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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總編?”
聽到熟悉的聲音,尹蟬翻了翻眼,緩緩回過身,“陳總編。”
尹蟬面前是一位和她差不多年紀的女人,身旁還有一位年紀較輕的女生,兩人的身材都很高大,都穿着高跟鞋,後面跟着的人只能隐約看見輪廓,不過不用猜也知道有誰。
陳玫芷淡笑着把手裏的樣刊交給身邊的助理佳如,尹蟬看到她露肩的碎花燈籠袖,眼裏微不可察閃過一絲鄙夷。
時尚雖然是一個捕風捉影的詞,但基本的原則确是不可忽視的。
作為一名時尚雜志的總編,尹蟬不懂陳玫芷怎麽想的,即使捉不到時尚的風向,那也不能罔顧基本的原則。
對于她常常暴露自己身材魁偉的穿衣風格,尹蟬嗤之以鼻。
“腳傷好了嗎?這麽急着就開始工作了?”陳玫芷說着往攝影棚看了一眼。
“我幹的不是體力活,需要用腳麽?”尹蟬挑眉,“我用的是腦袋。”
“是的。不過現在啊,光有腦子也不行,還要動作快。”陳玫芷目光指向樣刊,“這才把握得住機會嘛。”
尹蟬微微一笑,“比起把握機會,我更喜歡創造機會。”
陳玫芷的眼皮陡然一跳,明明勝券在握,卻突生不安,但很快被她壓下去了。
威廉的專訪已經在她手裏,她不信尹蟬會搶得回去,只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她這樣想。
事實證明,這一年的明争暗鬥還不足以讓她了解尹蟬的處事方式。知己知彼這個詞顯然陳玫芷沒有領悟到,還沒開始她就已經掉以輕心。
陳玫芷面露譏笑,對她來說攝影棚的人都是在做無謂的掙紮,“這不是名模姚盼麽,你們這期打算用她嗎?挺別具一格的,我是說這身衣服,吸引讀者肯定沒問題。”
尹蟬像是沒會到她的嘲諷,冷淡說:“承你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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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蟬的面不改色,油鹽不進,完全沒有帶給陳玫芷一絲成就感,反而在她得意的心情上澆了一壺涼水。
她身旁的助理佳如見狀,望着攝影棚裏面的攝影師說:“這個攝影師……老吉,是你徒弟嗎?”
身後的老吉回:“算不上什麽徒弟,就是給我打雜的。”
“那怎麽能拍。”陳玫芷立即接話,皺着眉吩咐道,“老吉,明哥,去幫幫尹總編。”
管燈光的明哥連忙擺手,“不成啊,我的燈壞了,我還得趕着去修,不然要用的時候又來不及了,不好意思啊尹總編。”
老吉跟着說:“我這裏也有一大堆照片沒修,趕着出刊呢。”
老吉的話音剛落,郭成從裏面冒出來見縫插針地說:“老大,照片拍好了,等着你去過過目。”
尹蟬平靜的目光掃過面前的牛鬼蛇神,語氣敷衍地打發道:“該幹嘛幹嘛去。”
她說完扭身就昂首搖曳地進去了,留着剩下的人頓足捩耳。
五樓的走道裏漆黑一片,上個星期就通知物業過來修理電燈,直到這個星期都還沒見到工程的人影。
尹蟬給物業打了電話,對方說明早才能有人過來修理,她問一個星期之前的事拖到明天怎麽回事,對方說工程的師傅有事請假了,可笑的是尹蟬前天路過物業管理處,就看見工程的師傅和他們圍在一起嘻嘻哈哈地聊天。
她二話不說挂了電話。
走道裏出現手電筒射出的白色光圈,在四周晃悠,查看着電表的位置。
等找到了自家的電表,她用手電筒對着電表看了一遍上面的各種标識,打開了中間的一個小塑料框,按了一下裏面的白色按鈕,然而屋裏沒有什麽反應。
她又按了一下,除了上面本來就在閃爍的燈連閃了幾下,屋裏依舊沒有來電的跡象。
只不過是電費不足跳閘而已,交了電費把閘按開就行,但現在像是哪裏出了問題。
正煩着的時候,身後隐約聽到一點動靜,她拿着手電筒不知不覺晃了一下。
忽地,面前出現一個被強光隐去一部分輪廓的臉。
她驀然撞進了一只幽深的瞳孔裏,這令她聯想到在南美洲見到的土着人,一樣沉寂的眼睛。
黑暗的空間,一聲不出的多了個人,誰都會被吓到,尹蟬也不例外。
她倒吸一口氣,身體本能的向後,那人眼疾手快,見她頭要撞上電表,迅速地伸手隔在兩者之間,讓她的後腦勺撞在了自己的手心上。
只是她向後倒的趨勢太過猛烈,他的手在後面一時攔不了,手背跟着撞上了電表。
“碰。”很沉悶的聲音。
應該磕得不輕。
尹蟬感覺到心髒被吓的劇烈跳動。
她一手撫着胸口,一手拿着手電筒對着前面。
當看清楚了眼前人的模樣,她拿着手電筒的那只手抵在他的胸上,狠推了一把。
“吓死人了,你走路不會出聲啊!”
