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霸淩

霸淩

萬裏無雲, 天朗氣清。

這是岑晚正式入學的第一日。因為是新生,所以只能到丙班報道,都栾和相斌也是一樣。

學宮的課程以三日為一個循環, 每半日輪流學習六藝。最先上的也是最令岑晚頭疼的書,不管是繞得他頭發昏的文章還是一手|狗爬的毛筆字, 都夠讓他頭大。

跟着都栾相斌二人來到丙班的笏官*, 倒是看到了幾個眼熟的人,董炎身邊圍着幾個跟班,正熱烈讨論些什麽。

都栾壓低聲音道:“這個董炎真的是不學無術,每門科目都在丙班。因為學宮管理嚴格,他沒辦法出去狹妓,便把原本每人一個的下人名額給了一個小倌, 圍在他身邊這些也有樣學樣,把寮舍都搞得烏煙瘴氣。”

岑晚點頭,看來這裏對同性之事看的也還挺開放。

尋了位置坐下,夫子也到了。可能丙班的進度确實慢, 再加上岑晚天資聰穎,并沒有太過撓頭。只是每每看到左手邊相斌的一手漂亮行書, 有些自慚形穢。

想必相斌不會在丙班待太久。

再轉頭看向右手邊的都栾,岑晚又覺得放下心來,看看自己照貓畫虎寫出來的字,滿意點點頭:岑晚, 作為一個外來世界的靈魂,你已經很棒了!

一節課下來相安無事, 付夫子只簡單布置了些任務, 也沒有多管連一個字都沒寫的董炎那夥人,想必也是習慣了。

有了混子的襯托, 連岑晚這種‘文盲’都不顯眼了,岑晚心中還小小感謝了一下董炎。

可人總是不經誇的。剛下課,董炎便帶着幾個跟班圍住了一個看上去有些怯懦的青年。

“穆瀚海,董公子之前和你說過,只要你每個月給我們上繳五十兩黃金,就在這學宮保護你的安全,怎麽這個月的還沒動靜?”說話的是董炎身邊一個賊眉鼠眼的青年,看上去十六七歲的樣子,下巴和鼻子上還長了不少青春痘。

岑晚僅僅花費3個濟世點就解鎖了他的個人信息。

這人叫聶睿才,是江州城有名富戶聶家的長子,是家裏的獨苗苗。

而那個穆瀚海,一定就是穆家嫡子了。岑晚之前曾在城中茶樓聽說過一些穆家的醜聞,說穆家現任家主寵妾滅妻,靠原配娘家起的家,現在做大後卻有把妾室扶正的打算。

穆夫人與嫡子在穆家如履薄冰,看來一定是穆夫人想了什麽法子把兒子送來江城學宮念書,為他搏個前程。

此時穆瀚海被幾人逼到牆角,一張小臉慘白,似乎緊張得快要暈過去。

岑晚沒有做出頭鳥的打算,特別是董炎一夥人還未對穆瀚海進行什麽實質性的傷害。這種程度的威脅都受不住,以後怎麽回家面對強勢的爹和正為登堂入室努力的妾和庶兄?

這時,屋外傳來了一聲呵斥:“你們做什麽?住手!”

一個比穆瀚海還嬌小一些的身影跑了進來,攔在了一夥人面前。

“學宮是神聖之地,豈容你們随意欺壓同窗?”少年的聲音同他的長相一樣,有些雌雄莫辨,氣勢卻不輸人。

“他叫祝昂然,是江州城司馬之子。”顯然都栾也不知道更多信息了,不然不會就說這麽一句話便住了口。

倒是董炎那邊把祝昂然的情況交代了一番。

“你爹雖領五品官職,但誰不知道他是因為出言無狀開罪了聖上才被貶來江州城做司馬的?此生怕是晉升無望咯。”董炎看着祝昂然俊俏的臉,淫邪一笑,伸手就要摸上去,“你不如跟了我,哥哥帶你去京城啊?”

祝昂然狠狠打在董炎那只鹹豬手上,道:“你有本事試試,看我會不會剁了你!”

岑晚越看越覺得不對,這個祝昂然......若說男生女相,卻連面部骨骼都太女性化了。因為常年與各種明星和妝造打交道,一般的男扮女裝都逃不過岑晚的眼睛。

再一看兌換個人資料的點數,岑晚心裏就有了八成把握,40點。

雖然說岑晚現在因為幫助清繳通神散有功,得了不少點數,卻也秉持着能省則省的态度。畢竟後面不好說需要解鎖什麽技能,那可都是大開銷。

基本确定了祝昂然是個姑娘,岑晚就不太坐的住了,下意識想幫她遮掩一二。

于是他起身,主動加入了已經劍拔弩張的局面。都栾和相斌本來在看熱鬧,見岑晚上前,也跟了上去。

岑晚無視董炎,對祝昂然開口:“祝兄,好久不見。”

祝昂然也是一愣,顯然他并不認識岑晚,卻也很快反應過來岑晚是來幫他解圍的,馬上笑着回應道:“确實好久不見,我正要去找你。”

見有人壞了自己的好事,董炎自然不幹。可當他看清楚岑晚那張臉,剛剛的不滿又煙消雲散了。

“這是哪家的小公子,長得好生俊俏。”董炎開口,就讓岑晚覺得一身惡寒。

自己可才十三歲,因為營養不良,長得甚至比同齡人矮些,這惡心的戀童癖就該物理閹割。

見董炎顯然是心思活泛起來了,身邊一直跟着幫腔的聶睿才趴到董炎而耳邊嘀咕了什麽。岑晚離得算近,聽見有一些什麽‘薛世子’、‘回京’、‘不能招t惹’的字眼,也将內容猜了個七七八八。

