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紅衣公子

紅衣公子

02

“怎麽回事？”

“那是什麽？”

驚呼聲此起彼伏，因為他們發現周圍并不止那個地方升起了綠霧。

綠色的幽光仿佛某種熒光物質，在黑暗中聚而不散，飄飄蕩蕩，還頗有聚攏成型之勢。

“啊！”

小冉尖叫一聲，發現身後有一道綠霧化成爪型，正抓住她的腳踝。她猛踢一腳，綠霧晃了晃，竟然沒有消散！

“是實體！”岚姐驚道，“快拿棍子！”

她們好一頓抽打，那只綠色的爪子才松了開來，但還是幽幽懸浮在周圍，仿佛仍想伺機而動。

岚姐心裏驚惶，“白小哥，這是什麽？”

“別怕。”紅衣青年溫和一笑，“我來驅散它們。”

岚姐疑惑回頭。

他？

驅散？

難道這是什麽山裏特有的生物嗎？

Advertisement

可是看這些東西的樣子，更像是傳說中的山精鬼怪啊！

紅衣青年也不解釋，就地打坐，兩手在旁逐漸畫圈收攏，仿佛準備作法一般。

岚姐一行人看得心驚，身邊是已經成型的各種綠幽幽的精怪形态，面前是動作古怪的年輕人，這場景怎麽看怎麽像是他們誤入了鬼片現場。

“我們……我們不會是……”閨蜜拉了拉她的胳膊。

岚姐一把捂住她的嘴，眼中閃爍着驚懼猶疑之光，“別說。”

随着紅衣青年的動作起伏，空氣中仿佛掀起了一股無形之風，綠幽幽的光開始随之擺動，形态逐漸搖晃，無數已經成型的綠色妖鬼發出尖銳的嘶吼。

——這下岚姐徹底确信了，這些絕對是妖精鬼怪一類的東西。

可是，這個青年居然會驅鬼之術！他到底是什麽人？！

紅衣青年動作逐漸加快，身體也随之搖擺，他的腰肢柔軟，随着雙手的舞動，整個人仿佛都落入飓風之中。可是他的動作雖然狂亂卻莫名流露出優美之感，就好像在跳一支癫狂的舞。

他的上半身動作得厲害，下半身卻跟焊在了地上一般。原本靠近的綠光在一陣陣波濤中逐漸退卻，就連光亮也開始黯淡。

不知何處傳來古怪的唢吶之聲，聽的人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岚姐拽緊閨蜜的胳膊，感覺到隊友們都擠了過來，大家都被眼前的詭異景象給吓得不行了。

“小……小哥……”

岚姐試圖向紅衣青年打聽這究竟是什麽情況，但一看綠光似乎有反撲的跡象，立刻又不敢出聲了。

悠揚激昂的曲調由遠及近傳來，凝固的空氣裏開始飄來一絲絲涼意。

不對，這不是風。

岚姐驚悚地感覺到，拂在臉上身上的涼意根本就不是實體，而是突然出現的一陣陣冷意。

就好像有什麽冷冷的東西在一陣陣觸碰他們。

她低下頭，發現身上不知何時竟然纏上了一股漆黑的煙霧，由于剛才注意力都放在周圍，她完全沒注意到這些像根系一樣的黑霧是什麽時候爬上來的。

有幾根都已經纏到了她的脖子上。

她喉頭一哽，卻不敢發出聲音，因為這些東西雖然纏了上來，但是并沒有貼在他們身上，要是一出聲驚動了它們，那可就糟了。

黑霧根系松松垮垮籠罩在他們身上，不時觸碰他們的身體，一股股冷意拍打在身上，激得人頭皮都麻了。

紅衣青年還在作法。

難道這也是他作法的一部分？

詭異的唢吶樂曲一陣陣激昂起來，綠光終于退卻，漆黑的石窟中只有火光照亮之處才能看清，但紅衣青年卻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岚姐終于被這種怪異景象刺激得受不了了，“小哥！到底怎麽回事？！”

可是聲音剛發出來，一條黑色根系立刻就纏住了她的脖子，她瞬間就發不出聲音了。

這時，黑暗中緩緩現出一個人形。

那是一個眉眼低垂、容貌清麗的女子。

她穿着一身低調的淺紫色長袍，就像寺廟裏的小尼姑，可是她的黑色長發如瀑布般垂落，直墜到與腳踝齊平處。

“公子。”她低眉斂容道。

紅衣青年不言語，手上動作越來越急，突然，兩掌一合，偌大的石窟在這一瞬之間盛光大作。

洞窟周圍竟然有無數石燈，此時全都燃起了燈火，剎那間就将這個洞窟給照得敞亮。

岚姐驚呆了。

她這才發現，他們此刻正站在整個洞窟的最中間處，一圈圈的石階将他們層層包圍，詭異的石像布滿每一階，而在密布的藤蔓之間，石階上還顯露出雕刻的經文，将此處襯托得越發詭異。

顯然此地并非一般的古遺址，這個形狀竟像是某種古怪的祭祀之地！

他們紛紛想要逃離，卻發現身上的黑霧根系越纏越緊。

在火光照耀下，黑霧根系竟然像活過來一般，越來越有光澤有實感，如同一條條鱗甲光滑的小蛇般開始扭動收緊。

“白小哥……有話……好說……”岚姐艱難發出聲響。

他們不過是來旅游的，用不着這樣。

“……你……要是想要錢……我們可以給……”

