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共處一室

共處一室

西廂房外,多了兩個府上的侍女守夜。

元晟披着墨色披風,先進了書房。再從書房,進入到江婉瑩所住的耳房。

耳房內黑燈瞎火,他憑借着記憶摸黑到了床榻邊。

元晟迫不及待地翻上了短榻上,任他伸手摸索皆是空空無人。

這都夜半了,江婉瑩為何不在房中。細細想來,他晚膳回府,便未瞧見過江婉瑩的身影。

既然人不在,元晟毫無顧忌從耳房出去。徑直出了南院,喚了管家劉伯一問究竟。

月色寂寥,春夜寒涼。

涼亭中,元晟勃然色變,揮拳打在亭柱上。

面對敵軍的千軍萬馬不曾膽怯,可此刻他既怕又惱。

他擔憂,江婉瑩一個如花似玉的弱女子能去哪裏。惱怒,江婉瑩竟然毫不留戀離他而去。

劉管家嘆道:“小侯爺,老奴說句僭越的話。您離家三年,夫人故意刁難瑩丫頭,這丫頭受了不少罪。即便沒有偷盜金簪之事,她也是真心想離開侯府的。”

元晟又打了一拳,冷笑道:“派人去找,找到了人,暗中跟着。她無處可去,能去哪裏。吃了苦頭,自然會回來。”

劉管家應下将走,元晟又道:“讓人悄悄去,切莫讓我母親與公主知曉。”

“小侯爺放心,老奴這便吩咐人去。”

元晟無精打采又阻攔道:“算了,夜深了,明日一早再派人去吧。”

元晟擡足,失魂落魄回南院了。

他沒有回自己房中,而是重新去了耳房。

元晟掌亮燭火,立在房中央。将這間小小的耳房,仔仔細細環視兩遍。

陳設如初,與他當年離家時一般無二。

他放下燭火,去向妝奁前。寒酸的妝奁裏,只有一盒胭脂再無其他。

元晟拿起胭脂盒,放置鼻尖嗅了嗅。幹涸的脂粉,香味似乎消散無幾。

他将胭脂盒揣進懷裏,上了短榻上平躺。修長的腿蜷縮着,無法伸直。

原來她的床榻這般狹小,隐隐約約枕上殘留着她的幽香,闖入他的鼻腔。

元晟蓋上她的被子,發覺這被子上打了好幾個補丁。硬邦邦涼嗖嗖,既不松軟也不保暖。

不由自主有幾分理解,江婉瑩受不住苦,想逃離侯府亦在情理之中。

今日本該是雙喜臨門,陛下封他做了正四品的兵部郎中。雖說品級還不如他的正三品的骠騎将軍大,但不在沙場,骠騎将軍只是沒有實權的虛職。

不如這個兵部郎中,手握部分實權。

月落日出,流轉十日。

正值正月,料峭春寒。

官道上人語馬嘶,井然有序向前行進。

這幾日的休養,江婉瑩已然可以自行走動,只是還不能随意彎腰。

江婉瑩窩在馬車上,百無聊賴地撩開軒窗的幔簾向外看去。

她前面的那輛馬車,是那個景公子的。這幾日,景公子只是偶爾會來看上一眼。

俞百川尋了一位老婆婆,貼身照顧她。說來也巧,就是那日江婉瑩好心将自己的粥,讓給的那個難民老婆婆。

那位老婆婆姓何,據說官府派人送他們回鄉耕種。

從俞百川口中得知,他們景記米行捐了一批赈災的糧食與朝廷。此次同行,正是運送那批糧食到林州去。

何婆婆雖然還是衣衫褴褛,不過比那日整潔不少。黑白參半的發髻梳順,盤在腦後,用一支樹枝削成的簪子固定。

許是連日有吃食,氣色好轉略帶紅潤。

何婆婆窺見江婉瑩的目光,落在俞百川身上。

俞百川一身墨色習武服,威武高大。乘馬,行在景公子的馬車一旁。

于是,何婆婆打趣道:“江姑娘,可是看上了那個俞管事。”

這些人都以為俞百川,是景記米行的管事兼少東家的護衛。

江婉瑩之所以看俞百川的眼神不自然,是想起她的身子被其看過。

江婉瑩搖頭否認道:“婆婆說笑了,我一個居無定所之人,哪能顧得上想這些事情。”

何婆婆嘆道:“一個女子想要在這世道安身立命,靠自己太難了。江姑娘既然有這幅好皮囊,不如好好利用,尋一個長久的依靠。”

長久的依靠,連婚約之人都靠不住。

江婉瑩不屑一顧,嘲諷道:“靠人不如靠己。”

何婆婆以為對方聽進去了,笑道:“這就對了,靠自己。老婆子我看,那個俞管事對江姑娘挺上心的。在京城乞讨時,就聽說景記米行,那可是全京城最大的米行。你若跟了俞管事,往後再不用忍饑挨餓。”

何婆婆這話倒是提醒了江婉瑩,既然景公子那頭行不通。

傷她的人是俞百川,何況他是景記米行的管事。安排一個幫工的差事,不是什麽難事。

想到此處,江婉瑩不禁心花怒放。她得找機會,與俞百川說一說幫工這事。

何婆婆忽然感慨萬千道:“還有一日,便到林州境內了。沒想到,還能活着回來。”

