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章

第 67 章

山林雨大, 把尋人的火把都澆滅了,只能讓人回廟裏搬來燈籠。

搖晃的燈籠光在大雨中顯得微弱,劉衛抹了一把臉上雨水,看着前頭無盡的黑暗。一時間無數念頭盤旋, 無論哪一個都讓他腿肚子打顫。

有随從拿着一件雨披要給劉衛披上, 被劉衛狠狠推開, 咬牙道:“還披?找不到郡主, 小心你們身上的皮!”

“是不是人都出來找了?”

“廟裏沙彌都出來了!”

劉衛一瞪眼:“讓那些大和尚也都給我出來找!”

手下為難道:“大慈恩寺畢竟是皇家寺廟......小的們不敢.....”

劉衛一把抓住說話人的領子,猙獰道:“皇家寺廟?我就告訴你,郡主要有個三長兩短, 哼!”

說完把人一扔, 劉衛提着燈籠繼續放聲大喊:“安公公!”

越來越多的燈籠光散在這片連綿的山林中,此起彼伏的喊聲,稍微遠一些就被雨聲遮蓋。

劉衛急得上火!

就在這時,只聽一處有了動靜。劉衛心一下子就到了嗓子眼,立即帶人朝那處奔去。遠遠地聽到有人喊什麽“找到了.....”

他心頭一輕, 步子更快了。

到地方一看, 是跟着郡主的安公公,青白着臉色, 藍色太監袍服上都是泥,也不知摔了多少跟頭。

劉衛找了一圈都沒看到郡主的影子, 他的心狠狠一沉,顫聲問:“郡主呢?”

Advertisement

小安子的聲音在雨中顯得虛弱,“跟宋大人在一起.....”

聽到郡主是跟宋大人在一起,劉衛的心多少放下了一些, 可放下的也不多。畢竟宋晉在他眼裏就是個讀書人,只怕殺雞的膽子都沒有, 他很懷疑在這樣險惡的環境中如何護住郡主!但至少,聽說宋大人聰明得很。如今劉衛只能寄希望于宋晉的聰敏。

明知道必然是跑散了,劉衛還是問道:

“那宋大人和郡主.....”

“為了引開賊人,分頭跑的.....”

“那賊人——”

“不知道.....”

劉衛只得讓人先安置安公公,小安子直接接過一盞燈籠,沉聲道:“我跟你們一起找。”

劉衛點了點頭。這位公公跟他一樣,生死都在郡主安危上。

小安子挑着燈籠嘶啞的嗓子一聲聲喊着“郡主”。

小兵上前問劉衛:“咱們喊什麽?”

劉衛一瞪眼:“都這時候了,還怕郡主身份暴露?你們腦子是不是都灌水了,要不要找個地方倒幹淨水再當差!”

這團人再次朝着四邊散開,這次漫山遍野響起了“郡主”的呼聲。

*

此時,山洞裏月下靠着宋晉沉默地坐着。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

月下不知道宋晉在想什麽,她在想徐律的死。前生今世,她第一次意識到她以為的真相未必就是真相。她從陳季玉臉上消失的疤痕,想到徐律死亡的真相.....

她覺得自己的腦子簡直不夠用.....

宋晉保持着沉默。

月下努力想說點什麽,她局促得笑了一聲,幹巴巴的,“.....如果.....我也會以為徐.....徐大人是死于匪賊.....”

說完月下再次輕輕咽了一口唾液,疑心在黑暗中過于清晰,能讓宋晉聽到。

她聽到身邊的宋晉輕聲道:“徐大人就是死于匪賊。”

月下一愣,再次吞咽了一口唾液,輕聲問:“從什麽時候.....大人決定.....”

宋晉回:“從郡主說京郊有匪的時候。”

“什麽?”月下失聲。

宋晉的聲音卻很安靜,“那日郡主的話提醒了臣,可以利用京郊有匪。”

說到這裏宋晉輕輕笑了一聲:“臣算到了一切,只是沒算到郡主會突然出現。”

月下聽不清宋晉後頭的話,一瞬間她覺得暈眩的厲害。前生今世,因果循環,她越發不明白她的重生到底改變着什麽,又影響了什麽.....

