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章
第 43 章
回到西山公寓後,我給葉亦去了個電話,他那邊剛好早晨六點半,我估摸着他已經從公園裏跑步回來,并且剛洗完澡。
葉亦很快接起電話,我跟他簡略複述了方才跟林洐的對話,我苦惱地說:“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看到有人正往深淵滑去,我總想拉他一把。”
葉亦溫柔地說:“就像當初你救我一樣,袅袅,這就是我愛你的理由。”
這猝不及防的情話讓我紅了紅臉。
葉亦接着說:“但是你要知道,人生是要林洐自己走的,你不能再像救我一樣險些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我乖巧地點頭,道:“我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江,最近資金有點周轉不過來,我昨晚洗頭的時候,頭發掉了一大把,我真怕我禿了……”
葉亦其實很少過問我公司的經營,我雖然經常跟他抱怨營收不夠、工資開不出來、或者對劇院分成的不滿,但他很少給我直接性的建議,最多叫我去洗個熱水澡,或者溜溜狗蛋兒。
挂電話之前,葉亦忽然說道:“下周二是我媽的忌日,我奶奶問你想不想去看看我媽。”
我其實有些為難,畢竟葉亦不在,即使他在,我倆明面上也沒任何關系,我出現在葉韬他們面前,也着實突兀了些。
然而,看到葉亦殷切的目光,我一咬牙,說:“行,那我跟葉奶奶商量看看怎麽辦。”
現在正值寒假,我于是集中時間把最近的幾個項目處理了一下。
《與天相接》進展順利,從大年初一到大年初七連上七場,票也賣的差不多了,臺灣班底的收成不錯,只是大陸班底的VIP池座還空了一半。
我就找齊畫商量着,要給VIP的票配新春限量版的菡萏的手絹。
我堂姐也樂意幫忙,她本就在富二代圈裏混,葉凡就找市場人員做了個“看話劇等于有文化”主題的策劃活動,鄭餘音號召一衆模特和網紅在朋友圈和微博這麽一轉發,池座的銷量立馬就上去了。
我帶着齊畫給的幾個手絹樣品去找林洐,他自然不在,不過我早已習慣,自帶了早餐,一邊喝咖啡一邊看《時尚王》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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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尚王》的編劇和導演已經碰過細節,傅銘顯然對劇本相當滿意,已經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了。他前兩天見我的時候,特別興奮地說:“這個劇本如果舞臺劇大獲成功的話,可以借勢進軍電影電視業。”
我心裏挺高興的,但簡寧的事,是個隐患。
事情是這樣的,當初蘇子峪跟簡寧談這個項目的時候,她并不知道這個項目花落誰家,我當時也才經過漫長的六年跟葉亦在葉宅重逢,她自然同意出演。
後來完整的劇本出來,蘇子峪再談的時候,她只知道合作的是袅袅文化傳播公司,卻并不知道這個公司是以總經理的名字命名,而且,那個總經理就是葉亦六年前的救命恩人、如今的女朋友,鄭袅袅。
我抿了口咖啡,看着簡寧在合同上簽着的娟秀小字,心裏其實有點過意不去。
這個事情的隐患就在于,這個合同不是我親自去談的,而是委托了我的一名新晉員工,也就是鄭餘音給我推薦的那位模特圈的好友肖珂婧。
面試肖珂婧的時候,我就一個感覺,這個姑娘特別穩,交給她什麽任務,不能幹成她就說出來,能幹成的話她就兢兢業業地把該做的事情做好。
我這個人有時候挺跳脫的,所以就需要姚星和肖珂婧這樣的幫手。
肖珂婧其實算是模特圈的冉冉新星,跟我同年,剛剛21歲,是香奈兒化妝品中國宣傳大使,以她這樣的年紀來看,她的成就算是相當之高。
其實我挺想不通的,她為什麽事業如日中天的時候要轉身離去。
肖珂婧淡淡一笑,說:“我還是要在模特圈挺個幾年的,但是我知道,做模特不是我一輩子的事業。”
我瞬間覺得這個跟我同齡的小姑娘不簡單,就挺敬佩她的,問:“那你想要轉幕後嗎?”
肖珂婧搖搖頭,說:“好的皮囊總有一天會老去,模特的花季就更短了,我不想等我三十歲後再轉型,那個時候就已經太難了。”
“那你想轉型做什麽?”我問。
她看着我,眼睛裏亮晶晶的,她說:“袅袅姐,我挺羨慕你的,咱們雖然是同齡人,但你都開公司三年了,我想跟着你好好學學如何經商。”
二零一四年的時候,創業還不是個人人都能幹的事兒,風投資金也沒那麽普遍,更何況,我還是個創業女老板。
不過我挺汗顏的,正如我媽所說,我這經商的能力來自基因,公司幾個項目來自親戚,融資靠的也是鄭餘音,抵押的房産還是我姥姥留給我的,我實在是沒什麽能力可言。
如果非要說能力的話,可能勉勉強強找到兩個:一是我知道我有什麽資源;二是我知道怎麽最大化地合理地利用我的資源。
面試結束,我對肖珂婧挺滿意的,她就跟着我了。
肖珂婧的第一個項目就是給《時尚王》選角,這正好能發揮她的優勢,畢竟身處模特圈,各種人的能力和風評還是有所耳聞,跟各大經紀公司也好打交道。
除了已經定好的三大主演:蘇子峪、簡寧和賴小川之外,她還要選出來十幾個模特藝人,難度挺大的。我給了她最大的權利,在對方要求合理的情況下,可以不經過我同意來修改、添加或者删除任何條款。
我這麽做給了她極大的鼓舞,沒想到剛兩個星期,肖珂婧拿着一疊合同來到了我辦公室。
我其實不太怕她會出什麽岔子,畢竟我還沒簽字,這合同就沒有生效。
我翻了翻合同,發現大多數合同對方根本只字未改,蘇子峪的合同因為他的日籍華人身份,條款稍微改動了一下,其他人,包括簡寧和賴小川,都是簽下了我們預設的條款。
我激動地跳起來抱住她,說:“天哪,我這是得到了一個寶嗎?”