不過薛寒星昨日才回京,這些人消息傳得倒是夠快,連自己與薛寒星有交情都被不少人看在眼裏。

岑晚還不知道,自己秘密的保全多虧薛寒星臨行前的交代。

未來幾天江州城所有官員與世家都會挖空心思派人打探他這個無名小卒的情況。然後這些人會驚奇的發現這位岑公子像石頭縫蹦出來的一般,然後主動放棄追查。

畢竟誰都不是傻的,不存在沒有過去的人,查不到只是因為超出了自己的能力範圍。自此岑晚在這些江州城赫赫有名的家族裏都留了檔,這人受武安侯府庇護,不能動。

董炎聽後顯然也有些投鼠忌器,瞪了聶睿才一眼,卻還是不願示弱,大聲嚷嚷起來:“不就是薛世子,他浦琮害怕,我董炎可不怕,還不知道那薛世子回不回......”

“咳咳咳!”一旁的聶睿才可不敢讓董炎繼續說下去,發出了一通驚天動地的咳嗽聲,同時又用力拽着董炎的衣角。

董炎自覺失言,也馬上閉了嘴。但言下之意在場幾人都已經讀出來了,這倒是讓岑晚疑惑,照理說他不該知道薛寒星此行再難返回江州城才是。

而失言後的董炎不敢再嚣張下去,臨走前倒是瞪了相斌一眼,然後對祝昂然丢下一句“別以為有人能在這江城學宮給你們撐腰”便帶着三五烏合之衆離開。

見董炎走遠,祝昂然轉身向岑晚三人道謝:“多謝幾位同窗施以援手,在下祝昂然,不知幾位是?”

幾人相互自我介紹後,身後一直默不作聲的穆瀚海也開口道:“在下穆瀚海,多謝幾位仗義相助。”

他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倒是提醒了祝昂然這裏還有個人。

他轉頭看向穆瀚海,臉氣得鼓鼓,道:“他們不敢在學宮做什麽的,下次再欺負你,你就去告訴監丞啊。要不是我娘再三叮囑,我真懶得管你!”

相斌這時出來打了個圓場:“現在正是午間休憩的時候,不如幾位一起到我院中喝杯茶?我從魯府過來時帶了一些雪尖,可以去嘗個新鮮。”

幾人自然沒有異議,跟着相斌的步伐來到了他的甲辰房。

因為是知州之子,相斌的院子在單人寮舍中也算比較大的,除了基礎的卧房、書房與下房,還多出了一間,被相斌改成了茶室。

安頓好幾人,相斌開始烹茶。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很快小小的茶室中已經被清新的茶香填滿。

聊了一會兒,祝昂然與穆瀚海鮮明的性格已經給岑晚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岑晚有八成把握斷言祝昂然是個女子,而這個女子的性格卻十分剛直率性,據說她爹祝文峻便是因為直言進谏惹惱了聖上,這才被貶到江州城出任司馬的。所以祝文峻雖有司馬之職,實際上只是個沒有實權的光杆司令。

而他八成也是這麽教育的女兒,這祝昂然也是個既要強又眼裏揉不得沙子的人。她除了禮、樂兩門課在乙班,其他的科目都在甲班。而她今年也才16歲,在學宮裏屬于年齡較小又成績出挑的一撥人。

不同的教育成就不同的人,穆瀚海則與之截然相反,他不但表現得怯懦,除了樂拿得出手,其他幾門科目都不太行。衆人聊天時,他也不怎麽插話,就安靜地坐在那裏嘬茶,似乎比起房間裏的其他人,他對這從魯府遠道而來的香茗更感興趣。

在交談中,岑晚又從祝昂然這個‘老生’口中得到了一些關于董炎的情報。

雖然他與浦琮同為學宮內京城學子的代表,但這二人并不太和睦,主要是浦琮在學宮中聲望頗高,董炎經常出于嫉妒針對浦琮。而那些其他京城來的學子大多選擇兩邊都不得罪,心中卻也都是更推崇浦琮的。

“只可惜現在大理寺風頭正盛,董炎他爹作為大理寺少卿手握實權。浦琮再優秀,他爹也只是負責儀節之事的鴻胪寺卿。所以他們兩個每每有正面沖突,那些人還是會站在董炎一邊。”

“這麽說那個浦琮還是位謙讓有節的君子咯?”都栾問道。

祝昂然點點頭:“他在學宮風評很好,而且每次小考成績都很優異,都很少屈居第二呢。聽說上次吏考他因生病缺席,但大家都說兩年後他一定會拿到魁首。”

都栾不以為意,大咧咧道:“那有什麽,我們家和侯哥哥在魯府學宮也是次次小考都占榜首,他的位置不保咯!”

對于都栾的豪言壯語,相斌只是笑笑,卻也沒有反駁,顯然對于自己的學識相當有自信。

祝昂然是個心直口快的,有疑惑也就直接問道:“我看和侯兄已然加冠,那為何還沒入仕?”

“兩年前重慈過世,我照例守孝三年,故而錯過了去歲的吏考。”說到這件事,相斌的笑容又帶了幾分傷感。

祝昂然自覺提到了別人的傷心事,也忙轉移話題,繼續說起學宮裏那些或有趣或警示的事情來。不知不覺間,午歇時間滑過,岑晚也在學宮交到了幾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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