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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孟七娘子何出此言, 某與孟七娘子的姑姑只在數年之前有過些許緣分。那位如今身份特殊,哪怕身陷囹圄,也豈有讓某這個故人相救之理。”

“承恩公府孟家綿延數代, 勝過某一個孤家寡人百倍,孟七娘子求人不如求己, 怕是找錯人了。”

“私下攔某的馬車也并不是名門淑女所為,孟七娘子請自重。”

溫從知的态度異常冷淡, 端坐在馬車上與孟如心僅僅對視兩眼, 便不欲再多說。

他向來待人溫和, 家教極好,很少會毫不客氣地對待一個人,尤其還是一位年歲不大的小娘子。

黃阿婆有些驚訝,郎君說話這麽重足以證明他是十分讨厭這位突然冒出來的孟七娘子的。

哪怕她是孟娘子的親侄女。

“我家郎君說的有理。老婆子活了這麽多年還沒見過素不相識的小娘子攔着人車架就讓人救命的, 特別小娘子的家世高貴, 莫不是冒充別人身份诓人的吧。”

她一番話夾槍帶棍, 加上溫從知的冷漠,孟如心的臉色一時青白交加難看極了。

不過小不忍則亂大謀,魏訣已經徹底與她斷了關聯,溫從知是除了魏訣之外運道最盛的男人,她不能通過以前的方法再釣到他, 就只有一條路可走。

最正規的那條路, 就是讓溫從知和她成親, 分享他的氣運。

“溫郎君不妨先讓身邊的下人退下, 我要說的事情至關重要,姑姑的生死, 溫郎君的前途……難道你就真的不想聽一聽嗎?”孟如心繼續做出一份心急如焚的樣子,眼中甚至帶上了淚光。

溫從知不予理會, 禮貌颔首過後吩咐阿元駕車離開。

眼看他真的不為所動,孟如心無法直接拿出了依仗,急聲道,“溫郎君的那位同鄉陳老爺,是真的回鄉了嗎?”

陳老爺……溫從知皺起了眉頭,帶着數日與號房中的疲憊走下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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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婆,你們先到一旁等着。”

見此,孟如心的眼中很快地閃過一抹自得,魏訣她不可控,但溫從知還不是手到擒來。

“溫郎君有所不知,那個姓陳的商人已經被人抓去,多日來他受人指使已經将你與姑姑是未婚夫妻的事情暗中傳遍。若非我有一次留意,恐怕過不了多久幕後人就會挑好時機一舉捅破此事,既致姑姑與死地,也毀溫郎君的前途。”她急忙将利害關系說給溫從知聽,神色焦灼不已。

溫從知靜靜地聽她說,眼神幽深。

“其實我冒險攔下郎君也不僅僅是為了姑姑。姑姑她是皇後,承恩公府與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我也想保全自己和家人。”

這句話于人性而言,顯得更可信一些。

“原來陳老爺他沒能回鄉,倒是我連累他人了。”溫從知淡淡開口說道,“孟七娘子既然攔下某,想必是定然想到了解決的辦法。”

孟如心臉色微紅,點了下頭,聲若蚊吶,“那人只說溫郎君的未婚妻是一位孟娘子,旁人根本不會聯系到姑姑身上。倘若溫郎君與我定親,可以把一切推到我的身上。這樣,姑姑可以脫身,溫郎君的前途也不會受損……”

“與承恩公府的貴女定親,是某高攀了。”

***

只要大致的方向和思路有了,舉全國之力做一件東西其實是比較輕松的一件事。

長樂宮中,孟清晚看着擺在自己面前的二輪車三輪車還有獨輪車四輪車,甚至五輪車,目光有些詭異。

“你們是怎麽想的呢?”她指着那個五輪車,語氣幽幽。

“皇後娘娘,我們當差那麽多年也得會舉一反三。五個輪子可能拉更多東西,除了有些笨重了。”少府很有成就感,他們的人私下試過這些東西很多遍了,都說方便又威風,也不知道皇後娘娘是怎麽想到制作這些車子的。

工匠們都說堪比魯班在世。

“……好吧。做的不錯,連着尚造局的人每人賞銀百兩。”孟清晚毫不吝啬對他們的獎賞,有獎金才有動力。

“多謝皇後娘娘賞賜,明日臣就讓人開始在城中售賣。”少府很賣力地做事,一刻都不敢停歇。

“不不不,先不着急,今日春闱結束了。不久就是殿試,殿試過後前三甲要戴花游街的。那時,侍衛們不騎馬每人騎一輛車子。到時,肯定會有很多人被吸引。”孟清晚想到溫從知身戴大紅花,身邊的侍衛騎着自行車的場面就想笑。

少府卻覺得這是一項好提議,連忙應下,“那這次游街肯定大出風頭。”

孟清晚樂不可支,嘴角一直瘋狂翹着沒放下。

她很期待以後看到一群人穿着交領長袍和齊胸襦裙騎自行車的場面哦。

哎,車子有了,路也得修修。她是不是得弄出些水泥試試?

