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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三日後,新任縣令大婚。婚禮辦得倉促,卻隆重。顧府處處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花無顏坐在妝奁前,望着鏡中的自己,怔怔出神。
小翠一早就來花家催妝,正為其梳妝,“婚服娘子可有試過?這可是郎君親自去成衣鋪子選的,若非時間緊,郎君定會找城裏最好的繡娘,給娘子定做。”
“什麽?”小翠叽叽喳喳說個不停,花無顏卻一個字也未聽見去。
小翠看向挂在衣桁上嶄新的嫁衣,眸中劃過一抹欽羨,苦笑道:“娘子今日出嫁,不高興嗎?”
花無顏扯出一抹笑,目光落在手心的紅色發帶上,“高興......你家郎君,現在何處?”
“郎君眼下,約莫在招待賓客,再過一個時辰,就該來迎接娘子了,今日之後,娘子便是顧家主母,小翠會好好服侍您的。”小翠挽好發髻,為花無顏簪上金釵。
“沈大人,沒想到您也來了。”顧長夜越過人群,徑直走向沈周,嘴角的笑怎麽都壓不住。
“顧縣令大婚,沈某自當前來恭賀。”沈周遞上錦盒,笑道:“此乃沈某為顧兄和無顏姑娘,不......”垂下眼睫,“眼下應該改口叫顧夫人了,新婚賀禮,不成敬意。”
顧長夜雙手接過,作揖,“在下替阿顏謝過沈大人。”
沈周掃了眼絡繹不絕的賓客,狀似漫不經心地問:“新娘子何時到?”
顧長夜正欲回答,身後忽傳來令狐楚的聲音,“恭喜顧兄,娶得佳人。”
唐俊良緊随其後。
顧長夜聞聲回頭,迎上前,熱情招呼:“唐兄,令狐公子,感謝二位來參加在下的婚禮。”
令狐楚一襲紫衣,輕搖折扇,含笑道:“顧公子今日真是春風得意啊!在下去問候一下沈大人,先行一步。”
“顧臨川頭七未過,顧兄便急着操辦婚禮,不怕惹人閑話?”唐俊良負手而立,質問顧長夜。
“我與顧臨川早已斷絕父子關系,旁人如何說,我都不在意,我只在乎阿顏,她既想早日完婚,我自不會拒絕。”
“是嗎?”唐俊良輕笑,掃了眼滿院刺目的紅綢,捏緊背在身後的手,指節咯吱作響,隐沒于談笑間。
“多謝唐兄,不計前嫌,替我在官家面前求情,不然......”他如何能子承父業,風光迎娶阿顏過門?
唐俊良淺淺一笑,收緊眉眼,“往事如煙,不必再提,我亦有對不住你之處,能讓李遂、顧臨川伏法,你居功至偉,我不過是遵守約定罷了。”
顧長夜垂眸,端起酒杯,遞給唐俊良,“不管怎樣,長夜能有今日,多虧唐兄,你我二人,今日一笑泯恩仇,如何?”
唐俊良盯着樽中清酒,輕搖手腕,陳釀如水,漾開漣漪,一下一下,猛烈地撞擊杯壁。
顧長夜隆起大紅衣袖,仰頭,一飲而盡,嘴角噙着溫良的笑,“唐兄,你不喝嗎?”
唐俊良眼睫輕顫,擡眸,看着顧長夜,眼底似有暗流湧動,舉杯,倏而笑道:“一笑泯恩仇。”
清酒穿腸入肚,一路燒至肺腑。
“顧兄,快去接親吧,別誤了吉時。”唐俊良上前一步,重重地,拍了拍顧長夜的肩,嘴角一點一點往下沉。
“好,我這就去。”顧長夜理了理衣衫,意氣風發地走向門外。
“任務也算完成了,你還來湊什麽熱鬧?”司命千裏傳音道。
長留眉心微蹙,環顧一圈,告別令狐楚,走到廊下,“參加完婚禮就回去。”
“晉升儀式就快開始了,日落之前,你定要趕回月老廟,錯過了這次,又要等上百年。”司命苦口婆心叮囑道。
“知道了。”長留眺望天際,神色晦暗。
“你不會真對那丫頭動情了吧?可萬萬使不得啊,她是凡人,你是——”
“我知道!”長留打斷司命,自言自語:“我就是想......親眼看着她出嫁而已。”
司命搖頭,無奈地嘆了口氣,“日落之前,切記!”
-
春風吻過窗柩上的“囍”字剪紙,紅燭搖曳,在纏枝屏風上,投下一抹倩影。
花無顏脫下外衫,換好婚服,擡步,走向銅鏡,腳下忽被什麽絆了一下,猝不及防,向前撲去,懷中玉佩甩出,砸在地上,“啪”一聲,四分五裂。
“玉佩!”花無顏驚呼,手腳并用爬過去,拾起殘片,眉頭緊皺,“這......我該如何向長夜交代?”
“姑娘!不好了!不好了!”門邊忽傳來小翠的喊叫。
花無顏掃了眼碎片,起身,拉開門扉,“怎麽了?”
小翠眼中含着淚,哽咽道:“郎君他......他......”
