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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97說完話就猛地縮小, 躲到一邊去,生怕被龍湘收拾。
可龍湘看都沒看它一眼,仿佛沒聽見它的話,麻利地劃破掌心送到北庭雪身邊, 讓他吸血。
這是她第一次見他毒發。
這麽久了, 雖然早就知道他中了毒, 還是自小就被喂下的, 可她從沒見過他毒發是什麽樣子,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她能想到的只有給他喝血, 希望這能緩解他的情況。
可北庭雪連血都喝不進去。
那些進階時壓制下去的劇毒,都在他強行化為龍神後排山倒海襲來。
以前總是冷冰冰的一個人, 現在身上熱得像要燒起來。
龍湘的手被他抓住拉到一邊,他唇邊滿是鮮血, 說不出話來, 只能用心音告訴她:“走。”
一個字好像都廢了他全部的力氣, 說完就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響。
龍湘看着自己不斷顫抖的手, 冷靜地想,讓她走哪兒去呢?
4897久久得不到關注, 有些不甘寂寞地跳出來:“你最好聽他說的躲起來, 不然一會兒有你受的。”
龍湘終于瞟了它一眼,那冷淡涼薄的眼神讓4897渾身發抖。
“我是為你好!看在共事過一段時間的份上,勸你別找死!”
“我死了你不是該高興?”
龍湘反問一句, 也沒非要固執地留下。
她小心翼翼地将北庭雪放下,起身走到門邊,出去之前回頭看了一下, 看到倒在地上半人半龍的神明額頭青筋凸起,像是忍耐到了極限。
“我出去了, 你不用忍了。”
龍湘低聲說了一句,順便把光團也拉了出去。
門關上的一瞬間,龍湘就被屋裏爆發的刺眼光芒震懾到了。
“再晚出來一會兒,你就得死在裏面了。”4897趁機道,“你真的不考慮撥亂反正?現在也就你還能力挽狂瀾,男主肯定聽你的。”
龍湘不吭聲,站在門前關注着裏面的動靜。
4897再接再厲:“該享受的你不也都享受到了?你要是願意繼續任務,讓男主該幹嘛幹嘛去,咱們一切都好商量,我還能送你回家去,甚至讓你帶着現在身上的力量。”
“又能回家又能繼續修仙,多美啊?你真不考慮一下?”
條件開得非常誘人,聽起來龍湘也确實有那個能力,可以輕而易舉地讓一切回歸征途。
她将北庭雪調·教得非常好,他現在正因為一個失神害她受傷的事情自責不已,若她這個時候提出要求,他就算再不願意,再違背本能,也會答應的。
龍湘轉過頭來,耳邊是屋內壓抑的喘息聲,哪怕他極力克制,她還是聽得見。
那麽能忍的人,都會情不自禁發出聲音,可見毒發真的是件痛苦至極的事情。
龍湘控制着自己不再看屋內,目光定在光團身上,慢慢道:“還沒放棄呢?你也真是有恒心。”
4897覺得她不拒絕就是有機會,繼續哄她:“你要明白我給你的讓步價值有多高!你能回家還能修煉意味着什麽知道嗎?意味着你的家人都可以受你福澤,一生無災無難,無病無痛,長壽健康!”
龍湘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要說之前不心動,現在就是真的有點心動。
誘惑太大,人之常情,不難理解。
4897深谙這世上沒有一個絕對的好人,如果有,那就是讓她就範的價碼還不夠。
它不斷加碼:“你到了現代能修仙,那得多快樂?不但有家人陪伴,從前所有想要的都可以輕松得到,想去的地方都能瞬間到達,不受一切控制管理,就算你想成為一方霸主,也不是沒有機會啊!”
龍湘聽到這裏直接噴笑了。
她諷刺地勾起嘴角:“前面聽着還行,到這裏真是太假了,胡言亂語到這種地步,你也是夠賣力了。”
4897光團一僵,勉力道:“什麽叫胡言亂語,我說得可都是真的!”
“你說得要都是真的,你真有那麽大的本事,可以左右高維世界的戰争與和平,那你還在這裏求我做什麽?”龍湘若有所思地盯着它,“你還怕北庭雪幹什麽?”
光團聞言終于不吭聲了,大約也知道騙不過龍湘。
龍湘為了不過度關注屋裏的情況,翻出手機轉移注意力。
有些意外的是,微信和微博上多了好多消息,數不清的紅點讓她膈應得很,不消掉就渾身難受,于是她全都打開了。
然後就發現自己上熱搜了。
?
