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這不應該

回到家，梁好得到前所未有的待遇，絕對的高标準高規格，連進門以後的拖鞋都是梁媽親手給換的。

“我閨女長得真俊啊，怎麽看怎麽順眼！”梁媽臉上笑開了花，樂得快要合不攏嘴了。

梁好這幾天累壞了，身體和精神都松弛下來，整個人懶洋洋地歪在沙發上，“媽，你不說等我回來給我做一大桌好吃的嗎？說好的大餐呢？”

“急啥呀，排骨和小雞都還炖在鍋裏，海參也正發着呢，等你爸回來就差不多了，他進貨去了。”梁媽拉個小板凳坐在她旁邊，一顆一顆地剝着花生仁塞到她嘴裏，一邊問着面試的具體細節，一邊不住地誇贊陸城和李汀他們，說他們真是大好人。

“哎喲，咱們家也出了個當官的，真是祖墳上冒青煙喽！”梁媽感慨道，“可惜就是有點遠啊，要是近面面的，能在家門口就好了啊。”

“這算啥當官的啊，媽你可別亂說哈，聽我爸的，要低調，要謹慎！”梁好叮囑道，“而且洛陽也不遠啊，坐飛機一個半小時就到了，你想我了就坐飛機去看我。”

“我才不去看你呢。”梁媽用手指戳她的腦門，“個沒良心的臭丫頭，說跑就跑那麽遠！”

“我當初報名的時候，不是咱們一家人一塊兒商議的嗎？又不是我自己要報的。”梁好打預防針道，“媽，你可不能反悔啊。考上了又不去，可是要記入誠信檔案的！”

“我這不是沒想到嗎，誰知道你竟然還真考上了？”梁媽說了實話，“我和你爸不過是想着你這頭一回考，就當去練練手，攢攢經驗，報哪裏不是報啊？等你有了經驗，把握多了，咱再考咱家這邊的，考個本地的，那該多好啊！”

梁好無奈道：“媽，你也覺得我能考上很意外吧？我這次之所以能考上，純粹是因為洛陽那個職位報名人數少，只有五六十人和我競争，再加上陸城他們幫忙，我這才走的運。要是考咱家這邊的本地職位，光報名人數就好幾千，我上哪兒去能考上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學習成績啥樣，就算攢再多的經驗，我也不可能考過那好幾千人啊！”

“唉，算了，不說了。”梁媽嘆氣道，“事事哪能盡如人意，不管洛陽還是哪裏，你能考上媽就知足了，好歹是個正當職業，我和你爸也不用天天為你操心了。”

梁好摟着她媽嘿嘿傻笑，自己也感覺走了大運了，竟然真的能考上。

晚上梁爸回來了，一家三口坐下來吃大餐。梁爸顯然心情頗好，拿出一瓶多年珍藏的好酒，給梁好也倒上一杯，父女倆小酌了一番。梁媽從來不喝酒，自己倒杯果醋陪着，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

“網上公布以後就算定下來了？”梁爸問道，“沒說什麽時候去上班？”

梁好道：“有成績擺在那裏，白紙黑字的，基本沒啥問題。等過完年還要政審和體檢，然後再公示，到底哪天去上班還沒說，讓等通知。”

“過完年等開春了去上班，怎麽着也得到三四月份吧？”梁媽琢磨道，“這還兩個多月呢，要不你去打個短工？”

“行啊，要不我去肯德基當服務員，去送快遞也行。”梁好也覺着兩個多月的時間閑着沒事太無聊了，琢磨着去哪裏打個小工，掙點外快。

想到就做到，第二天上午，梁好便跑出去找活兒。想着冬天送快遞太冷，雖然掙錢比較多，但是不如在店裏當服務員暖和。于是她去咨詢了幾家離得比較近的麥當勞、肯德基啥的，很快便定下來一家新開的肯得基，當兩個月的短期工，月薪2500，每月休息一天。前提是她需要提供一份由正規醫院出具的身體健康的體檢報告。

馬不停蹄地跑到市醫院去做一個體檢，第二天拿到合格的報告，梁好便走馬上任了。因為她算賬很麻利，記性也好，店長便讓她在櫃臺點餐和收銀，不過半天時間便學了個差不多，幹得有模有樣的。

中間接到趙希臣的電話，梁好給拒接了，店裏有規定，不許員工在工作時間打電話、玩手機。然而趙希臣不肯消停，又打過來好幾遍，梁好惱了，給他發微信：幹啥？我在忙。

趙希臣：你在哪兒？

梁好給他發了個位置。

不到二十分鐘，趙希臣便殺了過來，一進門就跟個傻子似的到處張望，四處打量就餐的顧客，樓上樓下找了個遍。最後一轉頭看到櫃臺後邊戴着帽子穿着員工服的梁好，他驚訝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你這是在幹什麽？”趙希臣打量她的衣服，滿臉的不适應，“我還以為你來這兒吃東西呢！”