她想不明白。

想到她的自以為是很可能會壞掉宋大人的計劃,月下的臉越發白了,她的身體輕輕發顫。

雨聲嘩嘩。

她再次聽到宋晉輕聲道:“郡主,請.....別怕.....”

月下懷疑自己從宋晉的聲音中聽到了一絲無力感,她又疑心是自己的錯覺。就在她想說什麽的時候,就聽宋晉道:

“來了。”

月下一怔。

“郡主,你什麽也沒看見。把一切交給臣就行。”

随着宋晉這句話落,月下聽到了山雨中有人喊“郡主”,有光亮劃破黑暗。

月下忙站起來,卻不防腿腳一麻,一跌。

整個人被宋晉托住,半摟在懷裏。

似乎一瞬,又似乎好一會兒。

耳邊一熱,她聽到宋晉在她耳邊低聲道:“有臣。郡主別怕,就行。”

随之宋晉放開了她,在月下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聽到宋晉回應的聲音。

山中喊聲一頓,立即更響了,光亮朝着他們湧過來。

*

一直到劉衛護送着郡主的馬車往城裏走的時候,劉衛那種劫後重生的激動都沒有平複。萬幸,萬幸!受傷的是宋大人,郡主除了脖處擦傷,都好好的。

萬幸!

當時打着燈籠看到郡主和宋大人的時候,劉衛覺得自己全身的血都停了。

實在是宋晉身上的血太吓人了,白皙的皮膚更是讓他臉上眼尾處那道傷痕觸目驚心,垂下的左手鮮血淋漓。

郡主裹着玄色大鬥篷,露出的脖頸處一道鮮紅血痕,讓劉衛呼吸一滞!很怕鬥篷下的郡主有所損傷。直到從小安子口中聽到郡主無恙,劉衛始終發涼的脖頸才恢複了正常的溫度t。

馬車終于徹底離開了西山,踏上了正道。

就在劉衛狠狠松了一口氣的時候,突然聽到前方動靜。

馬蹄聲驚破夜雨,聽這動靜來人比自己這些人只多不少。

此時已是夜深,想到可能是京城來人,又不能确定。

劉衛立即喝令停下,所有人拔刀把馬車護衛在中間。

雨聲中前方人馬壓了過來。盡管猜到可能是京中接應的人,可這番逼人的氣勢還是讓劉衛等人心狠狠提了起來。

直到有人喊了一聲:“前方可是劉衛,太子殿下在此,還不速來回話!”

劉衛差點直接從馬上跌了下來:居然是太子親至!

他滾下馬鞍。

夜雨中,高頭大馬更兼身高體壯的跨刀衛兵立在前方,黑壓壓一片。頭裏一人身着蓑衣,頭戴蓑笠,雨水落在他踩在馬镫上的靴子上,黑色靴筒上緣金繡蟠龍。

再往上是明黃色的錦袍下緣,此時已濕透,越發顯得蟠龍猙獰。

劉衛不敢再看,跪在地上先回郡主情況,再叩首請罪。

一片安靜中,他幾乎疑心自己聽到了眼前殿下松了一口氣的喘息聲

沒等他反應,就見眼前人直接縱馬向他身後而去。

朦胧的燈籠光亮中,蕭淮直接下馬,把鬥笠往後一扔。秦公公還來不及說話,就見殿下長腿一邁,已經上了郡主馬車。

大紅車簾一擡,秦公公只來得及看到車內兩個人影,車簾立即落下。

夜雨嘩嘩。

殿下已經進了馬車。

馬車外一片安靜,只有雨聲嘩嘩一片,越發響了。

馬車內

月下本來正愣愣看着小安子為宋晉處理傷口,随着馬車一停,出神的月下回神看向宋晉。

宋晉淡淡道:“是京城來人了。”

他話落沒多久,車簾就被掀開,帶起一陣涼風。

月下猛然轉頭,正要看到底是誰這麽大膽,猝然就對上了蕭淮那雙桃花眼。

蕭淮一進來,目光就鎖在了月下身上,從她臉上到她身上攏着的玄色披風。視線在看到她脖上血痕的時候一跳。根本不給任何人反應的機會,他已經伸手扯下了月下的披風,月下被帶得幾乎要撲入蕭淮懷中。

卻被一旁伸出的手穩住。

是宋晉。

宋晉穩住月下,讓她重新坐好。這才看向蕭淮,站了起來。

雖然月下的馬車已是京城有名地闊大,但宋晉高,這時候也只能盡量躬身站着,恭敬一禮道:“臣見過殿下。”

兩個高大的男人,瞬間讓這輛京城最大的馬車都顯得局促了。

蕭淮卻好似根本沒聽見,目光依然看着月下,問道:“別處可有傷着?”

