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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湘入定迅速, 聚氣順暢,心無旁骛。

冰雕一樣的北庭雪就在身邊,寒氣散在她周圍,她哪怕入定也能受影響, 眼睫發絲都結了霜, 整個面目都蒙着點點白色。

來之前山洞只是潮濕, 現在則是完全冰封了。

龍湘睜開眼的時候, 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

天亮了,但山洞很深, 感覺不到什麽亮光,她轉移空間的時候只想着要找個安全隐蔽的地方。

有沒有光也無所謂, 反正北庭雪正在發光。

好一尊大燈。

龍湘站起來,身上的傷好了不少, 但因為是龍息留下的, 哪怕已經不再繼續潰爛, 要完全愈合如初也需要很長時間。

能結痂就行。

她完全自己摸索着來, 都沒人怎麽教導,修習的心法都是北庭雪給的, 那心法該是很好很适合她, 兩個時辰就讓她又站了起來。

感覺又能生産陽光了!

有力氣了,就得想想怎麽解決大燈泡的問題,再這麽讓他凍下去真得出事了。

要說擔心, 龍湘肯定擔心,可她也很生氣。

氣這人胡亂決定,自說自話。

氣他有事不溝通, 那嘴不要就捐給有需要的人好了,以後專心做她的啞巴新郎。

龍湘如北庭雪所料一樣, 能明白肯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才導致血月劇情出現。

緣由估計還和原書裏面不一樣。

鑒于他最後說的是給她一個機會,那還能是因為誰呢?絕對是因為她。

要知道龍湘現在唯一需要的機會就是回家去,北庭雪從不是無的放矢的人,他恐怕是知道了她要回家。

給個機會放她走?

龍湘忍不住冷笑一聲。

她不高興,有時真想扭頭就走,但又不能跟不懂愛的人計較。

作為一個健全的,有幸福原生家庭的人,她能明白北庭雪被經歷造就出的性格。

這才讓她堅持到現在,沒有甩頭離開,要不然——

算了,不說這些傷感情的話,氣歸氣,但有些話說了就收不回來了。

已經不是被脅迫完成任務的時候了,龍湘絕不會像從前那般糾結,有什麽大家敞開來說,之前不讓他知道是怕出什麽意外,如今知道了,那也不必再隐瞞。

等解決了生命危險再好好說就是了。

他不懂沒關系,她就喜歡他這種不懂,這種白紙一樣的純潔,雖然有時氣人,但教好了受益的就是她。

哪怕最後分開也沒關系,都決定要教好他了,還能真讓他斷了她回家的路嗎?

只不過要費些心思,之前不想那麽累,也不甘心帶不走這個人,最後白忙一場罷了。

龍湘站定在北庭雪的冰雕面前,隔着冰看他的臉,有種霧裏看花的感覺,顯得更俊美了。

她緩緩擡手撫過冰面,掌心彙聚靈力,冰面不見任何變化。

果然這種程度根本不行。

龍湘嘆了口氣,真的心很累。

她認命地放下手,就地取材制了一把冰刃,握在手中剛要行動,手機忽然響了。

誰在這個時候打電話啊??

龍湘騰出手拿起手機一看,她哥,果然是這個沒眼色的家夥。

側頭看看北庭雪,還活着,還有氣,再吃點苦頭好像也行。

總得給他點教訓,叫他知道自作主張的壞處。

龍湘按下接聽鍵:“喂?什麽事?”

電話那頭的老哥還真沒什麽要緊事:“給你打了點錢,雖然不知道你那邊到底用不用得上,但有總比沒有好吧?”

龍湘:“好哥哥,愛你呦!”