那人向後退了一步,收回手說:“你的外賣。”
尹蟬聽到外賣兩個字更是煩,黑燈瞎火叫她怎麽吃?
“放裏面。”她扔下三個字轉身又在研究電表。
“一共四十九,魚二十八……”他像以前一樣把價目報給她。
她不耐煩聽了,打斷他,“行了,錢在茶幾上。”
他探頭向電表看了一眼,然後轉身走進屋裏。
裏面漆黑一片,他借着微弱的月光把外賣放在茶幾上,但左右看不到有錢。
“手電筒借我用用。”他又回到尹蟬跟前說。
尹蟬斜眼看了他一眼,把手電筒給他,腦筋這時全在電表上。
沒過一會兒,他就出來了。
“找的五十一塊錢在茶幾上。”
“嗯。”尹蟬接過手電筒把電表上的小框關上,打算放棄。
他不像之前匆匆離開,而是駐足停留,片刻後出聲,“你在做什麽?”
“看不見麽。”燈光在電表上晃了晃。
“電表燒了?”他說完察覺到電表上黃燈一直在閃,不像是電表燒了的情況。
“你會?”尹蟬挑眉。
他伸手讓她把手電筒給他,“我看看。”
她一笑,把手電筒拍在他手心上。
剛剛撐着她後腦勺的手心。
他不由地覺得手心有些發麻。
照着電表查看了兩眼,他說:“跳閘了。”
“電費用完了,我剛交了,還是沒電。”
她的話音還未落,伴随着清脆的“滴”的一聲,她家裏整個客廳都亮了,光透在走廊上,打在他們腳邊。
他們剛才湊在一起看電表,當燈亮起來的時候,一個向右望着屋裏,一個轉頭看了眼屋裏又回過了頭。
這一刻的黑暗似乎并不影響視力,四目迅速碰撞在一起。
他胡子拉碴的臉藏在黑暗裏看不見神色,但眼白包裹着的眼眸如若點漆,和以往的呆滞有天淵之別。
要不是他一下接着一下的呼吸聲傳到她的耳裏,彷若一聲聲警鐘,她就要直直落進他眼眸的漩渦中。
很快,她開始淺笑着看着他,直到發現他偏開臉,向後跌了一步。
她忽然想起不久前的一幕,嘴角彎了彎,握着他手裏的手電筒的前端,故意把光線對着他的臉,問:“怎麽回事?”
他松開手電筒,手心向外擋着刺眼的光,另一只手指着電表上小方框裏的按鈕,“你這個沒按。”
尹蟬把目光從他滿手的繭上移開,手電筒照着看了他指的地方,說:“我按了。”她剛剛按的就是這個,按了幾次。
“要長按。”
“……”尹蟬扯了下嘴角,也不覺得尴尬,又把手電筒對着他。
他偏了偏頭,眯着眼,跟她點了下頭準備離開。
“唉。”尹蟬喊住他。
他頓住看着她等着下文。
她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白色的手電筒光已經從他臉上移開。
“什麽事?”
“你叫什麽名字?”當她這樣問的時候,他原本無處安放的目光一頓,手指微不可察地磨着牛仔褲兩邊的褲縫,垂頭壓着聲說:“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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