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舌釘
第99章 舌釘
席同說的是事實,當他知道這是什麽世界後,眼中就再放不下任何人,自然也不會對原身的家庭傾注太多精力。
楚清筠對着他真誠的眼睛看了一會兒,突然好奇:“那你之前什麽樣?”
他背對着韓淼,無聲地擺了口型:原身。
席同翻出照片,見韓淼好奇,也給她看了一眼。
韓淼:“我,我能看嗎?”
“都是自己人,”
席同笑笑:“沒事。”
于是韓淼感動低頭,下一秒,下巴脫臼般落下來,久久沒有合上。
手機裏,男人化着濃重的煙熏妝,頭發五顏六色,像只炸開毛的彩虹小馬,身穿黑色的骷髅頭背心,皮膚黝黑,脖子上挂滿了四五條各式各樣的大金鏈子,正伸着舌頭,對鏡頭雙手比中指,以展示他紋在手上的黑色死神标志,和亮閃閃的舌釘。
不是席同。
楚清筠只一眼,就知道照片裏堕落不羁的年輕人不是席同,男人無論是在外人面前,還是對着他裝單純時,永遠是溫和克制的,仿佛被規則限制的機器,無論情緒多激動,行為都不會超出預設的準則。
比如與周家作對時還會糾結合不合法,比如永遠對他這個“宿主”尊重克制,沒有允許絕不會肢體接觸。
當初的楚清筠就是被他這個模樣騙了,以為這個“系統”,有什麽類似人工智能三原則的限制,所以沒有告訴他那些略有不堪的打算,轉而和霍北城合作。
只是……完全不同風格的兩張照片中還是能看出相貌的相似,一想到緊貼着自己的這具身體曾經屬于另一個人,他就有些不适。
韓淼只感覺被照片裏的人罵了,連忙躲開視線,哭笑不得:“席哥你以前……這麽有個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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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害怕地指了指嘴:“那個釘,不疼嗎?”
席同遲疑着:“應該是……不疼吧。”
“去年夏天,我被人騎車撞到頭,短暫失憶了,之前的記憶都很模糊。”
男人看起來在為過去的事情自嘲,實則一直給楚清筠使眼色。
好家夥,失憶這麽有戲劇性的事情竟然發生在她身邊!
韓淼只覺得大開眼界,突然有一種平靜生活被狗血沖破的不真實感。
她正想向下問,突然被蘇禾一個電話叫走了。
屋子裏就剩兩個人,電視裏已經播放到游戲環節。
與預期的不太一樣,節目組還是将游戲時周池摔的一跤放出來了。
游戲環節是搶麥克答題。
現場,周池跑向楚清筠,本意是想拉着他的手倒下,造成他被推倒的假象。
但在伸手前,楚清筠突然躲開,朝他身後的方向走,錯身而過的瞬間,他的膝蓋猛地一軟,支撐不住身體,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之前洗白的計劃裏,他應該立即站起來,眼中含淚,故作堅強,演出被楚清筠欺負又不敢吭聲的委屈的模樣。
可如今的摔倒不在計劃內,他反而愣住,捂着膝蓋,側躺在地上,滿臉的不可置信。
“看給我們小池摔的,”
主持人連忙去扶他,語氣關心:“你沒事吧?”
這當然是客套,在場所有人都看得清楚,周池是慢悠悠跪下的,屁股着地後,又慢悠悠地側着躺下,完全不像是摔跤。
周池顯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沒事?當然有事了!
他顧不上配合這個在圈裏老好人一樣的主持人,突然擡起頭,惡狠狠地望向楚清筠。
“是你踢的我!”
他剛剛故意撞在楚清筠身上,能碰到他膝蓋的只有楚清筠,一定是他用膝蓋頂了自己!
青年連頭都沒低,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聞言左右看了看,好像在确認他說的到底是誰。
在确認真的是他後,波瀾不驚的表情泛起漣漪,微微蹙起眉頭。
青年生氣時也是好看的,他的不滿立刻被身邊的人捕捉,吳帕嗤笑一聲:“要不要看看回放,了解一下你的誣陷有多麽拙劣?”
楚清筠揚眉:“你的華國語進步好多。”
周池目瞪口呆地看着罪魁禍首無視他和別人寒暄,正要發作,便被剛剛他忽視的主持人按住了。
對方依舊笑嘻嘻地對臺下觀衆道:“看來我們小池摔懵了,來,導播放一下剛剛的回放。”
大屏幕上,慢動作給臺上臺下所有人播放了剛剛發生的片段——周池繞過幾個人跑到楚清筠身邊,撞向他,兩人貼在一起,再相對分開時,他慢悠悠坐到地上,又躺下。
當時一片混亂,擠着向前的選手遮擋了觀衆的目光和鏡頭,衆人只能看見他們的上半身,但沒有人會覺得是楚清筠踢了周池——明明是他自己跑過來的,楚清筠一動沒動!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的膝蓋被攻擊,周池都要以為自己是在假摔。
他使勁搖着頭,喃喃道:“不是,不是的。”
楚清筠嘆了口氣,語氣無奈又嫌棄,帶着一種好似被蚊子纏上的苦惱:“你……怎麽連這種事都做不好。”
是啊,就連栽贓陷害也不知道摔得真一點,碰瓷的還知道先在車上撞一下,周池憑空趴下,竟然還想這樣攀扯楚清筠?
