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再相見

再相見

夜色如墨,春風仍寒。

縣衙後宅,張孝文與喬大人神采奕奕從蕭景飏房裏出來。

山上的水源找到了,就在馬賊山寨的竈房裏。

山寨大火房屋倒塌,還是廢了一番功夫,才将水源找到。

二人聽令明日便動工,修一條水渠将水從山上引下來。林州山與林州城相距,不過二裏。

蕭景飏下令,暫停修建通往江州的那條水渠。傾盡全城之力,修建林州山這條水渠,大約只需一個月的時間。

言禦醫見兩位大人出來,這才敢進去為陛下診脈。

言禦醫小心察看了蕭景飏的雙眼,“陛下,可有覺得不适?”

蕭景飏如實回道:“沒有不适,目力與從前一般無二。”

言禦醫大喜,拍着馬屁道:“陛下,洪福齊天。”他心裏惶恐不安許久,這都半個月了不見好。唯恐因此罷官是小,丢了項上人頭可就慘了。

蕭景飏眼神沉了下來,嚴肅命道:“朕,恢複目力之事,先不要讓任何人知曉。”

言禦醫才不會過問原因,謹言慎行聽令行事方能保命。應道:“臣,謹遵聖意。每日仍舊為陛下煎藥。”

蕭景飏抓起白绫眼紗,言禦醫立即會意接過去,為其重新蒙在眼前系好。

“告退吧!”蕭景飏懶懶散散地揮手。

言禦醫背上藥箱,退了出去。

蕭景飏呆坐在桌案前,不由有幾分煩躁,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叩着桌面。

這個江婉瑩,當真舍得到手的榮華富貴。難道元家真的沒有告訴過江婉瑩,他的真實身份是當今天子?

“陛下。”俞百川歸來,在門口奏報。

“進來吧。”蕭景飏冷淡應聲。

俞百川行到蕭景飏跟前,一本正經道:“陛下,您交代的,該說的臣都說了,江姑娘鐵了心不回來。”

蕭景飏傲慢哼道:“不到半日而已,朕要看看,她多久會後悔。”

現下就他二人,俞百川膽氣十足,不解道:“陛下,臣不明白,宮裏的娘娘們,哪個也沒見你費過心思。除了皇後娘娘,您幾乎不召幸。陛下您繼位三載,宮裏至今沒有一位娘娘有過身孕。”

若不是蒙着眼紗,蕭景飏驟然間被人揭穿心思,定會情緒淩亂。

蕭景飏故作威嚴道:“朕,不是與你說過江婉瑩的身份嗎?朕,只是受太上皇的囑托。讓朕,一定要善待江家人。”

俞百川半信半疑,哦了一聲。

“你去,讓汪指揮暗中護着江婉瑩。”

俞百川一聽這話,不正經笑道:“臣看,陛下就是喜歡江姑娘,還派汪侍衛去保……”

明明陛下蒙着眼紗看向他,俞百川卻覺得有一道銳利的殺氣。吓得閉了嘴,恢複了正經:“臣,這便命汪指揮去。”

這一夜,蕭景飏輾轉難眠。也不知為何越想越氣惱,總覺得自己被江婉瑩玩弄了一般。

他是皇帝,什麽樣的女人得不到。

可偏偏宮裏的那些女人是他還是太子時,太上皇繼位後,為了穩固朝中局勢。特意選的重臣家的閨秀,強塞送入的東宮。

登基三載,已過了國喪期,本可以大肆選秀。恰逢林州大旱,蕭景飏順理成章取消了選秀。

宮裏有一後,三妃。這四人皆為了家族入宮,整日争風吃醋個不停。一見面,三句話不離自己的父兄,一心想讓蕭景飏為他們的父兄升官進爵。

蕭景飏嫌煩,以國事為重為由,對這四個嫔妃避而遠之。

蕭景飏翻過身,猛地握拳砸在身側。自言自語道:“蕭景飏,你定是這幾年,太久沒碰過女人了,才會被這個女人輕易地勾引了。”

蕭景飏定了定氣息,扯過錦被蒙在了頭上。

那邊,江婉瑩呼呼大睡,睡得很是香甜。這些日子,夜夜守在蕭景飏身邊。

雖說她是睡在屋內的短榻上,到底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何況她二人有過親密接觸,她豈能踏踏實實安睡。

月移日落,轉眼間,十日後。

蕭景飏一襲靛青色的錦袍,準備随張孝文等人一同上山。他想親眼看看,修渠之事的進度如何。

陽春三月,林州山上水源附近,青草茵茵,一派綠意盎然。

塌陷的山寨已被清理幹淨,順着泉眼向前挖了一條半丈寬的溝渠。

溝渠就地取材,內裏三面用山石混着灰泥鋪墊。

俞百川不知道蕭景飏恢複了目力,扶着蕭景飏,一邊為其解說:“公子,你看,比預想的要快,還有一半就能到山下了。”

