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夢魇

到了迷障森林入口，只見一條蜿蜒的山徑，在濃厚的霧氣之中，隐約可見一小段。周圍，全部是參天大樹，遮天蔽日。現在已經日上三竿，可此處卻頗為陰寒，陣陣涼氣襲面而來，引得柯亭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難怪要叫迷障森林了。

“大家小心一些，我隐約感覺出，此處有一股強大的氣息，竟分不出是魔氣還是仙氣，看來這裏的确有幾分古怪。”炫音面色沉重，叮囑衆人。

他是上古天魔後裔，五感比別人都要靈敏一些。若是他都察覺不出是魔氣還是仙氣，那就真的很古怪了。

衆人互望了一眼，點了點頭，明顯都慎重了起來。

忽然，柯亭覺得眼前一陣迷霧刮來，她下意識閉了眼睛。

過了一會兒，她睜開眼，周圍迷霧已散，卻沒了其他幾個人的蹤影。

“單單！”

“單單，你在哪兒？”

連喊了幾聲，沒有半分回應。柯亭緊皺眉頭，又喊了其他幾個人，“炫音，你在嗎？”

“蒼術？”

沒有一點回複，周圍靜的可怕，連一點點的聲音都沒有，只有無盡的繁茂樹木芳草。柯亭不敢随意走動，只在原地轉圈。

究竟怎麽回事？柯亭握緊了雙手，這地方，明顯還是剛才的地方，可是，卻不見了他們四個人。他們是去了哪兒？

倏地，柯亭猛然想起來，單竹說，她在蒼術身上感知到了她的氣息。那也就是說，她自己也可以感知到。

想到這裏，柯亭立刻凝神聚氣，閉起了雙目，試圖感知蒼術的存在。

奇怪，她怎麽感覺蒼術就在身旁？柯亭再次凝神，更仔細地探查，一次三番試下來，結果卻依然是這樣。

難道……

這是幻境？

柯亭曾經在修煉的書籍上看到過，上古時期，有一種擅長編制太虛幻境的精怪，名為夢魇。它無形無夢，善于利用人內心的恐懼和執念，編制出你心底最恐懼或者最渴望的幻境，然後，将人困在其中，不可自拔。

入了太虛幻境，無論神仙妖魔，皆很難逃脫。除非心志堅定或者無欲無求者，方能安然無恙。

而太虛幻境中，所有人只是意識進去，身體還是停留在原地。也就是說，現在的自己，只是魂魄靈識？

不對，柯亭皺了皺眉，看了一眼明晃晃的太陽，又看了看腳邊的身影。

“奇怪，難道這不是太虛幻境？”

“自然不是。”一個飄渺的聲音傳來。

“你是誰？怎知我現在在想什麽？”柯亭擡眸，環視了一圈周圍，卻看不到半個人影。

“哈哈，你猜猜看，小仙靈。”那個聲音頗為愉悅，“猜對了，我就出來讓你見識見識。”

柯亭囧然，這是什麽來路的神仙妖魔啊，怎麽惡趣味？

“別在心裏嘀咕呦，我可是能聽見的。”

……

沉吟了一會兒，柯亭開口，“你是夢魇？”

“呦，小仙靈倒還不算蠢笨地無可救藥。”那聲音調侃了一句，然後沉默了一下，“也罷，老身我也很久沒見到過人了，就讓你瞻仰瞻仰老身我吧。”

随着聲音的消失，柯亭的眼前，慢慢顯現出一抹身影。

這是怎樣的一個女子啊！ 丹唇皓齒，明眸善睐，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皎若太陽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

那女子見柯亭呆愣愣地盯着自己，不由失笑，那笑容，簡直都能令陽光失色。

她輕啓朱唇，柔媚地走上前，輕佻地挑起了柯亭的下巴，“小仙靈，回神了！”

夢魇靠的近，灼熱的氣息噴在柯亭的臉頰上，再加上她聲音柔媚入骨，柯亭的臉頰瞬間漲得通紅。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柯亭紅了臉，嗫嚅着說道。天哪，沒臉見人了。她居然看一個同為女子的人，看得入了神！

