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築基
築基
沈言遠被鬼女抓住後直接丢進虛空裏,一陣天旋地轉,落地已經是另外一個陌生的地方。這看起來是個女人的卧房,精致的紫金香爐內香煙袅袅升起,名貴的錦繡山水字畫,黃花梨木的大床挂着繡有花鳥紋樣的金沙羅幔帳,屋內同樣富麗堂皇又不失女兒家的巧思。
沈言遠轉過屋內唯一一架百鳥朝鳳的檀木屏風,消失了一晚的李紫嬌倒在步榻上昏迷着,身上并無外傷,只是無論怎麽叫都叫不醒。
沈言遠看着李紫嬌蒼白的臉色,雙眉緊皺,神色掙紮,估計是陷入噩夢中。他也不着急将她喚醒,轉而觀察起這屋子來,希望能找到出去的辦法。
在被甩進來之前,沈言遠就靠着最後一絲清醒傳音謝随雲,讓他別擔心,找準機會就逃,不用管他。
不是意氣用事,是沈言遠思考過後的結果,鬼女目前對他興趣頗大,在短時間內不會讓他丢了性命,但謝随雲他們就不一樣了。再者在這麽一座空鎮內,即使沈言遠不主動去吸收,無處不在的怨氣也會像絲線般湧入他的身體,成為他實力的一部分。
沒錯,就是這樣,快點吸走這些怨氣吧,“沈言遠”道,不要讓阿雲等太久。
“我不可能一直跟在阿雲身邊,那對兩個人的發展都不利。”沈言遠褪去在謝随雲面前陽光燦爛的面孔,換上冷漠,冷靜客觀地分析。
我要阿雲!“沈言遠”神色冷漠,他是沈言遠的本能,本能在驅逐他接近謝随雲,他對謝随雲的占有欲也更加扭曲,聽到沈言遠不打算回到謝随雲身邊,在意識裏卷起驚濤駭浪,發洩地摧毀一切。
若是有外人在,必定能發現這兩人站在一起簡直像是在照鏡子,一樣的冷漠,不近人情。
沈言遠嘲諷道:“就你現在,能幫得了他什麽?”就算是面對自己,沈言遠同樣不吝于諷刺。
沒有我,你早就徹徹底底地死了。“沈言遠”同樣不甘示弱。
沈言遠抱臂:“就算還活着,沒有我,阿雲也不會接受你!”
兩人你來我往,活似仇人,眼神對視間火花噼裏啪啦地響。
哼,我不跟你争這些無謂的東西!“沈言遠”放棄和他辯論,聲音重歸沉寂,反正到時候他們都會是一樣的。
沈言遠見他沒聲音後,終于認認真真探索起這間屋子。他走到房門處,伸手一推,門紋絲不動,使出全力一擊,只有些許粉塵掉落下來。他猜測鬼女是在這間屋子上做了什麽手腳,讓它成了一個密閉的空間。
門打不開沈言遠并不着急,鬼女敢讓他自己一個人在這,不怕他跑掉肯定是有什麽手段的。沈言遠謹慎地繞着屋子轉了一圈,邊邊角角都試探過,确定沒有什麽密道,也沒有什麽暗門後,坐回椅子上等待鬼女的到來。
他不擔心他自己,他只關心謝随雲逃出去了沒有,盡管他知道謝随雲身上的玉佩中存有三道洛蒼劍尊的全力一擊,不會出大事,但是萬一呢,萬一出了什麽意外呢。
沈言遠放任自己陷入擔心焦急的情緒中,還是太弱小了。他放空雙眼。如果我足夠強大阿雲就不用遭受這些事情,他們此刻也不會分離。
前世沈言遠選的是s大的法律專業,這個專業出了名的分高難考,他選這個專業純粹是為了方便日後從政。沈言遠的爸媽是家族聯姻,本就沒什麽感情,離婚後兩人各過各的,不久就另嫁另娶。
沈言遠在兩邊的家庭都不受待見,正兒八經的少爺出身卻過得比家裏的仆人還不如,還經常受到家族裏其他子弟的欺淩。也許他是真的天性冷血吧,高考結束後他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他終于可以報複他的父母了。
他要從他們最得意的地方入手,財富,家庭,人脈,将他們通通從高高在上的雲端扯下來。他會像條毒蛇一樣伺機而動,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他有足夠的耐心和他們耗下去。
沒有什麽比權勢更加能打斷他們的脊骨,斬斷他們的後路。
他的恩師在得知他的志願後沉默,他評價沈言遠說:“你或許很适合走這條路,但是阿遠,但凡從政者都需要有一顆為人民服務的心,你覺得你有嗎?”
