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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柳伯的這一聲通報, 宛如平地驚雷,瞬間炸響了整個暗室裏所有人的心神。

大夥兒瞬間驚恐地站起身來,面面相觑。就連蘇沐瑤的心口, 都緊張得慌亂不安了起來。

她一個前鎮國大将軍的女兒, 在大半夜背地裏約談九州上下的各大将軍, 這事兒若是傳到了皇上的耳朵裏, 直接被判了個結黨營私,意欲謀反的罪名,那她, 甚至她爹爹的一世英名, 可就真的完了!

但蘇沐瑤也只慌亂了一瞬, 便平息了下來。

蘇府大門距離暗室這兒還隔着一段九曲回廊, 這個時間裏,暗室裏的這九個将軍,還有時間可以迅速從後院側門那兒撤離。

當她正準備對這九個将軍說撤離的事兒, 突然,暗室外傳來柳伯的一聲“啊”!

“把門打開。”

是溫衍的聲音。

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這會兒聽起來卻像是催命的符咒。

蘇沐瑤只覺得自己從頭到腳都被這簡單的四個字, 吓得發麻震在了原地。

“太……太子殿下。”柳伯的聲音帶着極度的恐慌和顫抖。

“我讓你把門打開!!!”溫衍厲聲道。

一門之隔, 暗室裏卻是靜極了。

所有的将軍們都面露慘色, 他們都知道,這下子,是真的完了。

到底是t誰對太子殿下告的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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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偷偷來蘇府的時候, 已經避開了所有人, 行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人知曉。

到底是誰告的密?!

被太子發現了,就等同于被皇上知道了。到時候, 軍法處置不說,恐怕……這是要掉腦袋,滅九族的大事兒!

可就這麽僵持在原地也不是個事兒。

蘇沐瑤知道溫衍的脾氣,若是真出現了亂臣賊子,他能拿出兵臨城下的架勢,去圍攻一個有企圖之心的朝臣。

更何況,是手無寸鐵的自己。

蘇沐瑤捏緊了緊張的拳頭,她看了一眼身後的這九個将軍們,看到他們堅定的眼神,她深吸了一大口冷氣,吊着嗓子眼兒的心跳,猛地一把拉開了暗室的門。

正對上溫衍那張森冷的眸光。

蘇沐瑤覺得,自己的心跳似乎都停滞了。

她屏息凝神,臉色慘白地看着眼前的溫衍,看着他森冷的眸光下,透露的,是狠辣和絕情。

完了!

溫衍只将眸光定格在蘇沐瑤的臉上須臾,便擡眼看向她身後的九個将軍。

這九人齊刷刷地俯身下跪,小小的暗室裏響徹着他們九個人的聲音:“……臣,拜見太子殿下!”

溫衍沒有回答,只是将凜冽的眸光緊盯着他們每一個人的發冠。

整個暗室內外,一片死寂。

但蘇沐瑤還是聽見了一些聲響的。

是她慌亂的,如雷鳴一般的心跳。

過了好一會兒,溫衍方才緩緩開口,道:“你們九個,報名!”

暗室內外,又是一片死寂。

“怎麽?”溫衍擡步越過蘇沐瑤的身側,一步走進密室內,沉黃的燈燭将他一身灑滿深露的玄色深衣照得越發威嚴了起來,“本王已經無法命令你們了?”

為首的蕭鼓将軍心一橫,大聲道:“華陽車騎兵營,蕭鼓!”

一人當先,剩下的八人也陸陸續續地報上了名字和頭銜。

“贛南步兵營,曹子夫!”

“遼東火器營,安置山。”

“瓊臺鎮南大軍,章游!”

“南诏骠騎兵營,許長業。”

“遼東游兵營,王大道。”

“三湘車騎兵營,李洪久!”

“安西大軍,馬成火。”

“三湘火器營,趙秉。”

這九人全數報完之後,整個暗室內外再度陷入一片死寂。

蘇沐瑤認命地閉上眼睛,只覺得,今夜密談一事,既然是自己做的主,等會兒若是出現任何不利的狀況,都不能怪罪到這九個人的身上。

于是,她鼓起莫大的勇氣,走到這九人面前,繼而對着溫衍俯身下跪,道:“民女蘇沐瑤,因感念這九位叔叔曾經與我爹爹的情誼,方才約他們來此間夜談……他們是吊唁爹娘,緬懷過往,還請太子殿下高擡貴手,不要怪罪他們。一切重責,請降罪于蘇沐瑤,我甘願接受任何重罰!”

溫衍:“……”

此言一出,這九個将軍頓時大驚失色,他們都是戰場上敢殺敢拼的好男兒,怎麽肯讓一個弱女子來為他們擋災?