“呵呵，無妨。”夢魇輕啓朱唇，“我就喜歡你這樣可愛的小仙靈。”

“謝謝前輩誇贊。”柯亭赧然一笑，忽然想起了正事，“對了，夢魇前輩，您能告訴我，我同伴的下落？”

夢魇挑了挑眉，“他們？自然是入了我的太虛幻境。”

太虛幻境？柯亭一聽就着急了，“那會有危險嗎？”

“怎麽會有危險呢？”夢魇點了一下她的額頭，不悅道：“又是看了什麽亂七八糟的書上說的吧？”

老實地點了點頭，“書上說，入了太虛幻境，就會被吸光精氣衰竭而死。”

“什麽！居然這麽編排我！”夢魇柳眉倒豎，杏眼圓睜，聲音都尖銳了，“老娘又不是那些不要臉的狐貍精，怎麽會吸取精氣！”

“啊？”柯亭愣住，“前輩的意思是說，他們不會有危險了？”

“自然不會，只不過，一些人，會沉迷其中，不願出來罷了。”夢魇冷哼一聲，“老娘的夢境，可都是根據心底最深處的渴望，幻化出來的最美妙得夢境。”

“您不幻化噩夢？”

“咳！”夢魇瞥了一眼睜着無辜的水靈靈的大眼睛望着自己的柯亭，有些不自在，“也不是，偶爾一些極其讨厭的人，我還是會幻化噩夢的。”好吧，其實她最喜歡幻化噩夢了，看着那些人在夢境裏掙紮，她覺得很有趣……

“原來如此。”柯亭喜笑顏開，樂呵呵地看着夢魇，“世人居然如此誤會夢魇前輩，當真是委屈了前輩。前輩放心，将來我一定給您澄清，讓大家不要誤會你。”

……夢魇無語，面對着這麽一個小可愛，忽然有些心虛是怎麽回事？她已經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居然還會敗在一個小小的仙靈的注視下？！

聽到夢魇說，他們不會有事，柯亭放下心來。夢魇是自天地混沌之初，就存在的非神非魔，超脫六界之外。她一個小小仙靈，夢魇自然是不看在眼裏的，也更沒必要欺騙她。

“哎，那夢魇前輩，我為什麽沒有進入太虛幻境啊？”柯亭好奇地問道。既然一行五人，原也該都入了才對，怎麽獨獨剩了她？

“嗯，因為你無憂無怖，更無執念啊！”夢魇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頭，像個大灰狼在誘拐小白兔一般，“小可愛，要不要陪我看看你那些朋友都在經歷什麽？”

“啊？”柯亭一愣，複又趕緊搖了搖頭，“算了吧，前輩。我就不看了。”單竹說了，無論神仙妖魔，皆有自己的心事，不足為外人道。所以，自己絕對不能偷偷探知別人的秘密。

“真是個又乖順又聽話的小可愛。”夢魇抿唇一笑。難怪有人這麽惦記了。哎，可憐的小可愛呦，估摸着就要羊入虎口了，不對，是竹子入了龍口喽！

“小可愛，走，老娘帶你去看好看的。”哎，萬年難得遇到這麽一個純淨無暇，上清靈體的小仙靈，還這麽乖巧可愛，老娘的小心髒呦，多久沒這麽雀躍了。

“可是…”

“你放心好了，只要你把老娘陪高興了，老娘待會兒就把他們從太虛幻境裏放出來。”夢魇拍了拍胸脯。嗯，得讓他們在幻境裏多待一會兒，這樣自己就能多霸着小可愛一會兒了。高處不勝寒，她活了這麽久，生命真的是寂寞如雪……

“謝謝夢魇前輩。”柯亭笑眯眯地道謝。夢魇前輩真是個大大的好人，大家居然這麽惡意編排她，自己以後一定要好好替夢魇前輩澄清。

……

探聽到了她的心底話，夢魇暗暗抹了一把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