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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庫柯·阿姆斯壯正将他龐大的身軀往那張已經很巨大實則相較他的體型而言依舊略顯狹窄的巨型靠背椅上擠。

下首跟着他一同進來的四人正在向他彙報最新的盈利狀況。

不同于那些能被記錄在紙面上，他們說的，是各種隐藏起來的黑色收入。

這個家族把控着全島百分之七十以上的財富，不局限于與餐飲之類支撐着全島經濟的主流行業，全島唯一一個港口事實意義上掌握在庫柯家族手中，更隐蔽一點的，還有像賭博、毒品、販黑、以及色情交易之類的地下産業，島國雖小，積年沉疴一樣不少，皆是以庫柯家族為中心形成一條完整的黑色罪惡鏈。

因着王國每年的財政收入全靠這個家族頂大梁，即使是國王，對于庫柯家族也相當的縱容，底線一再退讓，因而才會有“禁廚令”之類的荒誕法令。

而王國律法的濫用，讓權力與財富愈發朝着一個方向集中，如此這般，無限惡性循環。

——“想要破局的話，果然還是還得先去會會那個傻瓜國王啊，不由上至下改革的話，基本就是無解。”

以上。艾琪得出的結論。

羅：“……”

開口改革閉口解放，少女，你的思想很危險啊。

“你是海賊，不是革命軍。”羅一針見血。

“有什麽關系嘛。”

“……”

“還是船長你怕了？”

“激将法對我不管用。”

“……”

“……”

這就是船長與船長之間的區別吧。艾琪默默的嘆了口氣，跟着特拉法爾加·羅這種冷靜自持的船長，日常煩惱可以少掉一半（畢竟草帽團無敵人轉态的時候，一根筋的任性船長就是最大的敵人），只是偶爾像這樣熱血起來的時候，首先就會受到來自自家船長方的打擊。

一如來時，兩人亦悄無聲息的離開。

那麽她該怎麽說服羅呢？回旅店的一路她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沒有船長的首肯，船員就不能擅自行動，這是最基本的團隊守則。

而且光憑她一個人，別說見國王，她連王宮都進不去。

難道就這樣放棄嗎？說起來她難得熱血，難得想管閑事，就這樣不管了，實在不甘心啊。

“看樣子你還是沒有放棄啊。”羅道。

“當然啦，”艾琪想也不想就回答他，“就當做是我叛逆期終于來了吧，就很想搞事。”

“你要知道，每個國家都有他的運行方式，想要重建一個國家的秩序，推翻當權統治只是第一步，後續的每一步都要比之困難。”羅沉着分析道，“就算我幫了你，你又有什麽自信覺得可以改變這個國家，讓它比之前更好呢？”

幫？艾琪敏感的抓住了這個重點。

“船長你答應幫我了！”

“……我沒有！”

“可是我剛剛聽到了你說要幫我！”

“……我只是打比喻！假設而已！笨蛋，好好聽人說話！”冷靜如羅，這一刻化身成了暴躁羅，不僅動嘴，還動手賞了艾琪幾個爆炒栗子。

高傲冷靜的特拉法爾加船長，因長期與沙雕船員相處，潛移默化間隐隐有崩高冷人設的傾向，為了維持作為船長的威嚴，這個勢頭很好的被他抑制了，只除了……和某位廚娘獨處的時候，偶爾會被氣到失控。

艾琪捂着被打出來的幾個包，可憐兮兮的看着他，“可是船長，我們就只是海賊啊，海賊的話，只管破壞不就完了嗎？”

羅嘲諷一笑：“你還挺有身為海賊的自覺啊。”明明就是只是個傻天真。

這話的語氣一聽就是在嘲笑，艾琪還是決定包容的把它當做誇獎。

當她認真思考的時候，便是七竅玲珑心，比她家心思缜密的腹黑船長有過之無不及。

她很快就有了備選方案。

她摸了摸下巴，擡眸就是清澈閃亮、滿懷期盼的眼神看着羅。

羅與她對視數秒，一路火花帶閃電，兩人的眼神在無形的拉扯較量。

“我先說好，我只負責協助，不會親自出手。”羅最終還是敗下陣來，拉了拉帽檐，他冷着臉挑明他的态度。

“足夠了。”艾琪欣喜點頭，她也真的可能就是，乖巧了十六年，中二期和叛逆期終于姍姍來遲了。

一個初見世面的小廚娘，竟然就敢說想要颠覆一個國家，說出來她自己也想笑，但是……果然船長還是很寵她的，不僅沒有笑話她，還肯當她的推手。

她真的愛死她的大船長了。

艾琪将讓她的想法大致跟羅說了一下，羅托着下巴聽她說完，認真的給她做了補充。

小廚娘第一次這麽鄭重的跟他這個船長提出請求，作為船長的他也答應給予支持，那麽接下來要做的就不是小孩子玩海賊游戲，既然要鬧，那就鬧真的。

“對了，船長，我們要通知一下其他人嗎？”艾琪突然想到那群已經被她遺忘了好幾天的同僚們。

“不用，”羅回答，“還有很多需要先了解清楚的，先看看王宮裏什麽情況再說。”