“明明剛接電話的時候還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你變得可真快。”

龍湘:“你都不知道我現在還能接電話心裏有多高興,只是真的有點忙,時間比較緊張。”

“忙着呢?”老哥馬上道,“那回頭再說好了,你先忙,我其實就是想确認一下。”

需要打電話确認的肯定不是錢的問題。

以前哥哥打錢從來都不特地打電話告知,都是默默的。

他現在要确認,也只為肯定還能聯系到她,之前發生的一切不是夢罷了。

龍湘心酸了一瞬間,挂掉電話自拍了一下,把照片分別發給爸媽和老哥,自己還欣賞了一下會兒。

真好看。

還好之前先療傷了,臉上看不見傷口,只是臉色蒼白些,不然家人看了肯定擔心。

這一點點的蒼白病态,這麽看反倒襯得她更好看了,有一種死了老公的美。

【好了不說了,先下了,手機只有98%的電了】

再不辦正事那就真要死老公了。

龍湘收起手機,丈量了一個好的角度,眼都不眨地割破了手腕。

北庭雪身上曾被借命符文覆蓋,是她的血無意間解決了問題。

他說她的血很獨特,可以破解結界和陣法,從前的符文可以,如今的雪境就也能行。

龍湘重生之後非常惜命,不到萬不得已,幾乎不用血來做什麽。

哪怕用了也只用一丢丢。

但現在她極其大方地以血澆灌北庭雪的冰雕。

她能回來與他的雷劫脫不了關系。

手機借了他的力量,他也是她的救命恩人之一。

雖說一報還一報,但這本來是可以避免的。

可惡,更生氣了。

龍湘皺了皺眉,傷口很疼,失血過多,人更覺得冷。

可她覺得還是不夠,實在太慢了,于是又将傷口開得大了一些,用靈力将血澆灌在冰雕的每一個角落。

雪境裏面,被龍湘鮮血覆蓋的一瞬間,北庭雪就有了反應。

不單是他,就連白浮笙也渾身一震,戰栗着睜開了雙眼。

雪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頹敗瓦解,冰天雪地裏升起了陽光,所有的冰都在融化。

溫暖蔓延到每一個人身上,凍得瑟瑟發抖的小白龍好像回到了母親身邊,反應過來只想着趕緊離開,哪裏還記得誅殺北庭雪這件事。

想娘了。

白浮笙逃得極快,北庭雪想攔,但眼前還有一個花藍夜,外面還有龍湘在試圖救他,那麽逃一個白浮笙也沒什麽。

她沒有離開,甚至t還在救他。

這要他如何才能甘心放她走。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救了個什麽人,如果知曉他心裏此刻怎麽想,她一定會後悔不疊。

不能讓她後悔。

至少表面上不能讓她後悔。

北庭雪被魔氣重創。

他本可以閃開,哪怕不能全避開,躲開大部分還是可以的。

可他突然全都迎上來,花藍夜都驚訝自己能這樣重傷他。

他認真起來雖然也很厲害,可他這破綻也太明顯了,就跟故意的一樣。

……哦。

懂了。

雪境瓦解,不是北庭雪之力,是外界之力。

是龍湘。

她竟還有這樣的本事,倒也正常,花藍夜可從不小看這個讓他吃兩次啞巴虧的女人。

“高手,高手。”

花藍夜對北庭雪的意圖瞬間了然,畢竟他也算是這方面的能人。

“之前與你交手,即便你好似戰無不勝,十分棘手,本君卻不覺得你有多厲害,因你根本不像是個活生生的人,就如兵器一般,生冷強悍又如何?早晚有破局之法。”

花藍夜慢慢道:“現在你才算是有些活人氣了,你如今這個樣子,反倒是更難對付。”

他不會認為有弱點的人才更好對付。

花藍夜一向覺得,正因有弱點,才要做到更加無懈可擊,強悍無敵。

與亡命天涯,随時準備舍棄性命的人相比,這樣的人更值得他去認真對待。

好想試試他能到什麽程度。

花藍夜這樣想着,緩緩擴張魔氣,卷向雪境之外的龍湘。

這個人他得帶走,來之前他就想好了的。

北庭雪再強也還是太年輕,面對誅神滅仙的魔君會有力不從心的時候。

白浮笙都能走,花藍夜不戀戰,想離開,這會兒也不是難事。

再帶一個人,那人築基的修為,更反抗不了他什麽,怎麽看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但這期間發生了一點意外。

