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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庭的雪越下越大,龍湘艱難地背着北庭雪走在回廊裏面,大雪被風吹得覆滿了回廊的地面,她需要很小心才不會摔倒。

好重,真是好重,沒走多遠龍湘就開始後悔自己的決定。

現在把他扔在這裏是不是不行了?

往回返,再把他送回青宮去,那她已經走出來的路又白費了。

沉沒成本讓她不甘心地繼續往前。

氣溫好像越來越低了,哪怕龍湘之前确定男主絕對不會在與女主見面之前突然死掉,現在也忍不住開始懷疑了。

她身上的衣裙是北庭給的,都是好料子,但應該不是什麽法衣,畢竟她之前是個凡人,穿法衣也沒什麽用處。

北庭王城裏就沒人把她當回事,也不會有人來謀算或者殺害她。

如此一來,她的鞋襪在大雪之下,很快就濕了個透。

龍湘開始懷疑人生了。

她呆呆地背着北庭雪,看着前方漫天大雪,再低頭望已經沒過腳踝的積雪,人有些迷茫。

算了,要不真的把男主扔在這裏吧,王城的人對男主的反應再奇怪,也不會将他丢在這裏不管的,她直接走掉,自然會有人來将北庭雪帶走。

對,就是這樣。

龍湘打定主意,顫抖着想将背後的人放下,無意間側臉瞥了一眼他的臉,動作又慢慢停下了。

他臉上血色全無,連之前豔麗的唇瓣都失了血色,身體那麽僵硬,就好像真的死掉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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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庭雪應該是真的昏迷不醒毫無意識了,雙眸緊閉,睫毛一動不動,有雪花飄過來,在他睫羽上稍作停留又被吹走。

他無法呼痛,也不能喊冷。

龍湘迅速收回視線,随意地望向某個地方,誰知正瞧見北庭特色的碩月。

方才她要走的時候,北庭雪讓她留下,說一會兒的月亮會更好看。

他說的是真心話。

因預言而被拉得更近的月亮,美得好像特效做出來的。

在皎月之前飛揚的風和雪每一樣都恰到好處,将這張很有沖擊力的畫卷妝點完整。

北庭雪很清楚預言之後會發生什麽,其他人肯定也知道,但他還是做了預言。

沒人阻攔他,好像也沒人在意他。

金貴的太子殿下就這麽被她帶走了,也沒個人攔一攔。

算了……就當是感謝他用自己的瀕死締造了這樣的美景。

龍湘動了動快要麻木的雙腿,将北庭雪雙臂拽住抱在懷中繼續往前走。

雪地裏走路很費膝蓋,每次走都要把腿擡高,龍湘漸漸有些撐不起身體,感覺背上的人雙腳都落在地上了,在她的腳印上留下痕跡。

龍湘又會回了一次頭,看到他雪色長靴并不會被積雪浸透,不像她,兩腳已經凍得發疼了。

天作孽尤可為,自作孽不可活,說得真是一點都沒錯。

以後再也不要腦子一熱做這種傻叉決定了啊龍湘。

帶着無盡的後悔,龍湘繼續往前走,好在她住的地方離青宮不遠,走啊走,她終于看見了曙光。

“嗚!”

她喟嘆一生,更加賣力地往前,勝利在望了!

她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小屋,完全不知道背上的人已經醒了過來。

其實北庭雪從頭至尾都沒有真的完全昏迷。

他只是确實快要死了,也沒力氣再維持清醒的狀态。

龍湘怎麽将他背起來,怎麽選擇與近在咫尺的青宮背道而馳,他哪怕閉着眼也一清二楚。

現在他睜開了眼。

用深邃的目光丈量她近在咫尺的纖細脖頸。

那真是脆弱的脈搏,哪怕他這樣的身體,也能輕而易舉地掐斷她的脖子。

北庭雪凝視許久,眼前幾乎盡是她肌膚細膩的雪白,他忽然的,也可能是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他曾經咬住這個位置,肆無忌憚地吮吸。

如同嬰兒回到母親的懷抱,吮吸唯一的生命來源。

北庭雪比較特殊。

他沒做過正常的嬰兒,不知母親如何哺育孩子。

但龍湘确實用她t的血哺育過他。

北庭雪漸漸閉上眼睛,不再盯着她的脖子看。

龍湘往前走的時候突然覺得脖子發涼,感覺到一股冰冷的殺意,搞得她以為自己被跟蹤了,忍不住回眸四處張望。

沒人來。

大雪封路,哪怕有人想來将太子帶走也沒辦法追過來。

龍湘來時的路已經完全看不到腳印,積雪堆得極高,看得她忍不住出聲:“北庭雪,你可千萬不能死啊。”