她迅速浏覽了一番,從家人和微博上仍然存有的內容來看,她那綠色能量爆表的事情被拿來當新聞了。
什麽沙漠克星,什麽人死了還爆表,陰間能量名不虛傳之類的,都是玩梗的。
理智一些,覺得就是某寶內部的BUG,家人對她所謂成仙的事情三緘其口,也全都推到了某寶身上,某寶也不好說什麽別的,似乎就打算這麽冷處理。
行叭。
反正她現在确實在那邊就是個“死人”,燒成灰的死人,那能打通的客服電話,應該已經讓他們驚出了一身冷汗,說不定還會找幾位大師嘗試把她給“超度”了。
一想到“超度”二字,龍湘突然瞳孔收縮。
北庭雪在屋內毒發痛苦,她不是不擔心。
她也不是不想幫忙,只是關心則亂,她得轉移注意力冷靜一下,才能想到更好的辦法。
這不就想到了嗎?
原書裏根本沒寫北庭雪的毒和他的少年事,更不可能有為他徹底解毒的方法。
唯一一個就是用女主的血,但越拂玲現在在哪裏都不知道。
去找了人來,北庭雪也不會用。
他連她的血現在都喝不下一點。
總用人血緩解,如同變成那一個吸食血液的怪物,他也不會希望自己成為那樣。
還是得從根源處解決一切才行。
4897也說了,北庭雪提前t了血月劇情,殺了北庭長淵和長琴音,他們死了,看上去是沒法子逼問解毒方法了,可他們的魂魄呢?
不如試試超度。
龍湘掃了一眼4897,将它抓來塞進自己的乾坤戒。
這東西讓北庭雪帶着不安全,就是個禍害,還是她道心堅定,帶着最好。
她轉回來趴在門上,試圖将門打開一條縫隙,可不管怎麽用力都不行。
北庭雪将門鎖死,靈力強大,哪怕她也進不去。
龍湘只能在門外高聲道:“我想到辦法幫你了,堅持一下,等我回來!”
門內沒有任何回應,龍湘生怕他不肯堅持,再因為內心的愧疚徹底放棄自己,那她才是真的白忙一場,顆粒無收了。
龍湘使勁一踹門,終于踹開一點門縫,看見北庭雪已經面目全非。
他身上血氣環繞,一寸寸肌膚都變成了血色,仍有血不斷從他身上流出來,好像要就此流幹一樣。
龍湘愣住了。
看不見的時候,還能試圖轉移注意力,還能想主意。
真的看見了,她就什麽都想不出來了。
……血,他的毒要用血,那毒發肯定也與血有關。
他的身體只剩下皮囊和骨架,血肉像被一寸寸拿刀刮幹了,比原書血月劇情裏他對北庭長淵和長琴音做的更殘忍,更恐怖。
單是那些劇情描寫,已經讓當初的龍湘望而卻步,更別說她眼前看見的了。
這比所有血漿片都可怕。
而這也不是電影,是真實發生在她愛的人身上的事。
“北庭雪。”
龍湘聲音顫抖,手扣着門框,努力保持鎮定,“別怕,我很快就回來,我能救你的。”
哪怕變成那個樣子,北庭雪依然是好看的。
他痛苦到了極點,姿态卻依舊優雅,有種鬼魅的美感。
他那雙失明的眼睛望向龍湘所在的位置,仍然在自責那一瞬的失神。
他什麽都沒說,她卻好像什麽都明白了,他或許可以稍微壓制一些毒發,讓自己沒那麽難看,稍微不那麽痛苦,可他沒有。
他在懲罰自己。
龍湘不責怪,不動手,那他就自己懲罰自己。
她這個時候還在安慰他別怕,北庭雪更不能原諒自己,那刮骨一樣的折磨來得更加洶湧。
龍湘實在看不下去,別開頭去,告訴自己留在這裏阻止不了什麽,她得走。
三言兩語肯定勾不起他的求生欲,龍湘也不糾結了,轉回頭,對着門縫飛吻了一下。
“我馬上回來!”
親吻的清脆聲讓屋裏血人所有的陰暗、自虐和痛苦都戛然而止。
他呆了呆,雖然門邊已經沒人,可他知道那不是幻覺。
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做了什麽,開始臉紅赧然,連毒發的痛苦都削減不少。
之前恨不得以死謝罪的心情瞬間轉變,覺得還是要留一口氣在,如此才能更多的彌補她。
龍湘跑出來就遇見不少幽魂,那些鬼魂跟着她,她走到哪兒它們就在哪,呈現包圍姿态。
穿書之前,龍湘雖然愛看恐怖片,但喜歡的是刺激的感覺。
真的見到鬼這種東西,她還是有點慫的。
也就那麽一會兒她就不怕了,這又不是第一天見,看啊看就習慣了。
她習慣了,其他人好像不太習慣,北庭的人見她出現,想來詢問王上情況,修界的人亦想來打探消息,都因為鬼魂的存在望而卻步。
龍湘覺得好笑,淡淡說道:“害怕?”
