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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姚。”

“尹總編?”

“是我。最近在忙什麽?”

“還不是老樣子,拍雜志趕秀場。”

”聽說利時的廣告你有興趣?”

姚盼遲疑了片刻,“的确有些興趣。阿肯說的對,今時今日的模特一味的把自己壓在秀臺上是出不來的。上上節目,拍拍廣告,只有在大衆面前眼熟了,這樣紅的機率才多了。”

尹蟬中指帶過轉向燈的杆子,微微勾起嘴角,然後向左轉動方向盤,“正好。這期《FANG》會和設計師危立搞一場秀,利時在《FANG》上買過幾期廣告,到時候他們老板也會出席,有興趣的話過來玩玩。”

“當然有興趣了!早知道尹總編這裏有路子我哪還用巴着那小負責人玩,謝謝姐。”姚盼一向是憑着會來事這點在圈子裏吃得很開。

尹蟬笑着說:“不用謝,就是介紹你們見個面而已。”

“見個面這事不就成了七八成了,托了姐的面子……”姚盼一番吹捧,又說,“對了姐,你找我有什麽事?要幫忙的盡管說。”

“《FANG》這期需要一位模特拍一版時裝。”

姚盼心裏有點數,猜想這或許是一個難啃的豬骨頭,不然不會臨到要出刊了才找上她,但她還是一口答應,“沒問題,我這邊的秀走完了立刻過去拍。”

“好,我讓助理和你經紀人約個時間。”

尹蟬把油門踩到底,一車子開到了老房子那邊的一家裁縫鋪子門前。

李氏定制服裝,一個不到十平米的門面,看着有些年數了。

走近了看,牆上挂滿了老樣式的服裝,男女都有,沿着兩面牆靠着兩張黑色的長桌子,上面也是擺滿了衣服布料,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碎布和剪裁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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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行人看着混亂不堪的場面,內行人卻不足為奇。

尹蟬的腳好了些,但走路還有些別扭,不過她卻沒在意腳下的不适,邁開步子走進鋪子裏,受傷的腳踢了踢邊上的碎布料,沖着面前埋頭裁布的老頭喊:“李師傅。”

李師傅聞聲擡頭一看,布滿滄桑的皺紋因為笑容堆了起來,“呦,小尹?”

“是我,李師傅。”可能知道李師傅耳朵不好使,尹蟬的音量比平時大了些許。

她把手裏的圖攤開,指着上面說:“麻煩您幫我做件一模一樣的出來。”

李師傅拿着紙仔細瞧了瞧,問:“這是什麽衣服?”

“這個三天時間能做出來嗎?”尹蟬直入正題。

李師傅面露難色,還是猶猶豫豫地點頭,“可是可以……”

“有什麽問題?”

“你看看我這裏。”李師傅指着身後一堆衣服,“還堆着一批舊衣服要改,等這些做完了再做你的,最少一個星期。”

“一個星期不行。”

“那就沒辦法了。你看你這個設計,上面的刺繡要一針一針的堆起來,還有用的布料,不是以前的老料子還做不出來,我聯系同行找料子都要花一天時間。”

尹蟬知道李師傅說的實話,她皺眉思索片刻,“料子我來找,明天我就拿過來,四天,最多四天,我趕着要。”

尹蟬說完從包裏拿出一千塊錢,“麻煩您了。”

“行。” 李師傅接過錢,“你明天拿布料來,星期五來取。”

尹蟬找李師傅要了他那些老同行的地址和聯系方式,挨個找過去看布料。

這些老鋪子又多數開在犄角旮旯裏,車開不進去,她只能上腳走,光是找鋪子就花了不少時間。

她腳上的傷本來就在恢複階段,不宜長時間活動,但此時此刻她也顧不了這麽多了,撐着根手仗就“沖鋒陷陣”。

索性在她的腳踝二次受傷之前,找到了要的布料。

把布料交到李師傅手上後,她才感覺受傷的腳隐隐作痛,趕緊又去了趟醫院,讓醫生重新搗鼓了半天。

車是不能開了,她就停在了醫院,準備過兩天再來開走。

醫院離她家不遠,從小路走穿過兩條街就到了,但她現在如無必要也不敢走路,還是叫了輛出租車繞了一大圈才回去。

折騰了一天,尹蟬早已饑腸辘辘,她下了的士就去到飯館。

瘦弱的背影,一瘸一拐的,看着有些凄涼。

果然是那個外賣小哥在店裏,他拿着小本子過來,低沉的聲音在問:“吃什麽?”

尹蟬聽了,勾起唇,“招牌上寫着麻辣香鍋,不吃麻辣香鍋吃什麽?”

“這裏有菜單。”小哥把桌上的菜單往前推了下,把小本子放在上面,“香鍋裏要加什麽菜寫在紙上。”

菜單看着灰不溜秋的,上面都是油漬,尹蟬兩指捏過一腳問:“你們還有什麽菜?”

“有小炒,在反面。”

尹蟬并沒有看反面,她接着問:“什麽菜味道好?”