“我來這兒打工的，你別幹擾我工作啊。”梁好看着後面排隊的顧客，小聲催促道，“你要不要點東西啊？不點快讓開！”

趙希臣一臉的不爽，叉着腰亂七八糟點了一大堆東西，感覺五個人都吃不了那麽多。梁好沒搭理他，只給他點了一杯咖啡、一個雞米花和一個大薯條。讓他老老實實去一邊待着，有事等她下班再說。

店裏實行三班倒制服，梁好這天上的是早班，所以下午五點就下班了。因為她的面包車留在家裏給她爸拉貨用，所以每天上班都是坐公交車來的。趙希臣終于抓到機會，拉着她去吃壽司。

梁好覺得大冬天的還是吃火鍋比較暖和，不過想了想壽司也很好吃，于是便答應了。

“你好好的，怎麽跑到肯德基去了？”趙希臣問道。

梁好道：“這不是閑着沒事嘛，随便找了點小活先幹着。”

“你要找活兒怎麽不跟我說？我爸公司裏正缺人呢，工作環境和待遇都比在肯德基打工強多了。回頭你把那活兒辭了吧，我領你去我爸那兒轉轉，看看有什麽工作适合你的。”

“不用了，我就是打個短工，也就一兩個月的事兒。”梁好推辭道，“不用你操心了，我在那兒挺好的。”

“我聽阿姨說，你考上洛陽那邊的公務員了？”趙希臣一邊開車一邊問道，“你為什麽要考外地職位？我還以為你報的是海城本地呢！”

梁好無奈道：“本地沒有合适的，競争人數又多，我報了也考不上。”

“那你也不能跑去洛陽啊！”趙希臣十分郁悶，“人生地不熟的，你跑去那裏幹什麽？”

“洛陽又不遠。”梁好淡淡道，“而且我那邊還有很多朋友。”

“朋友？”趙希臣想起那次在醫院的情景，問道，“你是說那天晚上去醫院找你那幾個人？你是怎麽認識他們的？靠不靠譜啊？”

“我的朋友怎麽就不靠譜了？”梁好不想和他啰嗦，叮囑道，“你好好開車吧，別說話了，晚高峰人多，要注意安全。”

趙希臣只好閉上嘴，憋了一路。到了日料店，随便點了些吃的，他又開始給梁好洗腦，總而言之一句話：洛陽去不得。

梁好沒搭理他，悶着頭默默吃自己的，難得這家店這麽好吃，要是對面的人別這麽聒噪就更好了。

“梁好，我說的你都聽進去了嗎？”趙希臣苦口婆心道，“洛陽是內地，氣候很幹燥，咱們海邊的人去了根本适應不了。而且那個什麽松柏鎮是個鄉村，條件肯定很艱苦，你好好一個城裏人跑那裏去受什麽罪啊？你就聽我的勸吧，人往高處走，你要發展也應該去北上廣，幹什麽那麽想不開，非要跑到洛陽鄉下去？”

梁好吃完自己這邊的最後一塊壽司，又喝了口水，然後擡頭看着他，淡淡道：“你可以去美國，我去個洛陽就不行嗎？”

趙希臣張了張口，然後整個人都沉默了。半晌，他低聲道：“你是不是還在怪我？”

“我不怪你，所以你也別怪我。”梁好看着他，“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你知道，我從不反悔。”

趙希臣緊緊盯着她，目色裏滿是痛苦和糾結，“梁好，是不是你永遠都不會原諒我了？”

“抱歉。”梁好站起身，淡淡道，“你慢慢吃吧，我先走了。”

在前臺把單買了，梁好出門打出租車，結果等出租車停下來的時候，她又不想坐了。

司機師傅倒是個好脾氣，擺擺手就把車開走了。

梁好在冷風中凍得瑟瑟發抖，可是卻有種自虐的快感。她逆着風往前跑着，不知道跑了多久，一直跑到再也邁不動腿，再也沒有一絲力氣，然後跌坐在地上，怔怔地望着川流不息的路口發呆。

心裏悶得難受。

不知道為什麽，她忽然覺得趙希臣很煩。

那個從來不會和她吵嘴，每次給她喝酸奶，自己舔瓶蓋的趙希臣，那個對她無微不至，寵她上天的趙希臣，那個曾經讓她幻想着有一天要嫁給他的趙希臣，她看着他，竟然覺得不耐煩。

得知他要回來，從初見時的忐忑不安到如今的波瀾不驚，她已經徹底不在乎他了。女人變心怎麽這麽快呢？

她有些無法面對自己的心境。她無法接受自己煩趙希臣這件事。那是趙希臣，是她用整個青春去喜歡的人。她可以不再喜歡，但是也不該煩。這不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