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昏倒

第010章 昏倒

左邊第一個位置上的貞妃猛然擡頭,神色緊張,語氣急促:“皇後殿下,是沈二小姐嗎?”

皇後點頭,“不錯,正是沈二小姐。”

“陛下說與沈二小姐一見如故,這是上天賜下的緣分,納入後宮正合天意。”

什麽一見如故,什麽緣分,都不過是借口罷了。

薛琅月攥緊了帕子,不死心地問:“可是殿下,陛下可知那沈二小姐已經定親了?”

皇後微微一笑,“陛下自然也知道,聽聞現下沈家正在與安平侯府商量着取消婚事呢。”

貞妃對面坐的是明妃。

她看着貞妃,随口一說:“陛下想讓誰進宮不過是一句話的事,貞妃無須擔心,沈二小姐只是定過親罷了,還未成婚呢,陛下這還不算是奪了臣妻。”

這話一出,膽小的嫔妃已經用絹帕捂住了嘴巴,暗道:明妃這也忒口無遮攔了些,怪不得多年不得帝寵呢。

皇後淡淡掃了眼明妃,警告的意味明顯,“明妃,莫要胡說。”

明妃感受着衆人投來的視線,見怪不怪,在得到皇後的警告後,卻很快收了聲,就着案幾上的茶吃起了糕點。

許貴嫔忽然開口詢問:“殿下,可妾身怎麽聽聞,是沈家要讓沈二小姐入宮為榮妃沖喜?”

“陛下都說了是一見如故。”胡婕妤自然地接過她的話,“怎會是為榮妃沖喜的緣故?”

眼波流轉,語氣輕快:“難道沈家誤打誤撞,成就了陛下和沈二小姐的緣分?”

恪容華抿唇一笑,“萬一是這樣呢?”

胡婕妤睨了她一眼,揚眉,“那不就是上天給陛下和沈二小姐賜下的緣分嗎?”

薛琅月斂住眼中的情緒,兩只手攥在一起,臉色發白,“那沈二小姐的位分可定下來了?”

“陛下已經定下來。”

“沈二小姐冊封嫔位,賜號昭,住處是昭陽宮的德馨閣。”皇後神色從容,玉如意穩穩地握在手中,目光掃過殿內衆人,最後落在了薛琅月的身上,“昭陽宮離長樂宮遠了些,倒是離貞妃你的衍慶宮近。”

薛琅月怔了怔,半刻無聲。

皇後見她這失神的模樣,聲音放輕了些:“罷了,本宮瞧你臉色差的很。貞妃,你回去後可要好好養胎,皇嗣為重,切忌胡思亂想,若是身子不适,最近就不必過來請安了。”

又擺手對衆人道:“好了,今日先都回去吧,等昭嫔正式入宮,本宮會辦一個宴會,到時候再一起熱鬧熱鬧。”

“是,妾身謹遵皇後旨意。”

走出鳳儀宮後,薛琅月便坐上步輿朝東面離去。

明妃看着她的背影,不禁搖了搖頭。

身側的婢女有些不解:“娘娘,榮妃的庶妹也不過是冊封了昭嫔,奴婢怎麽瞧着貞妃很在意似的?”

明妃仰頭看着蔚藍的天空,悠悠一嘆:“昭嫔是榮妃的庶妹不假,可她卻能讓陛下說出一見如故的話,這可能才是貞妃在意的吧。”

貞妃一顆心系在了帝王身上,有新晉嫔妃進宮,難免會有些患得患失。

明妃對此感到困惑:帝王有什麽值得喜歡的地方嗎?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搖了搖頭,喃喃自語:“到底是我不懂了。”

很快,她就将這些事情抛在腦後,轉頭問婢女:“長清,這個月唐家可有傳什麽消息來?”

長清望着她,欲言又止:“娘娘……”

明妃忙問:“怎麽了?唐家發生了什麽事?”

婢女吞吞吐吐地道:“不是,是姜小姐要從北城來了。”

明妃一陣驚喜:“表妹要來了?何時來?說起來,我已經好些年沒見她了。”

婢女垂首道:“可是,姜小姐是來參加今年八月嫔妃采選的。”

“什麽?”明妃吃了一驚,“表妹今年方才及笄罷?為何就要參加采選了?”

婢女作出解釋:“娘娘,姜小姐可是北城姜家的嫡出小姐,自然是在今年的采選名單之列。”

明妃眼中有一瞬的茫然,口中低喃:“那豈不是說,表妹也有很大是機會進入後宮?”

“是的,娘娘。”

*

陛下登基三年,後宮只有從前王府、太子府的舊人,突然冊封了一個昭嫔,還是榮妃的妹妹,讓衆人感慨之餘,更想窺探一下這位昭嫔的姿容。

能讓帝王一見如故,這是何等本事啊!

沈媛熙氣得将手中的那碗湯藥砸在地上。

“本宮怎麽不知她有這等好本事!”