他死了她後面的戲就沒法演了,前面受的憋屈也白搭了。

之前她要放棄治療是自我安慰,萬不得已,現在可不是那種情況。

所以千萬別死啊。

龍湘心裏這麽想着,溢出唇瓣的自語就顯得特別情真意切。

她腳步急切地想回到小屋裏去取暖,感覺這樣他倆都能好一點。

後背上背着的人眼睫顫了顫,沒有任何反應。

人一着急就容易出意外,龍湘本來行進就很艱難,快到門口的路上沒有回廊了,積雪高得快要膝蓋,她還背着個人,再一着急,直接就朝雪堆撲了過去。

摔倒了。

摔了個狗吃屎。

龍湘趴在雪地裏,人已經精疲力盡,四肢麻木,還要被背上的人落下來二次傷害,她無法自控地哼了幾聲,哼聲帶着明顯的哭腔。

好慘啊。

她真的好慘。

想媽媽了。

媽媽要是知道她這麽慘,肯定心疼得掉眼淚。

媽寶女受不了了。

龍湘用雪抹了抹臉才把眼淚抹掉。

門就在前面,一步之遙,最後還是摔了,太氣人了。

她咬牙撐起身子,帶着背上的北庭雪一點點往前爬。

她一手朝前推開門,一手抓緊了北庭雪環着她脖頸的手臂,用盡力氣往前爬,一點點爬進了屋子裏。

“……終于。”

擡腳踹上身後的門,将風雪隔絕在外,龍湘二話不說把背上的人推到地上去,自己也翻身躺下來瘋狂喘息。

眼睛看東西都花了,她怕不是也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難怪北庭的人大雪都不出門,這雪好煞人。

不過她剛剛推開北庭雪之後是不是聽見什麽聲音了?

好像是人後腦勺重重落地的聲音。

卧槽。

龍湘趕緊爬起來,托起男主神冠長發的沉重腦殼,仔細撫摸他的後腦勺。

多堅硬健康的後腦勺,沒出血也沒起包,好好好。

龍湘松了口氣,真怕這玻璃人死在自己一個不注意之下。

目光移到他的正面,進了屋,屋裏自動隔絕外面的風寒,他們兩人臉色都好了不少。

但龍湘腿腳還是不利索,要她現在把他擡上床那太勉強人了,而且她這裏很小,就一張床,他睡了她睡哪兒啊?

龍湘現在又餓又累,只想自己休息。

她非常真誠地站起身,擡腳将男主的身體往旁邊踢了踢,正要飛撲上床,仿佛看到他眼睫動了動?

嗯?醒了?

不會吧!

看了看自己的罪惡之腳,龍湘趕緊彎腰确定他的情況。

睫毛濃密纖長,叫人嫉妒,除此之外并無異動。

沒醒。

錯覺。

龍湘放下心來,三兩步撲到床上,趴在那裏一動不想動了。

過了不知多久,她再次坐了起來,使勁捶着胸口。

“你怎麽就不能沒良心一點兒呢。”

所謂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龍湘拉着臉,表情難看地下了床。

她回到北庭雪身邊,拖着他的上半身,沒好氣地将人粗魯地往床上拉。

整個過程她心情都不好,比較放飛自我,完全把北庭雪當個等身比例的人偶,又拉又拽,也又摸又抱。

好在他沒靈力,衣袍上的符文不亮,不然她背他都背不回來,更別說弄上床了。

想讓他躺在床上而不是趴着,那就得讓他翻過身來面朝她。

龍湘将人調整姿勢,讓他和自己面對面,用擁抱的姿勢緩緩将他往床上放。

他身體無力地全倚靠在她身上,和她“擁抱”得太徹底了一點,兩人胸膛緊緊貼在一起,他倒是沒什麽,男人嘛,可是龍湘——

無所謂!統統無所謂!

她大大方方地将人這麽送到床上,搞定一切的時候,自己和他的衣裳都亂得不成樣子。

她看了看北庭雪的外袍,上面符文熄滅,也沒染上髒污,果然法衣就是比她的普通衣裳好。

龍湘轉過身去,後面的人昏迷不醒,她也沒什麽需要避諱的,就直接站在床邊将大袖衫脫掉,順便把靴子也踢掉。

都濕透了,再穿下去,就算有靈根了也非得生病不可。

她還不會修煉,甚至沒有引氣入體呢,只是稍微比真正的凡人強壯那麽一丢丢。

脫掉靴子的時候襪子也直接脫了,龍湘光着腳轉過身來,內裏中衣也濕了,她順手開始解中衣的衣帶,目光所及之處,好像看到北庭雪皺起了眉。

皺眉?做夢了嗎?

龍湘解了一條衣帶,湊近他一些,輕輕拍了拍他的心口。

“沒事,不會讓你死的,安心睡吧。”

溫熱的手落在心口,鼻息間滿是女子馨香,北庭雪聽力敏銳到可以清晰判斷出她在脫衣服。

一件又一件衣裳落地,北庭雪此刻哪怕想表明自己醒着也不可以了。

事情變得棘手起來,他聽見了釵環扔在桌案上的聲音,腰帶,玉佩丢在地上的聲音,女子舒展身體發出劫後餘生的嘆息,無需懷疑,她現在肯定不着寸縷。

即便有,最多一件小衣。

龍湘确實只穿了綢褲和小衣。

這才哪到哪,在現代更清涼的她也穿過,還到處走呢。

去衣櫃裏翻了翻,沒有多餘換洗的,除了北庭春給的這套衣裳,她就只有嫁衣了。

龍湘沒多煩惱就把嫁衣給穿回來。

越舟那麽小氣,給她的嫁衣樸素簡單,除了是紅色外,款式幾乎和日常的沒什麽區別,現在穿來也就沒那麽奇怪。

做完這些,龍湘散着長發回到床榻邊,盯着北庭雪看了一會兒,開始扒他的外衫。

那金漆符文的衣裳看得人煩躁,還是扒了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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