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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殿試過後, 溫從知毫不意外地又得了頭名，被授狀元。

孟清晚知道後一點都不意外，好歹人也是書中的男二, 總得有一些光環在的。

“承恩公府傳消息了沒？本宮似乎記得孟如心該找夫婿嫁人了。”她披着長發，巴掌大的小臉上有些不悅, 她給女主留了不少時間，算仁至義盡了, 可女主那邊只看中了溫從知。

“皇後娘娘, 承恩公府暫未有喜事傳出。可否要臣告誡他們一聲？”鄧秋玉答道, 語氣不很恭敬。

從那次謝夫人帶着兩位兒媳進宮惹怒陛下與娘娘後，鄧秋玉等一幹長樂宮的人看待承恩公府的目光就變了。

皇後娘娘念着親情對她們多番照拂，一回京就好心好意地想讓孟七娘子脫離皇宮回府過安生日子，可承恩公府一家子是怎麽做的？

罔顧娘娘的好意, 揣着明白裝糊塗, 一門心思地想把孟七娘留在宮裏, 他們的打算宮裏哪個人看不清楚。

皇後娘娘死而複生他們又想過立即探望嗎？

所謂親人，不過是扒在皇後娘娘身上吸血的蟲子罷了。

“告誡不必，傳出去也不好聽。秋玉，你找個人送幾只簪子過去，就說那是本宮身為姑母給侄女添的妝。”從知道真相後, 孟清晚對承恩公府孟家一家人的觀感就不太好, 沒t有原身這層關系羁絆, 她才懶得管他們。

人都是将心比心的, 誰對她好，她反過來也會對誰好。

而她從穿書的第一天起, 就沒從孟家人那裏感受到真心，女主孟如心見到她露出的感動也實在太假。

“臣會按照娘娘的吩咐去做。”鄧秋玉點頭應是。

孟清晚動了動嘴唇, 小聲又道，“順便，你去悄悄地幫一幫溫狀元，別讓他被榜下捉去了。”

最主要防的人還是女主，她怕女主被拒絕後賊心不死動粗的。溫家勢弱，孟如心如果鐵了心要嫁給溫從知，未必達不到她想要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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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些，別讓陛下給知道了。”她開口說這句話的時候，刻意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的。

鄧秋玉會意。

***

建章宮，魏訣目光晦暗不明地看着跪在下首的男子，輕蔑開口。

“溫籍，你能對朕說什麽？”他是這個世間的天子，連他的狀元之位都是他給的，他又能說什麽。

他又敢說什麽。

溫從知聽出了帝王話中的諷刺，但他面上一片淡然，“草民不敢對陛下置言，只有一事關系皇後娘娘，故而草民不得不說。”

魏訣的手指捏緊了把手，臉色陰沉，他厭惡聽到從溫籍口中提到任何關于阿晚的話。不過是它作祟，才讓溫籍鑽了個空子，不然在這個世界他永遠沒有機會見到阿晚，而他居然還敢堂而皇之提到阿晚。

“溫籍，朕那日就想殺了你，你死了也不會有任何變化。”他冷冰冰地開口提醒溫從知，讓他認清自己什麽都不是。

“魂之來兮，魂之歸兮，草民并不畏懼死亡。”從那日過後，溫從知對于生死榮辱看的更淡了，畢竟他已經知道在更高層次的地方有一只大手在操縱他們的一切，包括生命。

“但，草民有一件事可以肯定。我若死了，世妹會為我傷心，将我記在心裏。”她是不同的，他輕輕笑道，臉上淡淡的笑意是對魏訣的一種挑釁。

一瞬間，魏訣眸色轉紅，他大步地走到不卑不亢的新晉狀元面前，冷笑着抽出一把長劍。

劍尖指在溫從知的喉，他臉上笑意不改。

“你找死，朕可以成全你。”魏訣殺他的心不是假的，他持着長劍往前推了半寸，溫從知的脖間霎時出現了鮮紅的血跡。

“羅太傅一家雖已經伏罪流放，但針對皇後娘娘的隐患還在。日前草民去見恩師，請恩師将皇後娘娘收作女學生，恩師笑而應允。不知陛下意下如何？”溫從知從容道出他的打算，世兄和世妹也可以聽作師兄和師妹，而且他本就在多年前和孟清晚議過親。

恩師是德高望重的大儒，有他在，哪怕他們真的關系親密，也可以用其他的說辭解釋。

最重要的是，承恩公府孟家與皇後遲早要分割開來，有一位身為大儒的老師可以成為她的一層依仗。

“阿晚有朕已經足矣，溫籍，你最好明白這一點。”魏訣收回了長劍，甩袖回到了帝座之上。

他輕蔑的态度不改，溫從知沒有否認，“陛下當然能夠護着皇後娘娘，但草民總希望娘娘的保障能夠更多一點，在世人眼中的形象能夠更完美一些。”

“世妹她值得最好的。陛下以為呢？”