在外,俞百川依舊掩人耳目,稱呼蕭景飏為公子。

蕭景飏低眸,隔着眼紗審視着溝渠。雖是山石,但也是被精心挑選,整齊有序得鑲嵌在渠壁上。

張孝文與喬大人,在不遠處監工。

蕭景飏讓俞百川扶自己,再到前面看看。

百姓們幹得熱火朝天,甚至有人苦中作樂。你一言我一語,有說有笑。

衆人分工明确,婦女們負責在一旁和泥漿,男子們負責搬運與鋪墊山石。

也不知何人唱起了歌謠,蕭景飏循聲望去。是個粗布麻衣的女子,身上褐色的衣裙打了不少破補丁。身段看上去不錯,頭上包裹着做活的碧綠頭巾。

那女子背對着蕭景飏,他一時看不到對方的樣貌。

“妾盼君歸,夜夜思。不知歸期待何時,妾似黃連,苦難言。”

婉約的歌聲在山間回蕩,原本說笑的男子們擠眉弄眼嬉笑着,低聲似在打趣着什麽。

俞百川大大咧咧,誇道:“真好聽,就是聲音聽着有些熟悉。”

蕭景飏品味着,歌聲柔婉輕靈。曲意雖是苦情,但被唱得有幾分歡喜。

“這裏,能有你什麽熟人?”蕭景飏打趣道。

俞百川撒了手不扶蕭景飏,上前一步擋在蕭景飏身前,向那個女子那邊張望。

那女子提起一桶泥漿回身,歌聲嘎然而止。

這泥漿沉重,她拎着十分費勁。咬着唇使出吃奶的力氣向前走,自然唱不得小曲了。

俞百川瞪大雙眼,這女子雖然面上沾染了泥漿的污穢,但他一眼認出是江婉瑩。一驚一乍喊道:“是江姑娘,江姑娘。”

江婉瑩聞見有人喊他,暫時放下了木桶,擡眼望去。

“俞管事。”江婉瑩笑盈盈與其揮手。

俞百川忙過去,幫其拎起木桶。

俞百川這一動,江婉瑩才看到蕭景飏亦在。

她垂下眼眸,如此灰頭土臉的,就當沒看見。

不對啊,那個景公子看不見,她沒必要在意。

江婉瑩立刻笑靥如花,跟在俞百川身邊道謝。

而蕭景飏知道唱曲的女子是江婉瑩,當真是大吃一驚。幸而有眼紗遮擋,他可以肆意看向她。

江婉瑩寧肯做粗活累活,也不願留在自己身邊。如今看來或許江婉瑩厭惡自己,之前的一切确實都是些虛情假意。

想到此處,蕭景飏越發覺得憋屈,怒喚道:“俞百川。”

俞百川正與江婉瑩閑聊,得知對方來此做活是為了賺工錢。猛地聽見龍顏不悅,連忙将空桶還給江婉瑩,匆匆撂下一句:“遭了,我家主子看不見,定是着急了。”飛奔趕回蕭景飏身邊。

江婉瑩斂容收色,沒了笑意。不禁為景公子擔憂,若真是瞎了倒是怪可惜的。

她望向蕭景飏,那張俊美的面容上似有凝霜般的冰冷。心中腹诽:“這人,脾氣越發古怪了。”

幾句污言穢語,落入蕭景飏耳中:“那個唱曲的姑娘,生得花容月貌。聽說她住在何婆子那個孤寡婆子家,哥幾個機會來了。嘿嘿,半夜摸黑翻牆去何婆子家,說不定能與她共度良宵呢,嘿嘿!”

蕭景飏負在身後的右手,緊緊握拳。這個江婉瑩唱什麽曲,招蜂引蝶的引禍上身都不自知。

“公子,可是要下山?”俞百川趕過來,詢問。

蕭景飏憤憤低聲道:“汪指揮呢?”

俞百川回道:“應當就在附近。”

說話間,俞百川四下搜尋汪指揮的身影。

“在那裏。”俞百川下意識指着江婉瑩的方向,一時忘了陛下看不見。

蕭景飏看得清楚,那個汪指揮正過去幫江婉瑩拎木桶。

這個汪指揮扮成百姓,一襲青色的粗布麻衣。他長身玉立,眉清目秀,乍看上去像一位滿身書卷氣的書生。

江婉瑩沒有拒絕汪指揮,熱情喚道:“多謝,汪小哥了。”

這幾日在此做工,汪指揮時常幫她,一來二去二人也就熟悉了。

江婉瑩倒覺得這個汪小哥,甚合她心意。溫柔體貼,重要的是聽話。

俞百川啧了一聲,在他眼裏那個江婉瑩與汪指揮簡直是在打情罵俏。

他忐忑不安偷瞄了一眼,身邊的陛下。從前還能從眼神裏,多少揣測聖意。如今幸好隔着眼紗,不然被陛下看到還不得龍心大怒。

“百川,下山。”蕭景飏聲色冰冷。

俞百川察覺龍心不悅,只覺後背一涼,抖了抖發冷的肩頭。不敢多言,攙扶着往山下走。百思不得其解,陛下明明看不見為何會生氣。

江婉瑩直起腰身,眼光去追尋似有負氣離去的背影。

江婉瑩自嘲一笑,笑自己為何會覺得不舍與遺憾。

汪指揮停下手裏的活計,陡地湊到江婉瑩耳畔,嬉笑道:“瑩姐姐,可是看上那位景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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