“去幫本宮弄來一些粘土陶土,熟石膏,生石灰過來。”簡易水泥所需的材料大概就是這些了,幸虧她之前參與課題的時候有了解過。她準備先自己試驗一下,可行的話再讓少府的人加工。

“好的,娘娘。”長樂宮的人對她稀奇古怪的要求已經習以為常了,不怎麽懷疑就直接按照她的命令去做。

………

魏訣聽到動靜從殿中走出來,擡眼就看到了面上蒙着一塊紗布渾身髒兮兮的皇後。

“陛下,離我遠一點,弄髒你就不好了。”孟清晚看到他,朝他露出一個燦爛的大笑,灰頭土臉但笑容明媚。

魏訣看了看地上她鼓搗出來的泥漿,便知道她又在搞一種很新的東西,也不上前,就躺在她平常用的椅子上,靜靜地看着她。

她認真地做自己的事情,而他鳳眸專注地在看着她。

任仲茂前來禀報的時候看到這一幕,悄悄松了口氣,陛下心情想來不錯,那他等會兒應該不會被遷怒吧。

“發生了何事?”他慵懶地躺在椅子上,看到任仲茂也沒起身。

任仲茂上前低聲将溫從知出了貢院遇到承恩公府孟家七娘子攔路的事情禀報給他,“孟家七娘子有意讓溫籍娶她為妻,此外,她的話中還透露出另外一件事。茲事體大,臣不敢猶豫,得知後立刻進宮禀報給陛下。”

監察司有善辯唇舌的人,通過孟如心的口型就能重複她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一知道有關于皇後娘娘的謠言在京城背地裏流傳,任仲茂哪裏還坐的住。

不過同時,他也發生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明明兩撥人分別監視溫從知和孟如心的一舉一動,甚至整個承恩公府也在他們的視線當中,可是若非監視溫從知的人上報,另外一波人根本還不知道孟如心出了府,更不知道孟如心見了誰說了什麽。

然而這樣的話說出來可能會引起陛下對監察司辦事能力的懷疑,任仲茂就忍着沒說,他派人去查了那個陳姓的商人,發現他已經銷聲匿跡了,這個是推脫不了的過錯,他向魏訣請罪。

魏訣果然冷下了臉,一想到有人背地裏要對阿晚動手,內心湧動的戾氣亂撞,哪怕他知道那些人卑劣的手段不會有任何作用。

“自己去領罰。重點去查承恩公府和幾個後妃的娘家,以及太後背後的孫家。”願意去沾這個手的人一定存在利益沖突,他直接鎖定了幾戶人家。

全都殺了這些人必要的時候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需要承擔一些小小的代價。

他的心裏已經起了殺意,目光冷寂。

“溫籍怎麽回複的?”說到另外一件事,他的語氣就帶上了若有似無的嘲諷,這是見他這裏無路可走又換了一個垂涎的對象。

即便是他不喜甚至排斥的溫籍,和孟如心比起來都不那麽令人讨厭了。

“溫郎君,他拒絕了。他再三強調和孟呃皇後娘娘只有數年前未成的一次議親,除此之外并無任何男女之情。”

“之後溫郎君回府沐浴,過後他未曾休息去了自己的老師聞學章府上,在書房密談了兩刻鐘。”

至于密談的內容,監察司的人還沒神通廣大到隔着門窗也能知曉的地步。任仲茂自然也就沒說,但猜測和皇後娘娘應該有關。

話罷,任仲茂遞上了一封密信,又道,“這是之前在松江府城探聽到的消息,陛下請過目。”

裏面寫着的是孟清晚自醒來在溫家生活的日常,雖然不全但大致是不會有錯的。

魏訣的眼神一暗,接過了密信,這是她唯一不在他身邊的一段時日內發生的事情。

也是他最難熬的t那段日子裏。

魏訣想讓她在那段時日生活的快樂無憂,可也怕她在溫籍的身邊太舒服太快樂從而将他牢牢地刻在心中忘不了。她否認了千遍百遍,他并非不相信她,他只是害怕,害怕一切如同幻影。

好在她願意讓他成為世間最親密的那個人,他的心裏多了一些底氣。

“退下吧。”

魏訣打開密信,一字一句地看下去,每一列字都看了好久,神色變幻莫測。

孟清晚洗了手臉,踮着腳尖悄咪、咪地湊到他身邊,他都沒發現。

“陛下,你在看什麽,這麽入神呀。”她使壞,将有些冰的手掌放在他的臉上,故意吓他一大跳。

魏訣怎麽可能會被她吓住,将密信團成一團扔到一旁,拉住了她的手,狀似無意地問她,“你在松江府城的日子是不是很辛苦?”

孟清晚挑眉,否認,“不會呀,我一睜開眼睛人就在溫家了,他們對我都很好。”

“不過,我倒是有一點點的害怕,就那麽一點點。畢竟,這不是我熟悉的世界,而且我的身份還那麽特殊,書裏面,她已經死了。”她用手指小小比劃了一下,說到原身的時候還有些不好意思。

如果沒從魏訣的口中得知世界的真相,她其實算是占據人家身體和身份的孤魂野鬼。

“在我的記憶裏,她死了很多次了。她的印象也只有在那個女人在的時候才清晰一些,她的生與死,或者大多數的生死都只為了那個女人。”魏訣的語氣很平淡,也正是因為這種平淡孟清晚說起書中的劇情不那麽奇怪。

“你的感覺沒錯,這本書的劇情算是從她去世那刻開始的。”孟清晚皺了皺鼻頭,“所以我才有些害怕的,我非但沒死而且還莫名其妙到了松江府城的溫家。”

“不過,醒來的時候胸口很疼,像被刀劍穿過似的。”

她用手摸着接近心髒的地方,玩笑似地說道。魏訣的臉色唰一下變了,他的眼中泛起了血色,猩紅的顏色格外瘆人。

那裏的确曾經有一把劍刺了過去,穿透了她的胸口。

曾經失去她的恐慌,讓他急不可耐地捉着她的唇,啄吻起來。孟清晚的手死死抵着他的胸膛,很想說旁邊真的有很多宮人看着的,他好意思她還不好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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