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想家
第73章 想家
骠國北部,關滿了華國失蹤人員的電信詐騙園區,被一群白人雇傭兵破門而入,與原本園區的打手和守衛火并。
不到十分鐘,這些作威作福慣了的打手就落入下風,很快被控制。
園區老板的辦公室中,“老板”正在給大老板打電話。
“老板,您能聯系上中将嗎?縣裏現在已經被隔壁民兵控制,園區也進了很多雇傭兵,我們人不夠,打不過啊!”
對面的大老板那邊聲音嘈雜,負責人仔細聽,才聽出一陣來自老板帶着喘息的咒罵,好像在跑動,随後“咣”地一聲,世界都安靜了,電話裏一陣機械碰撞的聲音,應該是大老板的電話被人撿了起來。
一個男人冷漠的聲音響起:“你是園區負責人?”
負責人雙手顫抖,聽着門外雇傭兵逐漸逼近的腳步,結結巴巴地回道:“是,是,請問您,您……”
“你們惹了不該惹的人。”
男人道:“綁架業務不要亂接,否則就會連累你的老板,知道嗎?”
“知道,知道!”
負責人最近只接了一個私活,立刻明白他惹到了什麽人,頓時後悔萬分,同時怨恨起給他付錢的人。
不是說那人沒什麽後臺麽!
他哭着問:“那請問您可以讓……”
不等他說完,忙音響起,電話被挂斷。
下一秒,辦公室的門被踹開,雇傭兵扯着他的頭發,跟照片對照了一下,随後被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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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下,席同剛剛接到手下彙報,雇傭兵便押着負責人沖了下來。
負責人被扯着頭發,哀嚎着走了一路,被放下的一瞬間,雙手不停地揉着就快被薅禿的頭皮,擡眼便看到駕着二郎腿,随意坐在椅子上的英俊男人。
他漫不經心地擺弄着手中的手機,高大魁梧的雇傭兵恭敬地跑到他身邊耳語幾句,男人揚了揚眉,瞥了他一眼。
這恍若看死人的目光讓負責人感受到莫大的恐懼,一個腿抖,跪了下來。
原本高高在上,在園區裏幾乎是土皇帝一般存在的人只被看一眼就跪下了。
大廳裏抱頭蹲着的其他打手和被他們看管的“一線員工”都忘了恐懼,驚奇地看着這一幕。
“你知道我是來做什麽的。”
席同招了招手,負責人不用人抓,立刻膝行到他的腳邊:“知道,實在對不起,先生,我真的不知道我們要綁的人有後臺,我一時鬼迷心竅,才收了別人的錢,您原諒我,我願意用全部身家換命!”
“華文說得不錯。”
男人不緊不慢,完全不接他的話。
“我,我就是華國人!”
負責人眼睛一亮,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看在同胞的份上,您給我個機會,我什麽都可以說。”
席同:“說。”
負責人咽了口唾沫,緊張道:“聯系我們綁人的是個華國男人,四五十歲,他住在骠國,好像是背靠華國的大集團,那個集團跟大老板有點關系,所以當初他帶着現金來找我,我想着,反,反正也是一家人,就幫他綁了。”
等他說完,男人依舊百無聊賴地擺弄手機,似乎篤定他沒有說完。
看來他本身就知道不少。
負責人向後縮了縮,只好将事情全盤托出:“他應該是想報複那位楚先生,提出了非常殘忍的處理,我想着,反正也是要綁,還不如趁機要點贖金,然後再,再……”
席同身邊的保镖踹了他一腳:“再什麽?”
“再殺了……”
席同皺眉,保镖拿起園區打手平時打一線員工的棍子,抽了他好幾下,替席同問道:“那楚女士呢?被你們關在哪裏了?”
原本吳将軍進縣,他們第一時間的目标是別墅區而非園區,可将別墅區翻了個便,也沒找到楚女士,倒是在那個跟園區來往密切又有人看守的別墅中救出了幾個被拐賣到這裏的華國女孩。
那些女孩也跟着一起來了園區,在看到負責人的一瞬間,眼中滿是恨意,看起來恨不得替下席同的保镖,多打負責人幾棍子。
負責人在聽到“楚女士”時,表演出的惶恐轉變為徹底的恐懼:“您,您是說……四年前?”
男人挑眉:“你不知道她是誰的母親?”
“我,我知道。”
他還知道楚清筠是來這裏找媽媽,知道他在周家的處境,才有恃無恐,敢派人綁架楚清筠。
到時候借着楚清筠的名氣,以普通綁匪的名義将事情鬧出去,周家不想花錢贖人也得贖,随後撕票,也算完成了委托人的要求,只是他千算萬算,沒有想到楚清筠竟然有這個恐怖的後臺。
“但是,但,但……”
就在保镖的棍子再次落下來前,負責人一咬牙,幾乎是喊出來道:“她死了!”
席同擺弄手機的動作一頓,屋裏保镖和雇傭兵也都安靜下來,擡頭去看席同。
他們都知道男人來這裏是做什麽的,也為他在別墅區蹲了很久,負責人的這個消息,無異于告訴他們,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勞的。
負責人感受到屋裏的氣壓,連忙改口:“其實也,也不一定。”
“我們的确控制過楚女士,但從來沒傷害過她,她在別墅好吃好喝,還有人伺候,真的!但是今年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就逃跑了,我們沒辦法,只好派人追,追,追到大河時,有人着急開了一槍,她中彈掉進河裏了……但我們沒找到屍體,說不定,說不定她還活着!”