與之相比,《演技巅峰》裏那個能暫時占據上風,随意欺壓其他選手的周池至少還更聰明一點。
這是大勢已去,破罐子破摔了?
臺上臺下的看客此時心中了然,再看周池時,滿是對這個無理取鬧,自取其辱的蠢貨的無語。
周池被這些目光看得顫抖,膝蓋後知後覺地感受到疼痛,将視線從大屏幕上移向楚清筠,眼眶被淚浸濕,驚恐和忌憚更甚。
《演技巅峰》播出至今,他無論複盤多少遍,都不覺得自己錯了,是楚清筠不講原則,把他們的博弈場掀翻給所有人看,讓他勝利的,不過是艹人設洗白的手段和烏合之衆們被引導的狂歡。
出招的人永遠是他周池,哪怕暫時失勢,也可以等風聲過了,利用背後的勢力重新登頂,而楚清筠這個“單純”的人,為了維持人設,只能提心吊膽地等着他的下一次攻擊。
可現在,楚清筠成了出招的人,那個被他威脅時只能紅着眼痛苦忍受,永遠只能被動接受他陷害、打壓的人,開始主動反擊了。
楚清筠怎麽敢!他不應該是不停退讓,相安無事的嗎?他怎麽敢這樣算計他!
他忘了他是如何要求上喜八這個節目,又是懷着怎樣的心思撞向楚清筠,此刻面對衆人摻雜着不滿、疑惑甚至厭惡的目光,他只覺得委屈。
百口莫辯,孤立無援。
一如早已被改變的劇情線中,手機被趙義偷着拿走,只能咽下搶奪別人參賽資格這一污名的楚清筠。
在場唯一清楚原本劇情線的席同舉起手機,咔咔咔地拍着這歷史性的一幕,眼底透着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興奮與狂熱。
節目答應了不牽扯楚清筠,于是巧妙地剪掉了衆人争執的部分,觀衆只看到,周池緩慢又做作地躺倒,然後流着眼淚,扶着膝蓋去一邊休息。
可想而知,節目播出後他又會被罵成什麽樣。
而周池方,也絕對不敢對這個剪輯生出異議,節目組有錄像,如果他敢抗議,節目組大可以公布“真相”,那周池就會從一個“嬌氣做作小鮮肉”變成“又蠢又壞陷害楚清筠的蠢貨”。
電視前,席同想起那天的場景,笑得肩膀都在抖,一想到這一切都是楚清筠做的,想到他的“宿主”開始手虐仇人,大腦就忍不住分泌令人快樂的多巴胺,無比痛快。
他最近在楚清筠的縱容下常常貼貼,如今熱血沸騰,就忍不住往對方身上靠,偷偷地聞着青年耳側洗發水的冷香,笑得一臉蕩漾。
“宿主,你真的好棒好厲害,那麽快就想到了應對方法,假少爺肯定氣瘋了。”
楚清筠感受到旁邊人源源不斷散發的蓬勃熱氣,頓了兩秒,默默歪了歪身子,與他隔開距離。
席同:?
他不死心,又往楚清筠的方向湊了湊。
這次楚清筠直接帶着椅子移開。
席同:!!!
他滿臉受傷地望向冷酷無情的青年:“宿主,我又做錯什麽了嗎?”
不應該啊,他剛剛坦誠交代了原身的身份和過去,對方應該更信任他才對!
楚清筠本不想解釋,在席同不厭其煩的追問下,他才蹙着眉開口:“你用的是他的身體。”
他倒不是在意席同的“原身”有沒有經驗,只是挑剔多疑的毛病又起,難以信任這個荒唐的殺馬特陌生人身上有沒有染上不幹淨的東西。
席同幾乎是同一時間明白了楚清筠的想法,仿佛被當頭打了一棒。
之前他為了塑造“系統”的身份,稱呼“原身”為“這具身體”,幾個月前扔出的回旋镖重重紮在了自己身上。
“我,我沒有……”
腦子裏響起嗚哇嗚哇的警鈴聲,席同咽了下口水,用最快的速度重拾語言功能。
“宿主,這個您放心,我現在使用的身體不是原來那具,我,這是我自己的身體。”
已經對原著和另一個世界的“文學規則”有一定了解的楚清筠了然:“哦,你是身穿。”
“嗯,我……不!不是!”
席同暗中掐了一把又要說漏嘴的自己,連忙解釋:“原身他早就去了其他小世界,我的身體是主神系統重新塑造的,我,我……”
男人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了,羞赧道:“您相信我,我很幹淨的。”
楚清筠淡淡聽他講完,揚了揚眉:“你跟我說這個幹嘛?”
席同懵了:“啊?啊?你不是?”
“我的确有點嫌棄。”
楚清筠側目,嘴角挂着不懷好意的笑:“但你這麽着急解釋是為了什麽,就算你不幹淨,我還能不讓你跟着嗎?”
