制住脊椎往上,卸掉他的力氣。
“……”
半跪在地上惡狠狠地盯着所有人,眼底布滿血絲,像是一頭被逼到絕境走投無路的野獸。
被人用利器挾持着,被迫仰頭,這是一種屈辱的臣服的姿勢。
有笑聲,譏諷也好,嘲笑也好,都有,都在。
這些聲音彙聚在一起,幾乎要掀翻天花板,打碎的記憶碎片狠狠紮進了他的血肉,在混亂之中他聽見有人這麽說:
“這是你的宿命,Dusa.”
不對……
不對啊……
他不叫Dusa,他叫,他叫什麽……?
憤怒、仇恨、不甘與傷心,幾種極端的情緒在他的腦海中交織,像一團理不清的毛線團。
江餒胡亂抓着,忽然摸到一塊熟悉的布料,他像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一樣死死拽住。
還沒有說話眼淚就已經流了下來。
“別……這麽對我……”
那個人很明顯地僵住了一下,然後像是哄他一般,微微彎下腰,輕柔地攬住他,低聲說:“再忍一忍就好了。”
江餒靜靜靠在他的肩膀上,喉嚨裏就像被卡住了一樣。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他開始輕信這個男人。
忍到什麽時候?忍到失去所有利用價值,直至死去?
濃墨重彩的恨意就像打翻了的顏料盒,那張粗糙畫成的速寫畫被染上污濁混亂的色彩。
抽幹了他所有名為理智的情緒。
“啊啊啊啊——!!”凄厲的慘叫聲劃破天空,來回奔走的腳步聲不絕于耳,恐懼在人群中迅速蔓延。
“Dusa瘋了!快跑!!”
他的眼睛裏全是血絲,密密麻麻布滿了整個眼球,汗水濕透了衣衫。
他的身體繃緊的像一張蓄勢待發的弓弦,背脊緊緊貼在身後的牆面上,努力使自己看起來不要那麽的狼狽不堪跟害怕。
江餒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的,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
殺光他們……
殺光他們!
在亂七八糟的腳步聲跟恐懼的叫喊聲混雜之間,他的後頸忽然被一只強有力的手掌整個掐住連帶着狠狠撞到了牆上——
頓時,鋼鐵的牆壁被巨力撞了一個大洞,當場撞擊出一個恐怖的凹陷。
鮮紅溫熱的鮮血随着他的皮膚,流淌進眼睛、鼻子,滴入他微張着狼狽喘息的唇裏。
鐵鏽味充斥了整個舌尖。
江餒理智全無,發狠地掙紮,忽然,腺體處傳來劇烈疼痛。
接着他的手腕被整個折返,帶着手臂跟腰攬回。
用一種不容反抗跟置喙的力度,困在了一個熟悉到令他厭惡的懷裏。
懷着強迫的意味,一根針紮了進來,意識恍惚之間,那人一聲嘆息從頭頂傳來:“Dusa,你胡鬧的有些過了。”
……胡鬧?
随着這一句話,江餒的情緒在這一瞬間爆發到了極點。
青筋鼓突,咬緊後槽牙,像極了一只困在囚籠裏無法掙脫的困獸。
他用盡全部力氣,顫抖着用力死死掐住那個人的脖子,在意識消散的最後一刻從喉嚨裏擠出一句話:“……我恨你。”
……
巨大的信息讓他的頭痛到幾乎炸裂。
他在汗濕的睫毛跟模糊的視線裏,看着那幾雙軍用皮靴踩踏着停在了一間房內,開門,然後把他平放在了一張實驗臺上。
“要用手铐铐住嗎?”
“一時半刻上哪兒去找……算了,都這個鬼樣子了,翻不起什麽風浪。”
“真牛逼,都這樣還沒被處理掉。”
有人回複他:“想什麽呢,也不想想他是什麽人。”
“是啊,他是風光,能幹掉整個格鬥場的異能者,能不風光嘛。”另外一個人略帶一些諷刺的語氣笑着說,“我要是長成這樣,然後生成omega,就去勾搭個高官,勾搭上了,一輩子吃穿無憂,誰還打什麽籠中鳥,神經,自讨苦吃。”
江餒感覺到一只粗糙的手黏膩地摸了摸他的臉。
“嘶,手癢是吧?”那人把他的手拍開。
“怎麽了?這麽金貴?摸都摸不得。”
“我草,你丫真會找死——”那人沉默了一會兒,應該是在看周圍的情況,然後小聲說,“你不知道他跟布銳斯先生的關系?還問為什麽,他是你跟我能碰的嗎?”
“……什麽關系?不會是我想的那樣?”
那人說:“總之你別瞎猜,上面那位把他當寶貝,人家還不稀罕呢。”
“人樂意找苦吃,關我什麽事。”江餒感覺到自己被上下掃了一眼,“走了走了,看的老子都硬了,只能看不能摸,出去找個O洩洩火去。”
那人笑罵:“你他媽的嘴巴放幹淨一點,小心被人抓了。”
兩人說完就打笑着拉開了鐵門,下一秒動作一頓,兩只手猶如鐵鉗一般各自掐住了他們的脖頸,虛弱但帶着不容忽視的威脅聲從他們的背後響起:
“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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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