“害人的又不是鬼,鬼也曾經是人,有什麽可怕的。”
保護她的幽魂因為這句話振奮起來,圍繞的姿态越發癫狂,頗有些群鬼亂舞的架勢。
……好吧視覺效果确實有些吓人。
龍湘有要緊事,無心和這些人浪費時間,三兩步朝王宮的方向去。
北庭長淵活着的時候就住在那裏,他和歷代王上的魂燈應該都在那裏。
沒走幾步,身後就傳來腳步聲,龍湘不勝其煩地回眸,看到來人時不禁一愣。
藺子如急急追上來道:“你要忙什麽?我能不能幫上忙?”
龍湘想了想,這個時候有什麽法子都要試試,既然藺子如送上門,也沒有拒絕的道理。
給北庭雪解毒最要緊。
“藺宗主可有法子尋到你女兒?”
龍湘對藺子如的稱呼讓她先怔住,後面提到越拂玲,又讓她回過神來。
她茫然片刻,道:“我一直在找她,但找不到,給她的傳音也從未得到過回複。”
顯然,藺子如并不知道越拂玲被花藍夜變醜的事情。
可能越拂玲也不想用那樣的面容面對她。
所以哪怕在魔界大戰中幾次擦肩而過,也沒去相認。
龍湘本想放棄,但藺子如道:“我可以再試試。”
她不敢浪費龍湘的寶貴時間,心裏很清楚她是為了救北庭雪才這麽着急。
她深知龍神的安危對修界人界的重要性,自當竭盡全力。
傳音符發給越拂玲好幾次,都杳無音訊,這是戰後藺子如第一次嘗試。
當初越拂玲被關在死牢,雲微雨一直想法要救人,她不是沒想過也去,可她知道不行。
龍湘的死,北庭雪外表神聖內裏瘋狂,一切都昭示着拂玲出不來。
與其不斷嘗試,激怒本就在崩潰邊緣的北庭雪,倒不如按兵不動,暗地裏想法子營救。
她不是沒努力,只是剛要有些成效的時候,異變已經發生,越舟和拂玲都不知所蹤。
她守着越拂玲的魂燈,知道她還活着,那便是逃出來了,比在死牢更讓她心安。
可沒多久她就看見越舟的魂燈熄滅了,這個人終于還是死了。
他是這樣的結局,早在她的預料之中,但這麽多年過去了,她也說不清他的死讓她覺得悲哀多些,還是解脫多些。
她盡量不去想越舟,全身心放在女兒身上,後來突然發現,拂玲的魂燈也不太正常。
按理說,她們是母女,是世界上最親近的人,血脈相連,魂火靠近是有親近感的。
可藺子如将女兒魂燈放在身邊,寸步不離,從前沒發現的怪異之處,如今歷歷在目。
拂玲的魂燈排斥她。
這很不對勁。
那盞魂燈現在就在藺子如的乾坤戒裏,待都待得不安分,忽明忽暗。
藺子如因為魂燈對傳音更是無有期待,以為還是會和以前一樣沒回應,卻不想傳音時限的最後一息,對面傳來女兒熟悉的聲音。
“……我沒事,不必總是尋我了。”
像是一句報平安,說完就要斬斷聯絡,被龍湘阻攔。
“越拂玲,我是龍湘,可否到王城來,有事請你幫忙。”
龍湘的聲線太獨特,也太有存在感,越拂玲還真的沒有切斷聯絡。
她很快反應過來逃避一般要當做沒聽見,又聽龍湘再次開口。
“難道你不想搞清楚,你與北庭到底有什麽關系嗎?”
北庭雪能想到的,龍湘肯定也想過。
她只是比較分主次,已經塵埃落定的人和事,就懶得再去浪費心神。
她現在提到這些,不單那邊的越拂玲,身邊的藺子如都為之一振。
兩人四目相對,龍湘對傳音那頭繼續道:“你不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誰嗎?”
一語雙關,既對藺子如,也對越拂玲。
藺子如呆了呆。
那個她哪怕發現端倪也不敢觸及,完全不敢去想的事情,終于還是擺在了臺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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