紫袍女子突然擡手。

岚姐感覺自己仿佛被人淩空抽了一巴掌，嘴巴裏霎時彌漫起血腥氣。

紫袍女子不言不語，兩手往旁一伸，地面的藤蔓瞬間粉碎成渣，一陣強風吹過，所有細末都被吹到洞外，整個地面頓時光潔如初。

地面的真容也徹底顯露出來，在他們站的這一塊空地周圍刻着一圈仿佛上古文字的環形咒語，此時正散發出銀色的幽光。

紅衣青年睜開眼睛，再次揮動雙臂作法。

下一秒，所有石階上的刻痕都顯露出銀光。

岚姐在這一瞬間感覺自己身上仿佛被人紮了無數刀，一股森冷的寒意從脊梁骨下竄起。

“砰！”

石窟內響起仿佛巨人踏步的聲響。

她的身體驟然一冷，仿佛有什麽東西正被從她身體裏吸走。

“砰！”

巨響再次響起，洞窟中火光搖曳。

一股甜腥湧上喉頭，岚姐張口就吐了出來。

“砰！”

第三聲巨響之後，岚姐覺得自己身體裏有什麽東西徹底消失，身體不由自主就軟了下去。

唢吶聲聲，此時越發高昂。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完了之時，眼前驟然閃過一道亮光。

金色的光芒如同一把利刃直直插入眼前的地面，石窟中霎時炸開一道耀眼的金光，地面從爆炸處裂開無數細密的裂痕，祭壇中心的地面眨眼間就粉碎成渣。

下一刻，纏在他們身上的黑霧霎時消失無蹤，奇異的冷感也瞬間消失，身體仿佛又被灌入了什麽東西，逐漸開始回暖。

紅衣青年目光遽然冷冽。

他揮手擋掉面前揚起的塵土，看見在一片搖曳的光影的石窟入口處緩緩出現一個人影。

逆光而來，宛如天降神明。

那人就在一派光霧中緩步走來。

輪廓逐漸變得清晰，容貌未曾改變，一如曾經在夢境中見過無數次的那個人。

可惡。

南宮，你還真是陰魂不散。

紅衣青年的唇畔勾起一抹譏諷的笑。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英俊的青年。

藍色的長衫成了白色的短袖，長發成了短發，可是他身上那種潇灑淡然的氣質卻絲毫沒有改變。

一如從前，那麽可惡。

英俊青年的眼中沒有絲毫驚異，目光淡淡掃過他身後那群差點就死掉的人，道：“白今夕，你回來了。”

聲音淡漠，不悲不喜，仿佛這千百年的分別不過是須臾。

分別這麽久，他受了那麽多苦，在他眼裏或許不過是一場夢吧。

紅衣青年突然放聲大笑，“沒想到吧，我還能回來！”随即神色一冷，俊俏的雙眼射出兩道仇恨之光，眼角被恨意熏紅，“可是我一來你就壞我好事，這麽久了，你還是不肯放過我？！”

腼腆清秀的青年在這一剎那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好看的容貌顯得猙獰可怕，好聽的聲音透出狠厲殘忍，聽得人心驚膽戰。

英俊青年神色淡淡，道：“放了他們。”

白今夕冷冷瞧着他，“如果我不放呢？”

青年目光定定，“你可以試試。”

白今夕咬牙，突然伸手沖旁邊的那群人抓去，可下一秒，他就感覺一股淩厲之感傳來，一股強大的靈力直撲命門，只得立刻閃身後撤。

身形穩定再看，南宮已經擋在了八個人面前，空中還有蕩起的塵埃未曾落下。

白今夕目光漸冷。

這個人還是這樣，無論他做什麽都要阻止。

“你能護得了他們，難道能護得住天下人？”

語聲冷冽，宛如冰刀。

四目相對，仿佛有雷電交鋒。

南宮突然嘆了口氣，“白今夕，你就不能放棄嗎？”

放棄？他居然叫他放棄？

白今夕大笑起來，笑得石像震顫，碎石墜落，令人悚然。

可是，下一秒，兩人卻仿佛心有靈犀一般，竟在同一時間飛身掠起！

白今夕是伸掌朝八個人抓去，而南宮卻是沖他的手抓來！

可南宮的手在碰到白今夕的一瞬，卻從對方的身體裏穿了過去。

南宮錯愕地看着他。

白今夕露齒一笑，立刻沖向那幾個人。

今時今日，他早已不同往昔。

可他沒能如願，南宮在錯愕之後立刻回身，将八個人都籠罩在了保護之下。

沖擊之下倉皇落地，白今夕感受到聚集起來的靈力，目光一凝。

這麽多年過去，這個人的力量還是半分都沒有減弱。

可是他卻早已在無盡的黑暗中被消磨、損耗。

早年他還能與他打成平手，可如今……

紅唇一抿。

罷了。

白今夕在南宮錯愕的目光中突然旋身化作一道紅霧，将紫袍女子裹挾在其中，如同一股龍卷風般離開了洞窟。

南宮沒料到他會如此變化，追上前幾步，想要跟上去，卻聽到身後傳來聲響。

“小哥，別丢下我們！”

聲音驚慌。

——大人，別丢下我們！

往日的餘聲陡然在腦海中響起。

南宮怔住。

泥土傾瀉、兵荒馬亂的畫面頓時在腦海中閃過，掩埋在記憶之中的畫面破土而出，讓他一時之間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千年前還是在當下。

就在這眨眼之間，紅霧已消失不見。

他徒然追出兩步，最終駐足。

白今夕……

瞧着紅霧消失的方向，南宮心緒百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籠罩在心頭。

不是夢。

紅衣青年俊俏精明的眉眼猶在眼前。

他……真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