“……小炒黃牛肉,香辣蝦,水煮魚這些點的人多。”

她看着菜單,在旁邊的紙上寫過一兩筆,又說:“都是葷菜,沒素的嗎?”

“有清炒小白菜。”

“就要這些,加辣,再要瓶礦泉水。”尹蟬把寫好的菜單遞給他,上面剛剛提到的菜一個沒有。

“稍等。”小哥接過紙,沒有看,或許剛剛尹蟬寫的時候他就看到了。

好像被調戲了,又好像是被捉弄了,但他臉上依然平靜,然後就見他從收銀臺腳邊擺放的籃子裏拿了一瓶水,過來放在她桌上。

尹蟬在等餐之餘觀察着店面,這還是她第一次進到店裏來。

店面整體感覺一般,桌椅板凳擺放得挺規矩,除了餐館的通病有油漬之外,乍得一看好像也沒什麽挑剔了。

木質的桌面有些反光,尹蟬抽了桌上的衛生紙去擦,剛一動手紙就破了,破碎的紙屑粘在桌上。

她垂下手,把注意力轉向別處。

“牛肉丸沒有了,有魚丸。”

“價錢一樣。”

“好,馬上送來。”

磁性的聲音在這間市井飯館是一股清流。

後廚傳來掌勺師傅的喊聲,“小楊,過來打包了。”

磁性的聲音姓楊。

他挂了電話去到後廚,端出來三盒疊在一起的外賣,放在收銀臺面前的餐桌上一一分裝到袋子裏。

“快點快點,又有人發信息來催了。”老板坐在收銀臺裏手也不擡的催促着,“後面又來了幾份,送完快點回來。”

“哦。”姓楊的人點了點頭,骨節粗大的手指靈活熟練地打着結。

他一手提着兩份外賣,出去裝在外面的外賣車裏,又返回來拿另外的幾份。

他的步子邁得很開,步伐不快,冒牌的板鞋踏在地上穩穩當當地,經過尹蟬身邊時,洗白的牛仔褲摩擦出沉悶的聲響。

像有什麽東西在牽扯着。

“你的加辣麻辣香鍋。”老板的身軀擋住了尹蟬的視線,她擰開礦泉水瓶蓋喝了一小口,“謝謝。”

尹蟬的身後坐着兩個小姑娘,比她後進來,除了點餐沒聽見她們說話,這時就開始對話了。

“很一般啊,呆呆木木的,這就是你說的帥哥?”

“我什麽時候說是帥哥了?我就說了聲音很蘇,挺好聽的。”

“你什麽時候聽過?”

“點外賣的時候呀。”

“人家就開個聲就把你迷住了,見到真人失望了吧。”

“什麽失望不失望的。”一聲輕笑,“不過看他穿的衣服,胸前加個徽章都可以當校服了。”

另一個人回:“你真毒舌。”

呵呵。

她們一起笑了。

尹蟬點餐時習慣性的說了加辣,她忘了腳下有傷吃不得太辣,所以平時能吃七八分的量,今天吃到五六分就停了筷。

但她沒急着離開,而是默默坐着一口緩一口喝着礦泉水。

一瓶喝得差不多了,送餐的人剛好回來。

看到那一抹深藍色的身影,他首先怔了一下。

眼裏不加掩飾的訝異,尹蟬自然發現了,她沒想到他還是有反應的。

尹蟬沒想和他搭話,他卻向她走過來了。

“這裏飯菜還可以嗎?”他問。

“可以。”

“你還會點外賣吧。”

“會。”

“那送餐的時間可不可以推遲一點?”

尹蟬一笑,扯那些有的沒的,這才是重點,“你不是沒什麽看法麽。”

他抿了下唇,才開口,“老板規定要接滿七單再去送。”

“這還不簡單,先送我的,就在樓上,離得近。

“……”

尹蟬跛着腳回了家,又要面對劉方倘交給她的爛攤子——《FANG》

《FANG》的确曾經輝煌過,當時它還在號稱潮流手齊魯的手裏,這本雜志在時尚界紅極一時,只是沒過多久齊魯就去了法國。劉家的老頭為了讨好張家,就把出版人這個炙手可熱的位置給了張媛。

對于一個時常出席在各種舞會上的名媛,一些資源她倒是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拿到手,但要做好一本雜志,她畢竟只是一位舞姿婀娜的名媛。

雖然這本雜志只是劉氏生意王國裏的冰山一角,但偏偏創辦人是方麗文的父親,是方父從小紙刊一手創辦的這本時尚潮流雜志。

方麗文身為劉思達的第二任妻子,出生雖然也是富貴人家,但始終不及他第一任妻子那樣的名門,何況嫁到劉家後她顧着應對這個豪門大家族,早已沒理會自己的家族生意。

尹蟬不只一次說過,劉方倘就是個孝子。

方麗文為了僅存的能在劉家撐起顏面的機會,把《FANG》交到了劉方倘的手裏。

一個出版人,一個老板,都是決策人。可惜,一個毫不在意,一個愛莫能助。

雜志現在僅僅是憑着曾經的輝煌支撐着,沒有好的突破,《FANG》遲早會面臨停刊。

而尹蟬,就要做這個魔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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