心頭湧起不好的預感,宛若被細線穿起的針,高懸于長風之中,搖搖欲墜。花無顏捏緊碎片,鮮血從掌心滲出,染紅白玉,“他......怎麽了?”
“他......”小翠腿一軟,跌坐在地,泣不成聲,“他......死了......”
“什麽!”
花無顏向後踉跄一步,指尖驟松,殘片落地,如玉珠,噼裏啪啦,濺起清脆聲響。
“郎君在接親路上,遭......遭遇了伏擊,一劍......一劍......”小翠揪着胸口衣衫,眼眶通紅,“正中心口,送來時,便沒了......沒了氣息。”
“可知是誰殺了他?”花無顏顫抖着問。
“侍衛說,是一群黑衣人,提着劍,直直沖着新郎官去的。”小翠淚如雨下,怎麽都止不住。
花無顏蹲下,将她扶起,眼眶泛起淚光,“帶我去......看看他。”
殘陽如血,染紅了漫天雲彩。
小翠抽抽搭搭地點頭,正欲起身,身後忽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金色步搖随風搖曳,漸行漸近,叮鈴,叮鈴......像一曲催命符咒。
“妹妹這個時候,還有空擔心別人,實在令我這個當姐姐的,自愧不如。”花容從陰影中走出,撥弄着發絲,巧笑嫣然。
“花容?”
花無顏蹙眉,她眼下不該在流放路上?怎會出現在此處?
看出了她的疑惑,花容輕撚指尖,步步逼近,雙眸微斂,寒光四射,如一把利劍,欲将花無顏貫穿,“妹妹看到姐姐,很驚訝吧?”
縷縷黑氣自花容體內溢出,妖冶非常。
“你.....”花無顏眉頭緊鎖,連連後退,心上似結了一層寒霜,陣陣發涼,“你這是怎麽了?”
“怎麽了?”花容冷笑,鬼魅般移至她身前,擡手,掐住她的咽喉,收攏指尖,暗暗用力,咬牙切齒道:“我變成這個樣子,還不都是拜——你——所——賜!”
“咳!”
花無顏漲紅了臉,連連咳嗽,拼命扯拽着花容的衣袖,可那只手卻如同鐵腕,死死焊在脖頸之上,任她如何用力,都撼動不了分毫。
花容為何突然之間,擁有了這般強大的力量?
“本來,我已經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可你偏偏要将它們奪去,你逼死父親,害死顧臨川,讓我從天堂跌入地獄,憑什麽?你還能站在這裏,心安理得地,頂替本該屬于我的位置!憑什麽!”
花容眼眸猩紅,失控咆哮。
“你搶走了俊良也就罷了,為什麽還不肯放過我?我落到今日這般田地,都是你,都是你害的!花無顏,你這個災星,你有什麽臉活着,三叔,三叔母,章松,顧長夜,都因你而死——”
“你說什麽......”
花無顏艱難地打斷她,臉泛青紫,雙眼翻白,嘴巴張開,像條擱淺灘塗,瀕死的魚。
“無顏姑娘!你放開她!”小翠從地上爬起,扯住花容的手臂。
“賤婢!”花容大喝,振臂一揮,小翠頓時被甩出幾丈遠,重重地,砸進泥裏。
“小翠.....”花無顏嗓音沙啞,目眦欲裂,手臂在空中胡亂揮舞,“放開我!”
“這就生氣了?”花容陰森森一笑,撫上花無顏的側臉,“不過是個賤婢,和你娘一樣......明明我才是餘杭第一美人,你個醜八怪,憑什麽和我争?”
“真不知道,你是用了什麽狐媚手段,讓那些個男人,死心塌地,前腳有個唐俊良,後腳又來個顧長夜,他們都瞎了眼嗎?”
“你......你個瘋子......”
花容嗤笑,拔下金簪,在花無顏臉上比劃,面容猙獰,聲如鬼魅,“你說,我若是毀了你這張臉,唐俊良還會不會,對你念念不望?”
“會!”慷锵有力的應答從門外射來。
唐俊良從門外沖進來,舉着劍,指向花容,一字一句道:“就算她毀了臉,我也心悅于她。”
花容微怔,好似倏地被抽幹了氣力,垂下手臂,神色哀戚地望向唐俊良,譏笑:“你心悅她,那我算什麽?你我夫妻一場,你竟為了她......”
劍光如雪,倒映出花容憔悴的面龐,她指着癱軟在地的花無顏,“對你的妻子,刀劍相向?”
唐俊良收起寶劍,繞過她,扶起花無顏,神色冷峻,“你我二人,早已和離,從此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沒事吧?”唐俊良看向花無顏,神色稍緩,“我們走。”
郎情妾意,倒是她顯得多餘。
花容瞳孔驟縮,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攥緊掌心,蔻丹陷入皮肉,血腥味擴散蔓延。
“想走?”
花容眼風一壓,惡狠狠地瞪向唐俊良,舉起雙手,放聲大笑,“姓唐的,既然你無情,就別怪我無義,今日,我就殺了她,讓你親眼看着心愛之人,身首異處,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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