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三十四章

忽然他又化作一縷黑煙逸散開來，在其中有一只黝黑的眼睛顯露出來，在場大佬雲集，它卻只盯着宋绫，她總是很讨厭這種被高高在上審視的感覺，宋绫把貪狼握在手裏，語氣不善：“瞅你大爺，再看就把刀□□眼裏。”

話音落下，那眼睛也閉了上去。

黑色蓮花徐徐落入到戚寐手中，然後融入了她的身體，她穿着一身黑色長裙，臉色有種詭異的蒼白，戚寐冷眼看着宋绫和傅青琅二人親密舉止，發出了塗了霜一樣的笑聲，在戚寐身邊的是剛才來過她們院子報信的女生，她乖的像是戚寐的小妹妹一樣，只是安安靜靜微笑着。

傀儡看着戚寐說：“你的時間不多了。”

宋绫皺眉，什麽叫時間不多了，戚寐看宋绫因為自己的原因臉色不好，直說：“我的力量所剩無幾，估計最多撐到明年春天，師姐是不是很開心我馬上要死了？”

宋绫搖頭，說：“并沒有開心，只是覺得突然，你救過我的命，也說過我欠你一個承諾，到現在了，你能告訴我是什麽承諾嗎？”

戚寐又是一聲冷笑，她反問：“師姐，你這是在可憐我？”

宋绫想起了在三清觀中的李夙清，她說：“我曾經在她的墓前見過你師姐李夙清，她其實并沒怪你，她還說你見不到她，但是她可以看到你。”

她這話裏摻着點假話，但是都現在了，就讓戚寐這家夥別嘴硬了，起碼別留遺憾吧。

這還是宋绫第一次見戚寐這女人流淚，兩行清淚趟過白紙般的臉頰，她走到宋绫面前，一字一句道：“師姐，殺了我，這是我最後的願望。”

宋绫嘆了口氣，她就知道是這個結果，真是很難說，跟着戚寐的女孩有些焦急，喊了聲姐姐，可是戚寐閉上眼，又睜眼深深望着宋绫，似乎在透過她看着她的靈魂，黑氣卷走了二人的身影，徒留幾朵黑色蓮花瓣落到她手中。

風把黑煙吹散，這事也算是塵埃落定。

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傀儡把頭一轉，對着傅青琅說：“黑蓮教供奉的那個東西有複蘇的跡象，但都是一些殘渣罷了，并不難對付，今晚過去收收尾就行。”

傅青琅點頭：“多謝，也不虧大家費了這麽大勁釣魚。”

釣魚？怎麽又有她不知道的事。

Advertisement

宋绫問道：“黑蓮教是什麽？”

傀儡又出聲道：“看來是真忘了。”

這話一出來宋绫就知道肯定又涉及到上輩子的事，她表示心累。

路易斯抱着桶裝水坐在地上打瞌睡，忽然感嘆了一句：“她離開的時候，也是這樣的血月。”

他猛地扭頭，瞪了岑越一眼，“你又不是不能解決，非把我從酒吧扛着出來，讓我當個醉鬼不好嗎？我要抗議加班！”

岑越把頭盔戴上，“放心，我和蕭令去處理邪祀，你們到時候寫個報告就行。”

路易斯：“……”

兩個寧願把功勞拱手讓人也不願意寫報告的奇葩大佬。

事情處理完已經後半夜，宋绫的房間簡直成了水簾洞，想到自己之前被盯的那一眼，宋绫又窩窩囊囊抱着洗漱用品去找傅青琅，站在門前的時候她還有點猶豫，這樣是不是有點太親密了，可是她們都是女孩子，有什麽好害羞的。

想完她自己都有點心虛。

但是傅青琅倒是把門打開了，宋绫兩眼一閉就往屋裏沖，被傅青琅攔腰抱住，腳差點離地，宋绫哈哈幹笑：“我就是來住一晚上，我的房間不能住了嘛。”

傅青琅沒有穿她經常穿的那套香槟色睡袍，換成了白色吊帶，披上了挂着流蘇的白色蕾絲披肩，看起來仙氣又溫婉，她有些無語道：“我也沒說不讓，急什麽。”

宋绫伸手用手指夾着流蘇拽了拽，“這裙子可漂亮，特別襯你，我害怕嘛，你讓我蹭一晚上吧，隊長你最好了。”

她擡頭沖傅青琅眨眨眼，傅青琅直接用手臂夾着宋绫走到床邊，給她扔到了床上，宋绫知道她這是答應了，直接在傅青琅的大床上躺成了大字型，就差沒在上面打個滾了。

傅青琅把披肩扔到一邊，躺在了宋绫身側，宋绫側頭看她，女人墨黑的長發散開，皮膚潔白如玉，長得如花美眷貌若天仙，察覺到宋绫的視線，傅青琅扭頭看她，她卻因為心虛的厲害，趕緊把頭埋在枕頭裏，不敢去看傅青琅。

屋子暗下來，宋绫背對着傅青琅睡覺，但實際上她因為白天睡飽了，半夜還折騰這麽久，實際上一點困意都沒有，幹瞪着眼看着從光潔的衣櫃上映照出的一點虛影。

傅青琅的骨架大，側身睡的時候也比宋绫高出一截，宋绫在心裏感嘆怎麽會有人連睡姿都這麽優雅，簡直是太迷人了。

忽然又有些好奇，之前都沒有人追過傅青琅嗎，如果有人追她的話，她平時總是面無表情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模樣，又會怎麽拒絕呢？