在未完全了解局勢之前做的計劃，不确定因素太多，還需要他們做一些調查補充，以便随時調整。在這其中，王宮裏那位傻瓜國王的想法和态度起着決定性的作用。

對他們來說，最好的局面就是：這一任的國王是個明白人，有心想改變，只苦于形勢比人強，沉疴積弊難除，他不得不屈服于庫柯家族。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便只需做個引火索，點燃火/藥桶，再乘勢助燃，他們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了，後續王國如何就不關他們的事情了。

當然上面只是做一個最理想的假設，與此同時，他們也做了最糟糕的假設以及适配的應對方案。

總之就是，最終的局面可大可小，如果可以，羅并不想把貝波他們牽扯進來。幫麻煩的船員擦屁股這件事，船長來負責就可以了。

其他人，就給他們放個假吧。

“可是連通知一下都沒有是不是不太好？”很有團隊精神的艾琪覺得有些許心虛。

羅明顯是獨行風格，他額頭隐隐有青筋在跳動，咬了咬牙，他道，“不想給別人添麻煩就別做這種事啊。”

“那些家夥，沒有女孩子在身邊還不知道有多自在。”

“啊？”艾琪撓了撓頭，沉思片刻後，“你的意思是，沒有我在，他們都尋歡作樂去了？”

“……”頭上的青筋更明顯了，“你一個女孩子跟誰學的這種話。”

“這有什麽？我也喜歡漂亮姐姐，有機會的話我也想跟他們一起去。”艾琪噘嘴，她的花癡是不分男女，甚至不分種族的，“我馬上就要17歲了！”

羅：“……”

等回去以後，他必須給船裏那群糙漢開個會，讓他們管住嘴。只有男人才懂男人，對那群長時間在海上航行、欲望得不到纾解的糙漢們來說，他們口嗨的“尋歡作樂”，絕對和小廚娘理解的“尋歡作樂”不是一個層次。

雖然他們本身并無惡意，有些玩笑話始終不适合在未滿17歲的少女面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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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集情報是需要時間精力的，不想為這件事浪費太多時間，趁着天色還沒黑，羅帶着艾琪直接就潛入了王宮，直接從大本營下手。

比起庫柯家族的巡守，王國的守衛松懈到不行，加之羅BUG一般的能力加持，兩人可以說是任行無阻。

羅沒有食言，艾琪指哪便帶她到哪，全交給她發揮。

不知不覺間，夜幕已至。

把潛入變成了躲貓貓游戲，艾琪意猶未盡，想着晚餐都沒吃，确實該撤了。

這是她16年人生中最任性的時候，骨子裏的孩子天性似乎得到了解放，只要知道身邊有羅在，要做的事情好像就可以當做一次大冒險。

艾琪：“船長，我們先去吃飯吧！吃完飯再繼續！”

羅：“……”他可真是給自己找了個祖宗。

——事實證明，艾琪比他想的還更能折騰。

吃完晚飯後，艾琪囑咐羅早點休息，羅雖然疑惑但總算送了口氣，以為她是放棄了今夜潛伏的念頭了，結果夜半三更，他的房門再次被某人敲響。

“嗨！船長！”艾琪探頭跟他打招呼，一臉無害的模樣，“睡得好嗎？”

“你·覺·得·呢！”被強行叫醒的羅咬牙切齒。

“啊哈哈哈今晚的月色真美啊……”艾琪試圖用笑掩飾此刻的尴尬，“船長，該繼續我們的行動了，please！”雙手合十做請求狀。

可真是服了。羅聳肩，頂着兩個愈發濃重的黑眼圈，和艾琪再度前往王宮。

“船長，幫我把國王弄到沒人的地方去。”艾琪道。

羅有些不可置信的掏了掏耳朵，懷疑自己産生了幻聽。

“你不是想早點搞定早點離島嗎？我想了想，直接找國王問話是最快的。”艾琪重新給他複述了一遍，把理由的一并說了出來。

快刀斬亂麻，确實極簡方案，省時又省事。

但是一上來就跟他說要對國王下手，該誇這丫頭有魄力嗎？她有沒有想好，一旦玩脫了要怎麽收場嗎？

羅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

嗯，不是很美妙，大概率是可憐兮兮眼含熱淚的縮在他身邊，一口一個“船長，救救我！”“不小心搞砸了嗚嗚嗚……”

糟糕，實在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