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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花無顏擡頭,望了眼天色,一輪彎月不知何時掙脫了烏雲的束縛,遍灑清輝于人間。白雪與明月交相輝映,天地澄淨如初,無從隐遁。
“章叔,我們得走了。”
老漢點頭,回屋取來包裹,遞給長留,叮囑:“快走吧,替松兒照顧好顏丫頭,可惜......”
可惜他的松兒不在了。
老漢霎那間紅了眼眶,哽咽着說不出話,眼含淚水,拍了拍長留的肩,無聲勝有聲。
長留朝老漢深深鞠了一躬,鄭重點頭,“您放心,我會保護她的。”
花無顏看着章叔鬓邊新生的白發,心猛然一揪,沉默半響,只說了句:“您多保重。”
章叔搖頭,苦澀一笑,擺手,示意他們趕緊離開。
燒餅咬着花無顏的衣擺,不讓她走,章叔俯身,伸手将其拘進懷裏,輕拍它的腦袋,感慨:“好狗。”
花無顏捋了捋燒餅下颌的一小撮黃毛,不舍道:“燒餅就有勞您了。”
兩人很快消失在院中,月光将他們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似一條線,拴在兩頭。
“他娘,出來吧,顏丫頭走遠了。”老漢兒回首道:“明明關心得緊,又是準備包袱,又是照顧燒餅......為什麽不出來,見她最後一面?”
婦人聞聲走出,盯着雪地裏深深淺淺的腳印,微微出神,“我怕見到她,又想起松兒。”
“那不是顏丫頭的錯。”老漢将妻子摟進懷裏,擡頭望月。天地白茫茫一片,思念如月光,乘着清風,鑽進眼眸。
“我知道......”老婦嘆息,“只是還是忍不住怨她,如果沒有她,我的松兒,是不是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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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無顏與長留回到茅屋,已是子時。
唐俊良還未睡下,迎至籬笆外,“怎麽樣?”
花無顏取下弓箭,看他一眼,擡步往屋內走,“你先把傷養好,我們再從長計議。”
大雪連着下了三日,唐俊良傷勢漸愈。
不知是因為山路泥濘崎岖,還是衙役們偷懶怠惰,總之,藏身之所,尚且安全。
但龜縮并非長遠之計,三人都明白,待雨雪初霁,找到他們不過是時間問題,等到那時,甕中捉鼈,易如反掌。
必須主動出擊。
唐俊良:“據我所知,李遂酷愛看戲,家中優伶無數,每到一個地方,都會把當地最有名的戲班子,請去家中表演,我們或許可以從這裏下手。”
花無顏:“餘杭最有名的戲班,當屬城東渝柳巷的梅花塢,和其對面的淩煙閣,兩家戲班,不相上下,各有千秋。”
長留看看花無顏,又扭頭看向唐俊良,“你們誰會唱戲?”
唐俊良瞥他一眼,“不需要唱戲,只需跟着戲班,混進李遂的住處即可,你們在戲班,可有熟人?”
長留立即将頭搖成撥浪鼓。
唐俊良:......
目光嫌棄地掠過他,移向花無顏。
花無顏沉吟片刻,擡眸道:“我與梅花塢的一個長輩倒是舊相識,只是多年未見,也不知,她還在不在塢裏?”
“你我如今身份特殊,不宜抛頭露面......”唐俊良看向長留,“煩請長留兄前去探聽一下,這位長輩的下落。”
“我和他一起去,原姨不見生人。”
“不行!”唐俊良想也沒想,一口回絕,話一脫口,三人皆為之一怔。
“你不能去,萬一被認出來,我們的計劃将功虧一篑。”唐俊良掩唇,輕咳,眉眼低垂,仍是一副高傲冷峻的姿态。
長留餘光打量着他,不知為何,心底突然一陣酸澀,莫不是酸棗吃多了?
唐俊良言之有理,城裏人多眼雜,保不準不出岔子,花無顏默了默,看向一臉呆然的長留,“那我休書一封,附上信物,如此,原姨應該就會見你了。”
長留帶着花無顏的親筆信,下山,進城,好一陣彎彎繞繞,才抵達傳說中的梅花塢。
鬧市之中,只見一座高樓,拔地而起,聳然獨立,威風凜凜,門前人來人往,絡繹不絕,樓正中央懸着一塊黑色牌匾,上面刻着鎏金的三個大字——“梅花塢”。
隐約有咿咿呀呀的唱詞流出。
正午時分,日光正盛,鎏金大字閃爍着耀眼光澤。
長留眯起眼,挺直腰杆,往裏走,前腳剛邁進梨園門檻,後腳便被守衛一把揪住衣襟,質問:“哪來的窮鬼?這不是你能來的地方!”
一個破園子還狗眼看人低?長留蹙眉,掙開大漢的熊掌,一本正經道:“小生是來找人的。”
大漢臂粗如柱,抱着胳膊肘,冷冷地瞟他一眼,輕哼,“找誰?”
“原姨。”
大漢一聽是個名不見經傳的角色,當即橫眉冷豎,喝道:“什麽圓姨方姨扁姨,聽都沒聽過,趕緊滾!”
長留氣結,撸起袖子就想給他兩拳,但他告訴自己,正事要緊,正事要緊!不生氣不生氣,氣壞身體無人替!