席同:“你怎麽證明?”
“當時我們追的人都在這裏,開槍的也在,還有,還有一個物證。”
負責人獲得短暫的自由,找出了當時打中楚女士的打手和一條帶着血的絲巾。
“這個絲巾本來是要拿給大老板交差的,都怪他,我們當時真的沒想傷害她,是這小子非要開槍的。”
被他揪出來的是個骠國人,聽了他的話後,憤怒地瞪紅了眼睛,卻不見辯解,看來真的是他。
席同隔着紙巾接過絲巾,一點點折好,叫保镖取來袋子,小心翼翼裝了進去。
“先生……”
保镖看向表情漠然,看不出情緒的男人,十分确定他十分生氣,聲音中帶了些請示的意味,只要他一聲令下,自己就會扭斷負責人的脖子。
“這個骠國人交給吳将軍,他們都是骠國人,就……當作他們的罪犯處理。”
“這個華國人……”
負責人低低地垂着頭,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席同轉頭,指了指幾個在別墅區被救出的女孩:“讓她們……還有那些一線員工看管吧,等外面打完,都送去大使館。”
他對那些摩拳擦掌的華國人道:“你們還要回國,別打死了。”
負責人癱坐在地上,感恩戴德。
雖然這段時間不會好過,但好歹是留下了一條命。
席同把負責人和園區打手們挨打的聲音落在身後,拿着絲巾站起來,無力地嘆了口氣。
雖說早在來骠國前,楚清筠和他都預想過這樣的結果,但真的發生後,還是讓人覺得心累。
明明只差最後一點了,明明自家宿主開心了那麽多天……
保镖從身後趕上:“先生,我們……還要繼續找嗎?”
“找。”
席同嘆氣:“我把你們留下,從那條河開始,無論是人或是……屍體,必須找到她。”
保镖點頭:“是。”
*
功虧一篑,席同沒敢給楚清筠打電話,當晚跟吳将軍說了一聲,就飛回了南部。
到了地方,卻得到楚清筠生病的消息,連行李都沒來得及放下,急忙追去醫院。
病房裏,面色蒼白的青年打着點滴,靜靜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有種脆弱的唯美。
就像幾個月前,剛剛醒來那樣。
席同站在門口,耳邊是吳帕小聲的抱怨:“他挑食也太嚴重了,本來就是發燒加低血糖入的院,還什麽東西都不吃,醫生沒辦法,給他點的葡萄糖。”
“謝謝,帕先生,給你添麻煩了。”
席同一邊道謝,送走吳帕,然後借醫院的廚房煮了一點粥,小心翼翼地打開病房門。
楚清筠還保持着一開始的姿勢,一動不動。
席同走過去,安靜地架起桌板,小聲叫道:“宿主……”
“我聽說親人之間,一個人難過受傷的時候,另一個人總會無緣無故生病。”
楚清筠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脖子,轉頭看向席同:“我這個時候生病,是不是說明她還活着?”
“您知道了……”
席同心虛地坐到床邊:“抱歉,宿主,我會繼續為您找的。”
其實根本不用猜,如果人找到了,昨晚席同就該興奮地打電話過來。
楚清筠點頭,突然笑了笑:“這次來骠國不算沒有收獲,至少拿到了兩個好角色。”
“宿主。”
席同滿眼心疼,心髒也确實随着目睹楚清筠難過跟着抽痛:“您難過的話……吃,吃點東西吧,我放了糖。”
楚清筠垂眸,看向手邊幹幹淨淨的白粥。
他小時候挑食比現在嚴重,再加上當時在做手術,常常連着幾天吃不下東西,媽媽當時請了年假陪他,幾乎将醫院外的飯店買了個遍,還是一口都喂不下去。
醫生和護士知道他是領養來的,都擔心母親崩潰,把他扔下,可母親的耐心驚人,甚至開始自己烹饪,折騰一通後,才發現這熊孩子吃不下貴的食物,只能喝加了糖的白粥。
所有人如釋重負,護士姐姐們把他當反面教材吓唬了不少兒科不聽話的小朋友,事後楚清筠跟媽媽承認,他一開始是吃不下,但到了後來,就是故意不吃買的飯,只想吃她做的。
媽媽也承認,她當時只是往買的粥裏加了點糖,倒進家裏的飯盒後,騙他說那粥是她親自做的。
青年抿了一口帶着淡淡甜味的白粥,突然笑了出來,随後變得一發不可收拾,笑得趴在桌板,将臉埋進臂彎,肩膀不停地顫抖。
席同癟了癟嘴,在旁邊抹眼淚。
“宿主,對不起,要不你打我發洩一下……”
“不關你的事。”
楚清筠擡起手腕,抹去眼角笑出的眼淚,瞥了眼哭得傷心的席同,扔給他一張紙:“我只是想起高興的事情。”
席同不信,看着他的眼神愈發心疼。
楚清筠沒有太多的耐心哄他,笑意随着發熱褪下,喝碗粥,又恢複了一開始的淡漠:“回國吧,我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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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