視線順着月下脖頸,好似要進入衣領看個分明。

月下惱怒道:“殿下,宋大人在跟你行禮呢!”

蕭淮好似這才注意到旁邊還有人,哦了一聲,淡淡瞥了宋晉一眼,“宋大人免禮。”

說完看了月下一眼,見對方探身要去撿地上被他扯落的披風,蕭淮直接伸手扯到一邊。

他看着月下,“什麽好東西,也值得你撿!”

說着擡手敲了敲車窗,立即一個油布包遞了進來。

蕭淮抖開,一件繡金大紅披風露出,蕭淮遞過去,“披這個。”

随着這句話,蕭淮看也不看,就把手中玄色披風往車窗外一丢。

月下一愣,怒看向蕭淮,根本不去接眼前這件大紅披風。

蕭淮也不說話,也不收回,就那麽看着她。

四周一片安靜,只有越下越大的雨聲。

月下胸口起伏得厲害。

一旁宋晉依然躬身站着,微微垂着眸,烏黑長睫在他白皙的下眼睑處投下一片陰影。左眼尾處才處理好的血痕似乎更深了一些,讓宋晉一向溫潤的面龐顯出了一絲別樣的陰沉。

車內氣氛好似凝滞。

好一會兒,才響起月下的聲音:

“翠珏,接過來。”

蕭淮看着月下,攥着錦繡披風的手沒動。

冷沉的眸子卻在注意到她微微發顫的長睫時,一頓。到底他還記着她是劫後,又帶傷,這才松了手,若無其事道:“夜深了,回去好好養着。”

說到這裏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意味深長道:“別讓孤太擔心。”

說完蕭淮最後狠狠看了月下一眼,挑起車簾出了車門。

車簾落下。

隔着車簾還能聽到秦公公的呼聲:

“哎呦我的殿下,您是傘也不用,鬥笠也不用,瞧瞧這淋得!如今郡主無事,您倒是也顧惜自個兒!.....”

秦公公這話當然是替他的殿下說給郡主聽的,一面早讓護衛給殿下撐開了傘,一面還瞅着馬車方向,期待郡主說句什麽。

就見車簾一動,秦公公一喜,叫道:“殿下,郡主送您呢!”

蕭淮唇角也一動,憋悶的胸口才舒服了些,就聽到那個軟糯的聲音道:

“秦公公,把我的披風還給我!”

蕭淮的唇角立即壓了下去。

夜雨中又出現讓人窒息的安靜。

一旁護衛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是都不敢動,仿佛一個個雨中的雕像。

月下一字一句重複道:“我的披風,給我!”

秦公公悄悄看蕭淮。

蕭淮身子繃得跟拉滿的弓一樣,就在秦公公以為要爆的時候,就見蕭淮咬着牙道:“給她。”

秦公公忙把那件玄色披風送了上去,沒忍住看了月下一眼。心道也只有這位,能讓他們這位最尊貴的殿下都這樣了,還是把氣咽了下去。

要不怎麽是他們大周的明珠郡主呢!注定,比所有人都以為的還要尊貴!

秦公公一個愣神,蕭淮已經大步流星走進了雨中,甩開了撐傘的護衛,根本不管兜頭澆下的雨水。

等到他跨上馬一看:對面車簾早已放下

蕭淮心裏頓時堵得死死的!恨不得這會兒立即沖過去,把慕月下拉出來吵架!他攥着馬繩,在黑暗中沉着臉,好一會兒一動不動。

末了,冷聲道:“走!”

話音未落,直接打馬,轉身奔入夜雨中。

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蕭淮的馬已經跑出去好遠。把秦公公吓得,聲音都變了:“還不跟上!”

夜雨中,所有人立即動了。

郡主府的馬車也終于能繼續向前了。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