“耳聾了你?趕緊滾!”大漢喝道,伸手一搡。
長留猝不及防,重心不穩,如玉樹般向後傾倒,眼瞅着就要後腦勺着地,摔個四仰八叉,電光火石之間,不知哪裏,冒出只纖纖玉手,攬住他的腰身,輕輕向前一推——
長留站穩步子,回首,一二八芳華的女子正笑眯眯地凝視着他,長發如瀑,明眸皓齒,眉心點了一枚朱砂痣,襯得她面如桃花,明豔絢爛。
眉眼輪廓,清麗娟秀,宛如一副山水畫,淡淡推開,餘韻十足,即使素面朝天,也別有滋味。
似晴光潋滟的西湖,淡妝濃抹總相宜。
“郎君小心。”
長留晃了晃神,半響才道:“多謝姑娘,出手相助。”
“口頭致謝多客套,不如郎君......”女子勾唇,踮起腳尖,湊到長留耳邊,調笑,“以身相許,來得實在。”
女子身上特有的體香撲鼻而來,溫熱纏綿的氣息在耳邊反複熨燙,長留燒紅了臉,倏地一下,向後彈開,結結巴巴道:“我......我是來送信的,不......不是來賣......賣身的。”
與之同行的女子掩唇,低笑,“展眉,這是你今日調戲的第五個郎君,也是你失敗的第五次,瞧把人家小郎君吓的。”
喚作展眉的女子,輕蹙蛾眉,似乎甚是不解,提着裙邊,在長留面前轉了一圈,一臉認真地問:“我不漂亮嗎?”
長留莫名,但還是配合地點了點頭。
這般姿容,可媲美天上的七仙女。
“那你為什麽不願意以身相許?”展眉追問,一雙水盈盈的大眼睛忽閃忽閃,似蹁跹的蝶,迷茫不知歸處。
長留:......
這姑娘莫不是腦子有問題?世間好看的女子不計其數,難道他都要以身相許?他也許不過來啊!
見他不說話,展眉兀自嘆了口氣,釋然道:“算了算了,看來,你我緣分未到......郎君剛說是來送信的?”
長留點頭,剜了眼門口大漢,“守衛不讓我進去。”
展眉輕挑眉梢,斜眼掃向門口大漢,招手,大漢立即點頭哈腰,快步走近。
展眉雙手叉腰,微昂下巴,明明是責問的姿态,語氣卻甚是慵懶,透着幾分漫不經心,“為什麽不讓他進去?”
大漢弓着背,心虛地搓了搓手,“小人看他穿得寒酸,怕他髒了貴人的眼。”
活了五百年,還是頭一回被罵髒,長留拳頭硬了。
展眉輕輕一笑,如桃花盛放,光彩照人,忽的沉下臉,捏住長留的下巴,氣勢洶洶,呵斥:“眼瞎啊你!這麽俊的一張臉,誰看了不心疼?我是不是交代過,凡是好看的郎君,無論貴賤,一律不準攔!”
展眉松手,轉而拎起守衛的耳朵,咬牙切齒道:“你把本姑娘的話,當耳旁風是吧?本姑娘要是因此錯失良緣,你擔待得起嗎?”
長留摸了摸下巴,上面似乎還殘留着展眉指尖的餘溫,這姑娘當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啊!
生平第一次被調戲,感覺甚是微妙。
大漢連忙跪下,求饒,“我錯了,展眉姑娘,小的□□,下次絕不壞您好事,求求您,千萬不要趕小的走,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七八個孩子要養,真的不能,丢了這份差事啊!”
展眉拖長調子哦了一聲,瞟向大漢,戲谑道:“是嘛,我怎麽記得......你上個月才死了老母?怎麽?詐屍了?”
大漢被噎了個正着,臉上頓時五彩紛呈,好不熱鬧。
一旁女子見狀,抻了抻展眉的衣角,微微搖頭,暗示她适可而止,展眉抿了抿唇,意猶未盡道:“這次就先饒過你,若有下次——”
“沒有沒有!”大漢趕忙磕頭謝恩,“多謝姑娘,多謝姑娘。”
展眉卻看也不看他,朝長留勾了勾手指,巧笑嫣然,“送信的,跟我來。”
長留:......
又被調戲了......正事要緊,正事要緊!長留捂着胸口的信封,自我安慰。
長留跟着展眉,順利進入梅花塢,花瓣似的舞臺中央,身着斑斓戲服的花旦和小生正眉目相對,深情對唱——
你耕田來我織布,我挑水來你澆園。
寒窯雖破能避風雨,夫妻恩愛苦也甜。
你我好比鴛鴦鳥 (好比鴛鴦鳥),比翼雙飛在人間。
長留問展眉:“這唱的是什麽戲?”
展眉望了眼舞臺,不答反問:“七仙女和董永的故事,你沒聽過?”
“話本子倒是看過,只是......”
并不像凡間故事杜撰得那般美好。
天界對于七仙女私自下凡,與凡人締結姻緣一事,頗感恥辱,天帝為維護天界“仙凡不可通婚”的法度,親自下令,将七仙女囚禁于瑤光殿,此生不得踏出一步。
那都是幾百年前的事了,長留彼時剛剛化形,也只是聽月老醉時,提過一句,此事一直是天庭禁制,衆仙心知肚明,避而不談。
“只是什麽......”展眉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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