是啊……
席同被牽着鼻子走,又眼睜睜看着牽他的“主人”好笑地收回目光,留給他一個漂亮精致的側顏,陷入了沉思。
他是想和楚清筠親近的——任何人都不會不想,除非那人瞎了。
可親不親近,确實也不影響他作為“系統”的工作。
哪怕一開始就跟自己約法三章,只牢牢守好“系統”這個定位,不幹涉楚清筠的任何決定,甚至做好了哪怕楚清筠未來與人交往,也要欣然接受的打算。
他終究還是違背了在心底暗示了無數次的準則,早就貪得無厭地生出了旁的心思。
席同明白得快,接受得也快。
這個世界上沒有正常人會不愛上楚清筠——他又不是瞎了。
只是有些讨厭這個毫無自制力,有可能會因這些心思惹楚清筠不快的自己。
這麽緊張幹不幹淨,一聽就是對兩人的關系走過不切實際的幻想。
如果被楚清筠發現到他的觊觎……以後可能連做工具的機會都沒有了!
“對不起。”
他明顯失落了下來,見楚清筠轉頭看他,頭埋得更深。
“我不,不應該……”
未等他說出什麽,楚清筠突然沒耐心地擡手,捏住了他的臉,下颚被手指卡着,自然地張開了嘴。
新的善意謊言卡在嗓子沒有機會說出,席同有些不記得這是第幾次被楚清筠打斷了。
上次的短暫離別像是某種契機,之前他多少還能靠着對未來的先知引導一下楚清筠的思想,可這次回來之後,他好像被楚清筠看透了,而他對楚清筠的行為雷達,卻變得沒有之前準确。
按理說,楚清筠對他的喋喋不休不耐煩,應該是直接打斷,再閉目養神拒絕交流。
可此時此刻,青年白皙修長的手捏在他兩頰,眼神晦暗不明,完全讓人猜不出心思。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席同安慰着自己,又忍不住想起某些令他在做讀者時尴尬異常的情節。
如果楚清筠是霸總,或者稍微沾點霍北城的油膩,說不定這個捏臉就是接吻的前奏,可能還伴随着“男人,你吸引了我的興趣”這樣的尴尬臺詞。
明明是讓人腳趾抓地的情節,帶入他們兩個,卻莫名得讓人期待。
期待過後,醒悟道楚清筠親他的幾率比男足奪冠還要小,又忍不住酸澀嫉妒。
他守得住底線嗎?真的能忍受別人跟楚清筠這麽親密嗎?
眉目昳麗的青年不知道在他下手前的幾秒,男人的想象力世界已經能跑馬了,他找準角度,手指伸進去,把男人的舌頭扯了出來。
席同:!!!!!???
一時間腦子裏亂哄哄的幻想,左右互搏的天人交戰,全都化作一片空白,席同只覺得全身的神經都彙聚到了舌頭上,顫栗得頭皮發麻。
楚清筠用拇指和中指捏着他的舌尖,食指……
或許是食指,席同朦朦胧胧中感受到。
它像一條惡劣的貓尾,又像找不到水源亂鑽的小魚,在無人探索的深淵細細摸索,碾壓。[單純探索,無脖子以下親密動作]
如果換成任何人,席同絕對會立刻咬緊牙關,同歸于盡地将“欺負”他的手指咬斷。
可那手指是楚清筠的,于是世界都變得寂靜無聲,他也像一座藏了岩漿的空心雕像,冷不下,也動不了。
楚清筠仔細确認後,認證男人真的沒有打舌釘的痕跡,好心地給僵化的某人解答:“沒有洞,你的确不是那個‘原身’。”
原來是為了确認這個。
席同順勢而下,為楚清筠冒犯的動作安上了個還算合理的理由,大着舌頭嗚咽兩聲,想問他既然确認了,為什麽還不放開。
辦公書突然響起敲門聲,韓淼的聲音傳來:“筠哥,電視臺記者來了,蘇姐讓我來叫你們。”
楚清筠并無被打斷的不快,他松開手,朝門口應了一聲:“一分鐘。”
與此同時,席同像是突發了莫種疾病,脫力地從椅子上滑了下去,後知後覺地發現,他從剛才起,竟然罪該萬死地有了反映。
楚清筠被他狼狽的模樣逗笑,模樣是難得一見的開朗輕松。
席同條件反射地想夠手機去拍,被青年攔了下來。
“說回剛才的話題。”
楚清筠傾身,把沾上手指的涎液塗回男人臉上:“觊觎我是很正常的事,何況你是為我而來的……機器,有賊心沒零件,不用道歉。”
席同大腦還在宕機階段,臉上被擦拭的肌膚像是被火燒着,半晌才吞吞吐吐地開口:“那,那我不抱歉了。”
“好。”
青年起身,讓人喘不過氣的暧昧氣氛和少見的溫柔斷然消失,一個人從堕落的泥沼中完全脫身。
席同勉強站起身,又被按回椅子上。
“采訪不用跟着我,今天何月和陳小迪來工作室,你去訂飯,晚上出去聚餐。”
青年一如平常安排好工作,撓了撓宕機系統的下巴,轉身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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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