緋袖給小宮女遞了個眼色,讓人将地上狼藉收拾幹淨,低語道:“娘娘,二小姐來了。”

沈媛熙冷着臉,靠回軟枕上,閉了閉眼,忍住滿腔的怒意道:“讓她進來。”

沈聽宜走進來時,殿內安靜非常。

“娘娘萬安。”她走近沈媛熙,乖順地跪在床榻邊。

沈媛熙捂着唇,視線悄悄打量着沈聽宜,一邊咳,一邊說:“聽說陛下要封你為昭嫔,聽宜,你做的很好。”

沈聽宜身子一顫,匍匐在地上,卑微又無助,“娘娘,臣女不想入宮。”

“昨日,陛下不知為何來到偏殿,将臣女……”她說着說着,泣涕漣漣,“還與臣女說什麽一見如故的謊話哄騙臣女。”

“臣女要那昭嫔的位分又能如何,若臣女沒有得見陛下……七月份,臣女就是安平侯世子夫人了。”

“陛下他,他怎能強搶臣女?”

沈聽宜淚眼朦胧,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沈媛熙一時語塞。

她沒想到,沈聽宜竟真心不想入宮。

見到了陛下的英姿,竟沒有沉淪,還一心想着當世子夫人。

這到底是愚蠢還是什麽?

沈媛熙心裏說不清什麽滋味。

“聽宜,你別哭了。”她緩了語氣,“你……”

正打算安撫安撫她的情緒,沈聽宜忽然雙眼緊閉,往後一倒。

沈媛熙瞪大了眼睛,大聲:“聽宜——”

緋袖趕忙将她扶起,探了探額頭,道:“娘娘,二小姐額頭燙的厲害。”

沈媛熙松了口氣:“去請太醫來。”

莫名躁動的心,這時候才算是徹底安下來。

……

長樂宮請太醫本不值得矚目,只是這個時候,衆人都在盯着長樂宮的一舉一動,所以很快,就有人發現請去的太醫不是原先給榮妃診脈的太醫院左院判,而是一個名不經傳的年輕太醫。

衆人頓時心思活絡起來,猜測着那位即将入宮的昭嫔出了什麽事。

下了早朝的帝王,換下厚重的龍袍,換上一身暗紅色常服。

孟問槐一邊為帝王系腰帶,一邊道:“陛下,長樂宮那邊傳來消息,沈二小姐昏倒了,太醫說,是熱病。”

聞褚垂眼看着腰間的玉帶,想起了昨夜的場景。

他為沈聽宜定下了位分與宮殿,觀察過她的反應。原以為她那願意入宮的話是迫不得已說出來的,卻見她在聽到冊封的口谕後,臉上神情驚喜交加,但喜色占多。

可她原先的表現,明明是懼怕他,也不想與他沾上關系的。

為何忽然轉變态度了呢?

他捏着手腕,站在窗邊沉思了許久。

還沒思索出結果,就聽她在身後低弱地喚他:“陛下,臣女有些頭暈……”

他恍然想起那香爐裏的催情香。

催情催情,顧名思義。這香氣聞久了,難免讓人頭暈目眩,最後神志不清。

眼見着她兩頰泛紅,眼神渙散。

他不假思索地走向她——

一掌敲在她脖頸之後,将她劈暈了過去。

而後,他将催情香滅了,又喚人叫了水,獨自泡了許久。

他都沒事,她倒好,卻病了。

真是——

他搖搖頭,收回視線,淡淡道:“讓章院使再去看看吧。”

孟問槐手一滑,差點将腰帶上的結打錯。

他擡眼瞧了一下,帝王面色仍是一貫的平靜,似乎真的是随口一說。

孟問槐垂首,迅速将腰帶系好,“是,奴才這就讓人去……”

哪知帝王又改了主意,“罷了,太醫既說是熱病,想來也不嚴重,去告訴榮妃,讓沈二小姐在長樂宮裏再住段日子,等病好了再回沈府。”

“奴才遵旨。”

孟問槐走出殿,看着腳下層層的玉階,竟生出一種荒謬的想法。

這位沈二小姐、即将入宮的昭嫔,将來說不定會比榮妃娘娘更加尊貴。

……

沈聽宜半夢半醒間,忽然聽到了幾個宮女的吵鬧聲。

勉強撐着手臂起身,頭還有些暈,偏偏脖頸後還隐隐傳來酸痛的感覺。

“嘶——”

沈聽宜摸了摸脖頸,眼前閃過聞褚擡起的手掌。

她晃了晃腦袋,趕緊将那畫面忘卻。

窗外的宮女還在嘀嘀咕咕,聲音不大,沈聽宜聽得卻挺清晰。

“閑雲姑姑昨夜死了,死在了衍慶宮。”

“閑雲姑姑是誰呀?”

“噓,小聲點,閑雲姑姑是淑妃的陪嫁婢女,淑妃薨逝後,閑雲姑姑得了陛下封賞,成了司藥局的司藥……可她啊,昨兒卻無緣無故死在了衍慶宮的後院。我可聽說了,貞妃娘娘因此受了驚,有小月的征兆。”

“這、閑雲姑姑既是司藥,怎會死在衍慶宮?”

“我聽嬷嬷們說過,淑妃與貞妃在王府時結過恩怨,而且,淑妃與榮妃還是手帕之交,保不齊,閑雲姑姑的死與榮妃有關呢。”

……

沈聽宜揉着眼睛,正消化着兩個宮女口中的話時,汝絮推門而入,“二小姐,您終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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