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賞賜

第028章 賞賜

一晃三日已過,宮裏重新歸于平靜。

沈聽宜入宮四天,也只在入宮當天見到了聞褚。

而這三天來,聞褚都不曾進入後宮。

沈聽宜沒去打聽前朝事跡,但有前世的記憶,又有沈媛熙在,她很快知道了其中緣由。

四月起,大陵以南多處發生洪災,無數百姓流離失所,而才播種在田地裏水稻等農作物,也全被洪水淹沒,各路商人坐地起價,糧價飛漲,由是餓死了不少人。

這也難怪,皇後原本打算為她舉辦的賞花宴沒了消息,就連四月底要大辦的千秋宴也沒了動靜。

長安城裏,四大姓氏彼此聯姻,關系盤根錯節,朝廷之上,年輕的帝王并不服衆——

說到這裏,就不得不提及聞褚的身世。

他是清治帝元後幼子,上頭有一位嫡親的兄長,瑞王被帝王與皇後賦予衆望,雖未曾封太子,但板上釘釘,衆望所歸。

也因此,作為幼子的他被封了豫王,跟在瑞王身後,過着逍遙的閑王日子。

只是被寄予重望的瑞王,在軍營中歷練時不慎中毒身亡。

那時,冊封太子的聖旨正要下達——

清治帝聞此噩耗,一度昏厥。

瑞王身死,追随他的一幹大臣只好将心血都澆築到豫王身上。

作為僅存的嫡子的豫王,也因此被清治帝冊封太子,昭告天下。

而那時,聞褚年僅十八。

一年以後,清治帝駕崩,十九歲的太子聞褚靈柩前登基為帝,改國號為承樂。

承樂帝登基後,從前那些跟随的臣子們有了從龍之功,很快便占據了朝堂上許多重要的職位。

承樂帝當了十八年的皇子閑王,哪能壓制住與這些老奸巨猾、又手握權勢的大臣呢?

這些朝臣還美名其曰:帝王弱冠之年,應先學帝王之術,朝政之事,更應多聽忠臣之言。

說着冠冕堂皇的話,就是緊緊抓着手中的權勢不放。

甚至在聞褚剛登基那年,有人提議,讓皇太後垂簾聽政。

幸好,皇太後大義,并未同意。

如今登基三年,聞褚政事勤勉,對于那些朝中重臣,也大多以禮相待,因此逐漸積累了聲望。

比較年輕的低階官員想往上爬,就要将前面的權貴擠下來,而擠下他們唯一的出路,就在于帝王。經過觀察後,發現聞褚有明君之相,就願意向帝王表明自己的衷心,追随帝王。

只是,若此次洪災解決不當,那聞褚這幾年的所作所為,很可能會付諸流水。

乾坤殿

孟問槐看着眼底發青的帝王,嘆息一聲,将桌子上已經冷卻的茶水換下,“陛下,您已經兩天沒合眼了,萬萬保重龍體啊。”

聞褚沒聽見般,繼續看着手中的折子。

半晌,緊鎖眉頭,擱下朱筆,“這些年來,這些人仗着身份,以為朕不敢輕易處置他們,是越來越放肆了。”

與各州郡上報的災情一起的,還有數十封彈劾的折子。

此次災情屬雲州最為嚴重,雲州刺史自然被若幹朝臣彈劾不作為,雲州管轄下的幾個郡的太守也遭到了各種彈劾。

“這次洪災,這些人不先想怎麽去應對,反而先在這裏互相推脫、彈劾,腦子裏只會争權——”

聞褚的怒氣戛然而止。

“賀擎松請旨去抗洪救災。”

賀擎松擅于治水,曾任職于工部,後被清治帝派遣至江都任都水監一職,負責修堤渠,行水澇等。

在賀擎松的管理下,江都再未發生決堤現象,也因此被清治帝賞識,又授予了江都郡太守一職。

賀家本就是江都四大名姓,賀擎松得聖心,便連同賀家也受到了帝王的誇贊。

到了承樂年間,賀家俨然越過陸家,成為江都第一大家族。

孟問槐忙笑着道:“賀家衷心于陛下。”

聞褚幾乎沒有猶豫,就拿起朱筆批了“準”。

不知又想到了什麽,聞褚看向孟問槐,“賀淑儀——”

孟問槐估摸着皇上對賀淑儀的态度,謹慎開口:“陛下,奴才聽聞司苑司最近水培了幾株蘭花,蘭花清雅高潔,賀淑儀應當會喜歡的。”

聞褚敲點着桌面,沉默了片刻,才道:“将朕私庫裏那對青色琉璃蓮花瓶送去玉照宮。”

琉璃制作的花瓶極為珍貴,帝王一般很少賞給旁人,而在聞褚這,賀淑儀是頭一個。孟問槐心下思量着,不知帝王其中深意。

孟問槐正要派人去取花瓶,聞褚忽然又叫住了他,吩咐道:“選幾株蘭花送去昭陽宮,蘭花清雅高潔,昭嫔配得上。”

昭嫔配得上,那另一層意思難道是賀淑儀配不上蘭花?

孟問槐暗暗咋舌。

雖說蘭花不比琉璃花瓶,可是帝王卻在這時候想起了昭嫔,沖着這份心,就是什麽珍貴玩意兒也比不上了。

退出殿內,孟問槐撞上了劉義忠。

劉義忠退後一步:“孟總管。”

孟問槐眯眼瞧着他,點了個頭,“劉總管有事找陛下?”

劉義忠小聲:“是,陛下可好些了?”

孟問槐笑着道:“陛下賞賜了玉照宮一對琉璃花瓶。”

劉義忠了然,朝他颔首:“多謝。”

進入內殿,劉義忠将德馨閣宮女最近的異常舉動一一禀告。

“昭嫔身邊的一等宮女汝絮,最近私下裏在探聽陛下,并與內侍省的幾個小太監交往甚密。”

“汝絮從前是長樂宮的二等宮女,昭嫔入宮後,就調來了昭陽宮。”

“奴才還探聽到,昭嫔似乎是對榮妃說,那晚沒有侍寝,并在乾坤殿受了折辱……”

說到這裏,劉義忠頓住了。

昭嫔在乾坤殿雖然沒有侍寝,但陛下給他單獨安排了一個床榻和被褥,與陛下共處一室,留宿了一夜。第二日陛下還特意讓禦膳房送來了早膳,并安排掌事宮女今微提醒她不能忘了晨省,又為她梳洗……

怎麽看也不能算折辱吧?

“折辱?”聞褚向前傾了傾身子,注視着劉義忠,漆黑的眼眸中無甚情緒,“怎麽個折辱法?”

劉義忠低下頭,不敢直視帝王的目光。

“說是,跪了一夜。”

話音落地,一室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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