這是委婉的勸說,沈言遠只是笑笑:“老師您多慮了,我接受了這麽多年國家教育,我很清楚自己能幹什麽,不能幹什麽,我會擔起我自己的責任。”這是實話,沈言遠從沒想過要濫用職權,因此他會等到沈家這個龐然大物露出馬腳,再給予它雷霆一擊。
沒想到沒等他踏上這條路,他就來到了這個世界。
順風順水十八年,原本以為前世學到的知識都要永遠深埋于心,如今卻有一絲裂縫,即将使這些知識重見天日。
力量與權勢從來就不可分開而談,沈言遠眼裏野心燃起。
李紫嬌依舊未醒來,無法通過她來得知關于鬼女的更多信息,沈言遠幹脆席地而坐,吸收起房間內濃厚的怨氣來。
黑霧從四面八方瘋狂湧來,在沈言遠上方形成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源源不斷地灌進他的身體裏面,撐大他體內幻化的經脈。狂躁的怨氣強硬進入,沈言遠臉色一下子發白,緊咬牙關承受住這經脈一寸寸強制撐開的痛感。
許久未動的修為也脫下枷鎖節節攀升,練氣中期,練氣後期,練氣圓滿……
轟隆隆!如墨的劫雲迅速在朱府上空聚攏,銀白色的雷蛇在劫雲中亂竄,沉悶的雷聲越來越大,仿佛要将一切邪惡轟碎。轟!一道粗壯的閃電在天上炸開,轟得人耳鳴,咆哮着撕裂天空。
朱府內,鬼女停下攻擊,看着天上的劫雲,喃喃自語:“不過是渡升為築基期的劫雷,竟如此大陣仗。”鬼女早就察覺到空間內她儲放的怨氣在被人吸收,她想着那小子又能吸收多少呢,就任由他去了,沒想到他還真能一舉晉級到築基,吸收那麽多怨氣還沒被撐爆。
是的,鬼修吸收多了怨氣就和修士吸收多靈氣一樣,也會有爆體而亡的風險。奈何出了沈言遠這麽個奇葩,硬生生忍下那疼痛,将怨氣收歸所有。
謝随雲也看到外面的異樣,來不及多想,趁着鬼女怔愣,拉住連景晨:“走!”甩出一張疾行符,一下子消失在原地。
“哎呀,跑了。”鬼女遺憾地看着兩人逃走,身形不動,沒有要追上去的意味。現在更重要的是被她抓到那個,鬼女舔了舔唇,眼神貪婪,這麽一個好苗子,如果吞吃了肯定能漲不少修為吧。
天上的劫雷聲勢浩大,醞釀過後,多數細小的雷電彙聚到一起形成粗如成年男子手腕大小粗細的雷電,直直地劈向朱府沈言遠所在的位置。
“哼!”沈言遠悶哼一聲,趕緊抱守心神,免得被天雷轟散。
鬼修但凡渡劫,都要比普通修士更加兇險,天雷對于邪惡的事物擁有天然的克制作用,而鬼修和魔修,一個吸收怨氣,一個心魔橫生,都不是什麽光明的東西,在渡劫時,不僅劫雷多道,也更容易被天雷所傷。
劫雷一道一道轟炸下來,威力越來越大,幾乎照亮了半邊天空。
沈言遠在這劫雷一遍遍被打散身體,又一遍遍凝聚回來,速度越來越快,魂體越來越凝實。
“四十六,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鬼女跟着數完了劫雷的道數,神色越來越驚悚。
“四九天雷。”鬼女隐隐震撼,比尋常修士多了十三道,看來那小子的天賦很高啊。
劫雷過去,天地間仍有那種毀天滅地的威壓,烏雲散開,沈言遠雙目緊閉,黑霧構成的身體上隐隐有銀光閃過。
築基,成!