她略顯拘束地掙開了我的雙臂,說:“袅袅姐,我其實有一事相求。”
我說:“你說你說。”
她有點忸怩,但還是說了出來:“我想看看公司的財務報表,你千萬別誤會,我不是什麽商業間諜,我就是想學學財務知識。”
“好說好說,”我說,“不過,有點慘不忍睹,你看了之後別離職就行。”
她這才高興起來,笑道:“我的賣身契剛簽了三年呢。”
我其實真不怕她洩露商業機密,主要原因是我這公司成立這麽兩三年,項目屈指可數,競争對手都是大象和獅子,沒人把我這小螞蟻看在眼裏。
不過,過了今年,可就說不定了。
我今年勢頭正旺,這剛剛年初,項目就已經排到了年底。
另外,我還盤算着把任一菲正寫的那個劇本盤下來。
說實話,撇去觊觎蘇子峪讓我有點不爽之外,我個人還是很欣賞任一菲的,就憑她約會早到半小時,随時随地找人請教取材,我就知道這小姑娘一定前途不可限量。
我跟大多數人一樣,喜歡天賦異禀、才華橫溢的人,但我更敬佩用盡全力且孜孜不倦的人。
“看什麽呢?”
還沒看到其人,先聞到古龍水的味道,我回頭看見林洐提着公文包,一身黑色休閑裝,行色匆匆地進了辦公室,然後竟然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我扭頭問他秘書:“這什麽意思?”
“哦,對不起鄭總,林總說他換套衣服就出來。”
我調侃道:“見我還需要梳妝打扮啊。”
過一會兒,林洐果然穿得人模人樣地出現在門口,招手叫我過去,我仔細收好合同和策劃書,笑他:“原來你每天姍姍來遲,是因為做運動啊。”
林洐乜我一眼,說:“哪像你,工作狂。”
我把手絹樣品攤到他面前,從左到右挨個講解圖畫的涵義。
林洐打斷我,道:“不好意思,我是學Fine Arts的。”
我不服氣:“油畫是西方藝術,絹絲是東方的,不通不通。”
我接着把剛才被他打斷的話說完,最後作結,“我喜歡左邊這三個,符合新春主題,又有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的元素。”
林洐站着雙手抱胸看了這批手絹一會兒,說:“這麽着吧,你告訴我,哪幾個是你不能接受的。”
我在桌面上敲了敲手指,斟酌片刻,道:“其實都還行。”
“那好,這個事情交給我,我跟齊畫溝通。”
我想了想便同意了,“畢竟你是專業的嘛,那行,你忙你的,我就先走了。”
林洐挑眉:“你是來我這蹭咖啡的吧。”
我笑盈盈道:“美國的咖啡比國內的香嘛。”
“等等,”他叫住我,“你待會兒幹嘛?”
我待會兒要去葉家找葉奶奶,趁着他們一家子人都在上班。但這是私人活動,我就沒跟林洐說,只問:“有什麽可為您效勞的?”
“你英語怎麽樣?”他莫名其妙地問道。
“還行吧,我從小跟我嬸嬸學的,她是個美籍華人。”我嬸嬸就是鄭餘音她媽,鄭餘音不僅拿美國綠卡,還一口十分正宗洋氣的美式口音。
“那好,跟我去見個英國演藝集團。”
我感覺到要有大事發生,問:“哪個集團?”
“The Really Useful Group。”
我大叫一聲:“真正好!別告訴我你要談的合作是The Phantom Of the Opera!”
林洐笑了,點頭:“是,《歌劇魅影》。”
我高興地險些昏過去,此刻我才深切地感受到大公司和小蝦米之間的差距,以我公司的規格,大約再過一萬年,真正好集團也不會跟我合作。
我突然好羨慕林洐。
他一沒我有才,二沒我勤奮,無奈起點比我高太多,所以如今人家輕輕松松地就坐在了牌桌上,而我還在吭哧吭哧地想着得多做幾個項目才能養活姚星他們幾個。
想到這,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就問他:“所以說,你的後臺到底是什麽?”
林洐繞到辦公室後面,在皮座椅上舒舒服服地坐下,翹起二郎腿,道:“鄭袅袅,你這能力不行啊,如果我是你,那晚在酒店,我就趁着林洐昏過去的時候,好好看看他的電腦文件,翻翻他的抽屜,看看這小子到底得意個什麽。”
我一笑置之。
“如果我是你,那天跟齊畫他們吃過飯後,我就纏着她問問,到底林洐他爸是誰啊。“
我翻了個白眼。
林洐嘆口氣道:“你對我還真是不上心。”
我沖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掏出手機開始百度華蓋傳媒,然後在管理層上找到了一位姓林名志強、看起來約莫五十歲的男人,問林洐:“你爸是林志強?”
林洐捧腹大笑,簡直要笑到脫颌。
我平靜地清了清嗓子,說:“不好意思,下午我有事,去不了。”
林洐脅肩谄笑,慌忙走過來拉住我,說:“走了走了,帶你見見世面去。”
我甩開他的手,說:“我下午真有事,不過我有個人選特別合适。”
我問清時間地點後,就給肖珂婧打了個電話,這種機會十分難得,她就一口答應了。
挂了電話,我對林洐說:“這姐妹兒可是個人物,不用太感謝我哦。”說罷我就走了,任憑林洐在身後嘶吼着:“先說是誰我才能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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