在花藍夜從雪境破出,準備抓走龍湘的時候,有另一個人迎了上來。

現場還有第三者。

不是白浮笙,這家夥早就跑回娘家去了,是另一個女子。

龍湘不能停止滴血,否則雪境無法徹底解除,北庭雪還是會受它影響,日日不得安枕。

既然做了,就做得徹底一些,永絕後患。

花藍夜的手都已經快碰到龍湘的肩膀了,她有所察覺,稍稍錯開了一些,另一人就頂了上來,替龍湘被他抓走了。

龍湘不可思議地望着那個身影,這應該是她回來後第一次見到越拂玲。

她還活着,狀态似乎還不錯,身手敏捷,幫她擋花藍夜的時候意念堅決。

……她想幹什麽。

不單龍湘震驚,花藍夜也非常意外,他沒想到會抓錯人,這人不知在這裏蟄伏了多久,他居然都沒發現,龍湘看起來也沒有注意到,可見本事不小。

這人身上還有熟悉的氣息。

也不虧。

花藍夜沒放手,準備将人帶走,可還是不舍得放下龍湘。

他遲疑一瞬,想要兩個都帶着,奈何北庭雪已經從雪境裏出來,冰雪劍刃直入他眉心,速度太快,他居然不曾躲過。

冰寒劍意剎那間席卷全身,他周身魔氣都被凍結,在碎在北庭雪獨特的劍意裏之前,花藍夜不得不放棄再奪龍湘,帶着越拂玲遁走了。

魔君畢竟是魔君,吃了大虧,如此落荒而逃,這已經是幾百年不曾發生過的事情。

他自然咽不下這口氣,是以在走之後,留下了巨大的隐患給北庭雪。

“太子雪本能躲開本君那一擊,不知何故突然露出破綻。”

他拆穿了北庭雪故意受傷。

龍湘将話聽得清清楚楚,視線落在北庭雪獵獵衣袍下的身體上。

就好似透視一樣,将傷痕都看分辨仔細。

花藍夜還不止這一句話,他趁着北庭雪因龍湘的眼神而放松警惕,揮手招來無邊夢魇,将龍湘和他統統攬入其中。

“現在本君是明白了,殿下也是好心機,不如本君助你一臂之力,與她一起睡個好覺吧。”

花藍夜慢悠悠地說完,身影徹底消失在修界。

作為對手,魔君自然不可能真心讓龍湘和北庭雪睡個好覺。他這是要讓他們被夢魇困擾,身體受創不止,還要精神受創。等他休整一下,再來要了北庭雪性命,将龍湘帶回去。

他要得到的,從來就沒有失敗的,過程可能會因為他的性格偶爾搞砸,但結果總是完美。

小看了北庭雪一次,栽了跟頭,下一次必不會如此。

龍湘既然還活着,也該為戲耍他的事情先付出一點代價。

這夢魇就是前菜。

只是帷幕拉開,昏暗的光将兩人籠罩,他們确實失去意識沉入夢中,但北庭雪第一時間将龍湘庇護進本命劍的結界之中,想要就此破陣殺了他們,亦不是件簡單的事。

更有甚者,龍湘壓根就沒被夢魇困住。

該說不說,自從找回手機,龍湘是一點夢魇都沒了。

人活着,能玩手機,還能見到爸媽,築基之後也不會餓了,沒什麽五谷輪回的需求,人生大事解決一半,還有大美人可以睡,她雖然不會做夢笑醒,卻也知足常樂。

夢魇不了一點。

沒有任何可以困住她強大心靈的存在。

強者從不抱怨環境!

她在黑暗中走啊走,走累了,緊鎖眉頭想要醒過來,頭頂的烏雲滾滾生怕她就這麽醒了,左右無法,幹脆将她扔進了北庭雪的夢魇之中。

龍湘只覺突然失重,無聲尖叫着墜落許久後才落地。

她找回知覺,可以睜眼視物,身體卻縮得很小,甚至不能自如操控。

手腳好像被別人控制着,不斷掙紮亂踢,她發現自己變成了襁褓中的嬰孩。

視線裏有個面龐模糊的女子,她橫抱着他,溫聲唱着好聽的曲子,她的身體逐漸平穩下來,剛不掙紮,突然劇痛襲來,那女子滿手鮮血地擡起,掌心緊緊攥着嬰孩稚嫩的靈根。

……龍湘知道自己變成誰了,又為何無法操控軀體了。

被奪靈根,還是被疑似親生母親的女子下手,這個人只能是北庭雪。

她在和北庭雪共用一個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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