一時間,整個暗室裏響起了七嘴八舌的聲音,他們紛紛表示都是自己擅作主張今夜來此,雲雲。

“夠了!”溫衍的一聲厲喝,頓時讓嘈雜的暗室再度寂靜了下來。

卻在此時,蘇沐瑤已然不再慌亂了,她的雙手支撐着冰冷的地磚,初冬深夜的地磚有着徹骨的寒,這股子寒氣如利刃一般,從她的手心滲透進她的骨骸,卻已然讓她慌亂的身心,平靜了幾許。

她認命地再度閉上了眼睛,她心中深知,溫衍是最恨這種背後私交朝臣或兵将之事。前世,每次有這樣的情況,所有人的下場無一例外,都是一個“死”字。

她本以為,他今夜可以安安穩穩地待在東宮裏……

只是可惜了,重來一次的人生,她沒有好好地把握,剛回來沒幾天,就要再度落了個絕命的下場。

自己真是蠢極了。

思及此,她正在心中默念,想要向爹娘忏悔,誰知,她的耳根子一動,卻聽見站在她前方的溫衍,咬牙切齒地道了句:“今夜,是本王在蘇府,秘密私會愛妃蘇沐瑤,不曾見過任何閑雜人等。”

蘇沐瑤微怔,緩緩睜開了雙眸,落入她眼底的,是溫衍那一雙沾染了深露的玄色金紋鹿皮皂靴。

九個将軍也頓時怔住了,他們目瞪口呆地仰頭去看溫衍。

誰知,溫衍卻恨聲地沖着他們道了句:“滾!”

暗室裏,再度凝滞了須臾。

頃刻間,這九個将軍就像是偷溜入玉米地裏,卻被主人發現的稚童,他們再也顧不得磕頭謝恩了,便趕緊站起身來就要往外跑。

這幾個人剛跑出去幾步,溫衍忽而轉過身來,望着這些人快要沒入深夜中的背影,道了句:“曹子夫!”

曹子夫吓得腳步虛浮,一個趔趄,差點兒跌到在地。

其他人也顧不得曹子夫了,他們早就頭也不回地跑向後院兒側門那。

曹子夫幹幹地回過身來,顫抖着對溫衍應了聲:“臣……臣在。”

蘇沐瑤再度心頭一顫,她在心頭苦笑一聲。

她前世早就知道,溫衍心如冰川,怎麽可能輕易放得過他們?

他這人,慣會玩弄人心,莫不是這宅子四周,已經被溫衍暗查了其他兵将,只待他們出去的瞬間,全部捉拿吧?

……

剛想到這兒,卻有一雙大手直接握住了她支撐在冰冷地磚上的手心,稍稍一用力,将她扶了起來。

蘇沐瑤心頭一慌,目光遲疑着看向了溫衍。

只見溫衍從袖袋中拿出自己的錦帕,将蘇沐瑤手心裏沾染了地面上的塵土擦淨了去。

他的口中不鹹不淡地道:“曹将軍,進來談話。”

曹子夫就算是平時再怎樣的暴脾氣,這會兒也是徹底地給吓傻了,他恐慌地看向蘇沐瑤,想要求救。

可蘇沐瑤也被溫衍的這番,給怔住了。

她只能被動地看着溫衍幫她擦拭雙手,被動地将自己的雙手被他握在掌心裏,被動地在溫衍的攙扶下,走到一旁的圈椅中,落座了。

溫衍回眸一看,曹子夫還傻站在原地不敢動。

他的眉心微蹙:“怎麽了?”

“哦哦哦!!!”曹子夫這才着急忙慌地小跑了過來。

“把暗室的門關上。”溫衍坐進蘇沐瑤身邊的一張圈椅中,他對着前方的另一處圈椅,冷冷地道了句:“曹将軍,坐。”

曹子夫一個七尺男兒,一張剛毅果敢的臉龐,這個時候卻快要哭了,他顫抖地對着溫衍“噗通”一聲,跪倒在他的皂靴旁:“太……太子殿下……我我我……”

“本王有幾句話要問問你,你先站起來。”溫衍的耐心似乎快要盡了。

蘇沐瑤這會兒的手心裏緊張地全是汗,縱然剛才溫衍對自己又是擦拭手心,又是暖着雙手,可她真的很怕溫衍是不是又在玩兒一套全新的對付朝臣良将的權術。

曹子夫胡亂地用袖口抹了一把額間滲出的汗滴,心一橫,站起身來。

他依然說不出半個字來了。

“你掌管贛南步兵大營,對吧?”

“……是。”曹子夫的聲音顫抖。

“本王記得,贛南這一塊所屬的疆土較大,往東包括闵州一帶,都在你的勢力範圍,對嗎?”

曹子夫一聽,心頭明白了,他再度拿袖口擦了擦額間的汗水,顫抖道:“是!太子殿下,今兒擅自來蘇府一事,确實是我……”

溫衍把手一擡,做了個停止的動作,吓得曹子夫差點兒跳了起來,以為溫衍是要拔劍了。

卻在此時,蘇沐瑤隐隐覺察出了溫衍的言下之意。她有些驚訝,甚至有些感激地看向溫衍的側顏。

沉黃的燈燭,此時卻将溫衍那筆直的身形,襯得更如岩石一般,挺拔了起來。

只聽溫衍緩緩道:“本王是想問問你,武夷那一帶,是不是也在你的管轄範圍內?”

“啊?”曹子夫的腦殼兒似是僵住了。

“本王想向你打聽一件事,有關于武夷楊火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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