也不一定拒絕吧……宋绫開始想入非非。

忽然傅青琅轉了個身，貼的宋绫更近了點，宋绫小聲說：“還沒睡嗎？”

“嗯，你不也沒睡。”

“我睡不着嘛。”

傅青琅沉默了足足一分鐘，才說：“以後少喝酒。”

宋绫又開始好奇，也轉過身，看向閉着眼假寐的傅青琅，問她：“我喝醉這麽恐怖嘛？不過是隊長的話，肯定能摁住我吧。”

傅青琅又沒了聲音，宋绫來了勁，決定換了話題，“隊長，我感覺還有好多我不知道的東西，比如我雖然知道山鬼是幹什麽的，但是山鬼裏面具體有哪些成員，我不是很清楚，還有那男的喊是戚寐騙他，但戚寐不是他們的頭嗎，為什麽會忽悠他呢？”

傅青琅睜開眼，靜靜看着宋绫，還是沒有說話，宋绫有點慫，心想她不會是生氣了吧，但是傅青琅只是說：“不要提戚寐那個東西。”

宋绫哦了一聲，把被子扯到胸口，開始醞釀睡意，傅青琅才說：“黑蓮教供奉了一座邪神，它假托正神之名，許諾人長生長壽以此來吸納信徒和供奉。”

宋绫問：“那這不是詐騙組織嗎，會有人信嗎？”

傅青琅呵了一聲：“戚寐拜它為師，奉它為母，她身上的功法就是因為她。”

蓮華……

可是傅青琅不也是用蓮華作為武器嗎，她心裏忽然有些忐忑，這種時候她那該死的逃避心理出來了，她有些不敢去聽傅青琅接下來的話，單單這幾句話就足夠她整個人兵荒馬亂。

傅青琅說：“你想知道李夙清是為什麽死的嗎？”

宋绫：“……”

雖然她沒有回答，但是傅青琅還是繼續說了下去：“她想把幾乎入魔的戚寐拉回來，脫離佛母的鉗制，把佛母封印後把力量轉移到我身上，最後真正的死因是……力竭。”

宋绫聽的眼眶發酸，見傅青琅還要說，宋绫連忙制止她，“不着急，剩下的我們慢慢說吧，你那時候是不是很傷心。”

傅青琅卻笑了，說：“她說過，死亡并不是終點，我需要等待而已，只是等的時間着實有些久了。”

死亡不是終點。

宋绫心想是啊，人死了會變成鬼，好鬼被地府領走清算，不好的鬼強行留在人間禍禍同類，不管是怎麽樣，死亡從來不是最後的尾聲，至于以後的事嘛，管她呢。

傅青琅深吸一口氣，說：“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遠都不知道那些事。”

說完她就湊到了宋绫枕頭邊，伸出手臂把宋绫攬在懷裏，宋绫僵直在床上一動都不敢動，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和傅青琅的呼吸聲，她好想要說什麽，可是卻大腦開始空白，不知道什麽時候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傅青琅已經離開，宋绫睜眼看到的是空蕩蕩的床畔，還有她扔在椅背上的睡裙和披肩，海風吹拂着墜下的流蘇，輕輕搖擺，就像是宋绫的心。

今天不在家裏吃，他們組團去一個比較遠的餐廳吃海鮮，剛入座就碰到了拿着菜單點單的宋聞祈，明明昨天還威風不行的蕭令和岑越現在像兩個聽話的不得了的木頭人一樣呆呆地坐在位置上，眼巴巴等着宋聞祈點菜回來。

宋绫看到宋聞祈老遠就開始招手，穿着黑色短裙的宋聞祈也沖她擺擺手，她今天的紅色口紅恰到好處，有種十分淩厲的妩媚冷豔。

宋绫像個求誇贊的小狗一樣跑到宋聞祈跟前轉了個圈，說道：“宋姐姐，你給我的珠子我還好好戴着，怎麽樣怎麽樣，我現在是不是和之前是不是不大一樣了。”

宋聞祈順了順她頭頂的呆毛，“進步不少嘛，很棒哦。”

宋绫樂開了花，心裏美滋滋的，等到傅青琅走過來的時候，宋绫拉着她的手晃來晃去，“聽到沒，前輩誇我了哦。”

傅青琅沖宋绫笑着點點頭，以示對孩子的肯定，再去和宋聞祈交談昨晚的狀況，涉及到這種人類和鲛人的事，宋聞祈當然會出手。

昨晚上她們也是兵分三路，岑越來幫傅青琅，蕭令和她的傀儡去找那些祭祀陣在哪裏，而宋聞祈則是去了鎮妖司五部，把裏面早就被幹翻的隊員和工作人員救出來，再盯着把山鬼這個成員處理掉，至于能從裏面撬出來多少東西，那就不關她們的事了。

宋绫算是發現了他們的特別之處。

他們雖然也拿着工資和獎勵，實際上他們并不是因為對報酬有所圖才幹這些事，并且他們處理的是更宏觀的事。

今早在客廳穆月和傅青琅聊天時還提到也就是這幾年物質上富裕了，人類和其他的種族才逐漸和諧起來，也算是來之不易的和平了，山鬼這麽一攪合，影響的是未來十幾年乃至百年的海岸和平，影響還是十分深遠的。

不過他們也只是及時止損，至于鎮妖司和上面怎麽處理，還是要看他們自己怎麽選擇。

宋绫覺得他們似乎對這些事有些，難以言說的疏冷，卻又在某種程度上幫着人類，這是種很奇妙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