江婉瑩安慰了幾句,被馬車晃得暈暈乎乎,睡了過去。

轉眼翌日,衆人到了林州境內。

戶部侍郎張孝文率領士兵,先行護送難民入林州城。

蕭景飏領着一百多人的禁衛,在林州的界石,附近的樹林中安營紮寨。

按計劃,糧食會在兩日後,到達林州境內。

在此駐紮,不過是給馬賊放消息。讓馬賊知曉,景記米行有一批糧食途經此地。

那群馬賊盤踞在林州城外的山上,原本不足為懼。若非林州大旱顆粒無收,致使那些難民一大部分為了活命落草為寇。間接壯大了馬賊的隊伍,林州鬧着饑荒官府哪有餘力鎮壓。

原本安排江婉瑩暫去林州城,但是做戲要做全套。

江婉瑩的傷好了一大半,為了掩人耳目她住進了蕭景飏的帳篷內,做一些端茶倒水之事。

他一個京城來的少東家,怎能無一個侍女随行。營造出一個不學無術的富家公子形象,麻痹那些馬賊的警惕心。

讓馬賊覺得這批糧食,猶如囊中取物勢在必得。

夜色降臨,篝火旺盛。

江婉瑩一襲桃夭色的齊胸襦裙,風姿端麗。白皙的面容上,噙着笑意更顯明媚嬌柔。

這衣裙的布料是上等的蘇錦,衣袖裙擺處繡着胭脂色的桃花瓣。随着她的一舉一動,像極了一位臉若桃花的仙子般。

自家道中落,江婉瑩還是頭一次穿這麽好料子的衣衫。

她安分地候在帳篷外,俞百川進去與蕭景飏在議事。

江婉瑩并不知曉蕭景飏要作何,只是對方說要她全權配合。作為交換條件,待事成以後帶她回景記米行。

帳簾一動,俞百川從裏面出來。神神秘秘對江婉瑩道:“我家公子,喚江姑娘進去呢。”

江婉瑩應好,沒有遲疑進入帳篷。

這兩日,雖說二人共處一室。

蕭景飏睡在正中長案後的短榻上,她則睡在一側屏風後的短榻上。

江婉瑩進去後,見長案上多了一套墨色甲胄。

蕭景飏淡定坐在長案後,伸手一指,口吻不容置疑道:“江姑娘,你将這套甲胄穿上,明日一早,我命人送你進林州城。”

江婉瑩鬧不明白,以為對方嫌自己是個累贅。這是想要舍棄她,偷偷回京不成。

江婉瑩蹙眉不悅,但也沒有反駁,上前去拿那身甲胄。

這時,又聽蕭景飏道:“一言既出,驷馬難追。我答應江姑娘的事,定會信守承諾。”

有了這話,江婉瑩稍稍安心。抱着沉重的铠甲,去屏風後寬衣戴上。

寒風卷動帳簾,燭火搖曳欲滅,蕭景飏伸手護了一下燈芯。

擡眸間,不經意瞥見屏風上映出那抹曼妙的身影。

明明若隐若現,似有若無。

可蕭景飏的眼中掀起了驚濤駭浪,那日的觸感浮現。

蕭景飏故作鎮靜,挪開了眼。

“啊呀!”江婉瑩痛苦嬌叫了一聲。

這甲胄沉重,不小心磕在江婉瑩的肋骨處,多少有些不舒服,何況她的傷并未完全養好。

蕭景飏下意識起身,一溜煙到了屏風前,關切道:“江姑娘,怎麽了?”

江婉瑩拎着甲胄,費勁往身上穿着。喘了一口氣回道:“只是不小心碰到了傷處。”

屏風上,映出江婉瑩低頭束腰的黑影。

蕭景飏确認她無事,往後退了兩步。

江婉瑩系好腰帶,舒了一口氣,略有羞澀問道:“景公子,那個,俞管事可曾娶親?”

蕭景飏也不知為何,極其不滿,這個女子竟将主意打到了俞百川身上。

“還不曾。”盡管心生不滿,蕭景飏還是耐着性子回答了。

江婉瑩歡喜又道:“那婚約呢?”

“也不曾有。”蕭景飏冷淡回應。

二人隔着屏風,各懷心事。

江婉瑩滿心期待,只想讓俞百川對自己負責。嫁與景記米行的管事,也算個正頭娘子。

蕭景飏想不明白,這個女子為何寧願打俞百川的主意,也不打他的主意。這很不合乎情理,一向都是女子對他趨之若鹜。

撇開他天子的身份,他亦是豐神俊朗的美男子。

他百思不得解,這個江婉瑩連元晟這個将軍都舍棄不要。

莫非,她知曉了俞百川與他的真實身份不成。

又或者,她壓根不是真正的江婉瑩。只是元家利用江婉瑩的身份,讓此女冒名頂替接近自己。

是元侯府使的美人計,有意接觸想要鞏固元家的地位。

元晟與那個敵國公主蘭凝霜之事,早有暗探奏報。不然按例,蘭凝霜會被安排在宮裏,輪也輪不到侯府。

若非顧及着元晟的軍功,僅憑與和親公主私通一條,便能治其一個以下犯上之罪。

畢竟,西昌國的君主是想讓他們的公主,嫁與他這個皇帝。

想到此處,蕭景飏神湛骨寒,虎口微顫。

元家想做什麽,想要此女拉攏俞百川,進一步掌握兵權。莫非,元家有不臣之心。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