沈言遠睜開眼,感受了一下身體內充盈的的力量,也被自己的進度震驚到,這感覺像是只要吸收的怨氣夠多,那就可以随意地晉級,一夜化神都不在話下。
他嘗試着想要再吸收一下怨氣,嬌媚的女聲響起:“我勸你不要這麽做,免得一下子爆體而亡。”鬼女出現在房間裏。
沈言遠立即站起來擺出作戰姿勢,同時眼睛在鬼女周圍尋找着。
“別看了,你的同伴逃走了。”鬼女道。
沈言遠心下松了口氣,面上依舊警惕。
鬼女道:“你的同伴丢下你逃走,你不生氣怨恨嗎?”她話裏帶有挑撥的味道。
“只要他活着就行。”沈言遠面對這話心情沒有一絲波動,他只要阿雲活着。
鬼女見沒有挑撥成功有些許失望,但眼睛落在沈言遠身上移不開視線,一個天賦超然的築基期的鬼修,味道不知道該有多棒!
她心中垂涎,無比慶幸面前這個鬼修還沒有真正強大起來,他一定很美味!
鬼女垂涎的目光毫不遮掩,沈言遠內心殺意頓生。
惡心!沈言遠厭惡地看着她,自從踏入築基期後,一些有關鬼修的常識自然而然出現在他的腦海中,面對鬼女貪婪的模樣,他自然明白鬼女這是想将他吞噬。
他按耐住心中的怒意和厭煩,準備再在鬼女身上套點話:“你是誰?”
“我?我和你一樣是鬼修。”獵物妄想垂死掙紮,鬼女大發慈悲給他這麽一點掙紮的機會,反正他也逃不出這裏。
沈言遠不耐:“我問的是,你原本是誰?”
這一問倒是有點新奇。
“我是朱老二的女兒,朱青青。”鬼女難得認真地想了想,給出這個答案。
沈言遠疑惑道:“朱老二的女兒不是才消失一年嗎,可你分明已經至少有元嬰期了,你是怎麽做到的?”
“自然是不斷吸收怨氣,吞噬同類啦。”鬼女毫不掩蓋。
“普通鬼修當然不可以這麽快,可誰叫我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陰氣重,修行起來也快。”說到這,鬼女意味深長地看着他,要說速度快,有誰比他速度更快,區區一個晚上連跨三階直升築基,即使是她,當時也花了一個多月。
“所以古鎮失蹤的人也是你搞的鬼?”
“當然。”鬼女不以為意,不把人弄死,她哪來怨氣修煉,特別是最近送上門來的那幾個修士,一人抵普通人一百個甚至更多,讓鬼女飽餐一頓。
想到這腹中仿佛傳來饑餓聲,鬼女想起今天綁來那個女修士還沒吃呢。
該吃哪個好呢?鬼女有些糾結,眼神在李紫嬌和沈言遠身上來回。
看這鬼女這幅模樣,沈言遠明白那些失蹤人口估計已經全部遇難了,而現在她将注意打到了他身上。
“你是怎麽變成鬼修的?”沈言遠冷靜發問。
“還能怎麽變,自然是你怎麽變我就怎麽變咯。”
鬼女笑眯眯地靠近,眼睛變得通紅:“你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感覺到威脅,沈言遠一步步退後,低垂着眼:“沒有了,我問完了。”
“既然我都回答了你的問題,那作為回報,讓我吃了你吧!”鬼女猛地撲上來,目光貪婪,吞下去!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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