***

“啊，我成了聞學章的女學生？”孟清晚一頭霧水地聽着自己多了一個大儒老師，“就是那個住在京城，胡須一大把的儒者？”

她記得這人是溫從知的老師，那個問她怎麽看待儒家的大佬。怎麽就成了她的老師了？他們兩人也就是那日見了一面說了幾句話。

而且儒家……說實話，她打心裏嫌棄，越來越扭曲的儒家稱儒教更合理。

“皇後娘娘，聞老先生如今的确住在京城，聽聞他學子學孫遍布天下，長持一美髯。”方亦喜人從建章宮到長樂宮，禀報孟清晚這個本人都不知道的好消息。

“我是怎麽變成聞老先生的女學生的？”孟清晚嫌棄過後也沒有拒絕，先詢問了一番其中的內幕。

方亦喜清了清嗓子，道明事情原委，“陛下在殿試過後随口問了一句新晉的狀元郎師從何處，狀元郎答了聞老先生。陛下若有所思地多看了他兩眼，後來，朝中的幾位大人就打聽到原來皇後娘娘您也是聞老先生的女學生。”

離譜又敷衍，孟清晚聽了方亦喜的解釋，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娘娘，聞老先生在士林中名聲很廣，您的師兄又得中狀元。将來，您無論做什麽，比今日要方便順利一些。”方亦喜直白地向孟清晚挑明了當聞學章女學生的好處，孟清晚又不是傻子，也知道對她有利無害。

遠的不說，她讓人弄出的報紙如果有了聞學章的背書，将不會再局限于揭人醜事的層面上。

“知道了。”孟清晚嘆口氣，聞老先生願意在這時收她作女學生也定然是冒着一些風險的。還有溫從知，他肯定從孟如心找過他之後就開始為她考慮，盡最大努力消弭潛藏在背後的風險。

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她根本不在意所謂的名聲。

人家的好意她拒絕的話太不識好歹。

“阿晚不喜歡，這件事也可以當做沒有發生過。”魏訣踏進長樂宮中，看到她愁眉苦臉的模樣，眉頭立刻皺起。

他因為溫籍那句她值得更好更完美而應下此事，但如果孟清晚不喜歡的話，一切也可以推翻。

孟清晚搖搖頭，将複雜的情緒收起來了，“他們為我着想，我很感激，不知道該如何報答。”

“阿晚的存在對于他們而言就已經是報答了。”魏訣皺緊的眉頭舒展開，上前摟住了她的腰，随即滿足地喟嘆一聲。

自從他們互相向對方挑明，他還沒有離開她像今日這麽久的時間。

他也不想聽到有關別人的事情，撩開她的長發，薄唇流連于她瑩白如玉的臉上，玲珑可愛的鎖骨……

孟清晚呼吸一停，面無表情地開始掙紮，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呢。

而且天天做，她也是需要休息的！

“陛下，有一件事你可別忘了呀。我們之前打賭，現在溫從知成了狀元，那就是我贏了，以後你要答應我一件事不能拒絕。”她用力掰開他的手臂，得意地揚了揚下巴。

魏訣看着她，神色中有些不高興，“阿晚想要什麽可以随時和我說，區區一個要求我豈會拒絕。”

他伸手還要再撈她入懷中，孟清晚瞪着黑溜溜的眼睛打了一下他的手臂，“陛下，你快讓少府與禮部的官員過來。明天狀元和探花就要簪花游街了，事情耽擱不得。”

她的自行車推廣計劃就等着這一天呢，旁的事都得往後稍稍。

魏訣抿了抿薄唇，身上籠罩着一層冷氣，“在阿晚的心中，那些雜事難道比和朕親近還要重要嗎？”

溫從知那副篤定他不會殺他的模樣已經讓他很嫉妒了，回到長樂宮中，她又拒絕他的親近。

魏訣的心裏不停冒着黑氣，他深沉的渴望着她永遠将他放在第一位，她可以改變這個世界，讓它變得更好，但前提是因為她愛他。

“當然是陛下最重要呀。”孟清晚見他陰沉的臉色，心裏直道不好，差點忘了他有多小心眼，連忙笑眯眯的上前去哄他。

她的手主動為他卸下頭上的冠冕，不要錢的好話一句句地說在他的耳邊，“對我而言，陛下是最特別的那個人。一想到陛下曾經孤獨的在這方世界生活了很多年，我的心裏就好痛啊。”

“氣運關聯着我與陛下也關聯着世間的每個人。他們的生活越來越好，陛下你将來才會越來越好呀。”

“我只是想讓陛下不再那麽孤單了。”

………

“有阿晚在我的身邊，我已經不孤單了。”魏訣深深地望着她，心中的戾氣全部化作暖流。

他還是嫉妒，可她的真心話成功地安撫了他心中的不安與急躁。

是，一個只有他們兩個人存在的世界是不可能的。他必須要接受，她的目光不會全在他的身上，偶爾也要分一絲絲給世間的其他蠢貨。

比起他，偶爾能看她一眼，已經是對那些蠢貨最大的恩賜。